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隔壁那位
如果說前一條語音, 全是數學題目符號步驟公事化的講解語錄。
那麽這一條,完完全全,就是私人化的,帶着他個人情緒的, 對她的調侃逗趣。
悄悄話的錯覺更顯著了……
蔡莞一手把手機壓在耳邊, 一手捂上胸口砰砰在跳的地方。
滴的一聲, 語音結束, 她卻還在回味他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 帶着流氣的調笑,無疑更蠱惑人, 無疑更摧人防線。
有那麽一瞬間,蔡莞幾乎差點忘了她當下的目的。
在努力壓制的心跳聲中。
蔡莞慢吞吞把手機放下來, 腦中也終于開始思索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結果憋了半天, 沒憋出來。
而後兩人聊天對話就變成了——
睡不醒的蔡:【當面講, 省流量。】
許:【沒記錯的話, 你家好像有網。】
許:【WiFi名,“蔡蔡的網,連了數學考試必挂科”?】
睡不醒的蔡:【……】
睡不醒的蔡:【看手機, 我覺得容易分心。】
許:【怎麽就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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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給你講題的時候,你還在同時和別人聊天?】
睡不醒的蔡:【……】
蔡莞很成功得*T 被噎到無話可說。
沉默片刻,完全摒棄了先前談話時的小心翼翼, 一頓噼裏啪啦地輸出。
睡不醒的蔡:【你才和別人同時在聊天。】
睡不醒的蔡:【昨天發的題目, 速度慢到今晚才回複。】
睡不醒的蔡:【而且,我現在嚴重懷疑, 不是當面的話, 你解答的時候, 都在敷衍我。】
當然, 這最後一句。
是蔡莞完全出于情緒主義作祟,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外加恩将仇報的倒打一耙。
也等到終于冷靜下來,開始後悔時,男人的消息過來了。
又是語音,短暫的兩秒。
蔡莞點開聽,還是漫不經心的口吻,那頭人不氣不惱,在含笑說着:“小姑娘,你還有良心麽?”
“……”
蔡莞下意識摸摸自己心口。
這東西,她當然有……
因為方才那句非理智的言論,某些思緒在不經意地緩緩延伸。
她曾經聽過相關專業的朋友給她科普過研究所的生活,閱讀枯燥文獻理論,研究各種課題項目,常常還要接過導師随手扔過來的活,私人生活幾乎被壓榨。
知道許柏成的忙碌程度一定不亞于此,也知道就算他忙成這樣,可忙中,每每還是會抽那麽點閑分給她。
還知道,這些天的他,因為那晚所發生的,情緒一定不太好。
可情緒再不好,他對待她,脾氣秉性從來都是耐心,也只有耐心。
漫長的半分鐘過去。
她的輸入欄還是空白的,他的信息倒先過來了。
依舊是語音。
有他溫和的,好聽的聲音在說:“這幾天有項目,暫時住實驗室了,當面應該沒辦法,有不懂的,我微信給你解答。還有——”
男人刻意停了下,似乎在笑。
接下來的幾個字,落進這個方才已經有所觸動的,當下正在趕緊收撿情緒的小姑娘耳朵裏,瞬間就讓她土崩瓦解,再次為這個男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說:“沒良心的小姑娘,敷衍這事呢,我還真不知道怎麽做。”
蔡莞把還在滲水的傘放在門外,進屋,放下背包。
外頭雨水将身上衣物少許沾濕,她進浴室很快洗完澡,換上家居服坐到了卧室書桌前。
面前攤開的是昨晚熬夜研究的高數習題,旁邊淩亂堆着好多寫廢的草稿紙,黑色水筆埋在雜亂之中,半天尋不到蹤跡。
好半天找出來,蔡莞握起黑筆,将手機上他的解答一一記錄下來。
除去前頭的文字解析,後頭,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又發來的兩條更為詳盡的解釋。
通俗程度,幾乎是把她當成了無基礎的初學者。
這樣情形,也讓她聯想起類似的前些天。
同事飯桌上,她鼓足勇氣去戳他的微信,試圖聊天哄他開心。
卻笨拙地,窩囊地,反成為了被他哄開心的那一個。
莫名的頹喪情緒緩緩在心口積攢……
說不上的無力。
也努力壓制着這些心緒,蔡莞開始對眼前剛記下的知識進行消化處理。
等差不多吃透了,轉移*T 目标,下面還有幾道習題不太會,厚厚的教科書再往後翻兩面,下一單元是對她來說最吃力的部分,似懂非懂的地方好多,再往後,還有納入期中考試範圍的好幾個單元,還沒開始複習。
沮喪的小表情漸漸挂上臉,下一秒,她上身完全趴上書桌,整個人像極了一灘軟泥。
過了好一會,她才抓過手機。
習慣性地要去點男人頭像,手指卻下意識地在半空頓了下,最後是将頁面往下滑,找到黃之瑤。
蔡莞下巴磕在書頁上,慢吞吞地鍵入。
睡不醒的蔡:【戳。】
秒回,吾黃:【說。】
睡不醒的蔡:【有個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吾黃:【說。】
睡不醒的蔡:【想跟你借一下你男朋友……】
吾黃:【我男朋友?】
睡不醒的蔡:【嗯。】
睡不醒的蔡:【這周五高數期中測驗,還有好多題不會,想求問。】
吾黃:【哦,那你wx直接敲他吧。】
吾黃:【我跟他說一下。】
蔡莞望着眼前的課本,想了想,還是補了句。
睡不醒的蔡:【你提前和他再說一下,要問的題目可能有點多。】
吾黃:【這沒事,你放心問吧。】
吾黃:【反正他這段時間比賽結束了,沒有那麽忙了。】
睡不醒的蔡:【小狗點頭說好.jpg】
五分鐘後。
等到黃之瑤去通知完他男朋友,鐘浩就私戳了蔡莞的聊天窗口。
吾黃萬歲:【之瑤和我說了。】
吾黃萬歲:【你什麽題不會?】
吾黃萬歲:【放開膽子問,我都可以給你解決,助你考試飛升。】
蔡莞打開手機攝像頭,給昨晚整理出來的,還存有疑慮的題目照相。
五張,發送出去。
吾黃萬歲:【就五題?】
吾黃萬歲:【我聽之瑤說,還以為很多呢。】
睡不醒的蔡:【這一面就五題不會。】
睡不醒的蔡:【還有其他好幾面。】
吾黃萬歲:【那總共有幾面?】
睡不醒的蔡:【emm……】
吾黃萬歲:【放開膽子說!】
睡不醒的蔡:【半本。】
那頭應該是隔了冗長,才吸收了這個消息。
吾黃萬歲:【當我沒說。】
不過,高數這門課程雖然對于蔡莞難度很大,可對于出身數學系的研究生,小菜一碟。
鐘浩片刻傳了照片過來。
五道題的解題步驟,包攬在一張草稿紙上。
蔡莞戳開,仔仔細細在看。
很快,她有了疑問。
睡不醒的蔡:【第一題這裏,第三步是怎麽推導到第四步的呀?】
吾黃萬歲:【就直接推,等式左邊推到右邊去。】
蔡莞鼓着腮幫子思索。
睡不醒的蔡:【還是不懂。】
吾黃萬歲:【哦,我以為你會,這邊我就跳了套公式的那步,直接到下一步了。】
睡不醒的蔡:【套那個正弦公式?】
吾黃萬歲:【對。】
睡不醒的蔡:【哦,懂了。】
睡不醒的蔡:【那第二題呢,第二題是怎麽把這個式子分解成這樣的啊?】
吾黃萬歲:【先提公因式,再*T 化簡。】
睡不醒的蔡:【那為什麽不能先化簡?】
睡不醒的蔡:【還有,你怎麽看出這個就是公因式?】
睡不醒的蔡:【為什麽這題不能直接用另一個公式一步到位呢?】
……
僅僅五道題,鐘浩被蔡莞從八點多追殺到十一點。
等到終于結束,蔡莞用連續幾個跪地的表情包來表達對他的感謝。
也絲毫沒給人緩會的時間,睡不醒的蔡:【我們下一面?】
吾黃萬歲:【……】
吾黃萬歲:【讓我打幾局游戲,休息下可以不?】
睡不醒的蔡:【可以。】
睡不醒的蔡:【那我自己再理下你剛和我說的。】
吾黃萬歲:【另外,我想問下你是把平時不懂的題都攢下來沒解決嗎?】
睡不醒的蔡:【不是。】
睡不醒的蔡:【我有找人問的。】
吾黃萬歲:【誰啊。】
吾黃萬歲:【他是不是就是受不了你這種窮追猛打式的問法,然後跑路的?】
睡不醒的蔡:【……】
吾黃萬歲:【真羨慕,可惜我是你閨蜜男朋友啊,想跑也跑不了。】
睡不醒的蔡:【……】
睡不醒的蔡:【他才不是!】
接下來幾天,蔡莞一有時間就請鐘浩幫忙解答疑問。
臨近高數期中測驗的期限,她趁着公司午休,趁着工作完成的某些間隙,也趁着下班回到家,總之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擠着在用。
可到了周四,她還有知識點沒複習完,也因為通宵熬夜,體力消耗,抵抗力下降,開始嗓子不舒服,精神狀态不好。
晚上加班到七點,蔡莞出了公司大樓,望着外頭持續不斷的小雨,撐起了傘。
回到公寓,經過幾平米的狹窄樓道,路過隔壁那間屋子。
她也還是如以往般,習慣性停下腳步,
她記起那晚在這裏,自己那句“不明白”的行騙說辭,完全只是為了套出他的話。
也在此之後,才知道,原來這些天,他有項目,暫時住實驗室了。
也知道了,原來他是真的沒有回來,沒有住在隔壁。
所以,外頭下着雨,對門那把黑傘還是原封不動。
所以,兩個人沒機會碰上也很正常。
就好像。
生活又回到了他沒有搬過來的時候。
還是會想起那晚無意中撞見的畫面,想起那晚,他站在對門,懶散地半倚在門邊,目光不太聚焦挪到她身上,黯淡地說着“嗯,有事”。
她依稀明白。
他說游戲上,碰上困難只是借口。
卻并不知道。
那天開門之後,他到底為何站在那。
也好像有所預感。
他說項目忙,暫時住在實驗室只是托辭。
卻并不知道。
那晚之後,他到底為何就離開了這裏。
蔡莞對着對門發了會呆。
剛收好的傘抓在手心,水珠順着邊沿一點點滑下來,低落在她的帆布鞋上。
涼意絲絲滲入。
忽然之間,有一種很強的挫敗感湧上心頭。
蔡莞呆滞地在原地杵了杵。
就算是知道結果,也還是邁步往對門走了過去。
五指扣在門上,*T 清脆的聲響在樓道間冉冉蕩開。
再然後。
便是沒有然後。
印了她心中所想。
無人回應,毫無動靜。
好像,她也清楚意識到了。
原來,他們之間沒有那麽熟。
她也還站在。
他的世界之外。
第二天起床,依舊是已經習慣了的下雨天。
灰蒙蒙的雲,濕膩膩的空氣,窗外始終如一雨打落葉,落葉歸根,還有無數大傘遮住攢動的人頭。
蔡莞挂着兩個超大黑眼圈,望着雨珠彌漫的玻璃窗,想到這樣的壞天氣,還要路途奔波三小時,回校參加高數期中測驗,不免頭疼。
礙于困意,她正懶懶地打着哈欠,手機忽的有消息進來。
是鐘浩。
吾黃萬歲:【淩晨四點你還發題?】
吾黃萬歲:【昨晚給你解完那題,我就睡了……】
想起昨夜,蔡莞也是有些歉意。
她捧起手機,給他解釋:【題目發完,才注意到時間,不好意思。】
吾黃萬歲:【沒事。】
吾黃萬歲:【反正我睡覺消息也都是靜音的。】
睡不醒的蔡:【那就好。】
吾黃萬歲:【不過,你昨晚複習到淩晨四點啊。】
睡不醒的蔡:【嗯。】
吾黃萬歲:【不要命。/牛/】
蔡莞繼續戳開手機相冊,又傳過去幾張照片。
這是她昨夜整理出來的,未發出去的題目。
睡不醒的蔡:【還有這些。】
睡不醒的蔡:【拜托!】
那頭看到屏幕上正在加載的,雖然還模糊不清,可已然能确定就是高數題目的鐘浩,剛從床上爬起來,就想把頭繼續埋進被子裏,假裝睡回籠覺了。
想到這幾天,她的各種打破砂鍋問到底,已然毫無耐心,煩躁又頭疼。
可……沒辦法……這是女朋友的閨蜜。
鐘浩勉強自己坐起來,恢複點精神。
草草翻過幾張照片,想了想,有點不明白。
吾黃萬歲:【/暈/】
吾黃萬歲:【黃之瑤不是說你只求及格就好了嗎?】
吾黃萬歲:【及格的話,其實只要基礎題懂了就差不多了,有些難度太大的題,沒必要深究。】
睡不醒的蔡:【我知道。】
吾黃萬歲:【像你剛發我的這幾道,就算是比較難的。】
睡不醒的蔡:【我知道。】
吾黃萬歲:【這些不用弄明白也行。】
睡不醒的蔡:【我知道。】
光标在輸入欄一下下跳動,手指頓了下,繼續鍵入。
睡不醒的蔡:【但我不是就想考及格。】
睡不醒的蔡:【我想盡量考高點。】
吾黃萬歲:【……】
吾黃萬歲:【可考高點也沒用啊。】
睡不醒的蔡:【有用。】
吾黃萬歲:【什麽用。】
吾黃萬歲:【這種期中測驗雖然算平時分,但過來人經驗告訴你占比真不大。】
被有理有據地反駁着。
手指再次停在半空。持續幾分鐘。
聊天上還是沒有小姑娘退讓的回話。
最終是那頭先投降了。
吾黃萬歲:【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我老婆閨蜜份上還是把題給你講了吧。】
吾黃萬歲:【你等我一下*T ,我起床先。】
睡不醒的蔡:【好,謝謝。】
于是,沒課的周五早上,鐘浩在并非自願的意志下,被迫給人上了三小時的高數課。
蔡莞雖也是不好意思,可厚着臉皮,還是繼續在問。就這樣,一直到差不多的時間點,她結束對這位老師的提問,收拾東西,提早出門。
外頭的雨沒有停下的趨勢。
她開門,去拾昨天用過,置放在樓道,還未收起的傘。
忽的,聞見近處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循聲望過去,對面的那道門是虛虛掩着的。
是許柏成?
手上動作停住,她沒拿傘,先往對門方向走過去。
蔡莞探頭探腦地瞅着,裏頭聲響斷斷續續,也幹脆就在門上敲了兩下:“許柏成?”
屋內的人很快出來。
并不是許柏成。
男人個子不高,看起來是和許柏成差不多的年紀,黑白的條紋襯衫,人長得周正。
“你是……”他是跑過來的,還帶着喘:“許柏成不在,你有什麽事嗎?”
蔡莞有些失落:“我是住對門的,他還沒有回來嗎?”
吳栎颔首表示明了,解釋道:“這幾天項目忙,他都基本上睡實驗室了。”
蔡莞:“這樣啊。”
吳栎:“嗯。你有什麽事嗎,我可以幫你轉達。”
她其實也沒什麽事。
蔡莞抿着唇,沒回答,半天才支吾着反問一句:“那你現在過來是……”
吳栎沒什麽心眼,看着鄰居小姑娘生得可愛,倒挺樂意說:“我過來借他一些書,順便再幫他帶些東西過去,不過他今天早上參加完競賽,應該也是能抽空回來一趟的,可能是嫌麻煩,就讓我直接來了。”
蔡莞點頭,接下來就問不出其他問題了。
她客氣笑:“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慢慢收拾。”
吳栎:“行。”
結束對話,蔡莞去拿傘,卻記起好像有東西忘了拿。
她拿鑰匙開門,重新進了屋子東找西找,再出來時,對門的吳栎也恰好整理完。
物品是……肉眼可見的多。
光是書本,就超出他能承載的範圍。
看着他費力地把所有的書抱在懷裏,也已經沒手,再去提地上那袋物品。
蔡莞腦袋轉了轉,問道:“他競賽已經結束了嗎?”
吳栎愣了下:“還沒,不過快了,十二點。怎麽了?”
“信工大學那裏嗎?”她記着黃之瑤之前跟她說的競賽點。
“對。”
“那,”蔡莞瞧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還有空閑,試探道,“我正好順路,要不然這袋東西,我幫你直接帶去給他吧。”
會議廳裏人頭攢動,本屆數學建模競賽的答辯臨近散場。
許柏成這組的運氣不錯,抽到的位置靠後。
襯衫西褲偏正式着裝的男人完成發言,從臺上走下來時,也許是答辯過程過于流暢自如,又也許因為答辯者這副不錯皮囊,如此一打扮,更加吸引人的緣故,不意外地引發了臺下小範圍的竊竊私語。
林宇恒沖回來的人使了個暧昧眼神:“不*T 錯啊,又收割一大片少女心。”
毛煥搭腔感慨:“我只能說,老許果然是老許,殺瘋了。”
話題中心者倒沒有多少反饋表情,只淺淡扯了下唇,而後又引得臺下那小部分一陣私語。
最後還剩幾位選手答辯。
約莫半小時後,比賽評委宣布結束,比賽結果将會在官網發布,選手注意查詢。
也很快,一衆參賽選手站起身,準備離開。
四下開始變得嘈雜,各種人聲交錯,堵得會議廳唯一的出口水洩不通。
許柏成三人所在位置又靠前,在散場時幾乎毫無優勢,索性在原位先等一等。
混亂秩序中,忽的有個女生過來,臉被燈光映得有些紅。
她走到許柏成面前,語氣緊張:“同學……方不方便加個微信呀,我剛才看你答辯,感覺好厲害。”
男人雙手懶散地抄在兜裏,視線低垂,像是在走神,沒回答。
林宇恒幫忙拍了下肩膀:“老許,有人喊。”
許柏成擡眸,很快從眼前女孩紅撲撲臉蛋中,推斷出形勢,禮貌婉拒道:“不好意思。”
女生領會意思,很快跑開。
林宇恒奇怪:“怎麽了?剛別人答辯時,你好像也這種狀态。”
許柏成:“沒事。”
林宇恒:“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許柏成笑,“就是最近研究所項目忙了點。”
林宇恒半信半疑哦了聲。
彼時出口處的人疏散得差不多,林宇恒勾着比他矮半個頭的毛煥走出去,身高最具優勢的男人很自然地跟上。
當下是午飯點,信工大學的學生們上完上午最後一節,湧出各所教室。
外頭不出意外還下着雨,有着學校醒目大名的東校門口各種擁擠,傘檐遮住了一張張學生的青春笑臉,因為去向不同,三人也就在此處分道揚镳。
許柏成跟着人流往前,停在了對面還是紅燈的馬路前。
在這條對面還是紅燈的寬闊馬路前,緩緩停下腳步。
陰霾的天,細雨如絲,蒙蒙地下着。
順着秋日的風,迎面就往臉上吹過來,卷着層層疊疊的涼意。
他仰起頭。
熟悉街景,仿若有什麽突然間模糊所有的感官。
面前比肩接踵的人群一一消散,周身喧嚣也如潮漲潮落般褪得一幹二淨。
耳邊卻清晰的聲音在說着話。
失去理智的女人在狂吼:“許柏成,你又參加競賽呀?你是沒有心嗎?你摸摸你的胸口,你和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心!”
事故的旁觀者在客觀安慰:“柏成,這又不是你的錯,和你沒任何關系,你媽也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才會把所有責任歸咎于你。”
還有,某個年歲已高的老人。
在朦胧的雨幕中,撐起一把大傘,護着高大清瘦的少年走過馬路,滿臉慈愛的笑容,也毫不掩飾地叮囑着:“小許啊,考完了就在校門口等着,外公掐着時間點,就來接你。”
然後,他記得。
那天省賽的題目比平常的練習要簡單,寫完卷子的*T 時間也比想象中要短,就連檢查都檢查了不下三遍。
一切都順利到了極點。
可就是。
怎麽也等不到,他想等的那個人。
熙來熙往的人潮,混雜着噼裏啪啦的雨聲。
好久好久。
最後,他只看到校門口的斑馬線上,駛來了一輛大貨車。
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
前頭轎車在催促前車趕緊走,猛地按響了一記鳴笛。
刺耳的聲響振動耳膜,把男人再次抓回了現實當中。
人流在視野之中漸漸變多,耳畔也被無以計數的嘈雜重新填塞。
他擡着眸,似曾相識地,跟着眼前的斑馬線上也有輛貨車駛過。
他下意識地擡眼,目光掠過去。
貨車體型龐大,在堵得水洩不通的路中央也是行駛得緩慢。
冗長的時間,正當他都快要收回視線時,車身的時候一厘米挪開了,而後,視野中就出現了熟悉的小姑娘的身影。
格外的清晰。
大雨滂沱中,蔡莞撐着一把大傘,寬大的外套衣袖順着往下掉了些,露出小部分纖細的胳膊,她整個人瘦瘦小小的,仿佛被風一吹就能散架。
兩人在半空中對視。
小姑娘趕緊加快腳步,越過斑馬線,走了過來。
雨勢在一瞬間變小。
等許柏成再擡起頭,就看到頭頂已經被小姑娘用傘嚴嚴實實地撐住了,也跟着,聽到身旁給他遮雨的人說。
“許柏成。”
“雨這麽大,你怎麽不撐傘啊?”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晚了幾分鐘。
昨日躺在床上想了下“借基因”小劇場的後續,打算挑個好日子發(老許版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