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做他的狐貍

宋清然上前仔細查看, 發現有只白色的小貓身上嚴重掉毛,禿了好幾塊,毛發根部有幾處結痂, 她心裏暗想不妙。

小貓很乖巧懂事,她伸手去摸它的時候,不但沒反抗還特別配合地露出自己粉紅的小肚皮, 它的背部和肚皮上都有紅斑, 摸着感覺硬邦邦的。

宋清然大學的時候加入了學校裏的小動物保護協會,參加過多次救助流浪動物的活動, 這症狀一看就是貓藓。

她大學畢業後就參加了工作,沒那麽多時間再繼續做這件事情, 但是一直都有在關注這個領域的動态,她的微博上也關注了江城的很多動物救助機構,其中有一個叫互愛流浪動物救助站就在這附近。

她打開微博,找到了他們的聯系方式, 給他們打了過去,和他們說明了基本情況。

救助站的人到的時候, 宋清然已經摸着黑找了個地方把貓媽媽埋好了。

接電話的是一個儒雅和藹的男人, 來的卻是一個幹淨利落的女人, 從她的穿着來看像是一個獸醫, 手上還提了兩個貓籠。她從口袋拿出白手套戴上,給每個小貓都做了個簡單的檢查。

“是貓藓嗎?”宋清然出聲問。

“嗯。其他的小貓很可能也已經被傳染了。”

女人聲音清冷,動作幹淨利落。

她說完将小白貓單獨放到一個籠子裏, 其他的三只小貓放到了另一個籠子。做完這些她才朝宋清然伸手,“你好, 我叫藍桉。”

宋清然回握, “你好, 宋清然。”

藍桉點頭,“嗯,我知道你。我是A大的,在你隔壁學校。大三的時候,有一次我們兩個學校的小動物保護協會一起去南寧縣那邊做過演講,我是演講人,但我的稿子被他們弄丢了,是你又重新給我寫了一份。”

她當時是被臨時推上去的,原先定的那個男生生病了,那篇稿子她連看都沒看過,還好宋清然趕在演講開始前半個小時及時重新給她趕了一份。

宋清然細細地回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兩個學校都打算去那裏宣傳相關知識,主題老套卻也實際——動物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那次她的确是幫忙寫了一份演講稿,但是她不記得那個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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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桉拿了一張名片遞給宋清然,“你有時間的話可以過來。”說完提起貓籠就走了,留下宋清然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記得那次社團活動還是利用開學前幾天的時間去的,回A市的時候,藍桉她們的社長提議去他們學校玩一圈,去他們學校的美食街那裏搞個聯誼。

他們學校特別大,種了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六月份的時候特別漂亮。

當時他們社長在追求宋清然,她拒絕過他好幾次,可他真的是越挫越勇。那個時候的聯誼都是有那麽幾分暧昧的,有好多情侶都是在那裏認識的。

宋清然不想給他機會,于是對關于社團的所有聯誼活動都是興致缺缺,想也沒想就直接說不去。

坐在大巴上戴了耳機就直接閉上眼睛,迷迷糊糊間聽到身旁的室友在和坐在後排的女生聊天。

“這次聯誼要去A大啊。”

“對啊對啊,本來我覺得我們學校也挺大的了,上個課還得騎自行車,可是人家學校可是我們的兩倍啊。”

去A大搞聯誼?

宋清然突然睜開眼睛,怎麽好像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件事啊?

對了,好像他們社長話還沒說完,她就直接拒絕了,然後轉身上車倒頭就睡。

她當即就改了主意,她去。

這個決定她後來一度後悔,直到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覺得羞恥苦澀。

那晚,在A大的濕地花園裏,她看到何以随了,看到他跟黎薇相擁在一起親吻,極盡纏綿。

人最大的矛盾就在于羞恥心,記得那天晚上她喝了好多酒,每喝一口酒就在心裏罵自己一次。

“宋清然,為什麽你總是要犯賤呢?”

“宋清然,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你能不能不要觊觎別人的東西?”

“宋清然,答應我,明天就不要再喜歡他了。”

那是她第一次喝醉酒,第二天早上起來問室友有沒有出糗,室友說沒有,你醉了之後倒頭就睡。

雖是這麽說,可宋清然總覺得沒那麽簡單,那晚過後,社長再沒給她發過與社團活動無關的消息。

她總覺得肯定是因為那晚她當着衆人的面發了個天大的酒瘋,這才打破了他對她的濾鏡。

但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并不是很在意,于是也沒有追問。

宋清然彎下腰來,把手裏的那半根拆了包裝紙的火腿腸喂給富貴兒,她摸着它背上的毛,“富貴兒,老大我要是像你一樣就好了,每天吃得飽飽的,曬曬太陽,有人陪着玩就滿足了。”

“富貴兒,你說我不快樂是因為我想要的太多了嗎?”

宋清然把放在包裏,用紙巾小心翼翼地包着的那兩朵鳳凰花拿出來捧在手心裏,自言自語道:“可是富貴兒,我不想很要什麽桃花運,我只想要何以随喜歡我,不用像我喜歡他一樣喜歡我,只要一半就好了。”

“或者,十分之一也可以啊。”最後這句話她說的很輕,像是用氣音發出來的。

她摸了摸他的耳朵,把鳳凰花放在一旁,雙手捧着它的頭,一人一狗就這麽對視着,她問:“富貴兒,你說何以随會喜歡上我嗎?”

宋清然輕咳一聲,“會的話你就叫一聲。”等了半天,它就是不叫,黑漆漆的大眼睛就這麽無辜地望着她。

她斜眼看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行吧,我知道你只是懶得叫,剛才叫累了是吧?”

“那,那這樣,會的話你就和我握一下手,好嗎?”

大眼瞪小眼,宋清然甚至從包裏拿出了今早沒吃完的面包來誘惑它,可它就是不肯伸出手。

宋清然用食指戳了戳它的額頭,“富貴兒,你怎麽回事?太不給面子了吧?”

她把面包放回包裏,拿上鳳凰花,“富貴兒,我要回家啦,晚安。”

她走到一半,回頭看它,它還趴在那兒,小臉往腳上搭着,整只狗看起來懶洋洋的。

算了,她的終身大事怎麽能讓一只狗來決定呢?

盡管它是一只很通人性的狗子。

追男人這種事,當然還是要靠自己啦!

宋清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夾進了一本厚厚的字典裏,準備把它做成标本。

打開花灑準備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剛把裙子拉鏈拉開就凍得一哆嗦,腦海裏突然就想起何以随在車上囑咐過她的話。

“今晚先不要洗澡,再忍一天,明天再洗。”

她又把拉鏈拉了回去,洗漱後就直接回房換了睡衣。

把換出來的裙子扔到髒衣籃那裏,眼睛無意間就瞥到挂在衣帽架上的那件灰色外套,是何以随昨天披在她身上的那件。

他,又給她借了一件外套。

宋清然把衣服拿起來,打開衣櫃,一眼就看到他之前借給她的那件黑色外套,甜蜜的粉紅泡泡從眼角溢出來。

她去衛生間拿出熨鬥把外套熨得平平整整的,猶豫片刻,又把黑色那件本就平整的外套又熨了一遍。

那天,唐糖給她打電話說要請她看電影,讓她選座,她拒絕了,說有約了。

唐糖不屑,“切,除了我還有那個美女願意陪你這個醜|逼一起看電影。”

宋清然想也沒想,直接告訴她,“是男人。”

電話那頭的唐糖聽到後表示極其地不信任,“就你,你會跟男的一起去看電影?你還不如跟我說你跟何以随看呢。”

“嗯,就是他。”

“宋清然,你這是買了多少牛啊,草地上都不夠你放了,得吹到天上去。”

“看微信。”

宋清然當然知道她會不相信,在唐糖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把她跟何以随的聊天記錄發出去了。她還沒說完,聊天幾輪就已經發過去了。

下一秒,耳邊傳來尖叫聲,“啊啊啊,宋清然,你不是吧?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怎麽變得這麽勇了? ”

宋清然當時特傲嬌,“我什麽時候慫了。”

唐糖連連啧了幾聲,“哎喲,真不想揭你老底。我記得那年是我們高一的時候吧,也不知道是誰……”

“停。”宋清然連忙打斷她,“你煩不煩啊,每次一到這種時候就提這種陳芝麻爛谷子的事,跟我爸一樣,不,你比我宋老師還啰嗦。”

唐糖一改平時戲虐的語氣,難得嚴肅,她說:“宋清然,同一個坑,正常人都是跳一次就避開了,你是每一次都要往下跳。”

“可是,唐糖,我還愛他。”

可是,我還愛他。

我想做他的玫瑰,更想做他的狐貍。

回憶戛然而止,想到這裏,宋清然突然意識到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就是她沒回家吃飯,本來打算今晚回家陪宋老師吃個飯的。

難怪現在觀衆都會罵女演員不要戀愛腦,原來是真的會誤事啊。

她把兩件外套挂進衣櫃裏,突然想起來還沒有吃藥,于是又拿着手機去廚房燒水。這個沖劑很苦,卻也很管用。

宋清然一飲而盡,玻璃杯被重重地放下,她只覺得苦得頭發都快立起來了。

“這要也太苦了,明天不喝了。”

“薛杉杉不是說過嗎,感冒嘛,喝藥七天好,不喝藥一個星期好。”

走出廚房的時候看到沙發上何以随蓋過的毛毯被他整整齊齊地折成豆腐塊,跟高中軍訓的時候一樣。

眼珠子一轉,宋清然笑容狡黠,走過去看着毛毯。

要不,今晚就睡這兒?

說幹就幹,她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将毛毯攤開,躺了上去。

上面還殘留這他身上的味道,有平時他身上一貫的薄荷的清涼香,還有淡淡的煙草味。她突然覺得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這算不算是私生飯啊?

娛樂圈裏的私生飯好像都是這樣。

下一秒宋清然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算了,何以随又不是明星,況且這是她家。

她只是單純地今晚想睡沙發而已。

為了不讓自己産生過多的負罪感,宋清然決定看小說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拿手機的時候碰到了旁邊的書。

她拿起來一看,是《小王子》。

應該是她前幾天翻出來看的時候沒有放回書架,好像被她丢在沙發了,可能是何以随睡覺的時候把它放到了茶幾上。

宋清然打開,夾在書裏的紙條掉了出來。

這個紙條算是她的一個秘密,她一點都不擔心何以随又沒有看到。

因為她知道,以他的為人和性格,他不會看的。

她翻開紙條,上面是她跟何以随的一段對話。

她說,“小王子不孤單,至少他還有玫瑰。”

“不,他還有狐貍。”

他說他還有狐貍。

恰巧這時,手機震動,屏幕亮了一下,是何以随。

宋清然看着手機屏幕,微微一笑。

她知道這是坑,可裏面有何以随,她就想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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