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挂墜
“放在鞋櫃上就好。”宋清然開了門就退到旁邊讓他先進去。
何以随沒聽她的, 單手把貓糧提到了裏面,還随手開了走廊上的燈,他看了一圈, 給她放到了廚房裏。
“随便的等會兒我送樓上去,我給你放到廚房。”他指了下宋清然放在餐廳那裏的貓碗,“廚房連着餐廳, 放在廚房不占空間, 你喂的時候也比較方便。”
經他這麽一說,宋清然才想, 對啊,她腦子怎麽長的, 她還想着放在客廳那裏,客廳那麽小,唐糖那個神經大條肯定會踢到。
“行,那随便就要麻煩你幾天了。”
“不過如果你沒時間的話就跟我說一聲, 我再找個人。”
她也是要上班的,何以随也算了解到幼師這個職業, 絕對不像外行人說的一樣輕松, 很多時候可能也會忙不過來。
宋清然聽了連忙反駁, “沒事, 真的沒事,我這樓上樓下的很方便。”
剛在外面光線昏暗,她現在才發現他的發梢正在滴水, 順着紋路流到太陽穴那裏,肩膀處那裏也濕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薄衛衣。
能明顯的看到兩邊的肩膀濕了大片, 肯定是給她跑去賣烤紅薯的時候淋到的, 宋清然連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他,“擦一下,頭發和肩膀那裏。”
紙巾和頭發摩擦出白色的紙屑,宋清然鼻子一皺,走進衛生間直接拿了包洗臉巾出來,她家裏沒有一次性毛巾。
她走到他面前,直接擡手給他擦,何以随好眼色地微微屈身,方便她能更好地擦。
她目不轉睛地擦,擦完了頭發,又抽了一張洗臉巾,直接把手挪到肩膀處擦,她的氣息噴灑在何以随的脖子那裏,頭發時不時碰到了他的喉結,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僵硬了。
他不敢垂眼,只是強裝鎮定地看着天花板,因為他感覺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他總是忍不住看她的鎖骨,腦海裏總是在回味。
“好了。”
聞言,何以随從褲袋裏拿出鑰匙,将随朔家的鑰匙解了下來,“嗯,謝謝,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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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然看到他扣在食指上的車鑰匙,突然就想到在車上說的事,她沒給他選挂墜。她拉住他的衣袖,“你等我一下。”
何以随看着有些許皺痕的手袖,上面仿佛還留着女人身上獨有的馨香,隔着布料,依舊能感受到她柔軟的手指。嘴角一勾,再擡頭時,白皙的手又舉在眼前。
她手上拿着一個大紅色的挂墜,小拇指勾了下頭發,何以随感覺自己的心也被勾了一下,癢癢的。
“其實做了四個,這個是我最喜歡的一個,送給你。”
她把挂墜放到他掌心上,何以随感覺像是被小貓用尾巴撓了一下,掌心不自覺地收緊,喉結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謝謝。”
“好了,那你趕緊回去吧。”
他明早就要出差,自然是應該早點回去收拾東西的。
目送他走到門口,突然想到什麽,宋清然又出聲叫住他,何以随回眸,“怎麽了?”
然後就看到女人笑容甜美,聲線溫柔,“晚安。”
“嗯,晚安。”
次日,宋清然一覺睡到自然醒,拿着鑰匙就噔噔噔跑上樓,裏面的貓聽到她開門的聲音,爪子抓着門,一直喵喵喵叫個不停。
“喲,原來你還是只仙女貓呀。”她把小貓抱進懷裏,一路探進去,這房子的格局和她的不一樣,一室一廳,客廳特別大。
她仔細看了下才發現原來他是自己改的格局,把客卧的那道牆打通了,租戶是不可以私自改動的。
不愧是何以随的親戚,有錢人,市中心的房子說買就買了。
客廳中心鋪了一大塊地毯,地壇旁邊擺了個實心木的小圓臺,上面胡亂地擺了一堆零食還有兩瓶已經拆開了的碳酸飲料。
地毯的另一側擺了一個投影儀,然後就是一面接着一面的白牆。牆上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有數不清的照片,有人有物,大多都是風景照。
視線一轉,落到貓爬架附近,她這才發現,那面牆上的照片貼了大半,全部都是随便的,眼睛又大又有神,宋清然低頭撸了撸它的下巴。
“你看啊,随便,你爸可真疼你,把你拍的那麽漂亮。”
懷裏的貓像是聽懂了似的,擡頭朝着她喵了一聲,宋清然輕笑出聲,“随便,你可是個男子漢,是只小公貓呀,怎麽能用夾子音說話呢。”
“來,我教你叫,你跟着我喵。”她對着懷裏的随便雄赳赳氣昂昂喵了一聲,“喵!”
可無奈,她看起來太溫柔了,随便歪着頭看她,最後還是軟糯糯地喵了一聲。
“哈哈,你好笨呀。”宋清然拿下巴蹭它,“好啦,那我們就繼續欣賞你爸拍的作品吧。”
有幾張照片宋清然甚至在微博上見過好幾次,這些照片的水印都是同一個人,視線一轉,她又看到陽臺旁邊櫃臺上大大小小擺了好幾臺相機,很明顯這些照片都出自這房子的主人。
她突然就想,這住着的那是人家煙火啊,這是藝術啊。
藝術家都是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想法的,難怪連裝修風格都和別人不一樣。
懷裏的貓很乖,老老實實地待在她懷裏不動,她抱着随便走過去廚房那裏,發現裏面的貓糧和水都還有一半。
毫無疑問,肯定是何以随倒的。
宋清然給它順毛,随便舒服得直打呼嚕,她看到陽臺那裏有椅子,還擺了一個相機支架,旁邊還放着一個小貓窩。
她又注意到被他養得半死不活的花,下面果然沒有托盤,“你看,你爸真是個粗心鬼,因為這盆花,攪了我好幾晚的美夢。”
他平時肯定也喜歡待在陽臺,拿着相機到處拍,旁邊還趴着一只很養眼的貓咪。
宋清然打開陽臺的門,走了出去,抱着貓就坐在椅子上曬太陽。
她就這樣陪着小貓在陽臺那裏玩了一整天,一直到了下午飯點的時候,才悠哉悠哉地回宋老師那兒蹭飯。
臨走前還幫他大致收拾了一下,就是把垃圾都帶走了。冰箱裏有的東西都壞了,甚至有腐臭味,宋清然一臉嫌棄地看着,最後又無可奈何地帶走。
宋老師和往常一樣,坐在庭院的藤椅上乘涼看報,宋清然拎着給他買的甜點走進去。
“宋老師,你怎麽回事?”
宋老師腳搭在藤椅上,抖了抖手中的報紙,擡手扶了下眼鏡,絲毫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宋清然把點心放到桌子上,把另外一個椅子挪到宋老師旁邊,然後挨着他坐下,“宋老師都這把年紀了,怎麽還叛逆呢?”
“我哪兒叛逆了?”
視線從報紙上挪開,看到她身上一身的貓毛,義正言辭地道:“你看看你,一天天的不幹正事,又去哪兒玩貓去了吧?”
一看到她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宋老師直接把報紙扔到他身上,“又回來蹭飯吃了?”
“對啊。”她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又什麽問題。
“我會自己家吃個飯那不是很正常嗎?”
她說着就把手搭宋老師肩膀上去,“宋老師,您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您看人隔壁李叔多羨慕你啊,每周都能和自己閨女團聚。”
宋老師覺得自己這閨女是她媽媽的溫婉大方這些優點都沒繼承,就遺傳到他的巧舌如簧了。真是看着就來氣,他指着她的鼻子罵,“你就算是嫁到國外我都不反對,趕緊把自己嫁了吧,彩禮啥的我都不要了,我還倒給他陪嫁。”
宋清然不幹,出聲反駁,“那您呢,宋老師,您今年也快六十了吧,你怎麽還不抓把勁給自己找個老伴兒呢?”
她一想到他爸只要一物色到滿意的男性,然後就瘋狂地給她打電話讓她加人家微信,她真的瘆得慌。
“您別總盯着我呀,別總是只顧着我,您要多顧着您自己,給自己找個伴兒,和和美美的,多好。”
“比如說。”宋清然湊到宋老師耳邊低語,“王阿姨就不錯。”
宋老師朝她翻了個白眼,“你別扯開話題。”
“哎呀。不是說了嗎,快了快了。”
“呀。”宋清然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宋老師,怎麽買這麽多小番茄呀?”
宋老師幹笑兩聲,“人家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聖女果。我看跟你挺投緣,你多吃點。”
她拿起就開始吃,挺長時間沒吃了,大學那幾年真的是要吃到吐了,因為減肥。宋老師見她經常吃,就以為她喜歡吃,于是也經常給她買,出去買菜,只要遇到有賣的,他都會買。
其實她明白,宋老師不是希望她趕緊嫁人,他是希望能有人代替他,繼續愛着她。
聖女果又甜又脆,她吃完了一個又拿了一個,她想起了有一年大學暑假時她在庭院裏跳舞,水泥地硬,她經常把膝蓋摔破。
後來,寒假再回來的時候,宋老師就把客廳旁邊的那間小閣樓改成了舞蹈室。番茄味在空氣中彌漫開,她覺得自己下定決心了。
“爸。”宋清然出聲。
宋老師正在喝茶,聞聲,也放下了茶杯,看向她。
“我想辭職了。”
很奇怪,這一次,一向希望她安穩過活的宋老師居然沒有出言勸阻,甚至沒有過問原因。
他只是站起身,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吃飯吧。”
在眼眶了打轉了許久都沒舍得落下來的淚水,在聽到這三個字後像是抑制不住一般,如滔滔流水,澎湧而出。
她伸手擦,卻只覺得模糊。
可能是因為積壓已久的郁結得以釋放,宋清然躺在床上,雖沒有睡意,可她的內心是平靜的。宋老師說,僵持了那麽久還是放不下,那就随它去吧。
原來她爸爸一直都是知道的,她想做的事,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大學的四年,就業後的六年,作為一個幼師,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只是她還是想,還是想成為藍桉他們那樣的人。
一輩子那麽長,她總歸是要學會勇敢的,餘生的幾十年,她再也不想得過且過。
如果真的放不下,就應該竭力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