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家的

接近飯點, 火鍋店裏氣氛熱烈，幾桌已經被占了，幾桌還空着。坐在隔壁的那桌來得早，這會已經點好了菜, 在沸騰的鴛鴦鍋裏涮着牛羊肉, 大快朵頤。

香味蔓延過來, 勾出了不少饞意。

蔡莞這桌人估計是下午玩嗨了, 現下一坐下就覺得饑餓難耐, 輪着用鉛筆在菜單上勾勾畫畫。

上一個人點完，菜單換到黃之瑤手上, 她戳着邊上的蔡莞：“菜菜你想吃什麽？我幫你也一起勾了。”

蔡莞沒動。

黃之瑤又戳她：“菜菜？”

蔡莞回過神：“啊？”

黃之瑤把菜單移到兩人中間：“你要吃什麽？看看。”

蔡莞循着看過去，用手指了幾個平時愛點的, 黃之瑤負責劃上, 然後傳給下一位。

黃之瑤一面把筆遞過去, 一面抑制不住唇角笑容, 暧昧兮兮地去碰她胳膊：“剛才……我怎麽看見你是和某個大帥哥一起過來？怎麽……和許大神有情況啊？”

徘徊在外的餘光早就被收了回來。

只是腦海中，還留有那個隔着窗壁，站在冬日街頭男人的身影。

蔡莞收斂心思, 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

黃之瑤：“你怎麽會不知道。”

蔡莞懵懵地鼓着腮幫子：“就是他本來說要來跟我們一起吃的，結果到了店門口，又說自己有事了, 我也不懂他*T  。”

黃之瑤：“你邀請人一起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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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莞：“沒有, 他自己提的。”

“？”

蔡莞看她一臉狐疑，補充道：“你別不信, 他這個人臉皮比你想象得要厚。”

“而且, ”她想了想, 又來個對比, “比我對着帥哥的時候，也厚。”

“……”

要是不加後頭這句話，黃之瑤或許會動搖一下自己的認知，可一旦加了，她就只能對蔡莞露出一個友好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了。

黃之瑤輕輕拍着她，敷衍道：“嗯，城牆才可能比你厚。”

“……”

衆人圍坐在一起，飯桌上話題不斷。

黃之瑤這頭聊完，又加入她男友鐘浩那邊的話題。蔡莞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擱到桌上，腦袋也跟着再次回想一遍那通電話的細節——

“突然記起，有句話忘說了。”

“什麽？”

“你回頭。”

“再見。”

數秒安靜，有淺淡的呼吸聲萦繞在耳畔。

蔡莞：“……啊？”

“沒別的事。”

“……”

“電話，你挂吧。”

“……哦。”

奇奇怪怪。

不懂他為什麽要打這個電話，不懂他為什麽會說有句話忘說了，也不懂為什麽要說那句“再見”……

明明分開前，她和他也擺手告別過，為什麽還要重申一遍……

蔡莞思索半天沒思索出名堂，索性也就不想了。

火鍋和菜品很快上來了，飯桌上基本是朋友帶着朋友，就算一些人之間不太熟，氣氛倒也沒冷下去過，從天南聊到地北，從帥哥聊到美女，八卦什麽的摻雜其中，誰都能插一句話進去，聊得随意又熱烈。

配火鍋點的啤酒被服務員端上來，不一會就被周圍的人瓜分幹淨了。蔡莞倒了幾杯在小酌，推杯換盞間，直到鍋裏的菜都被撈完了，這群人才戀戀不舍地站起來。

不過并沒有結束的意思。

鐘浩打着頭號，招呼大家一塊去玩桌游。

蔡莞因為喝了酒的關系，這會有點暈，揮揮手回絕了，準備先回寝室休息。

她酒量其實不算差，就是今天多喝了些，再被冬夜寒風這樣吹了一路，頭暈腦脹，這會就連上樓梯的腳步都不太穩當，歪歪斜斜，走不了直線。

寝室裏沒人，燈也暗着。

烏漆嘛黑一片中，手上的手機忽的亮起，有新消息進來。

吾黃：【你回到寝了嗎？】

蔡莞把裹着脖頸的圍巾解了，外套懶得脫在桌前坐下，她回：【剛到。】

全身軟軟的，有點沒力氣。

進來的時候忘了把燈打開，靠窗的簾子也掩着，這會屋內只剩下手機上投射出來的這點光源，幽幽的，刺着眼睛。

她把聊天界面切出去，安靜中，某個頭像不知何時冒上來的，上頭還多出個紅色小圈。

許：【吃完飯了？】

時間，半小時之前。

蔡莞記不清那時候自己在幹什麽，也挺奇怪他現下的主動聯絡。

想了想，她慢悠悠地打字。

睡不醒的蔡：【吃完了。】

拿過桌上保溫杯的功夫。

許：【還吃挺久。】

蔡莞灌*T  水進嘴的動作稍頓，最後還是先喝完水才做回複。

睡不醒的蔡：【哪久。】

睡不醒的蔡：【聚餐本來就不會結束得太早。】

許：【這樣麽。】

睡不醒的蔡：【嗯，而且也不止吃飯。】

手指跳動，一個不留神，編輯框已經有了字眼：

【本來我也沒那麽早結束，他們還要去玩桌游】

輸到這，蔡莞突然意識到自己跟他說這個幹嘛，又全部清除。

許：【那還幹什麽。】

蔡莞很直白：【不告訴你。】

許：【冷漠的小姑娘。】

蔡莞對他的評價不置可否。

大概是坐久了，這會身上因為酒精作用而泛上的熱意漸漸消退，留下的就只有不太好聞的濃重火鍋氣息。

她把手機放到旁邊，起身開燈，收拾衣物進了浴室。

蔡莞高中的時候也是在學校住宿的，當時六個人一個宿舍，晚自習之後到熄燈的時間又少，大家都是掐着秒在洗的。

那時候養成的習慣，蔡莞洗澡一向格外迅速，十分鐘不到結束。

出來時，同寝室的謝馨正好回來。

謝馨還握着手機在打電話，兩人無聲地打了個招呼，蔡莞就裹着毛茸睡衣在書桌前坐下了。她洗了臉，塗完護膚品，身後的打電話背景聲還沒有結束。

從對對方的稱呼，以及慣常用語中，能判斷出來通話對象是男朋友。

蔡莞不太在意地地撈過手機，發現許柏成在她洗澡期間又發了微信。

許：【還玩麽？】

後頭跟着一張圖片。

蔡莞點開看，“戀愛超超超超甜”游戲的界面截圖，是她那個頂着一頭極光紫，大背頭，亮眼紅西裝的殺馬特男朋友。

真的，不忍直視。

整個造型，感覺好像全靠那張臉在撐……

不對，她突然反應過來。

那張臉的五官都是按照許柏成捏的。

一陣心虛湧上心頭，她捧着手機的手有點軟，不知道他為什麽把這種猴年馬月玩的游戲給翻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問她玩不玩是要幹什麽。

可總之，她得淡定啊。

蔡莞切出微信，點進戀愛超超超超甜游戲的登錄界面，三兩下把自己賬號的密碼給改了。

而後，回來鎮定自若地給了回複。

睡不醒的蔡：【這是什麽？】

許：【你男朋友。】

睡不醒的蔡：【？】

許：【游戲裏的男朋友，不記得了？】

睡不醒的蔡：【哦，我想想。】

今天因為去了學校的關系，許柏成還有幾個臨時布置下來的課題沒有進行收尾。

他沒吃晚飯，坐着地鐵直接回了研究所，手頭上的任務完成，又幫同部門師弟解答了幾個相關的學術問題，師弟悟性強，不用他詳說，幾下點撥就立馬醍醐灌頂。

故而，這期間，許柏成也能分出幾分心思找蔡莞閑聊。

聊完聚餐，又想不出能聊什麽了。

後來無意看到手機上當初因為她才下載來的戀愛游戲，點進去截了張圖傳過去，又往下展開新話題。

只是似乎對面那小姑娘的聊天情緒不太高，*T  總是有一回沒一回，斷斷續續的。

從剛才出了研究所的門，一直到現在，他回到公寓。

鑰匙轉動，推門而入時，屏幕那頭小姑娘才又有了言論：【還是沒記起來。】

而後跟着：【不過你說是就是吧。】

男人餘光瞥見這稀裏糊塗的話語，嘴角往上彎。

他一手開燈，一手回：【小姑娘這麽随便？】

那頭大放厥詞：【反正也不缺。】

許：【嗯？】

睡不醒的蔡：【我現在玩了新的游戲。】

睡不醒的蔡：【找了新的男朋友。】

許柏成放下肩上的包，擡步要去廚房，手機上又跳出條：【還是四個。】

他步子稍頓：【下午手機上的那幾個？】

睡不醒的蔡：【嗯。】

許：【一次找這麽多？】

睡不醒的蔡：【嗯。】

看着連續兩個語氣極淡的嗯字。

許柏成還在思索着要怎麽把話題跟這個冷漠的小姑娘延續下去，突然有電話打進來，屏幕上出現林宇恒的名字。

他摁上接通，聽到那邊聲音傳過來：“老許，你今天回學校了？”

許柏成：“嗯。”

“真的？”林宇恒不可置信。

他思索着，繼續說：“我下午在路上看到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一想你不是在研究所麽，而且身邊還跟着個姑娘，手裏提着的包也不是你平時背的那個，就覺得更會不是你了。”

“是那小姑娘的。”他坦誠得讓人意外。

“……”

那頭沉默兩秒，似是在通過這幾個簡單的字眼在消化巨大的信息。

林宇恒：“我覺得那姑娘有點眼熟……”

“嗯，上次聚餐見過。”

他順着指引回想起來了，突然聲音驟大：“卧槽，老許不會吧……你這是談戀愛了？”

許柏成：“想什麽呢。”

沒等電話裏的人松口氣，他又補了句：“小姑娘還沒這意思。”

“……”林宇恒似乎又領悟到什麽，“所以，這是……在追？”

他舔了舔唇，慢條斯理道：“有這個意思。”

又是幾秒的無言。

大概是沒想到許柏成會直接承認下來，林宇恒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不過思忖半天，他依舊奇怪，照着他們老許這個長相的，還需要追人？這臉往那一擺，一般不都是被追的那個麽？

“那姑娘不看臉？”林宇恒問。

怎麽不看？許柏成答：“挺看。”

林宇恒：“那挺看不就容易了嗎，再說了，我好像還記得上回實驗室門口，她好像還給你送過情書？”

許柏成想到先前一幕幕，無聲笑笑：“我倒是想。”

“……”

簡短四個字，既澄清了先前烏龍，又表明了當下态度。

真是從未見過的許柏成，林宇恒在心裏默默感嘆着。

兩人繼續以該話題為中心聊了幾句，沒再多說其他。

許柏成挂斷電話，放下手機，通話界面随之消失，微信聊天上多出條消息。

是蔡莞發的。

五分鐘前，接着上頭的對話：【也不是顧不過來。】

和上面的，連起來就是——

一次找這*T  麽多，也不是顧不過來。

不是顧不過來。

也就可以等于，顧得過來。

男人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角，看着手機上頭的字眼，跟着就想起了方才他毫無掩飾應上的那句“有這個意思”。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再多一個，問題其實也不大？

發完最後那句話，蔡莞看對方沒有立馬回複，就直接摁滅手機進了暖和的被窩。

她不知道為什麽許柏成今天會主動發消息給她，也許是因為今天白天時見過一面，晚上閑着無聊就來逗她玩一玩，又或許是為了鞏固一下和前任鄰居還算可以的情誼？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可能一開始就不該回複他的消息。

就好像，每每多聊一句，她就不可控制地想起他們之間發生的，什麽戀愛游戲，什麽男朋友，全都跟他有關。

可明明都是過去的事了。

也明明，她都快要忘幹淨了。

憑什麽他一出現，他一提起來。

她就跟着陪他回憶，還要裝模作樣自己全忘了。

不公平！

實在不公平！

索性還是把頭悶進被子裏，就算枕邊的手機在此時振動兩下，她也全然忽視。

對于她來說，大概一覺到天明才是最好的選擇。

臨近月底，手頭的事情有點多。

第二天，在圖書館泡了一整天的的蔡莞，在傍晚時分被輔導員突然告知去充當院裏舉辦的十佳歌手比賽的志願者，和幾個曾經也是文藝部的同學一起。

她是去年退掉的部門，大概是今年部裏人手不夠的緣故，她再次被搬去當救兵。

蔡莞被分配到的工作內容相對輕松，就是坐在幾位評委邊上幫忙遞筆，以及對最後選手的成績進行核算。

雖然不是很累，但還是花費時間。

終于等到晚上海選結束，她從小劇場走出去時，接到了房東蘇舒蘭打來的電話。

大概說的是等到過幾天她檢查完房子，就會把先前租房的定金還有收取的其他押金一并都退還給她。

被蘇舒蘭一提醒，蔡莞才想起來，那間房子裏還剩着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當時她離開公寓匆忙，行李箱也不夠裝，那些無關緊要的物品自然就被先擱置在那，不多，她當時想的是，等退租前，找一天再去帶回來。

也好在，之前她丢了鑰匙，找師傅配鑰匙時，以防再次丢失，總共配了兩把。

現在，一把被她交給了許柏成，另一把，還在她手裏。

蔡莞打開手機日歷，找着空閑的日子打算最後過去一趟。

回到宿舍，屋內已經點了燈，同寝的室友都在。

臨近十點，黃之瑤洗好澡坐在床上和男朋友在打電話，謝馨還在浴室，裏頭傳來嘩啦的水聲。

把書包放下椅子，手機有消息進來。

振動混在耳後熱火朝天的聊天聲中進來，是那個頭像。

許：【有時間嗎？】

蔡莞迷惑地眯起眼，轉而又瞄到昨晚兩人的最後一句對話，是在她把頭埋進被子後。

許：【問題是*T  不大。】

再往前——

睡不醒的蔡：【也不是顧不過來。】

許：【問題是不大。】

早上起床時掃過一眼，當時沒明白，索性就沒回。現在重看，還是一樣不明白。

蔡莞帶着不明所以的心情，回道：【？】

許：【有點正事。】

蔡莞：【？】

許：【方便語音？】

浴室門鎖打開，是謝馨洗完澡出來了。

蔡莞往那看了眼，又看手機上的時間，距離沒熱水的時間還有挺久。下一秒去糾結要不要怎麽回答許柏成時，屏幕上已經跳出語音邀請。

帶着特有的聲音，動靜大得讓人緊張。

猶豫片刻，還是點了接通。

斷斷續續的電流聲，可能是信號不好。

而後，她聽見熟悉的話音從聽筒裏傳出，聲量不高卻很清晰。

他在她的名字：“蔡莞？”

握着手機的五指不自覺抓緊，她沒開免提，下意識從桌邊抽屜裏抓出耳機來，下頭的耳機線纏得有些亂，她毫無章法地解完，終于在插上耳機後，應上話。

蔡莞：“什麽事？”

沒聽到那頭的聲音，她以為是信號不好：“能聽見嗎？”

短暫沉默，他說：“嗯，看聊天界面。”

“什麽？”

蔡莞循着指引把語音界面退出來，而後看到兩人聊天對話框上最新那條。

是一張圖片，不點開看，依稀能看出是四個小人，很眼熟。

“新玩的，是這個游戲？”耳機裏是他好聽的聲音。

蔡莞一愣，戳開圖片，終于知道了方才眼熟的原因，這是一張“戀愛超×18甜”的游戲截圖。

她不明所以，還是嗯了聲。

結果，下一秒就聽到他接上她的話，懶懶散散的：“那還挺巧。”

“？”

“我也在玩。”

“……”

作者有話說：

四個情敵出場。（不要小看他們的厲害hhh

接下來會很甜，真的很甜，老許追人還是挺直接的哈哈哈。

……

……

……

……

……

……

隔開劇情的省略號，貼個小劇場？

蔡莞同志最近在追懸疑劇，每晚追到淩晨三點，因為害怕去衛生間，必定演出以下節目：

“醒醒。”

“醒醒。”

“醒醒。”

枕邊人被喊醒，默默睜開了眼。

菜菜同學捧臉，兩只大眼睛無辜眨啊眨：“你怎麽醒了，我在叫我自己诶。”

“……”

（蔡莞同學小名是醒醒靈感來自于我前段時間在追懸疑劇，然後真的被吓到不敢下床去衛生間，然後真的讓室友先別睡着，等我上完衛生間再睡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