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晚安
救命啊。
看着他認真嚴肅的模樣就知道, 大狼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是很認真的在哄他,很認真的不想讓他生氣。
但是這樣, 反而更氣了。
景深不說話,開始收拾獸皮。
确實, 這是他最喜歡的那一張,因為毛最細軟, 顏色也好看。
陸沉見他雖然不說話, 但是慢慢抱住了那張獸皮, 知道景深不是那麽緊張了,便走過去,摸了摸景深的黑發:“不生氣了,嗯?”
景深很想申明自己沒有生氣,是在自閉, 覺得自己做的事太蠢了,就仍然沒有開口。
陸沉看了眼天色, 發覺很晚了。但小獸人一臉別扭, 他只好把已經移栽屋外的桑樹摘了點果子下來,對着景深不确定道:“吃點甜的?”
景深像聽行口令的小木頭人,緩緩點了點頭,然後将桑葚盆放在桌子上, 一個一個地咬桑葚。
當陸沉背對他的時候,他就飛速瞥一眼陸沉,等人家要轉身,他就若無其事地将目光移開。
他在拖延時間。
等到陸沉去睡覺, 他說不定就可以忘記自己做過的蠢事。
但是閑在這裏幹等着很無聊, 他就吃桑葚來打發時間。
陸沉再次轉頭的時候, 發現桑葚盆已經空了大半。
他哭笑不得,上前想将盆拿走:“乖,別吃了。它是涼的,小心你明天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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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有這麽耐心地哄過人,有點不熟練,不過因為被哄的對象的緣故,所以感覺還不錯。
景深不看他,手卻緊緊地握着盆邊,握到原本淡粉的指尖都有些泛白,看得出很用力。
景深也不是故意賭氣,就是眼前的東西突然要被移走,他下意識就把手放了上去。
因為一點果子……
陸沉突然就被激起了,一點惡劣的心思。
他不再管桑葚盆,而是直接将景深抱起,抵在牆角,一只手臂固定住景深的身體,另一只手抵在景深臉側,臉湊的很近,眼神危險,但聲音還是十分溫柔:“別吃了,聽話。嗯?”
身體突然失重,後背冰冷堅硬,面前是熾熱的身體和灼人的呼吸。
景深慌了。
他左閃右躲的逃避策略,将自己僞裝成木頭的策略,拖延時間的策略,統統失效。
屬于強大捕食者的威勢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
陸沉聲音低沉,語氣和平時并沒有多大區別,但是景深還是感覺到了危險。
他腿軟了。
索性有大狼撐着,他不至于順着牆滑下去。
他躲不開,只能悶悶地應一聲:“好。”
陸沉驟然放開他,将桑葚盆放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又安撫性地順順他的後背:“去洗漱吧。”
大狼轉身離開。
景深手撐着窗臺,深呼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599號興致盎然:“這就是抵在牆上親?”
反正沒辦法再別扭下去了,景深直接暴躁:“沒有親!就是教育!”
599意會,語調暧昧:“懂了,原來是教 育啊。”
景深不知道他懂了什麽,但是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就保持沉默:“……”
他靜止在窗臺上,聽着599號的話越說越向某個方面走,便道:“好了。”
599號一秒乖巧:“好的主人。”
然後又不死心:“主人為什麽沒去洗漱呢?是在想讓陸沉抱着你過去嗎?”
景深沉思,避開了它,問平時沉默寡言的001:“001號,系統的嘴在哪裏呢?用獸皮可以堵住嗎?”
001言簡意赅:“可以禁言。”
599慫掉了。
不去洗漱,是因為他的腿軟還沒恢複過來,腳步還是很虛,現在走很可能再摔一跤。
早上看的時候景深還沒有意識到,等他走進大狼在的那間卧室,才發現問題。
兩張床之間的距離,相當窄。
幾乎比他小臂還要短些。
這個設計應該是偶然,但是他現在不想面對陸沉。
一對上那張嚴肅英俊的臉,他就想起來自己剛才丢人的腿軟,繼而條件反射地開始臉紅。
他嘗試用手推一下床,想讓兩張床距離遠些,然後發現自己,推不動。
床好沉。
景深覺得不是自己力氣小的緣故,便抱怨似的對陸沉:“床好沉。”
大狼看見了他的小動作,莞爾:“景深是想挪一下床嗎?”
說着,他從床上下來,手握住床邊輕輕一擡。
床被他直接舉了起來。
但是和景深的想法不同,兩張床離得更近了些,幾乎只有他半只手掌那麽遠。
陸沉故意不解:“景深,這麽遠可以了嗎?或者再近一點?”
好氣。
景深看着自己的手,不想說話。
被認為是默認。
大狼摸了摸他的頭發,道:“好了,晚安?”
雖然很氣,但是晚安還是要說的。
景深躺上床,蓋上獸皮,用臉蹭了蹭獸皮:“晚安。”
動作十分乖巧。
陸沉看他閉上眼睛,面部表情不再那麽緊張,便道:“景深今天,很可愛。”
景深閉着眼睛,迷迷糊糊之中選擇了最自暴自棄的回答:“是可笑吧,被扣在籃子裏是不是很可笑。”
陸沉否認:“不是,睡覺剛醒迷迷瞪瞪的樣子很可愛,出來之後的小垂耳兔也很可愛,坐在桌子上晃腿也可愛,最後氣鼓鼓的樣子,臉紅的樣子,都很可愛。”
景深閉着眼睛,猛然被灌了一耳朵誇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選擇了最因地制宜的裝睡:“呼呼——”
帶着薄繭的溫暖手指在他耳朵上一蹭,讓他忍不住顫栗。
大狼聲中帶笑:“你睡覺的時候很乖,通常沒有任何聲音。”
深重的呼吸聲陡然變得清淺。
大狼聲音中笑意更明顯:“看,你是不是很可愛?所以你看,不必事事都做的很完美,有一點點小事做錯是正常的。不行你就看陸無憂。”
小狼一天犯的蠢可比他多多了。
景深豁然放下心中的芥蒂,手過去握了握大狼的手。
不知道自己被賣出去,只為了安慰景深的陸無憂,打了個大哈欠。
天已經完全黑透,星幕低垂,他們的設備準備完成,也熄了照明的火。
松藍松灰兩人比他們小,陸無憂便讓他們先回去了,這裏只留下他和狼柏豹雲六人。
豹雲有些擔憂:“殺鳥賊真的會來嗎?天很晚了啊。”
陸無憂微微一笑:“你覺得她像是會吃啞巴虧的人嗎?”
豹雲搖搖頭。
陸無憂肯定道:“那她就會來。”
小豹子打了個哈欠,蔫頭蔫腦:“好,那我就等着她來,然後揍她。反正欺負景深不行。”
是分桑葚耗費了太多精力了。
陸無憂揪住他的圓弧狀毛耳朵,道:“你先去睡覺吧,到時候我們叫你就行了。”
小豹子有些怯:“大家都在外面,我去睡覺,是不是不太好啊。”
被狼柏踹了一腳。
狼柏:“去睡。”
小豹子感動地點了點頭,去睡覺了。
接着兩只小狼又将其他打哈欠的獸人攆進獸皮棚,只剩下他們兩人,鎮守在這裏。
沒有人說話。
就這樣靜靜地卧在樹上,等了很久,才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
很輕。
四只發着幽幽綠光的狼眼對視。
他們知道,虎鳳來了。
虎鳳覺得,景深一家人都很可恨。
包括那只最小的狼崽子。
要不是他捉回來一只烈古獸,她也不會在旁邊看半天,看的眼熱。
還被烈古獸燒了家。
不過還好,那只烈古獸自己逃了,估計他們也捉不到了。
她握住手中的小陶瓶,微微一笑。
而且,只要她今晚成功把這東西埋進土裏,東邊那塊土地就是她的了。
她沉浸在想象中,渾然不知,自己踏到了什麽,腳下一空。
“啊!”
尖叫響徹雲霄。
她腳下拴着繩子,被倒吊在空中,手上的小陶罐滾了下去,身上帶的零零碎碎也一起掉了下去。
火把驟然亮起。
陸無憂和狼柏緩緩走過去,陸無憂的聲音甚至還很禮貌:“大晚上的,請問你呆在別人家門口,想要做什麽?”
“荒唐!”這是虎鳳第一次看見虎岩大發雷霆的模樣。
虎岩咆哮着:“你怎麽能拿這種東西,去景深家?”
他手上握着的是虎鳳昨晚拿過去的小陶罐。
昨天晚上,陸無憂大半夜過來找他,十分緊張的模樣:“族長,我和狼柏他們幾個做的陷阱,不小心把虎鳳給困住了。”
虎岩當時還以為是虎鳳不小心,結果過去一看,她嘴裏不休地咒罵着,言語之惡毒讓他不忍重複。
更重要的是這個小陶罐,裏面放的居然是毒藥。
他偶然了解過這種毒藥的使用方法,就是埋進土裏,讓這片土生長出來的植物都帶上毒。
一旦有獸人吃下這些帶毒的植物,就會慢慢變得神智異常,最後死亡。
他怎麽也沒想到,被自己賦予重任的虎鳳,居然會有這種東西,還想用來害族人。
虎鳳臉色蒼白,但還在努力辯解:“這個只是湊巧,我晚上拿着這瓶東西路過,就被他們幾個網住了,應該教訓他們,不能在部落裏設置陷阱!”
虎岩哦了一聲,臉色直接變成了豬肝色:“那你能解釋這個嗎?”
他手上握着的東西,直接讓虎鳳渾身僵冷,喪失語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