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思思, 你醒了?”

侯夫人喜上眉梢,在見到沈方思已經蘇醒過來時,雙手合十在嘴裏默念了一些話, 當然她也不會忘記她身邊的阿曼,侯夫人本身對阿曼就沒有過多的厭惡, 現在更是把她當作是一個可以交好的人,直言道:“三姑娘, 我越想越覺得剛才的提議不錯, 我收你為義女吧, 你看可好?”

沈方思哭笑不得, 她無奈地望向阿曼, 說道:“娘,你怎麽想起收阿曼為義女了啊。”

她裝着傻, 總不能透露出她剛才一直是在裝睡的吧,所以只能疑惑地問着侯夫人。

阿曼杏眸璀亮, 彎彎地笑了起來, 解釋道:“因為我需要每天給方思姐姐施針,所以我待在何府會耽誤你身體的調養, 夫人聽言便對我提議想要收我為義女。”

侯夫人看着乖巧伶俐的阿曼, 她一笑起來的模樣,真是讨人喜歡,也難怪自己會記得她,自己也就一兒一女,兒子長大了就像是一匹在草原上撒野的野馬, 栓都拴不住, 讓他成家簡直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不過今年還算聽話, 老老實實地迎娶了兒媳進門。

剩下的女兒便是思思,懷她的時候自己心有郁氣,因為那時侯爺偏寵一個姨娘,張揚跋扈是個眼皮子淺的玩意兒,如今也會為了她的女兒收起嚣張來讨好自己,哎,女人這輩子其實這就這些事了,前半生為了男人,後半生為了子女。

她坐在了沈方思的床邊,喚來阿曼:“來,你坐在我這邊。”

阿曼嬌俏地應道:“好。”

她不怯場,從容沉靜,雖然年紀還小,但是能夠看出她的穩重,侯夫人猜想這大概和她身份有關吧,庶女在嫡母手下生存,不懂事一點怎能活的久呢。

侯夫人拍了拍阿曼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個好孩子,思思能遇見你是她的幸運,三姑娘我收你為義女是真的在為你考慮,雖說現在何夫人他們理虧,但任由我帶走你這于理不合,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我仗勢欺人,可是你成了我的義女,這一切就有理由了,你來侯府常住誰也不能來對你指指點點。”

她說的是真心話,侯夫人也想讓阿曼為沈方思調養身體,所以她需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把阿曼收為義女正是現下最适合的理由了,

沈方思蹙眉沉吟,娘的考慮的确很周全,但是自己和阿曼之間的關系非同尋常,若是以後阿曼成了娘的義女,自己名義上的妹妹,那...自己想坦白這一切的時候,怕是堪比驚天動地吧。

阿曼垂下眼簾,濃長的眼睫映出一道陰影,她菱唇微微彎起,嬌美動人,柔聲道:“夫人能願意收我為義女,阿曼心中感激不盡,只是我擔心會連累到夫人,畢竟我這身份只是府上的一個庶女。”

沈方思聽出了阿曼的推脫,但是侯夫人沒有察覺到,她還以為阿曼是在體貼着自己,侯夫人頓感欣慰,她不怕阿曼的身份連累,怕只怕她會像何君安一樣,是個喂不熟的白眼兒狼,所以阿曼此時的懂事更讓侯夫人下定了決心。

侯夫人握着阿曼的手,将她的手掌放在沈方思的手背上,用一種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道:“三姑娘,你這個義女,我收定了!思思,從今以後,三姑娘就是你的妹妹了,你要好好照顧她,要感激她。你們兩個也要互幫互助,畢竟都是一家人啊。”

沈方思:“......”

阿曼:“......”

侯夫人看着她們兩個呆愣的模樣,忍俊不禁道:“瞧瞧你們兩個,高興壞了吧?我從喜嬷嬷那裏得知你們兩個關系很是親近,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

看到你們這樣,我也就放下心了,三姑娘,不對,我該改口喚你阿曼了,等過些日子,我們辦場認親宴,讓整個江南的人都知道我又有了個乖女兒。”

侯夫人覺得自己很機智,她願意收阿曼為義女,一是因為她合眼緣與沈方思的感情甚好;

二則是她那一手好醫術。有了這一層關系,對沈方思是利大于弊的,所以侯夫人自然心甘情願。

“娘,你可真是說一出是一出啊。”沈方思撫了撫額頭,之前她發熱那是吃了阿曼的藥丸裝出來的,但現在她是真的渾身都要熱透了,只要一想到阿曼成了自己的義妹,而自己還竟然和她...有各種親密的舉動,這就不得不讓沈方思感到羞澀,心跳地很快,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侯夫人嗔怪地白了她一眼,自己女兒有了活力,不再是之前躺在床上的那般死氣沉沉,這都要感謝阿曼啊,所以她現在也放下了心,既然知道女兒已經無事了,那她也要去跟何夫人通個氣,将義女的事情說上一說。

阿曼用手掩唇忍住了笑意,雖然這件事發生了一些偏差,但是能看見沈方思如此嬌羞,阿曼突然覺得多了這層關系倒也挺好玩的,她比沈方思更容易接受這個現狀,所以她露出甜如蜜的笑容,抱着沈方思的手臂輕輕地喊了聲:“方思姐姐,你是不想讓我當你的義妹嘛?”

沈方思眨了眨眼睛,手臂上還能感覺到她胸口的軟綿,再聽見阿曼說的話,她耳朵迅速塗上了一層胭脂紅,眉眼間有幾分活潑,瞪了瞪阿曼,笑罵道:“你還來揶揄我了?”

“噗,哪有呀,我這不是看方思姐姐愁眉苦臉的,還以為你不願意呢。”

她眼角眉梢勾出傷愁,但她眼神中的打趣顯而易見,沈方思哪能看不見她的這些小情緒,沒忍住用手戳了戳她的額頭,笑說道:“真是個促狹鬼。”

侯夫人看到她們之間的嬉鬧,覺得自己的主意做的十分正确,她含笑道:“既然你們兩個都同意了,那我這就去見見何夫人吧。”

也許是早就知道何君安有私情的事情,所以何夫人現在的心情不算太糟糕,雖然之前剛剛抓了那對野鴛鴦,但是阿曼卻給了她這麽一個大驚喜,侯夫人她不想開心都難啊。

何君安的事與沈方思的病情,那當然是她的女兒更重要。

侯夫人覺得自己現在是一身輕,自己女兒只需要好好養着,就能長命百歲,不再是那些大夫斷言的短命之相,而且還退了這門本就不讓她滿意的親事,侯夫人去見何夫人的時候臉上出奇的有了笑容,着實把心驚膽顫的何夫人給吓了一跳。

她剛走,那邊房間裏的兩個少女就笑成了一團。

沈方思掀開被褥,拍了拍床,道:“你快上來,我有話要跟你細講呢。”

阿曼坐在架子床上,雙腳蕩了蕩,她急忙按住被子,說道:“方思姐姐還是老實躺着吧,我衣裳有寒氣。”

沈方思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也不強逼着阿曼。她翻了個身,趴在了軟枕上,仰眸望着阿曼,說道:“你說娘若是以後知道了咱們之間的關系會不會被吓一跳?”

阿曼擡手摸着沈方思鬓邊的黑發,眼神專注地看着她,淡笑道:“那就一輩子不讓夫人知曉便是。”

沈方思雙眸變得黯然,抓住阿曼的手,嘆了嘆氣,說道:“我們的感情,難道要一直這麽見不得光麽。”

阿曼心裏在乎的事情很少,在這個朝代裏,最讓她在意的便是沈方思,所以她比沈方思要闊達的多。

阿曼依舊是那般的天真嬌憨,她反手握住沈方思,和她十指緊握,開解道:“我們之間的感情,只需要你我明白,這樣已經足夠了。不被世俗所承認的感情,更顯的尤為珍貴,方思姐姐,所以你要多疼我呀,要把我當成你手心裏的寶貝才可以。”

她的眸光澄澈,沒有複雜和憂愁,就像是一抹輕柔的清風,吹散了沈方思心頭裏的擔憂。

沈方思唇角微揚,是啊,阿曼說的很對,這段感情很珍貴,自己既然無法判定以後,那就讓這一切順其自然吧,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被發現了,那自己也不怕。

這個世間有很多男子和女子,唯獨只有一個阿曼。

她說道:“阿曼,你低頭。”

“怎麽了?”她乖巧地垂下了頭,唇瓣很快就被沈方思侵/占,微微涼的觸感,好似一片雪花落在阿曼的唇上,但随着溫暖,潔白的雪花融為水色,沾染在二人的唇瓣上,留下缱绻的痕跡。

沈方思輕嘆道:“你真是無處不暖。”

“因為,要融化你這塊冰呀。”

沈方思咬了下阿曼的唇瓣,抱怨道:“你這是在控訴我對你不夠熱情麽。”

“方思姐姐你不一點也不專心。”

沈方思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肩頭,兩個人已經不再圍繞床邊,因為剛才的溫存,沈方思現在坐在了阿曼的腿上,靠着床頭二人緊緊糾纏。

阿曼發髻上的桃花花蕊輕顫,起初它安穩的簪在發髻上,但漸漸從發髻上滑落,露出了簪身,直到它徹底從發髻上離開,摔在了被褥上。

阿曼此刻躺在那張床上,烏黑的發絲散開,小臉嬌俏精致,唇色比以往要更為鮮紅,她的領口處的梅花盤扣早就被人解開,那白皙的脖頸處綻放着幾朵紅梅。

沈方思摸着她的臉蛋兒,躺在她的手臂上,笑說道:“還說不上來呢,現在不照樣跟我躺在同一張被褥下?”

“哼,那還不是因為我不想反抗你?”

沈方思摟着她,貼緊,阖上了雙眸,道:“我好累,想睡一會了。”

“那便睡吧。”阿曼用手指描繪着她的眉眼,輕柔極了,讓沈方思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之中,甚是安穩。

我會一直在的。

良久後,折畫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就看見了她們兩個恬靜美好的睡顏,眸子不由得泛起柔光,偷笑着離開了這裏。

書白問道:“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兩位姑娘都睡着了,看來是累壞了。”

書白在暖爐裏添上銀絲炭,說道:“肯定累壞了,今天一整天發生了不少事兒呢,那邊爐火上還溫着魚粥,姑娘們若是餓了,醒了就能吃了。”

折畫坐在她身邊撞了撞她,讨好道:“有書白在真好,能省我不少事兒呢。”

“嘁,我還不曉得你啊,懶丫頭一個。”

“你這個人,一點也經不起被人誇。”

外面靜悄悄的,夜色很美,但人與人之間的溫情更美。

...

何君安這一夜睡的很不安穩,臉上脹痛是小事,那些遭受到的侮辱才是他心中的痛,所以翌日晨起,何君安就沖着下人發了一通脾氣,他砸了早膳的瓷碗,對小厮怒吼道:“怎麽這麽燙?你這個狗奴才,要你有何用!”

小厮跪了下來求饒,但這并沒有讓何君安的怒火褪去,沖着下人說道:“還不快把他給我拖出去?讓管家直接把他給我發賣了!”

他剛耍完威風,何大人就一臉沉色走了進來。

他這個時辰不該在府上的,但昨天府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何大人便告了假。

何大人站在門口看着何君安,眼眸深邃,不茍言笑的模樣讓人心生怯意,何君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這位父親,因為何大人是一位嚴父為人剛正清廉,是個好官。

他一直以為自己把這個兒子教導的很好,沒想到那全都是他的僞裝,也怪自己近來過于忙碌,沒有分出心去留意兒子,若不然也不會讓他做出這種醜事。

“你們都退下吧。”

下人不敢不從,很快房間裏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何大人看着地上的米粒,失望地搖了搖頭,指責道:“君安,你可知在這個世間還有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你能夠生在何府,完全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可是你呢?卻做出這些讓人鄙夷的事情!虧我之前還一直在侯爺面前誇贊你,如今想來我這張老臉都被你給丢光了啊!”

何君安咽了咽口水,他戰戰兢兢地,不敢擡頭看何大人,只能低着頭嘴硬道:“粥太燙了,我一不小心才會摔了那碗。”

何大人眯了眯眼睛,不知悔改!不知悔改的孽子啊!

他沉痛道:“是我太嬌慣你了,讓你覺得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所以我親自把你帶到身邊教導,結果你現在長成了這幅模樣,看來,我還是太高看自己了。

君安,你犯了錯,那就要認,知錯就改,那說明你還有得救,但是現在你連摔碗的這點事情都不願意承認,也難怪昨天逃避。”

他越說越感覺心中苦澀,何大人幽深地望了眼何君安,嘲笑道:“侯門貴女你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一個遠房親戚,你不僅眼瞎,心也是瞎的啊!好好的一段姻緣被你葬送,你以為沈姑娘是昨天才發現你們兩個人的事情麽?你錯了,她早就發現了。”

何君安瞪大了眼眸,難以置信地問道:“怎麽可能?我跟表妹一向很小心謹慎的!”

何大人朝他潑冷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兩個人小心謹慎?那昨天還被人抓了個正着?罷了罷了,這門親事已經退了,就不要再提了。”

何君安聽言,拳頭不由得攥緊,他呢喃道:“真的退掉了?”

“呵,你以為呢。”

何大人揉了揉眉心,他自我安慰道:“雖然親事斷了,但還好我們兩府之間沒鬧的太難看,曼兒那丫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入了侯夫人的眼,說要收她為義女,也幸好曼兒有本事,重新讓兩府之間有了牽扯,這樣一來你們退親的事情傳出去,也不會壞了何府的名聲。”

他皺着眉頭,提高聲量反問道:“爹,你是在說笑吧?曼兒就是一個庶女,她怎麽可能會被侯夫人收為義女?她也配麽?”

何君安對阿曼本就不親近,再加上那本醫書還有昨夜阿曼對他的冷嘲熱諷,就更讓何君安對阿曼不喜。所以在聽到何大人的話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假的,這不可能。

何大人冷下了臉,他狠狠拍了下桌,起身質問道:“什麽叫曼兒不配?她是你妹妹!他不配你就配了麽?何君安!你果然就是個混賬。”

撂下這番話後,何大人再也不想看他一眼,轉身便離開了此處,何君安性子已經長歪了,他若是想要讓何君安變好,那就必須要狠下心。

他不求何君安能夠大富大貴,但秉性一定要好。

何大人站在走廊上吹了許久的冷風,對身後的管家說道:“等侯夫人一走,你們就把君安給我捆着送去寺廟,嚴加看管,那些苦修的僧人做什麽,他就跟着做什麽。不準對他暗中施加援手,聽清楚了麽。”

“老爺,夫人那邊...”

何大人沉眉鎖目,道:“夫人那邊我自有交代。”

“那好,老奴現在就去找幾個身手好的小厮。”

“嗯。”

錦衣玉食養出來的自私自利,希望能在寺廟裏得到改善吧。

而阿曼要被侯夫人收為義女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何府,最為驚訝的人則是何婉,她再三詢問道:“紫玉,你确定這不是你在蒙騙我?三妹妹真的要成為侯夫人的義女了?”

紫玉跪在地上苦笑道:“奴婢哪敢蒙騙姑娘您啊,這件事千真萬确,侯夫人不僅要收三姑娘為義女,還說要把她帶走養在身邊呢。”

何婉扯了扯自己的手帕,悶氣地說道:“我從前就覺得三妹妹會鑽營,姐姐還不信我的話,現在可倒好,她一躍成了和侯府沾親的人了,把我這嫡女都給甩在身後了。”

她酸溜溜地說着,心裏頭也特別的不痛快,從前她一直看不上阿曼,可現在轉眼間她就飛上了枝頭當了那鳳凰,何婉忍不住眼圈泛了紅,分明自己才是府上最受寵的姑娘,現在風光都被她給搶走了。

說白了,她就是氣不過,認為阿曼她不該被侯夫人看上。

“姑娘別氣了,這各有各的造化,二姑娘被夫人和老爺疼在手心裏,但三姑娘在府上沒人疼,就算去了侯府也會被人冷落的,她就算和沈姑娘再怎麽交好,沈姑娘還能管她一輩子不成?”

何婉身邊的紅玉是個懂事穩妥的,急忙勸着何婉,專揀那些她愛聽的話,何婉緊鎖的眉心漸漸舒展,輕哼道:“紅玉說的也對,她現在是風光了,指不定以後要受一輩子委屈呢。”

“是呢。”

“哎,哥哥怎麽就辦出這件事了呢,都怪表姐。”

紅玉這時沒有插話,何婉也只是嘴上過過瘾,很快就說起了別的話題。

被衆人責怪的葉憐幽此時卻出現在了沈方思的院子門外,她在這裏站了很久,躊躇不前,一直沒敢踏進去。直到翠果想要回阿曼的院子去拿東西,她一打開了門,就看見了葉憐幽。

翠果表情不太自然,現在表姑娘臉上還腫着,可見自己昨天用了多大的力氣。

“表姑娘,你是來找沈姑娘的?”翠果遲疑地問了問,實在是兩個人傻愣愣的面對面站着也不是個事兒,總得有人先開這個口。

葉憐幽尴尬地低着頭,經過了昨天的事情,她像是終于找回了從前在現代的自己,她太自負了,一直以為穿進書裏就等于掌握了別人的人生,在她眼裏這些人只是一些存活在一本書裏的紙片人,所以葉憐幽認為自己可以玩轉整本書裏的所有人物,可是...昨天她受到了教訓。

那一巴掌與何君安的冷漠直接打醒了她,讓葉憐幽撿回了自己的理智。

“我...能見見沈姑娘和三姑娘麽。”

翠果被她的态度給吓了一跳,這麽謙卑,一點也不像是表姑娘啊。“你...你等等,奴婢進去問問姑娘。”

“好。”

剛被沈方思投喂一顆蜜棗的阿曼臉頰鼓鼓,就聽見翠果的話,她詫異地問道:“葉憐幽找我們?她想見我們啊。”

翠果猛地點頭,還說道:“表姑娘現在可是大變樣!奴婢剛才就被她給吓到了呢。”

沈方思用帕子擦了擦手,問道:“阿曼想見見她麽。”

阿曼嚼着蜜棗,吐出了棗核,看着沈方思笑說道:“可以見見啊,我倒是蠻好奇她想說什麽話呢。”

“那就請她進來吧。”

阿曼托着腮,不得不說,如此平靜的退親怕是世間少見咯。

她們兩個說着話,就聽見了葉憐幽的腳步聲,沈方思擡起了頭,看着葉憐幽說道:“請坐吧。”

葉憐幽指尖纏着手帕,幹巴巴地說道:“我...我還是不坐了吧。”

“表姑娘坐下吧,我們仰着頭看你也很累呢。”

葉憐幽抿了抿嘴角,苦笑道:“三姑娘還是不要喊我表姑娘了,我...實在是對不住你們。”

阿曼托着臉頰的手一滑,顯然是被葉憐幽的态度給驚住了,不過阿曼也沒有因為她的改變就覺得葉憐幽是個可憐人,淡淡地問道:“你想對我們說什麽?”

葉憐幽抿了抿嘴角,清秀的眉眼間帶着幾分釋懷,她說道:“沈姑娘,我昨夜思來想去考慮了一晚,最終還是想着來跟你道個歉,我也不求得你原諒我,只求我一個心安。

姑姑對我說了很多的話,讓我醒悟了過來,我不該被權勢迷花了眼,而失去了自我。沈姑娘,今日一別,怕是以後再難見到了,祝你日後平安喜樂,萬事如意。”

她對着沈方思微微福了福身,笑容清淡,但卻極為漂亮。

沈方思沒有接受也沒有拒接,一時無言。

葉憐幽說完了話後,就打算出去,她也沒有奢望沈方思會對她保持善意,當葉憐幽剛跨過門檻時,她忍不住回眸,說道:“如果以後遇見一位姓蘇,叫穎兒的姑娘,還望你們小心一些。後會無期。”

沈方思蹙眉,重複了一下她的話,困惑不已:“阿曼,你說她這是怎麽意思?”

阿曼攤了攤手,道:“不知道呀。”

蘇穎兒,不就是葉憐幽在書裏後期被虐的反派麽?不過那也是在京城的事了,跟江南無關。

書白端着糕點走了進來,她剛跟葉憐幽擦身而過,想到她打聽到的消息,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沈方思好奇地問着書白,書白便解釋道:“這位表姑娘要被何夫人送回老家了,她當時來投奔何夫人好像就是為了避開當年定下的娃娃親,估計現在回去,怕是逃不掉了。”

阿曼在旁補充道:“這娃娃親是個商戶,為人不上進,長相一般,所以她看不上,這才來了江南。”

沒想到,兜兜轉轉,又繞回了原點。

阿曼笑容淺淺,看着沈方思的側顏,眼眸裏的光彩愈發動人。

不管如何,沈方思的命運線已經被自己修改了,她一定會陪着自己走到白頭的。

五年後,春暖花開之際。

“娘,這裏就是江南嘛?”一襲煙青色的婦人身邊跟着一個女童,二人模樣相似,但是女童看起來氣血不足,像是有體弱之症。

葉憐幽望着醫館的牌匾,抱着最後的希望她又回到了江南,聽說這裏有一位姓何的女神醫,自己的乖囡得了重病,所以她想來試一試。

這位女神醫是個好心腸的人,她遇見了家境貧寒的病人會分文不取,所以葉憐幽就算不要這張臉,她也要向親戚好友借錢,她必須來江南。

她雖說曾經是一位醫生,可是在這個朝代受了這麽些年的苦難,又為了生活奔波勞碌,她施針的手早已不穩,葉憐幽她不敢拿着自己女兒的命去賭,因此她籌備了盤纏,帶着孩子來了江南。

藥童是個清秀的姑娘,當見到葉憐幽女兒的時候,就皺起了眉心蹲在了她的面前,随後向葉憐幽問道:“夫人,請随我往這邊來。”

葉憐幽拘謹地抓住了荷包,她為難地說道:“我...我女兒的病很難治,所以我想求何大夫救救孩子,我身上的銀兩不多,但是只要能救了孩子的命,我可以去賣身當奴!”

藥童捂着孩子的雙耳,她淡淡笑了起來,說道:“夫人,有些話還是不要當着孩子的面說。你放心吧,何大夫的盛名,你應該聽過的吧。”

她急忙地點了點頭,藥童牽着孩子的手,來到了一間有着藥香的房間,叩了叩門,道:“何大夫,有一女童需要您診治。”

“進來吧。”

随着門被打開,阿曼一下子就認出了門外的婦人,她看着遠遠比年齡要蒼老,再看她身邊的女童,唯獨不見她丈夫的身影,阿曼起了身,道:“葉姑娘,好久不見。”

葉憐幽瞬間紅了眼眶,這一聲“葉姑娘”真是讓她無比的懷念,自從嫁給了那個男人後,旁人只會喊她夫人,等到他死後,自己就成了寡婦。如果不是有乖囡相伴,她真恨不得上吊去死。

日子的折磨,早就磨光了葉憐幽的自負,原來穿書的她并不是最特殊的,她在現代會是普通人,穿了書照樣還是一個普通人。

再見到故人時,葉憐幽捂着臉哭了起來,不知道在哭從前的輕率,還是在哭自己把這個日子過得一團糟。

“阿曼。”

房間裏從內室走出來一個人,她面容姣好,唇紅齒白,葉憐幽擡起了頭,見到了不再是那副病容的沈方思,她更是覺得自慚形穢,急急忙忙擦幹眼淚,撇過頭去。

沈方思沒有任何的驚詫,仿佛見到葉憐幽也不過是個陌生人,她手裏端着剛熬好的溫粥,體貼地放在了桌上,叮囑道:“阿曼,記得待會要喝光它,若是再讓我發現你胃疼,今夜你就別回來了。”

阿曼獻媚地給她掀起了簾子,輕聲細語道:“知道啦知道啦,方思姐姐,您慢點走。”

沈方思用帕子揮了揮,拂過她的臉頰,輕哼道:“你最好記住你自己的話。”

阿曼目送着她離去,這次竟然沒有挨罵,大概是覺得有外人在,所以給自己留面子呢。

她大松了口氣,轉身就變了另外一副表情,她走到葉憐幽的跟前,揉了揉孩子的發,笑起來的模樣還跟五年前的一模一樣,她目視着葉憐幽,道:“現在我只是一位大夫,你只是病人的母親而已。”

阿曼歪了歪頭,看見了葉憐幽身後的那扇門,眸光幽深,道:“你不用覺得面對我感到尴尬,因為你後面的那間房裏住的正是何君安,你想想,你們兩個到底誰更尴尬一點呢?”

葉憐幽愣在了原地,淚水都顧不得擦。

阿曼牽着孩子的手,語氣溫柔,帶着她來到了凳子上坐着,她眉眼溫和,給孩子診脈間隙,她嗅着那碗粥香,餍足的神情讓她愈發慵懶。

柴米油鹽醬醋茶,只要有方思姐姐在,這一生足矣。

她有種感覺,她們将來還會再相遇。

一定會。

作者有話要說:

下個世界——阿曼是個被原書女主嫌棄的未婚妻,但沒關系,白月光是原書女主的姑姑,她完全可以超級加輩!嘻嘻。

明天這個世界有驚喜哦~嘿嘿。

喜歡孟小朋友 6瓶;永駐裘莊、卧雪眠雲 5瓶;541 1瓶;

拯救修仙文裏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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