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隔壁那位
醫院的走廊冷清安靜, 冷調發灰的牆壁,似乎把病房裏內斷續的對話襯得更加清晰,每個字句,每個停頓, 甚至于每個标點符號都能送進耳中, 而後沉沉地, 重重地落到人心上。
剛聽完牆角的蔡莞悟了下胸口。
似乎在昨晚知道他為何搬來隔壁的緣由之後, 在葉晶晶說着他可能對她也有意思的話語, 在排起長隊的奶茶鋪子前,她望着男人背影, 她就早有預感——
許柏成對她這麽好。
不是因為喜歡,只是因為……她住在那間屋子裏。
只是因為那個屋子裏曾經住着。
對他來說, 很重要的人。
所以, 他才會搬到這裏來。
搬到她的隔壁。
然後, 對這個住在隔壁的人很好很好。
會在淩晨來派出所接她, 會把唯一的大床讓給她,會給她拎上衛衣帽子,會給*T 她買奶茶, 會一次又一次散漫又認真地喊着她“小姑娘”……
不是喜歡。
也沒有喜歡。
還有他的那句“以後,應該也不會有吧”……
懸了許久心像是塵埃落定,終于甘心。
也似是有所預感, 聽着病房內那些對話, 她始終覺得平靜,所有情緒都被悄無聲息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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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洗完水果, 從拐角出來的護工阿姨喊住。
她轉身過來, 聽着面前人驚呼出口的話, 才反應過來, 原來自己不是沒有感覺的,只是眼淚先控制不住冒了頭,難過才後覺後覺漫上心頭。
酸澀的熱氣萦繞在眼眶之中,蔡莞飛快地眨了幾下眼:“……沒事。”
護工阿姨聽着小姑娘晦澀的語調,很熱心地說:“怎麽了呀,先進來,先進來,吃點水果,有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才能好受點。”
蔡莞不說話,搖頭,又用手擦了擦眼睛,還好是幹的。
結果一轉頭,正好對上病房裏男人那雙眼,還是淺棕色的,她卻不再有心思去辨別其中情緒。
她下意識地避開,接着迎面就是孫奶奶的一句關心:“小蔡,怎麽了啊?接了誰的電話啊,不開心成這樣?”
蔡莞搖頭,佯裝無事:“就是……公司的一點事。”
孫奶奶安慰着遞過來一個剛洗好的蘋果:“你領導啊?”
蔡莞胡亂點頭。
孫奶奶:“你說這領導也是的,現在不都是下班時間了,怎麽還打電話過來,不知道員工也需要有私人生活的麽?”
“是啊是啊,”一旁的護工阿姨深有所感,“我女兒領導也這樣,明明是下班時間,還有做不完的工作。”
“哎,現在的年輕人上個班真的是難的哦……”
……
大概是為了緩解蔡莞的情緒,兩人在面前唱雙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好久。
等到她把最後一點難受收拾好,又用餘光掃了眼視線還落在她身上的許柏成,蔡莞這才為表真實,在末尾補了一句:“沒事,就是今天稿子沒寫好,我回去改改就好了。”
“這樣啊。”孫奶奶又嘆口氣,掃了眼牆上的鬧鐘,“那要不然現在就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再改改,估計得弄到淩晨了。”
蔡莞點着頭應下來,可還是在病房裏多呆了二十分鐘,最後真的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她才和許柏成一同離開了病房。
醫院門口不好打車,兩人心照不宣地往前走着,打算到外頭車流多些的地方打車。
現在九點過了十五分,濃重的夜幕依舊是被燈火照得明朗,流動的車燈晃過來時,順勢會裹挾上一陣疾風,穿過光禿禿的樹枝,毫不收斂地往人身上招呼過來。
也許是天氣太冷了,又也許是心不在焉,蔡莞的腳步悄無聲息就慢了下來。
她走路每次都慢上半拍,也懶得加速,于是就這樣随心所欲地落在許柏成後頭。只是幾步之後,又莫名其妙地與男人并肩,然後她又會慢下來。
就像是個循環*T ,如此步調重複了有五遍之多。
到了後頭,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刻意的,還是無意的。
終于到了第六次,許柏成停住腳步。
蔡莞也沒再走,就見比她高上許多的男人偏頭,目光從狹長眼尾撇了過來,這處光線黯淡,襯得他那雙瞳眸格外深邃,就連看人也是意味不明的。
與其對視,需要一種底氣。
可很明顯,此時的蔡莞并沒有。寒風吹得人脖頸泛着涼意,她忍不住縮了縮,順勢避開了他的視線。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被打量着。
直到幾秒後,蔡莞實在有點耐不住了,剛準備先發制人,聽見許柏成問:“圍巾呢?”
蔡莞怔了下,下意識地去摸,果然脖頸空落落的,兩只手上也沒有。
她回想:“好像……忘奶奶病房裏了。”
“走吧,”他勾起唇,步子往後退半步,與她并排,“回去拿。”
蔡莞看出他的意思,卻沒答應:“我自己回去拿,你在這等我吧。”
很快,留男人一人在夜色中,小姑娘跑進住院大樓。
再回去時,孫奶奶病房裏的燈還沒熄,老人靠在床頭,正握着手裏的大屏手機。
看到蔡莞敲門進來,擡起頭:“怎麽又回來了呀?”
蔡莞:“圍巾落這了,走到一半才記起來。”
孫奶奶兩頭看了看:“床頭櫃上這條嗎?”
“嗯。”
蔡莞把圍巾抱進懷裏,準備離開的時候,老人喊住她:“對了小蔡,你幫我和小許說一句,讓他今天晚上就不要再過來了。”
再?
昨晚他不是和自己一起回去了嗎?
蔡莞有點懵。
孫奶奶解釋:“我兒子說他昨晚回了公寓,夜裏又過來了,坐在外頭的座椅上陪了一夜,早上才回去的,我今天看他也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你幫我和他說一句,我真沒事,不用這樣。”
她反應兩秒,想起了昨夜那聲模糊的關門聲。
床上的老人繼續嘆了口氣:“說實話,小許這孩子,也真是過得蠻苦的。”
“領養來的小孩啊。”孫奶奶感慨着,“十九歲,養父母鬧離婚,兩頭鬧得很兇,誰也不想要他,誰都覺得是個累贅,差點都要把他重新送回福利院去。”
“後來老王一聽,也就是他外公覺得這哪行啊,就自己過去把這小孩領回來了,想着左右也就是多一口飯吃的事。“
孫奶奶笑了笑,說起陳年舊事嘴上也沒把門:“可能是被領養的小孩,心思敏感點吧,也總怕收留他的人會不要他,小許剛來的時候,老王問他喜歡吃什麽,他就會說三個字‘都可以’,問他想睡哪間房,他也說‘都可以’,反正問什麽,都是這句話,就跟沒脾氣似的。”
“那會夏天天氣熱,我們老人夜裏沒有開空調的習慣,小許就算夜裏熱醒了也不會說。後來還是老王夜裏爬起來上廁所,看到他連着好幾天呆那陽臺上吹風,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後來啊,兩*T 人呆久了,”她說,“老王才發現,其實這小孩不是沒脾氣,就是跟他還不親。所以啊,那老人家就想着得把這小孩養得再親一點,愛吃什麽,愛玩什麽,在學校裏開不開心,作業功課有沒有遇到難題的地方。總之,別家的孩子如何,他家的這個就如何。”
孫奶奶:“那時候,反正我們這一帶的街坊鄰居都知道,老王對小許真是比對親的還親,就是可惜……後來發生了意外。”
蔡莞:“車禍?”
孫奶奶嗯聲,“老趙車禍去世了,小許也就又成了一個人。”
老人意外離世的事情,不久就在這個小型社區傳開了。
喪禮置辦期間。
孫奶奶當時想着老王走了,小許那孩子又沒人照顧了。她那會腿腳要比現在好,就時常借着送飯的借口,屢次跑樓上去看看那孩子。
結果就看到十七歲的少年,孤零零蹲在那屋子前頭。
她看着心疼,蹲下去,把剛裝好的熱菜熱推到他面前。
勸了好幾句,少年也還是沒半點反應,愣愣的,心事全寫在那張臉上。
孫奶奶沒辦法,把飯餐先留下了,剛站起來準備走,聽見那孩子終于出聲。
那時候少年還處在變聲期,聲音本就泛啞。
也許是太久沒說話,又也許是這話在心頭實在壓了太久,他開口時,音色啞得像在砂礫中滾過。
窗外還是雨落,墨色的雲擠滿天空,蒼穹幾乎成了一片黑幕。
少年擡起眸,眼裏已經沒了光。
他在問:“奶奶,外公還會回來嗎?”
生與死的話題對于未經世事的孩子來說,真的太過沉重,也太過殘忍。
可其實誰也都知道,這個答案無需解答,已然不言而喻。
那個陰霾遍天的午後。
孫奶奶杵在原地,不知如何将殘酷的現實用稍顯童話的字眼來表達,思索半晌沒有結果,索性還是什麽也沒說。
只是低頭看着那個才只有十七歲的孩子。
恍惚間,她又想起了他被老人帶回來的最初。
那時候,被養父母各種推脫的少年還不相信眼前這個帶他進屋的老人。
眼底也是如此黯淡的色彩。
而當下。
仿若時光交錯。
他好像是,又一次被人丢下了。
手機忽然振動起來,伴随着機械的鈴聲,把蔡莞的神思終于抓了回來。
她站在醫院門口,一擡眼,目之所及就是那個孤身站着的男人。
也許是時間晚了,頭頂的夜幕似乎更深了些,周圍也跟着靜下來。
不遠處的男人個子很高,單肩松散地挎着背包,他舉着手手機貼在耳邊,最外面那件黑色外套看起來一點也不暖,冷冽的風起起落落,單薄面料輕易就勾勒出了他清瘦的身形。
男人被包裹在夜色之中,身影寂寥又落寞。
似乎能很清晰地,看到那個總是被人撿走,然後又被人丢下的少年的影子。
蔡莞垂下眸,屏幕上閃動着他的名字。
持續的來電提醒。
最終還是摁上接通,她聽到他問:*T “圍巾找到了嗎?”
低沉的聲音貼着聽筒傳過來,蔡莞抓着手機的手有點顫,沒說話。
“嗯?”
“……”
聽不到她那頭的話音。
許柏成單手插進兜裏:“人在奶奶病房,還是在哪?”
說着,男人便準備轉身往回走,電話那頭的人忽然喊:“等下。”
“怎麽?”
可能是四下呼嘯的風聲掩蓋住了一切動靜。
話音剛落,許柏成就感覺脖頸上搭上來團軟乎乎的東西,觸感柔軟,貼着熱意,他下意識地往下看,微弱光下,依稀能辨別出來是條圍巾。
沒有過多的圖案,深棕色的,唯一特別的是,是蔡莞的。
礙于身高的原因,圍巾就只是被女孩從身後這樣搭上來,兩端自然地順着男人垂挂下來,還沒來得及踮腳,幫忙多繞幾圈,裹住他裸露在空氣中的脖頸,許柏成就已經先轉過身來了。
兩人的電話都還沒有挂斷。
聽筒貼在耳畔能把所有微小的聲音都放大,連同彼此的呼吸聲。
順着微弱的電流,他聽到有人在耳邊說:“現在找到了。”
片刻,又是一句,“在你脖子上。”
他聽笑了,配合道:“找了那麽久,結果在我脖子上找到了?”
蔡莞看着他向上彎起的嘴角,也不知為何,忽的走了一下神。她斂睫,把通話掐斷,手機扔進兜裏,而後拎起圍巾的一端,遞過去給他。
意思很明了,是讓他自己來。
男人卻沒動,依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等不到他的反應。
蔡莞只好自己踮起腳來。她身體跟着往上,半空中的手跟着往上,只是毫無預兆地,與此同時,面前的人也跟着俯身下來了。
兩人的距離本就近,這會更近了。
男人身上清淡的氣味蹭過鼻尖,蔡莞一擡眼就撞進了那雙眼裏。
他的眼偏狹長,雙眼皮是淺淡的一層,不細看不太容易注意到,眼尾天生就是往上挑着的,笑時看人,更帶蠱惑人心的意味。
就比如現在。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也很窩囊的。
就算清楚,他不喜歡她。
可只要想到,那個孤零零蹲在家門前的少年。
只要想到,他問的那一句話——
“外公還會回來嗎?”
她就忍不住。
忍不住對他好。
忍不住試圖成為那個活在他思念中的人,盡全力地對他好。
仿若只有這樣,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他沒有被人再一次丢下。
也沒有淪為現在這個,在寒冷冬季,都沒人給他系上一條圍巾的可憐小孩。
腳後跟重新落回到地上。
蔡莞佯裝無事發生,把圍巾一圈圈系在了他低下的脖頸上,慌亂之中,手還是不穩,纏得有點亂,可似乎……也不算太礙事。
草草做了結束。
她說:“好了,你戴着吧。”
男人挺直身,垂眸看了眼:“還挺好看。”
蔡莞把自己外套上的拉鏈拉到頂,擋住吹來的風,往前頭走過去:“哪好看了。”
他跟在她後面:“不好看?”*T
蔡莞:“很娘。”
他不在意:“那也好看。”
“……”
前面那條街相對來說繁華一些,還沒走到馬路邊,就已經有空的計程車從旁邊經過。
許柏成伸手攔過一輛車,開了車門,讓蔡莞先坐進去。兩人一同坐在後排,給司機師傅報了目的地,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出發了。
車內沒打暖氣,溫度倒是比外頭高了許多。前後的車窗都關得嚴實,風吹不進來,暖和得車窗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小姑娘的臉始終對着車窗,只留了烏黑的後腦勺給旁邊的人。
許柏成連續掃了好幾眼,她也沒反應,最終還是開口打破沉寂:“你這圍巾,我能先解下來一會麽?”
那顆腦袋循聲轉回:“有點熱?”
許柏成:“嗯。”
她哦了聲,把頭又轉回去:“那你解吧,下車了記得圍上就行。”
隔了數秒,他又主動問:“圍巾找回來了,怎麽就丢給我圍了?”
這回那顆腦袋沒轉回來,撿了個借口敷衍:“奶奶怕你着涼。”
“小姑娘不冷?”
“嗯。”
他笑了笑,接過她的話,“行吧,那我冷。”
“……”
計程車行駛在川流不息的大道上,嘈雜被阻隔在外,兩人就以這樣的對話方式,三三兩兩又聊了幾句。
多數或者能說是全部,以許柏成主動,蔡莞只負責回答,以及把臉對着車窗。
車窗外的景色如浮光掠影從眼前閃過,估計是前頭遇着紅燈,車速緩緩降了下來,在路邊停了半晌。
霓虹街燈頻繁閃爍晃得眼睛疼,車還堵在原地始終不動。
蔡莞側過頭,正要開口去問司機師傅前頭的路況,餘光先瞥見邊上。
外頭斑駁的光打過來,映在男人側臉上,邊緣的光往下延伸,能清晰地看見他脖子上還纏着她的圍巾。
蔡莞卡了一下殼,沒立場地主動了一回:“不是熱?”
許柏成的視線從眼尾瞥過來:“問我?”
“……”
男人沒等她答應,簡單地調整了下坐姿,散漫道:“現在不太熱。”
“?”
“被你冷到了。”
“……”
蔡莞被噎得講不出話。
也因為心裏某些不清不楚的糾結,別扭到了極點。
随着他的那句話,車內的氣氛似乎真被冷到,越來越沉寂。
漫長的幾秒鐘。
還是司機師傅先挑開了頭:“前頭好像發生交通事故了,估計得再等好一會,你們要是着急的話,可以這裏先下車,反正離目的地也很近了,要是不急的話,可以再坐一會。”
蔡莞問:“一會的話,是多久啊?”
司機師傅:“這個不好說,得看交警得處理多久。一般的話,二十來分鐘吧。”
看着不斷上跳的車費,蔡莞去問許柏成的意見:“那我們走回去?”
“行。”
兩人打了簡單的商量,就從車上下來了。
旁邊緊挨着的是條商業街,街道寬闊,人也很多,才十一月後半月,聖誕節的氣氛就已經在醞釀了。不少商鋪的櫥窗上,挂*T 着聖誕老人的笑容,經典的紅綠色。
外頭不比車內,蔡莞一下車就感受到了寒冷,她扯起衣領,再把手縮在袖子裏。
她在濕冷的空氣中呼出一口熱氣,下巴剛抵上拉到頂的拉鏈,脖頸上就忽的纏繞上來什麽,暖呼呼的,把吹過來的寒風擋兩個嚴實。
她垂眸一看,撞入視線的先是男人那只清瘦的手,再是那條圍巾。
再擡起頭,許柏成的脖子上空空蕩蕩。
蔡莞:“你幹嘛?”
男人繞到她面前,個子也跟着低了下來,他配合着俯下身,細致地把圍巾繞上來,堆出好幾層,壘起來的高度慢慢把她的脖子和尖細下巴全都掩上。
他的笑壓得很低,但能看出眉宇的線條是舒展的:“不冷?”
“……”
他似乎是覺得圍巾長度不夠,又扯了扯:“再這麽冷下去,都能誤傷人了。”
“……”
今晚她的話真的很少,蔡莞盯着近在眼前還在倒騰的男人。
盯了好一會,不經意間,視線越過了他的肩膀,轉到了前面。
暖黃的路燈下,那是一對情侶。男生俯下身,在女生的脖頸上系上圍巾,繞過好幾圈,等到反複打量了好幾回,覺得滿意之後,才在尾端處打上一個精巧可愛的結。起身時,自然地牽過女生垂下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往前走,再往前走,最後視野中只剩下兩個小黑點……
“啪。”
許柏成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把她的注意力抓回來。
他說:“好了,走吧。”
蔡莞整個人有點恍惚。
她跟着許柏成的步伐走,斂睫垂眸時,卻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她垂在身側的手,正孤零零地懸在半空。
沒有人牽過,也沒有人握住。
什麽,什麽都沒有,就只是單單垂在半空。
明明她無意識地已經把小手從袖管裏伸出來了。
也明明許柏成的那只,就在咫尺之間。
心像是被尖銳的刀,狠狠地剜了一下。
也在這一刻,她終于想清楚,她到底在糾結什麽。
她在糾結,他不喜歡她。
她在糾結,他不喜歡她,卻還是對她這麽好。
她在糾結,他不喜歡她,卻還是對她這麽好,自己會不會越來越喜歡他。
她還在糾結,如果自己真的越來越喜歡他了,那再這之後,到底該怎麽辦?
表白,再被拒絕,然後形同陌路?
又或者是不表白,維持現狀,再慢慢漸行漸遠?
……
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好長的路,長到她都不知道走了幾條街,過了幾個斑馬線,到底偷偷地窺視了多少眼身側的人……
前頭是個商場,外頭人聲鼎沸,也不知道是有人在表白還是求婚,場面熱烈,紅色玫瑰擺成顯眼的愛心,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層的人,男女主角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熱鬧得仿若整錯城市都沉浸在這份喜悅當中。
旁觀的人正在大喊:“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一陣哄鬧過後,應該是答應了,衆人又是一陣雷鳴般*T 經久不息的掌聲。
這裏人來人往,比肩接踵得程度不亞于方才被堵住的車道。
兩人沒法并肩,只能一前一後往前。
小姑娘步伐小,動作也慢吞吞,很容易就被熙來攘往的人群擠散了。走在前頭的男人如此想着,于是回過頭,打算把人扯到前頭來,自個盯着點。
結果一回頭,就看到那小姑娘站在原地沒動。
旁邊商場大屏幕上的光打在她白皙的臉上,他看到蔡莞垂下來的睫毛輕輕一顫,兩顆豆大的淚滴滑下來,順着臉頰,跟着洇濕了圍巾的一小塊。
鼻翼微微翕動,情緒似是不穩。
而後,小姑娘再一擡眼。
兩個人,就在身後這場盛大的祝福中對上了眼。
作者有話說:
寫的時候,就覺得這真是個好讓人難過的場景,感覺全世界都是幸福的,全世界都在炫耀着幸福,唯獨菜菜嗚嗚嗚
(ps:坐等許狗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