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主動的握着我呢? (15)
到姬月容再揮劍抗敵之際,素衣的姬月容周身凝聚上紅色,劍身被暗紅色的柔光包圍,人劍合一的她隔絕了外界的聯系。天地間,仿佛只有她的存在。
衛有法腳下一頓,見到了今生再難忘記的夢魇。身經百戰的她,頭一回體會到恐懼為何物。
姬月容卻不容她思緒,掠影而去,長劍一揮,衛有法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人已經淩空而起,重重地撞在堅硬的城牆之門。她掙紮着準備欠身再戰,顫顫巍巍的倚牆而起,向前邁了一步,卻是噴出大口鮮血,轟然倒地。
姬月容一戰威,再戰勇。趁着衆人心生畏懼,一鼓作氣沖入皇宮。
再無一人膽敢阻攔姬月容的去路,只是提劍而立于她周身。
姬月容提劍狂奔到姬月瑜的宮殿前,守衛吓得連忙拔劍迎上,卻只聽到二聲悶哼之聲,雙雙倒地。姬月容的目的只在救人,并不想引向太大的騷動。那二名守衛身上并沒致命劍傷,卻讓她們再也爬不起來。
姬月容冷冷打了眼圍在她四周的待衛,冷哼一聲,擡腳踹開了緊閉的銅門,頭也不回地沖了進去。
寬闊的宮殿,空蕩岑寂地令人心驚膽寒。
桌面上的香爐,青煙縷縷,整個內殿籠上淡淡的霧光。
姬月瑜透過朦胧的霧,凝望着床榻之上緊閉雙眸的姬月錦,揚着勝利的微笑,慢慢逼近。
“月錦,你想好了。”
“是。”姬月錦颔首,紅紗之下完全看不出他此時的表情,“不要忘記你的承諾。”
“只要你圓了我的願,我便會讓你見到母皇。”姬月瑜笑眸閃過得意,倚着姬月錦坐下來。
姬月錦身體難以壓抑地一震,寬袖下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姬月瑜的要求。
“月錦,你可是心甘情願來到我的身邊……”姬月瑜輕輕撩開他耳際下的發絲,嘴貼在他的耳邊,“若是再躲開我,那可是太沒誠意了。”她說完,隔着輕薄的面紗,印上一吻。
姬月錦緊咬着下唇,才控制住推開身邊姬月瑜的沖動。眼睫輕顫一下,一顆晶瑩的眼淚,奪眶而出。
姬月錦,你不可以退縮,一定要堅持住。
他在腦袋裏勾勒出姬月容那張冷若冰霜的容顏,就在昨天他看到了她溫柔的微笑,不是對其他男子而笑,而是為安慰他,綻放出來的笑容。
那個瞬間,姬月錦感覺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能得心愛之人如此溫顏相待。真希望時間永遠停在那個畫面上,讓他用一生的時間來體味。
逐漸松懈下來的心情,在衣襟上出現的那只手,又繃緊起來。
姬月瑜哪管他此時的心境,她半眯着眼,動作笨拙地擰開了姬月錦緊緊相扣的衣領。
冰冷的空氣吹在姬月錦暴露的肌膚之上,他空洞地眼神怔怔望着姬月瑜的動作,絕望地閉上了眼。月容,若是這樣能幫你,我……無悔!
姬月錦那完全失去靈魂的身體,如木偶般輕輕倒在寬大的床上。烏黑的長發,雪白的肌膚,暗紅的床帳勾畫出引惑人心的驚豔。
姬月瑜斂着眼眸,細細欣賞着這令她熱血沸騰的畫面,勾起一抹心願得償的微笑。她那雙丹蔻攀上那微微敞開的衣襟,身體緩慢地俯了下去。
嘭……嘭嘭……
殿門外,接二連三地傳來重物墜地的響起。
姬月瑜猛地擡頭循着聲音望了過去,她早已經潛下殿裏的下人,這時……她欠身從床上跳下來,拿起床頭的寶劍,沖了出去。
☆、憤然啓誓
岑寂無人的瑜辰殿,倏然狂風大起,一個素衣長劍的女子,全身漾起淡淡紅光,一步一步緩慢走來。她周身似形成獨有的磁場,十步之內狂花落葉萦繞而舞。烏黑的長發在空中波瀾起伏,近一看,姬月容凝霜冷顏地盯着姬月瑜內殿的那扇門,淩空狠狠地一劃。
一道耀目的紅光直直射入那扇木門之上,猝然傳來嘭咚一聲,應聲而從中間斷成二節。
姬月瑜迎面趕來便見到斷開的木門,直覺提劍橫檔在胸前,電光火石間,那到稅利的紅光出現在她的面前。那道光砍在她的劍刃上,堅硬的寶劍生生被磕出一道口子。
這是……鳳翔功的凝氣拟物。她是如何習來的?
姬月瑜知道此功的厲害,當下提起全身的功力,淡淡的粉紅自她的腳底而起,迅速蔓延全身。
“皇姐,小妹前來給你請安了。”姬月容伫立在那張殘破不堪的門前,淡淡道。
“呵,想不到你已經練到如斯地步。”姬月瑜卻也不煩,揮手砍掉了搖晃不已的門,踱了出來。
姬月容見到她也是一身粉紅之光,目光一閃,收回了手中的長劍。
“皇姐的神功也是非凡,倒是小妹班門弄斧了。”
姬月瑜一怔,不明白她葫蘆裏賣得什麽藥,直直盯着她,沉默不語。
“今天早上月錦他留書出走了。”姬月容慢慢收回了體外的真氣,“他說他想皇姐,要進宮來看看。”
“哦……他是這麽說的?”姬月瑜挑挑眉毛,不動聲色地回道。
“當然,他說他和皇姐青梅足馬,許久未見。想念得緊。”姬月容對姬月瑜的态度也不煩,不急不慢地道。她垂放在長衫下的手,握緊成拳,指甲掐入了肉中,卻絲毫不覺得疼痛。
“月容,我一直沒想明白。”姬月瑜垂眼一閉,遙想當年的姬月錦對自己親近不已,她們是何時走到這一步的。複而她睜開眼,定定望着姬月容,語氣帶着幾分不服,“月錦怎麽就嫁給你了。”
“這得問陛下,我與他可是陛下親口賜婚。”姬月容鳳眸微斂,似笑非笑的把問題踢到姬卓宜的身上,“其實我與皇姐一樣,也是疑惑不已。為什麽陛下把月錦賜予我為夫。要不,我們當面去問問。”
姬月瑜聞言,臉色一冷,“呵呵,母皇現在可不想見到你。”
“是嗎?”姬月容眉梢輕佻,輕笑了一聲,“其實我現在最想見的人,不也是她。”她話一落音,視線越過姬月瑜的肩頭,朝着殿內望去,“你也知道越逍他現在病得只認識月錦一個人,今天早上使着性子定要見到月錦,我被他弄騰的頭都大了所以……”
“原來是這樣。可是……”姬月瑜對她王夫越逍的事情,也是略有耳聞,更知道為了救他,姬月容更是請動了紫星殿裏的國師出宮。
“皇姐,本來月錦來找你談心,我不應該前來。只不過,國師她吩咐過,越逍的身體急不得的。”姬月容輕描淡寫的擡出了巫行玥的名字,見到姬月瑜眸光一閃,又接着道:“所以我才會心急如火地進宮接月錦回府。”
姬月瑜默默看了她一眼,對那個神秘的國師顧忌得很,不由地側開了身體。
姬月容心中暗喜,表情仍然淡淡,邁着緩慢沉穩的步伐,繞過姬月瑜走了進去。
幾步之後,她腳下一頓,反手捂住嘴,白皙的指縫間滲出血絲,她心中一驚,強壓着幾近暴走的血氣,走進了殿中。
趁着姬月容同姬月瑜對話的功夫,姬月錦已經整理好了衣襟。早在姬月瑜俯下身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不已。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相信姬月瑜的話。當門外響起他一心所念女子的聲音時,他絕望之中仿佛見到一絲曙光。姬月容她來了,她來接他回家,她沒有忘記他的存在。可是現在的他,還有跟她回這家的資格嗎?完全不知所措的姬月錦,呆坐在床榻之上,空洞地望着遠處,直到耳際傳來輕而緩的腳步聲,他猛然回過神來。一擡頭便見到姬月容的身影,眼角掠到一抹殘紅,吓得欠身而起,“月容……”
姬月容另一只手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腳下踉跄一下,差點而摔倒在地。
“月容……”姬月錦星眸慌張到六神無主,急步跑到她的面前。
姬月容微側首,眼角餘光見到跟在後面進來的姬月瑜,咽下了口中那股腥甜之物,衣袖輕拭下嘴角的殘物,一派溫和地笑道:“月錦,逍一直鬧着要見你。”
這時的姬月錦也看到姬月容身後的臉色陰晴不定的姬月瑜,他吓得放下扶着她的手,眼神瞬間暗黯至極。
“月錦你是不是不想回府!”姬月瑜笑眸微凝,淡然地在姬月容的身後道。
“我,我……”姬月錦的心完全被姬月瑜的眼神驚住。他回想起先前的那個惡夢,他完全不知道姬月容以後會如何看他。他……已經失去做她夫君的資格。
“呵呵,皇姐在說笑吧。月錦與逍可是師兄弟,感情深厚無比呢。至于你們的兄妹之宜,以後有的機會再聚,不是嗎。”姬月容眉頭輕蹙,話語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姬月瑜若有所思的輕瞥姬月錦一眼,“這樣說來也對,月錦同我做了十來年的兄妹,感情自是深厚得很。”
“如此,打繞皇姐實是抱歉,我們先告辭。”姬月容見姬月瑜松口,轉身笑意盈盈地望向她,颔首辭行。她說完,拉着姬月錦的胳膊,疾步向着房門走去。
“月容……”姬月瑜在姬月容還沒的邁出殿門前,突然出聲叫住了她,“遲早有一點,月錦會再來的。”
姬月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假裝沒有聽到般,快步離開這裏。姬月瑜,總有一天,你定會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寬恕你的。你等着吧……我以姬月容的性命起誓,會有那麽一天的,一定!
☆、撲倒月錦
姬月容半倚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她,呼吸都覺得如針芒刺入胸口,不疼卻讓她痛苦萬分。
姬月錦見狀,咬着唇抖着手為她蓋好被子,便要離去。
“別……別走。”姬月容輕咳一聲,伸手捉住他,“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的情況。”
姬月錦停下腳步,回首哽道:“可是你這樣,我……”
“坐下來聽我說。”姬月容眉梢輕蹙,聲音也變得沙啞,“你這樣跑出去,再陳隐找來,有心人豈有不知之理。”
“我……對不起。”姬月錦坐在床榻上,根本不能面對姬月容的眼。
姬月容掃過他瞬間黯淡的星眸,微可不聞地輕嘆一聲,道:“姬月瑜沒有欺負你吧。”
姬月錦全身猛然一震,擡頭望向姬月容,神情凄絕。他回想起姬月瑜對他做的一切,悲憤交加在心頭,眼淚不能自抑地流淌出來。他到底做了些什麽……他竟然冠着姬月容夫君的名頭,坐在另一個女人的床上。雖然心心念念的全是姬月容,但他還是為她帶來了洗涮不了的污點。
“怎麽了?那個女人對你做了什麽過份的事!”姬月容眼見他默然不語,然後流淚不止。心中不由一動,努力回想着自己與姬月瑜對話時的表情,那麽貪婪,那麽自信……她就這麽鐵定姬月錦是她的嗎?“月錦,你倒是說話啊。”她說話未落,伸手便要抹幹姬月錦的淚痕。
“說話,你讓我說什麽。”姬月錦偏開臉避開了她的手,長睫輕顫幾下,緊合了下眼一會兒,複而張開扭頭望向她,“說我不知羞恥地爬上另一個女人的床嗎?還是說我是個水性揚花的男子,欲求不滿……”
啪……
姬月容揚手重重地甩在姬月錦的臉頰之上。
輕薄的紅紗,飛離了姬月錦的臉,在空中舞動幾下,掉落在床榻之上。
姬月錦那張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顏,又一次出現在姬月容的眼前。
怦……
怦怦……
怦怦怦……
遙望着姬月錦那雙悲涼的星眸,姬月容可以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那張酷似錦遙的臉,這麽完美無暇地出現了。如果巫行玥說的那此全是真的,那麽姬月容只能承認,她,不知何時起,把姬月錦放在心中。
是他在下嫁前所做的一切?還是他在新婚之夜的那番話?或者在得知他孤身一人前往皇宮,心亂如麻的她,持劍硬闖入皇宮,在姬月瑜的面前示弱,只為能平安的帶着他回家。
姬月錦條件反射般,拂袖捂住自己的臉,他不想姬月容看到他這張殘缺的臉。
“月錦……”姬月容低喚着他的名字,她從來不是一個會逃避的人。既然心中有了答案,下一刻,她欠身而起,伸手拉下了姬月錦的手,在他驚訝的目光下,撫上他那微微紅腫的臉頰。
姬月錦怔怔望着她的動作,片刻之後,臉頰上的刺痛讓他回過神來,他的手一抖,拍開了姬月容的手。
“不要,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姬月容一怔,望着自己懸在空中的手,又瞧瞧激動得從床上跳起的姬月錦,欲只身往前移,胸口傳來的劇痛打斷了她的動作。她捂着胸膛劇烈的咳嗽起來。
“你的傷?”姬月錦回想起他在姬月瑜的宮殿,就曾看到姬月容口吐鮮血,分明是受了內傷。是姬月瑜打傷她的嗎?他明明是為了救她,到頭來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控制一般。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大夫來看看你的傷勢。”
“不許,不許走。”姬月容突地從床上跳起,攔住了姬月錦的去路。“我不能讓姬月瑜有任何的機會。”
“現在顧不了那麽多,我……”姬月錦暗自抿了抿嘴,想到姬月容的身體根本沒有餘力阻止他,直接繞過她的身體,疾步往外跑去。
“你若真想幫我,就,就……”姬月容反應過來之後,伸手往前一抓姬月錦,手中卻是空空如也。眼瞧着姬月錦離開的背影,姬月容腳下一軟,身體虛晃着便半跪在地上。
一路向前沖的姬月錦倏然聽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腳下一頓,卻沒有回頭。
“你若是走出這個門,便不要再回來。”
姬月錦身體一震,卻仍然沒有回頭。垂下的目光裏中,閃過決然。月容,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麽,我,不能讓你出事!
陳隐在見到姬月錦的真顏之後,先是一愣,那張美麗精致的容顏上,印着一塊巨大的墨色胎記,生生的毀了他。
不過更讓她震驚的卻是姬月錦的胎記,根本不是天生自帶而來。若她看得沒錯,這分明便是巫行族的毒咒,中咒者的真實容貌,只有真心待他之人,才能看得清楚。
“陳大夫,你聽到我說的話嗎?”姬月錦目光閃過不悅,催促道:“月容她身受重傷,你快随我去看看她。”
“錦公子。你确定王爺受重傷嗎?”陳隐對于姬月容修練的真氣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若不是她血脈陰力過重,又不能陰陽調和,根本不可能受傷。
“是,她臉色蒼白,四肢無力,傷勢很重。”姬月錦耐着性子再一次重複了他的意思,若不是姬月容能相信的只有陳隐一個人,他何若來這裏求她。
“其實你不應該離開王爺的。”陳隐慢條斯裏的收拾着看病用的金針,一邊不急不緩地道。
“我……”
嘭咚……房門被人用力的踹開。
“陳隐,你個庸醫,你……”素來平靜無波的待秋雙手插腰,一只懸在空中還未收回的腿,再看到房間裏除了陳隐之外,還有一個人的存在後。他慢慢收回了腿,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皺之後,步入房中。
再見到姬月錦的瞬間,他目光中閃過震憾,卻很巧妙的掩飾。挑了挑眉,望向陳隐淡淡道:“昨天還對我說有多愛我,今天房裏倒多出個男子來。你的心有多真。”
待秋不認識我嗎?姬月錦猝然回神摸了下自己的臉,手指尖傳來的不是紋絡細致的面紗,而是……他怎麽忘記……他倒退了一步,看看陳隐,又瞧瞧待秋,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
“你瞎說什麽,他可是你家王爺的夫君。”陳隐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待秋聞言瞥了陳隐一眼,完全不相信她的話。“你在說……”他一邊反駁一邊回頭看向姬月錦,迎上那雙耀眼的星眸,他的心徒然一顫,連話音都消失在嘴角。
“待秋,不要懷疑,我就是姬月錦。”姬月錦面色平靜的對上他那雙驚訝的眼,一如平日的語調。
“錦主子。”待秋片刻穩定下驚愕,看了看陳隐手上握住的金針,張口便道:“是不是王爺又病發了。”
“你知道什麽?”姬月錦見待秋随口便猜到姬月容的身上,眼眸一沉,連聲音都壓低了好幾分。平日裏,待秋一直伺候着越逍,他會來找陳隐,一般是為了幫越逍拿藥。以往自己也曾為了師兄越逍找過陳隐,為什麽待秋一猜便猜到姬月容的身上。
“待秋。”陳隐連忙扯了下待秋的衣裙,暗示他不要再亂說話。
“錦主子,王爺五年前曾走火入魔,一直到現在都需要男子的陽氣,為她驅趕體內過于霸道的真氣,你不知道嗎?”待秋卻沒有理會陳隐的舉動,不愠不火地對姬月錦道出了姬月容的秘密。
姬月錦獨自一人跌跌撞撞回到他的房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來的,腦海裏不停的回蕩着待秋對他說的話。
若要救王爺,只有陰陽調和一途。
他可以嗎?姬月容可會願意接受已經沾上污點的男子。
可是,越逍現在神志不清,紫霖又因為過度照顧越逍,身體不适。君子漣更是不知什麽時候離開王府。姬月容的幾個夫君之中,除了他……當然,王府之外不乏身子清白的男子,但是他卻不想放棄,不想放棄這個能親近姬月容的機會。
姬月錦晃晃昏沉的腦袋,勾起嘴角心中暗嘲,他連明果都吞下了,又何必在這端口磨磨蹭蹭。今生不能得到姬月容的愛,他只求一貪歡,留下他與姬月容的孩子,了過殘身。
思到此,他深吸一口氣,伸出微顫的手,推開了緊閉的房門。豈料,映入眼簾的是姬月容僵躺在地上的身影。
“月容。”他驚叫一聲,急步沖上前,一手抄入她的腋下,蹲身抱起她的身體,走到床榻邊,小心翼翼地放下她,溫柔的撩起她臉頰的亂發,聲音輕柔地喚道:“月容,快醒醒。”
無奈昏迷的姬月容根本聽到不到他的聲音。
姬月錦腦海中閃過待秋臨行前的話語,手握成拳。望着床榻之上的姬月容,眼神微凝,猶豫片刻的他,抛開心中的雜念。
微顫的指尖,滑過胸前的肌膚。姬月容軀體輕顫一下,反手壓住了胸膛上的那只手。感覺到那只手的主人猛地施力,欲掙開她的束縛。姬月容眉頭不易察覺的輕蹙,手用力往前一帶,身體翻轉,靈活的四肢緊緊纏繞着那個人的身體,霍然睜開眼,便看到姬月錦那張放大數倍的臉。
“你是……月,月錦。”姬月容墨眸裏閃過赤紅的光芒,她把臉蹭到姬月錦的頸窩,那裏不斷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味,“好,好香。這個味道我,我在哪裏聞到過呢?”
姬月錦感覺到那吐露在冰冷肌膚上的濕熱氣息,心膨脹地都快要爆炸。他的舌頭開始打節,連一句完全的話都說不出來。
“月,月……容。”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姬月容已經變得通紅的眼眸閃過暗芒,低聲對着懷裏的人兒問道。
“知,知道。”姬月錦的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音。這回,與他上一次倒在姬月瑜懷裏的感覺完全不同。他希望從姬月容那裏得到更多的……
“錦。放輕松。”姬月容手下一頓,擡眸見他臉色蒼白如紙,凝神一思倒知道了答案。她手撐在床上,身體往前一傾,臉離開了他的胸口,眼神與他相視而對。“你看清楚,現在在你眼前的人,是姬月容;是你的妻主。”
月容?月容……姬月錦空洞的眼神對上了焦距,凝望着眼前的姬月容,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在想什麽?”姬月容強壓下心中的渴望,俯身在他的眉頭輕啄一下。
“月容,我今天,那個,姬月瑜她……”姬月錦說到後來,完全沒有了聲音。
“現在只有我和你,你的心裏能想的人,只有我。”姬月容斬釘截鐵地宣誓着自己的所有權,輕輕拂開姬月錦臉上的幾縷發絲,“從今天起,你的心裏只有我的存在,也能只有我的存在。”
“你沒有生氣?”姬月錦氲氤的雙眸裏飽含着水光,模糊的視線裏,閃過不太确定的光芒。
“你是為了我而去不是嗎?下一回,不要再做傻事。”
姬月錦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原來……她真的懂他!
“我還沒有柔弱到需要躲在別人的身後。”姬月容揚眉一笑,擡手拉開了床帷,“現在的你,只要想着我便好。”她的話音剛落,暗紅色的床帳徐徐落下來,遮住了床裏的旖旎風光。
☆、舊地舊人
清晨的陽光,透着木欄雕花窗斜照入床榻之上。
姬月容眼前微亮,朦胧的意識自黑暗中慢慢蘇醒過來。
伸手往身邊探去,卻是什麽都沒有摸到。她心中一顫,瞬間清醒過來。
月錦?她霍然睜開眼,眼簾前空無一物。她貼在床單上的手心,似乎還有感覺到上面殘留的體溫。
他現在究竟在何處?
姬月容秀眉緊擰,手指緊緊地抓往手下的床單。看着遠方,眼神微凝片刻之後,欠身而起。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姬月錦身上的異香,同她和越逍新婚之夜的味道一樣。他,吞了下了明果。難不成他想的是一夜旖旎之後,偷着她的孩子過一身!
姬月容冷凝着表情,抓起床頭的外裳,走出了房間。
鳳園,碧絲輕飄,春色盈盈。
姬月容繞過門外的守衛,掠過高高的院牆,翻身進入了鳳園內。
她在此地生活了整整五年。那五年她深居簡出,為得是不為遠在國境駐軍的瑞王姬卓瑞惹麻煩。
當年,那個用真心待她的姬卓瑞感動過她。即使到最後,她明白姬卓瑞這般待她,不過是為了用親情絆住身為暗星的她,逼她許下永遠不能争奪滄穹的誓言。
她許了,因為她根本看不上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
遠遠遙望着那個正在院子裏舞劍姬卓瑞,姬月容的心陡然一震,握了握拳頭,卻沒有上前打斷她。
良久之後,姬卓瑞緩緩地收劍,入鞘。
“你來了。”
“他在哪,我要帶他回去。”姬月容淡淡地道。
“容兒,你來得比我想像中得要快。”姬卓瑞緩慢地轉過身,迎上姬月容的厭惡地目光,淡雅一笑。褪下絨裝的她,溫婉恬靜。
“我與你,形同陌路。”姬月容微斂着冷眸,打量着人白發蒼蒼的姬卓瑞,“這話,是你親口對我說的。”
“嗯,你長大了。”姬卓瑞似也不惱,颔首輕應一聲,轉身坐在一邊的石桌前,“坐下喝杯茶吧。”
姬月容凝視着姬卓瑞一會,走了過去。
“瑞王,把月錦交出來。”
“我早就不是什麽瑞王了。”姬卓瑞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茶,淡然地回道,“為娘一直在想,你什麽時候會來。”
“姬卓瑞,你配嗎。”姬月容定定地望着氣定神閑的姬卓瑞,聲音凝結成冰,“一年之前的事情,我可是終身難忘。”
姬卓瑞挑了挑眉梢,擡眼望着伫立在她面前的姬月容,繼而笑道:“女皇說你力保留我一命,怎麽今日見面這般生疏。”
“力保?我何德何能力保。”姬月容嗤笑一聲,嘲諷地道:“姬卓宜願意留下你的性命真的因為我嗎。”
“呵呵,難道不是嗎?”
“姬卓瑞,欠你的我已經還清,現在你只要把月錦交出來。”
“你不是來找我的?”
“找你做什麽。”
“是嗎?”
“月錦他在哪。”
“他不在這。”
“不在?”
“是,他不在。”
“姬卓瑞,我明明看到他來到鳳園!”姬月容轉身背着她,環視着四周。鳳園裏的景致并沒有什麽改變,當她的目光看到一座假山前,一抹殘紅映入眼簾。那是……
她心下一頓,顧不得其他,朝着那個方向疾步行去。
驀地,姬月容眼前一花,一把寒氣森然的劍,橫在她的腰前。
“我說過,小錦他不在這裏。”
“讓開。”姬月容側首斜了她一眼,“不要妄想騙我。”
“好吧,他在。只不過……他不願意見你。”姬卓瑞并沒有放下手中的劍,站起身看着她,淡然地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看着長大的,所以我誰都不幫。”
“不幫嗎?”姬月容輕瞥她一眼,目光裏滿是嘲諷。
姬卓瑞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中的長劍,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我,想和你談談。”她說完,一如當年寵愛着性格乖僻的姬月容般,溫柔和藹的微笑。
姬月容阖上眼,深吸一口氣,坐在了她的對面。“不要再妄想說服我的決定。”
“不,你錯了。”姬卓瑞搖搖頭,伸手拂開姬月容肩頭的一片樹葉。“小錦都對我說了,女皇重病,姬月瑜以皇太女的身價,掌握了女皇手中的實權。”
“又如何?”
“你這麽聰明,應該猜到女皇不殺我的真正原因吧。”
“不知道。”姬月容眉頭輕蹙一下,“你有話就說,我還有許多事要做。”
“呵……你這性子倒是和以前無異。”
“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以前。”
“你還在恨我當年逼你立誓嗎。”
“不恨,我欠你的,便預計要還的。”
“當年我是為了私心,才留你在身邊。”
“我知道,我也一樣。我不也是私心想活得更好。”姬月容坦然不諱地說出自己的目的。當年,她的确是為了得到金錢,救她的爹爹錦遙,才會使計回到王府。“你不也是嗎。”
“我已經二個月沒有收到女皇的密信!”姬卓瑞深深凝望着這個靈慧的孩子,她估計她猜到自己手中掌握着什麽,卻沒有猜到她一年前便心中有數,也許是更早吧。
“嗯,這代表姬卓宜病得連提筆的力氣都沒有。”姬月容聳聳肩,表情似笑非笑,“二個月,姬月瑜擁有足夠的時間。”
“那孩子從小便是野心勃勃。她會這樣做,我倒不覺得奇怪。”
“與我何幹?”
“若是沒我沒算錯,再過不久,月瑜便會派你領兵出戰滄雨國。”
“也許。”
“容兒,你雖不是我的親女,我卻在認下你的那一刻,便是真心把你看作了女兒。”
“那又如何。說到底,我不過是你的一顆棋子。”
“若不是如此,女皇怎麽會放過你。”
姬月容一怔,有些說不出的東西慢慢湧了上來。
“現在你也大了,為娘的有件東西要送你。”姬卓瑞從懷裏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遞到姬月容的面前,“你要好好收着。”
“我不要……”姬月容冷聲拒絕。
“答應我好好保管它,我便讓你帶月錦走。”
“你……”
“容兒,你要記住,娘從未想過害你,迫你,逼你。”姬卓瑞抓住她的手,把匕首塞到了姬月容的手掌中,轉身朝着假山走去。她那頭蒼白得長發,随着她的動作,在空中下閃閃發光。
姬月容攥緊手中黝黑的匕首,感受到匕首上不時傳來的冰冷,她擡眸凝望着姬卓瑞欣長的背影,嘴角泛出一抹苦笑。
我們從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心甘情願
假山緩緩地一分為二,露出一間隐密的密室。
姬月容一怔,她在這裏住了五年,卻不知道這裏還有這麽一間房子。
看來她真是孤陋寡聞,這裏明明是一間幽居皇家罪人的囚室,現在怎麽看都像是一個密密會見的好地方。
姬卓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假山周圍,不知到何方。
姬月容深深望着那扇緊閉的雕花木門,裏面的姬月錦到底……有多少事情瞞着她。
伸出手,緩慢地推了過去。
那扇精致的木門發出吱呀的磨擦聲,漸漸打開。一個熟悉的紅色背影映入眼簾。
姬月容凝望着那個坐得筆直的姬月錦,擡腿跨過高高的門檻,邁了進去。
姬月錦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幽幽問道:“王叔,她,走了嗎?”
姬月容沒有回話,只是放緩了腳步。一直沒有離開姬月錦的背影的深邃眼眸,微光一閃。
“她應該生氣了吧!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離開她。”
“為何?”姬卓瑞略帶滄桑的聲音,自姬月容的嘴唇之間溢出。
“我已經沒有面目再見她了。”姬月錦肩膀微聳一下,聲音都帶着微微的哽咽,“我竟然做出那種,那種夫德盡散之事,實在是……”
“你這樣一走了之,對她公平嗎?她說,你們已經是真正的夫妻。”姬月容眉梢一緊,說出來的話也不由得沉下幾分。
“月容她,她已經對王叔說了嗎……”姬月錦深吸一口氣,聲音都略着顫音,“她一定在生我的氣,氣我趁人之危,恨我在她意識不清的時候,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她在找你。”姬月容目光一閃,淡然的指出一個姬月錦不能反駁的事實,“她說你是她的,不能随便離開她,她要鎖着你一輩子。”
“王叔,莫要再消遣我了。”
“若不是,她為何千裏迢迢地趕到鳳園,尋你的下落。”
“我不知道,也許她是可憐我……”
“姬月錦,你這個笨蛋。”姬月容突地從姬月錦的身後撲了過去,伸出手抄入他的腋下,緊緊的圈住了不停顫抖的人兒。她貼在他耳邊,變回了自己的聲音,“誰說我可憐你。”
“月,月容!”姬月錦全身劇烈一震,都不知如何反應。先前那個人不是王叔嗎?她怎麽會放姬月容進來?她明明答應他的。
“你當真認為我可憐你嗎?”姬月容溫柔的把下巴磕在姬月錦的肩間,臉頰親密地蹭了蹭姬月錦微涼的頸間,“我知道你被姬卓宜下過蠱。”
“你如何得知?”
“這天下,我知道的事情不少,眼下倒有一事相問。”
“……”
“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密室。”
“我,我不知道。”
“這倒奇怪了,我在這裏住了五年,卻沒有發現,它是怎麽冒出來的。”
“是王叔帶我來的。”
“月錦,我給你一個機會,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真的不知道,是母皇告訴我,若是無處可去,便來找王叔。”
“哦……姬卓宜什麽時候告訴你的。”
“母皇是在,是我在出閣的那日,對我說的。”
“姬卓宜不愧是姬卓宜。月錦,我信你,不過不要再有下一回。”
“月容,你為什麽要來找我,明明……”
姬月容伸出手指按在姬月錦微張的唇上,“你先聽我說。”
姬月錦不明白她葫蘆裏賣得什麽藥,只是點了點頭。
“第一,我知道你是為我,才去找姬月瑜的,是嗎。”
“嗯。”
“第二,身為妻子的我,沒有及時阻止你,是我的錯。”
“不,不是……”
“噓……聽我說完你再發言。”姬月容松開了抱着姬月錦的手,扶着他的肩頭,扳過了他的身體。“你所做的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我。我姬月容何得何能,得你為我付出所有。以前,我把你看做親人,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真心待我的人。我從來不敢有其他的念頭。那日你突然對我說出的那一番話,我才明白原來我對你的感情,有點奇怪的變化。猜測你去皇宮找姬月瑜時,我心急如焚,直闖皇城。幸得你傳我那鳳翔第三重練神,我拼出所有,硬闖到姬月瑜的宮殿。那時,宮人衆多,我怕鬧得太僵,讓衆人傳出你與姬月瑜之間的古怪事情,才不得不虛與委蛇。好不容易救回你,我便因為真氣逆轉而經脈重損。”姬月容說完這段話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眼見姬月錦張嘴欲語,搶在他的前面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那個能救我的方法,不過卻也謝謝他的好意。若不是這樣,我怎麽會知道,我看着你的時候,是一個女子看男子的眼神,而不在是親情。那個瞬間我才明白,我想要你,我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