第36章 一回主動的握着我呢? (11)

紅色錦衣,繁複的盤發之上,插着一朵盛開的牡丹,倍感華貴。她笑靥如花般明豔,注視着姬月容片刻之後,端起茶杯淩空虛碰一下,含笑飲下。

靜谧的空氣裏,隐約傳來杯蓋輕撞的清脆聲音。

良久,良久……茶杯上的白霧消失,二人還是沉默地保持着飲茶的動作……

最後還是姬月瑜先一步放下手的茶杯,珠釵碰撞的金屬聲,劃開了寂靜的房間。

“月容,恭喜你。”

“謝謝。”姬月容含笑的放下手中的杯子,那笑露并沒有傳達眼底,“你今日才來恭喜,似乎晚了點。”

“呵,有什麽晚不晚的。本宮倒是沒想到妹妹你能得到月錦的青睐,成為他的入幕之賓。”姬月瑜靠在背後的椅背上,微擡着下巴,目光輕蔑的看向姬月容。

“月錦他喜歡娶與本王!”姬月容微微一笑,放下那冰冷的茶杯,擡起茶壺又注入熱茶,輕描淡寫地道:“本王哪有把美男拒之門外的道理。”

“是嗎?不過你別以為娶了他,便能得到母皇的寵愛。”姬月瑜微微一曬,笑意凝在眉尖,“你不過是個卑微身份的皇女。”

“哦,那我就謝謝你的提醒,我還就是一個草莽出身,可現在的女皇,并沒因為這個看不起我,相反……”姬月容不怒反笑,挑釁的目光望向姬月瑜,“你害怕了吧。”

“害怕?”姬月瑜似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冷哼一聲,“本宮的字典裏,還沒有出現過害怕這兩個字。”

“不是嗎!”姬月容腦袋往前傾了傾,定定盯着姬月瑜,一派好奇之色,“那,你為何而來?”

“本宮今日來嘛,是來斷了你的妄、想!”姬月瑜最後兩個字的尾音拖得極重,明眸更是緊緊逼向姬月容,“姬月錦一定會後悔選擇了你而不是我。”

姬月容注視着眼前這個面部扭曲的女子,心中一陣冷笑。看來,她與這個女子是天生的宿敵。前世是她不想去探尋,今生倒是逼得她提前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哈,姬月瑜,前世那個隐忍不女人也不能逃過我的手心,這世的你,注定也是我的手下敗将。

“你對月錦倒是有心,不過,他絕對不會後悔的。”

密切注視着姬月容臉上的反應,姬月瑜噙着一抹笑容,如午夜綻放的罂粟,妖美詭谲的淡然道:“不要太看高自己。”

姬月容默然半晌,冷冷道:“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送給你……站得越高便掉得越快。”

“本宮可是有必勝之法。”姬月瑜睨了她一眼,自信斷言。

“必勝?”姬月容摸了摸下巴,笑得漫不經心,“若真有,你何需來虛張聲勢。”

“虛張聲勢!”姬月瑜目光一閃,笑眸終于變色,狠決地眼神如毒蛇般,緊緊纏繞在姬月容的身體,“本宮,是想你時時刻刻都處身于恐懼之中。”

“恐懼?”姬月容挑了挑眉尖,不甚在意地輕瞥她一眼,“這個詞也不曾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本宮從來不打沒把握的戰!”姬月瑜那塗抹着上好丹蔻的手指,撫上自己的衣襟處,停留下來。看向姬月容的眼神裏帶着不屑。“讓你看樣東西吧。”

姬月容循着姬月瑜的手,目光停在她那閉合的衣襟心中一動。看樣子她是真有幾分喜歡姬月錦,現在姬卓宜把他賜給自己,惱羞成怒。不對,難道巫行玥打聽到的事情是真實的!月錦是姬卓宜心中的鳳後人選?這樣說來,倒有幾分通順,這樣城府如此沉深的女人,今日便向一個被憤怒沖昏頭腦,跑到她面前宣示着她的地位。

“我對女人沒興趣,你想光着身子讓我恐懼?哈還是換個方式吧。”姬月容口中念念有詞,眼神更是帶着幾分嗤笑。

“你……”姬月瑜手指一顫,眼眸又暗下幾分,深吸一口氣之後,緩慢地拉開了衣領。一朵淡花色的花朵欲開還羞地蜷曲着半邊軀體,浮現在她的右胸之上,“看清楚沒?”

“這是什麽?”姬月容擰眉困惑地遙望,極為困惑的搖頭,“你沒事畫朵花,便能讓我改觀嗎?”

“哼胡說什麽。”姬月瑜暗自咬了下豐厚的下唇,憤慨地瞪着一臉茫然的姬月容。連花骨都沒有聽說過,果然是個低賤的女子。看來母皇會把姬月錦嫁也她,也只是她的運氣太好,說中了母皇最想聽到的話。

“牡丹花開,鳳現滄穹。這句話你不可能沒有聽說過。”

“牡丹?你說你胸前的是牡丹……”姬月容盯着那朵半開的花朵,眉頭緊皺,聲音都有些發抖。

“哈哈,看來也是聽過的。”姬月瑜合擾衣領,站起身居高臨下的鄙夷着姬月容,眼神裏帶着一絲憐憫,“所以,下一任的女皇一定是我姬月瑜。”她說完這句話,目光陰鸷無比。顯然是又想起了賜婚一事。這是她心中無時無刻不在翻湧着的痛事,若不是姬月錦那張臉太過詭異,她怎會在姬卓宜的面前失态,更失去了她暗暗愛了十餘年的男子。

姬卓宜的賜婚,姬月容的威脅,她都可以視若無睹。可是姬月錦對她的負情,卻要怎樣對他?殺了他,折磨他,還是撕碎之後,一口口吞入腹中?

姬月瑜對此時的姬月容這番表現,倏然沉聲道:“現在可你明白了。”

“未來的女皇,僅憑着這朵花,你便如此确定?”姬月容咬了下蒼白的唇瓣,眼光游離。“你別危言聳聽。”

“是,單單是朵花骨的人,當然沒有機會。可是我,我是被神選中的女子。”姬月瑜傲慢地擡起頭,冷殘地斂了斂眼,“當花朵開放時,我便是滄穹國的主宰!”

姬月容表情困茫地垂下眼,斂起了眸中的無情與輕視。姬月瑜,你一定會為花骨這種東西,恐慌不已的,一定會的!

姬月瑜紅光滿面的從書房裏走出來。微側首,掃了眼面色慘白的姬月容,盤居在她心頭數日的怒火,總算是熄滅幾分。月錦,你嫁給這樣一個軟弱的人,算是你的不幸還是我的大幸。待我登基之後,你仍然是屬于我一個人的!

“月容,記住我們之間的約定。”她如一個勝利者,趾高氣揚地宣告。

姬月容眉尖緊蹙,全身劇顫一會,勉強地答道,“本王的小命可都賭在這上面,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姬月瑜聞此言,心情大好,正欲再多說些什麽,迎面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逆光中,看不清楚那個男子是何許人。

☆、新婚儀式

狂風刮過,卷起一地的輕塵。

紫衣男子擡起手捂住了口鼻,邁着輕盈的步伐,歡快的走近。

陽光下,他手腕上的玉镯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姬月容眼角輕瞟,觀察着姬月瑜此時的表情。

那邊的紫霖,看清楚對面之人時,身體在空中僵住一下,很快的恢複正常,朝着她們二人走來。

“參見三殿下!”紫霖欠身一拱,便要往地上跪下去。

“免禮。”姬月容揮了揮手,阻止了紫霖的動作。她笑迎迎地看向姬月容,“看來這個內君倒是得你歡喜呢。”

紫霖聞言,視線掃過手腕上的那個玉镯,嫩白的臉染上幾分緋紅。垂放在腹部的雙手更是緊緊絞在一起,沒有多言的走到姬月容的身後。

姬月容微笑着迎上姬月瑜懷疑的目光,回道,“這孩子可是女皇賜與更是皇姐你挑選的,自然要好好對待。”

“喜歡便好。”姬月瑜笑眸越過姬月容的肩膀,投到她身後的紫霖身上,“紫霖,你也聽到了。以後要盡心地伺候我這皇妹,這一身什麽也不用愁了。”

姬月容眼角餘光瞅了下臉色瞬間蒼白的紫霖,微微一笑地側過身子,牽過他發顫的手掌,感覺到他的手心都濕了,用力的握了下,安撫道:“你別忘記皇姐的話,知道嗎。”

紫霖全身劇烈一顫,張翕着淡粉色的唇瓣,欲語還休。

姬月容眉尖一挑,手向前用力一帶,紫霖整個人都跌入她的懷中。再他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低頭吻住了他張嘴欲語的嘴唇。

“嗯嗚……唔嗯……”這還是兩個人頭一回的親密接觸,紫霖睜開眼看着這張時常出現在夢中的容顏,如夢中情景般忘情地吻着他,幸福的感覺快讓他窒息。

“傻瓜,閉上眼。”姬月容趁着換氣的空檔,低語一聲,又是更加激烈的搶奪着紫霖口中的美好滋味。

紫霖睫毛輕顫一下,乖乖地閉上眼,放任着姬月容的攻池略地。

怦怦怦……

怦怦……

紫霖隐約能感覺到那劇烈跳動的心髒,過了一會兒,他的腦中一片空白,耳朵更是嗡嗡做響……一道白光閃過,他的意識迷離,整個人向前一後倒去。

“霖,醒醒。”

紫霖迷迷糊糊之際,耳邊傳來一陣呼喚之聲。這是誰?誰在叫我……

冰冷的手輕撫在他發熱的臉頰之上,舒服的讓他伸長了脖子,蹭了過去。“好舒服。”

“真是……快起來吃飯了。”姬月容用力地捏了下紫霖紅潮不退的臉頰,眼見他長睫一顫,從床上抱起他,走到桌子邊。

“這是哪?”紫霖轉動着脖子,朦胧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姬月容扳正他的臉,視線對上他不太清明的眼眸,似笑非笑道:“這是王府的客房。”

“客房?”紫霖扶着暈眩的頭,腦海如湖水般漾開,模糊的景像浮現在他的眼前。“我剛剛好像……”

“好像什麽?”姬月容目光一閃,疾問道。

紫霖軀體一僵,怔望着姬月容微有些曲扭的臉,過了一會才緩慢地搖頭。

“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姬月容抱着他腰間的手,不由地加大的力度。

“我。”紫霖咬咬下唇,腰部快要被折斷地劇烈疼痛讓他一驚,屏住呼吸壓抑着臉上的痛苦神情,他擡眸凝望着姬月容,凄凄道:“對不起我,讓你丢臉了。”

姬月容聞此言一怔,眼見着紫霖的臉色越發的蒼白,氣急敗壞地松開手,“胡說什麽?”

“不是嗎?我不應該在外人面前,面前勾引你。”紫霖噙着眼淚,眼神幽怨地喃喃道,“我竟然還暈在你的懷中,太丢臉了。”記憶漸漸回溯,他回想起先前的那一幕,羞愧得無地自容。

“傻瓜,這有什麽好哭的?”姬月容眉頭舒展開來,輕手輕腳把紫霖放在椅子上,指着桌上的熱粥,笑道:“你睡了一天,先吃點東西。”

“月容,那三殿下她……”

“她當然是回去了。”

“哦。”

“對了,你去書房找我有何事。”

紫霖端起碗輕吮一口熱粥,聞言猛地放下手中的端,“我怎麽都忘記了。”

“忘記什麽?”姬月容好奇地挑下眉,問道。

“我讓廚房炖了盅燕窩,去那找你,想讓你趁熱吃。”

“呵呵,原來是這樣。”

“是啊,你手腕上的傷都好些天了,一直沒好。臉色也是青黃的,所以我……”

“我已經吃了!”姬月容握住紫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你的關心讓我很感動。”

“你是我的妻主,關心愛護都是做夫份內的事情。”紫霖輕輕回握着姬月容的手,嘴角泛出喜悅的笑意。

“你想好了?”

“從女皇賜我來伺侍你時,便已經決定。”

“哦,那倒是我的錯。”

“啊?”

“我想得太多,怕委屈你,所以才會讓你選擇。”

“月容……”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姬月容橫抱起紫霖,嘴湊到他的耳邊,暧昧的沉吟,“可不能讓我的內君,再發生接吻暈倒之事民。”

紫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鴕鳥般埋在姬月容的懷裏。

“先吃點東西吧。”姬月容端着粥遞到紫霖的嘴邊,輕笑了一聲,“以後你會愛上這種滋味的。”

夜幕降臨,紅燭燃起。

紫霖端正的坐在床榻之上,雙手交疊。玉冠束起他一頭烏黑長發,一塊紅色的面紗遮住他嬌羞的容顏。

門外響起一個輕緩的腳步聲,然後是房門被推開又很快合上的聲音。

紫霖聽到衣帶錯落的聲音,沉穩的步伐聲,一點一點近了。他開始覺得口舌幹燥,心口跳動的厲害,那隐匿在寬袖下的手指也不禁蜷縮在一起。

終于走到了面前,不動。一雙紅色的錦繡鞋頭出現在紫霖的面前。他松了一口氣,聞到那讓他安心的香味。他不知道為何會同意姬月容的主意,或許是她早就看出他對新婚之夜的遺憾吧。嫁給這樣的妻主為內君,是他的祖上的恩德。

紫霖慢慢放松着身體,等待着喜帕被揭開的那一刻。

“紫霖……你可願意下嫁與我,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永不背叛!”

姬月容的聲音變得低沉模糊,這句話更像呵在紫霖的耳邊。他的心陡然一顫,還未來得及細想,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

輕輕颔首,一陣衣帶卷起的微風掃過,臉上的紅紗被掀起。他下意識間擡頭,逆光下,姬月容的面目一半漾着金黃的光澤,一半被隐匿在陰影之中。

燭火輕跳,她的眉眼悠遠而迷離。“點頭不算,我要你親口說出來。”她說完,俯下身子,怔怔望着紫霖驚訝的目光。

兩兩相望,紫霖恍然間看清楚了她的眼神。幾分冷清,幾分困惑,甚至還有一些迷茫,頃刻又恢複如初見時的溫和,快的讓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他只感覺姬月容離他很近,她的長發零落地垂落在他肩側,耳邊,微微發癢。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随及想到她們正在讨論一個嚴肅的問題,輕咳一聲,迎上姬月容那雙深邃的雙眼,一字一字道:“我,紫霖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永不背叛妻主姬月容!”

“哈,哈哈!”姬月容聽到他的誓言之後,大笑一聲,撲到紫霖的身上,“霖,記住你今夜的誓言。”

紫霖沒有防備,完全被撲倒在床上,身體陷入軟軟的錦被,身上是笑意迎迎的姬月容,耳邊更是她濕熱的氣息。身內升起一股從未出現的酥麻,他的心裏更明白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懷着期待的心,他身體軟軟地貼着姬月容,随着她的動作而動。

身下的人兒一副任君采摘的誘人模樣,看得姬月容眼瞳中赤紅微閃。朦胧的眼色看着紫霖那雙泛着水色的秋翦,那一抹讓她心悸的溫柔,仿佛回又到了那個迷夢之中,那裏,沒有背叛,只有被愛的幸福。

她緊緊盯着紫霖的眸子,此刻若是有半分的抵抗,她都不會放手。不管他的心向着誰,她也會不擇手段地得到他。

姬月容的眼前又浮現出姬月瑜那高傲陰冷的表情。不,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在一個人的面前敗落兩回。

燭臺上那團朦胧的光火,似随着兩個人起伏的呼吸聲微微跳動,時而拔高,時而偃息,紅色的燭蠟一滴一滴,燃盡……

黎明的曙光照亮了紅燭燃盡的房間,姬月容欠身而起,掃了眼紫霖淚痕交錯的臉頰,目光一閃,細心地為他蓋上錦被。

紫霖在姬月容合上門後,長睫輕顫一下,慢慢張開了眼睛,凝望着那扇緊閉的門,蒼白的臉蹭了蹭身上的錦被。

☆、真顏為何

燭影搖紅,房外傳來的更鼓之聲。

一,二,三……姬月錦阖着眼在心裏默默數了數,随後睜開的眼瞳裏映入一片鮮紅。

深夜已至,熱鬧的歌舞之聲漸漸沉寂下來,終于……不能再聞。

姬月容眼神悲傷的遙望着那扇緊閉的門,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凄涼的微笑。

床榻邊的文案上,擺放着精雕成牡丹花紋的香爐,幾縷清煙袅袅,香氣彌漫着在空氣裏,帶着淡淡的竹香。姬月錦眼神迷離地凝望着那片逐漸形成白霧的空氣,思緒飄遠。

姬月容怕是不會來了……自己到底又在期待着什麽?

幾夜未眠得姬月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擠回了那翻湧上來的透明之物。頭上斜插的玉簪随着他的搖動,在寂靜的房間裏叮當作響。沉重的玉冠壓在他的頭上,随着時間的推移,越發的沉重起來,脖子也開始微微發酸。姬月錦往後微仰了下脖子,舒緩了頸間的壓力,薄薄的喜帕覆在他的眼睛上,透過它望向遠處的燭臺。

視線所及,皆被頭帕染成了鮮紅。他看着鎏金展翅的燭臺上那團朦胧的光火,随着無聲地氣流微微跳動,火苗形态變化無常,映得房間忽明忽暗。紅色的燭蠟似淚珠兒一滴滴滾落,完全彙聚在燭臺底端,慢慢的融化……姬月錦捏手算了算時辰,掃了眼仍然緊閉的門,嘆息一聲,伸手撫上自己的紅紗。看來月容她不會來了。

如此想着,突然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在深夜裏極為清晰。

姬月錦不禁停下動作,只是微側了頭,望着房門的方向,眼前有重重帷幔通天落地,将外廳與卧房隔開了。

房門猛地被人推開,晚風灌入,垂地的紗簾一時間四處飛散,狀如輕煙漫霧。缭繞間,透出一個颀長身影,靜立在重簾之外。

姬月錦只是輕輕一瞥,便認得這個身影,這個根本不會出現的身影。這一回……他猜錯了,月容真的來了,以他妻主的名義來到了她們的新房。

“哐铛!”一聲,門被人合上,衣帶錯落的聲音,一點一點逼近。

姬月錦垂下眼睑,耳畔是姬月容沉重的步伐聲,他開始覺得口舌幹燥,心口跳動的厲害,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是緊緊糾纏在一起。

濃烈的灑香襲來,熏得姬月錦頭有點發暈。心知她是喝了不少酒,他反而松了一口氣。

姬月容停在姬月錦的面前,打了個酒嗝,迷茫的眼神望着這個成為他正夫的男子,“月錦……”

頭頂傳來低沉模糊的呼喚,姬月錦緩緩擡頭,透着那層輕薄的頭帕,凝望着姬月容。

姬月容目光一閃,身影微動,已經坐到了他身邊。“月錦,沒想到你會嫁給我。”

濃濃地酒香微微飄來,姬月錦仿佛有些醉意,他安靜地坐着,等待着姬月容接下來話。

果然,姬月容等了好一會兒也未得到他的回答,低沉沙啞的聲音又斷斷續續響起:“你知道嗎?前幾日姬月瑜她來到王府,讓我看到她胸前的那朵半開的花骨。她竟然用那朵花骨逼我在今天放棄你。呵呵……真是可笑得緊,你怕也想像不出她當時的樣子,像是要把我生吞活撕一般。我本來便是要放你自由的,可現在被她這樣的逼迫倒真不願意放手。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讓你過得幸福,所以……我來這裏,只是想告訴你,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她傷害你的,絕對!”

姬月容說到此,輕咳了兩下,眼神濕潤。她微斂起眼眸,輕拍下姬月錦的肩膀,一如當年兩小無猜時那樣。

姬月錦嘴唇動了動,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終究沒有出聲。

姬月容複而睜開眼,望着姬月錦那雙朦胧的星眸,道:“你不說話,是不是也同意我的話。”她說着,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往前傾倒,額頭撞到姬月錦的肩膀上,模糊的視線掃到床上的一抹紅色,側臉看到姬月錦細嫩無暇的臉頰,微微蹙了蹙眉頭,喃喃道:“奇怪,我真的醉了嗎?你臉上的黑點怎麽消失了?”

姬月錦聞此言,全身劇烈震動。眼瞳縮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姬月容的胳膊,語調裏都帶着幾分顫抖,“月容,你剛剛說了什麽,再說一遍!”

“什麽什麽啊……嗝……我是問,問你的黑點呢?”姬月容說話的同時,手捏着姬月錦的下巴,對着燭光比過去,又打量了一會,搖頭道:“奇怪,明明那天還看到有一小點的……”她說剛說完頭一歪,徑自倒在床榻之上,神色間仿佛十分難受。

姬月錦哪裏料到姬月容真的喝醉,連忙将他安置好,為他除去一身的衣佩,僅着中衣。一邊幫他順了氣,見他似乎不再那麽難受了,拿過一旁的被子替他蓋好。

他怔怔的看着她的睡顏,此刻她鬓雲亂酒,豐滿半掩的躺在他的身邊,沒有了平時的冷淡疏離,顯得端麗冠絕,芳菲妩媚。只是睡時神态也未見輕松,眉宇間還殘留着貫有的強勢。

“你真的看不到……”姬月錦垂首低嘆一聲,幾不可聞。

起身離開時,身後是衣擺及地的摩挲聲。她在昏黃的燭光中打量着四周,視線停留在不遠處的桌臺上。那裏,還擺着下人為她們新婚而準備的合卺酒,以及女皇親賜的那顆明果……

姬月錦阖上眼,望着手掌心的明果,不時的散發出誘人的甜香,似在催促着對方快點品嘗一般。他深吸一口氣,對于她們的新婚之夜,他想過許多種情形,惟獨沒有想到她最後說的那句話,她說她看不到他臉上的那個醜陋的黑點,那這是說明她對他是有情的,他完全不需要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得到她的傾慕。

想着想着,燭火‘噗哧’一聲熄滅,空闊的房間頃刻被黑暗籠罩,仿佛跌落到一個陰暗的角落,雙眼一時無法視物,他倒退兩步,險些被自己的裙擺拌倒。

片刻之後,姬月錦終于能看清楚一點事物的輪廓,聽到身後傳來衣物翻動的聲音,她僵硬中回過頭,摸索着上前,探出手,将她翻出被子的手輕放回去,再替她壓好被角。做好這些後,他并沒有離開,他的手依然按着被角之上,身體倚靠在床檐,望着虛空怔怔出神,看着看着,不知過了多久,連日來的疲憊突然襲來,終于令他沉沉睡去。

姬月容在被子裏翻了個身,扶着抽痛的額頭,痛苦地掙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擢纖纖之素手,視線循着往上望,一張完美到令人窒息的容顏。

這張臉……姬月容睜圓了眼睛,審視般打量着那張讓她倍感熟悉的面容。那日也似此刻般,她一張開眼便看到讓她感覺到溫暖的人……錦遙。

是我在做夢嗎?還是爹爹你真的回到我的身邊了。

“爹爹……你過得好嗎?”

手心傳來輕微的震動,讓姬月錦的意識漸漸複蘇。他緩緩地睜開眼,迎上一雙激動得眼眸,“月容……”

此刻的姬月容正一動不動的注視着他,眼神狂熱得似深海完全翻騰起來。饒是鎮定如他也不禁身子往後一退,卻發現自己的手正拉着她的衣擺,下意識的要松開手,姬月容的身體往前一傾,反手緊握住他那微涼的手掌。

“爹爹,我有多少年沒見到你了。”

“月,月容,我不是的你爹爹……”姬月錦一怔,卻舍不得失去姬月容那溫暖的手,柔順地由着她握住。

“不可能,明明是……”姬月容先前只是掃了一眼,此時擰着眉細細打量着姬月錦的容顏,疑狐地問道,“等下,你都不會老嗎?”

“胡說什麽,我是,我是姬月錦……”

“不可能,你怎麽會是姬月錦,你的模樣……我化成灰都認識。”

“我不是你爹爹,我是你的……”

“你不是?你真的是姬月錦?那這裏是哪?”

“這是我們,我們的新房……”

“新房?”姬月容松開了姬月錦的手,仔細打量着四周片刻,這才看向溫潤如玉的姬月錦,皺着眉道:“我怎麽會在這裏?”

“昨夜你喝醉了,在這裏睡了一宿。”姬月錦抿着嘴收回手,輕輕回道。

“你真的似像我的爹爹。”姬月容突然想到那夜姬卓宜的問話,以及她那瞎貓碰到死耗子的回答。原來姬月錦的模樣真的和錦遙有幾分相似。先前她只是猛然的看到他的樣子,才會以為是錦遙出現,現在細看下來,還是很容易區分的。

錦遙極,似天上的雲,飄浮不定,讓人捉摸不了心思。姬月錦,卻似那清澈的泉水,溫潤似玉,淡雅脫俗,讓人只敢遠觀也。

兩個人的性格更是南轅北撤,一個狡若脫兔,一個沉靜優雅,先前定是睡得糊塗,才會認錯了人。

“我同你爹爹真的很像嗎?”

姬月容沉默,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似笑非笑道:“我有些後悔先前的約定了。”

☆、二選一

皎潔的月華,從窗外流瀉進來。漆黑的房間,靜靜地散發出微微銀光。

“啊?”姬月錦恍然地不知姬月容為何要這麽笑,只知道她笑時雙眼微阖,笑意闌珊,似是初醒時的慵散無力。

姬月容驀地往前傾去,緊緊盯着姬月錦失神的眼神一會兒,沒什麽解釋,起床點亮了房間。當她轉過身來時,目光再也沒有迷離幽邃,變得敏銳許多,連聲音也變得平穩清脆。“我說,我有些後悔先前的約定了。”

“這,這是什麽意思?”姬月錦猛地回過神來,怔怔望着姬月容,手不自覺地捂在自己的心髒。

“沒有什麽。”姬月容目光一閃,坐在他的身邊,突然嚴肅地道:“月錦,你一夜未眠,休息吧。”

“休息,不是的,你……”

“沒有什麽,我還是那句話,等你找到那個人之後,放你自由。”

“我已經……”他微一阖眼,目色凄涼地低道:“我知道了。”

“你和我爹爹真的很像。”姬月容忽然說道,一邊為她取下了頭上的牡丹花玉冠,将它擱置在桌邊。

姬月錦順從的任她為自己取下頭冠,只是在他将後冠放在桌上時,想到女皇姬卓宜拖着病體為自己加冠的情形。那雙養尊處優的手,十分笨拙的為他整好頭冠,手指顫抖時磕的他眼睛生疼,只聽她一遍遍絮叨着:“月錦。月容能看清你的模樣,定會好好待你,你只要快點為她生個健康的女兒……”他暗嘆一聲,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見姬月容正直直的看着自己,仿佛已經看到了心底。

“我真沒想到那個黑點會消失。”姬月容腦海裏突然閃過了巫行玥那天的話,姬月錦是被下了巫行族最古老的蠱咒,只有真心待他之人,而他全心的接受,才能看清楚他真正的面容。那現在呢?她連他臉上的毛孔都能看得清楚,難道說她對他……不會,她明明只是把他看作親人,不可能會産生其他的感情,不可能的……那麽這個要如何解釋?

“可是你還是看清楚了……”姬月錦緊緊地咬着下唇,眼眶通紅。剛剛還狂跳的心猛然一震,那股突如其來的悶痛,痛得讓他說不出話來。

“可能是醉了吧。”姬月容起身而立,淡淡的回道,“你好好休息。”

姬月錦擡頭望向她,澀澀地道:“你要去哪?”

“天快亮了,我得去看看越逍。”姬月容望着姬月錦那張泫然欲泣的臉,心裏的某一處,倏地龜裂,轟塌。她阖眼深吸一口氣,解釋道,“越逍不放心,昨天千叮萬囑的要我來看看你。”

“是嗎。”姬月錦全身劇烈震動一下,失望的合上眼,片刻之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幹澀地道:“原來是這樣,師兄有心了。”

回答他的是姬月容輕緩的腳步和衣帶錯落的聲音,姬月錦驀地睜開眼,凝望着姬月容臨去的背影,急步地沖上去,從背後抱住她。“不要走。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姬月容停下腳步,微微側首看到姬月錦蒼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眼,嘴唇張翕幾下,欲語還休。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聽。”姬月錦搖搖頭,先她一步懇求道。

姬月容輕嘆一聲,她的背後已經染濕一片。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此時的心情,明明不想再去招惹誰,卻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情況。或者她在更早以前,已經喜歡上這個溫文而雅的男子,卻沒有承認,只當他是親人……也許又是那該死的巫術,逼得她不得不面對自己的真心。

她的手在空中停頓一下,緩緩的扶在那緊箍在她腰間的手,感覺到身後的姬月錦呼吸一窒。她握住那雪皓手腕,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下面的動作。

“王爺,王爺。”待秋焦急的聲音。

“什麽事?”姬月容一怔,微微理清的情緒又一次被打亂,微有些不耐地道。

姬月錦趁機抽回了自己的手,退後幾步,擡袖輕拭着眼中不能抑制淚水。

“王夫他,他的胎晶要離體了。”

“你說什麽……”姬月容急步沖過去打開門,瞪着待秋的臉,憤憤道:“為何不早說!”

“王夫昨天便開始,胸口隐隐作痛,又強令不能讓你知道。”待秋眉頭緊鎖,不卑不亢道。

昨天?昨天她去看越逍時,一切正常,除了他的臉蒼白得吓人。越逍啊。自己當真是心亂如麻,明明看出他的不對勁,卻放着不理。

姬月容閉上眼,掄起拳頭往牆上用力的捶上去。牆壁以她的拳頭為中心,龜裂的細紋朝着四面八方裂去。

“月容。”姬月錦星眸微怔的迎上去,壓在她的手臂上,勸道:“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快去看看師兄。”

姬月容霍然睜開眼,目光已經沉靜如深海,回頭看了眼同樣擔心無比的姬月錦,縱身掠過房門,朝着越逍的院子疾步而去。

待秋并沒有走,他怔怔望着姬月錦的臉。

姬月錦循着他的視線,反手撫上自己的臉,這才發現他的面紗早已失落,急急反身走到卧室。

是這個原因才會一直代着面紗嗎?待秋看着姬月錦急急離開的背影,回憶着先前看到的那張布滿黑色胎記的容顏,不禁打了個冷顫,頭一回疑惑不解的他,卻聰明的什麽也沒有問,等待着姬月錦整理好衣物後,便領着他前往越逍的院子走去。

“唔嗯啊……呃嗚……陳大夫……”越逍虛弱聲,繼繼續續地自緊閉的房間裏傳來。

姬月容眼前浮現出昨日那張慘白地容顏,飛撲了過去,卻又在房門前停住了腳步。她從來沒有經歷這樣的事情,男人生子,這是多麽奇怪的事情,更令她擔心的還是越逍的身體。她在越逍徘徊在生死之間的時候,正在王府的大廳裏迎接女皇的賜婚。在自己彷徨的時刻,來到他的身邊,聽着他的規勸,回到了新房,又在那裏睡了一夜。自己欠他的真的是太多了。

“陳大夫……若是我和……和孩子……只能選擇……選擇一個,求你……”

☆、狠心刺晶

房間紅光閃爍,淡甜的香味微有些刺鼻。擺放在四周的熏香爐,濃煙已是一陣濃過一陣地逼來,越逍蠃弱地躺要床上,面色嫣紅,汗如雨下。他無力地手,緊緊地拽着陳隐的衣袖,目光懇求。

陳隐眉頭皺成一團,掃了眼衣袖上的那只枯瘦地指節分明的手,迎上那倔強決然的眼神,鬼使神差下便要點頭。身後突然傳來姬月容焦急地呼喚聲。

“越逍!”

“呼!”陳隐暗自松下一口氣,轉過頭對姬月容道:“王爺,你可算來了。”

“嗯,越逍他沒什麽事吧?”姬月容直接繞過陳隐走到了越逍的面前,沒費什麽力氣地扳開了他的手,擰眉道:“又在胡說什麽?”

“月容……”越逍霍然睜開眼睛,怔怔望着姬月容,夾帶着痛苦的沙啞的聲音道:“救……救救我們的孩子……”

“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姬月容伸手将他緊緊地抱入懷中,小心翼翼地掀開他的衣領,看到了那顆雞蛋大小的紅色胎晶,似有生命般不斷地跳動起來,與肌膚相連的地方,慢慢地溢出新血。它每每顫抖一下,姬月容鼻端充滿着濃烈的血腥味,懷中的越逍身體越發地僵硬。

“王爺!”陳隐一手拿着把鋒利單薄的寬小銀刀,另一手拿着一顆鮮紅的丹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這樣我如何救治?”

姬月容聞言,輕放下越逍的身體,坐在床榻邊,雙手握往他冰冷的手,輕柔地搓揉着。“陳隐,上回我給你的麻醉方子配好沒?”

“喏,這是我按着你那奇怪的藥方子,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研究出來的。”

姬月容疑狐地從她的手中拿過藥丸,放在鼻前嗅了嗅,蹙眉道:“這味道不對。”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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