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沈任聽完了藹哥兒大膽的計劃,眼裏全是不可思議, 一把拉過他, 沒拉人的手也舉得高高的:“說,此事你什麽時候開始想的?”大有一言不合就把巴掌落下去的姿勢。
已經決定拉沈任下水, 藹哥兒也不怕告訴他實話:“是在見了楊儀那盆子蘭草之後, 才想着賣這個算是文人雅事,即不引人耳目, 有二爺與先生在也好出手。到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可以存些銀子,不說妹妹, 就是将來再有了弟弟也不愁娶不到媳婦。”
沈任并不那麽好糊弄:“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藹哥兒掙了兩下沒掙脫沈任的大手, 小臉又垮了下來:“父親也說過人無信則不立,我也不願意讓沈家擔了無情無義的名頭。可是父親可想過先生的處境?尤其是聖人放開對朝臣借銀之後, 先生那裏更是危機四伏。一旦先生有事, 本家那裏,會不會做無信之人?”
此事昨夜藹哥兒想了宿,說的極有條理,一下子把重點先放出來, 免得沈任聽不完他說的話就動手。他想得沒錯, 聽完之後沈任舉着的手一點點放回了桌子上,輕輕地拍打着, 心裏卻完全沒有表面的平靜。這胖小子無事的時候就叫二爺, 一旦有事就叫父親的無賴樣子沈任還是了解的。
可見此事在他看來, 是可能成為事實的。偏沈任無法反駁:當日沈家同意藹哥兒與林家聯姻, 為了讓自己不失信義是一方面, 要借林如海之力讓自己一房在江南蟄伏、給沈家留下一脈傳承,以防沈家無東山再起之力更是重要原因。若是等着将來林如海失勢,本家那裏……
這胖小子竟然全都看清楚了。沈任看向自己胖兒子的眼神裏除了震驚還有欣喜,這是他的兒子!這小子這麽小見事竟如此明白,難道真是林如海教得好?
“難道你還想着與本家抗衡不成?”沈任問。
這個時代對宗族的認同感是現代無法比拟的,操蛋如寧榮兩府,寅吃卯糧強撐着架子也得給族人發年例、借當頭就能讓人明白一二。
所以對于沈任的問話,藹哥兒回答得還是很謹慎的:“如果本家不強人所難,兒子自然要盡力保持沈家的傳承。”
不強人所難,這難是什麽沈任現在已經知道了,不由問了一句:“一個剛兩歲的小娃娃,就那麽好?”
當然好,都好了好幾百年了知道不知道?藹哥兒心裏腹诽了一下,又想沈任交不知道自己活在一本書的世界,向着他深施一禮:“好與不好我還不知道,可是當日二爺即給我定下了,那我就有責任保護她一輩子,讓她平安喜樂。”
繞來繞去,又回到了自己的信用問題上,沈任分外無力:“把此事說與你先生聽,若是他也同意,就随你折騰。不過不許敗壞了家裏的名聲。”
聽他松口,藹哥兒臉上也見了笑意:“那請二爺幫忙的事?”
沈任沒好氣地道:“說通了你先生再說。”
藹哥兒說服林如海的時間,比起說服沈任用的更長。沒辦法,沈任是指望着家族生活的,別看已經外任,自己的私房錢有限,又讓藹哥兒狠狠地刺激了兩回,多少對銀子有些欲望。
林如海卻截然相反,他自己就是當家作主的人,四代列侯的財産都把在他的手裏,對銀子幾乎沒有什麽概念,從來都是自己想要什麽只管吩咐的主兒。
所以對藹哥兒竟然真打出了要用自己花房換銀子的主意,他最先做的不是聽藹哥兒解釋,而是給了小胖子一戒尺,為的是他自甘下流,竟然要習商事。
藹哥兒也是能忍的,就算挨完了戒尺,就算那尺子現在還攥在林如海手裏沒放下,他還是據理力争。理由很簡單:先生你覺得聖人信任你,沒錯,要不也不會把你放在這樣重要的位置上。可是聖人的兒子信任你嗎?一旦你擋了別人的財路,人家想不想除了你?聖人在的時候他們拿你沒辦法,等聖人不在了呢?理論上聖人總是活不過他兒子的。
趁着林如海發愣的空,藹哥兒又把總督家前倨後恭的表現分析一下,再把知府楊森的身後人說道說道,讓堅定的林如海,也不由得心思活動起來。
“我林家幾代家財,難道還不足讓玉兒平安?”林如海臉色都讓藹哥兒描述的可怕後果吓得灰敗了不少。
藹哥兒很無良地吓唬他:“先生祖父幼時,族中想出人替走動您曾祖母都不放心。那時先生的曾祖母可還有诰命之身、府裏還有爵位呢。現在先生身上可沒有爵位,師母娘家又……那些財産若都給了妹妹,不是讓一個三歲的小娃娃抱了金子行于鬧市麽?”
林如海更加頹敗:“不是還有你家?”
藹哥兒苦笑:“先生想想聖人為何在此時放開借銀,再向京中故舊問問聖人現在身子如何、皇子們相處如何,就知道此事怕是不用兩年就要發出來。那時妹妹才多大?世家并無童養媳的先例,所以妹妹在與我成親之前,總要托人代為教養。那麽些銀子,先生想過托何人才能不動心了麽?”管林如海答不答應自己用花房賺銀子,先給榮國府上點眼藥,萬一劇情修複的賈敏真挂了,他再想把黛玉送到榮國府也得尋思尋思。
果不其然,林如海長嘆一聲:“族中自是無人可托,太太又一向……”太信任賈母,怕是把自己的家底也透露了不少。榮國府現在的男丁是個什麽樣子,林如海不是沒有耳聞,一時更愁眉不展。
藹哥兒借機道:“所謂理不辯不明,話不說不清。兩邊既然只是誤會,先生離姑蘇也不遠,何妨做些親近之态?”
不知道話題被帶偏的林如海還是搖頭:“這麽些年過去,兩邊早已經快出了五服,就親近也有限。”
藹哥兒又勸兩句,林如海是被吓着一時沒有主意,也就同意自己先修書回族裏,就說自己要修一下先人之墓,看族裏可不可以行方便。按藹哥兒的說法,人只要見了面,那話就好說開。
此事一定,林如海的智商漸漸又回到了水平線以上:“外人靠不住,族人難道就沒有見錢眼開的”
藹哥兒大言不慚:“正是為了防備,才要兩頭打算,圖個将來兩邊互相掣肘之意。就算到時先生無力他顧,我自也不會袖手旁觀。”說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只那時我與妹妹都大了,不宜再見。想知道妹妹的消息,就要銀子打點。想送些妹妹要用的東西,也要銀子買。又怕到時家裏覺得不合規矩,這才想着從現在起攢點兒銀子。”
這孩子竟然想得這麽遠!此時此刻的林如海,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與賈敏都被藹哥兒設定為性命不保,只感動于藹哥兒對黛玉的不離不棄與愛護之情。他緩緩點頭:“如此,若是你父親同意的話,就由着你吧。”
林如海太明白這些世家子弟,在沒有分家之前,手裏并不允許有太多私産了。原因無他,就是為了增強子弟們對家族物歸屬感與認同感——管你吃管你穿,要是你還不對家族感恩戴德,那不是白眼兒狼又是什麽?
就是外人知曉了,也只會鄙視不屑與之交往:外人再如何推心置腹,也不會如家族一樣生老病死全部包辦。
這也是林如海一定要藹哥兒得到沈任同意的原因:有沈任這位做父親的頂着,藹哥兒折騰花房所得,就算是過了明路。
其實沈任與林如海想得差不多——按着藹哥兒的說法,将來花房裏稀有花木,最大的買家應該是那些揮金如土的鹽商們。有了林如海這位巡鹽禦史,就不怕他們對藹哥兒一個小孩子下黑手。
兩個老狐貍誰也沒想到,藹哥兒會用上個個擊破的招數。
就見此時藹哥兒笑得如一個小狐貍:“我父親已經說過,只要先生同意他就沒有意見。即是先生如此說,我就當先生同意了。”
林如海無奈地搖了搖頭:“功課不可懈怠了。”
藹哥兒點頭稱是後,一溜煙跑進內宅向黛玉報喜,也不管黛玉聽不聽得懂,對着她就開始畫大餅:“日後哥哥有了錢,妹妹想吃什麽就買什麽,想用什麽就買什麽,想玩什麽就買什麽!”
一串買買買下來,玉兒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就不信那些人還敢說玉兒是打秋風的。
黛玉有聽沒有懂,賈敏倒先好笑起來:“只給玉兒買,可見我這個師母也不用想着你孝敬了。”
藹哥兒才不會被這樣的小事兒難住:“玉兒比我心細,自然師母想用什麽她心裏都知道,由着玉兒說與我再給師母淘換,省得師母自己操心。”
賈敏聽了不由大樂,轉頭問已經紮起兩個小沖天辮的黛玉:“玉兒可記住了,将來要替我和你哥哥要好東西?”
黛玉還是一臉懵懂,睜着黑亮的眼睛一字一字往出蹦字:“玉,買,太,買。”
喜得藹哥兒又與她玩了好一陣子,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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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于入v了,好在沒用倒v,心情大好,五章連發,大家的心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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