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家的

外公去世以後, 許柏成開始跟着王箐生活。

也是在是老人去世後的幾個星期，那間公寓，被王箐托房産中介進行出售的。她轉手的速度很快，沒有讨價還價, 碰到合适的價位就直接賣了。

王箐沒和誰提過這事*T  , 是在所有一切都塵埃落定, 房子交接手續辦妥, 公寓住進了新的住戶以後, 許柏成才在之後的某一天裏無意得知。

他從前不曾問過她有關這些。

可她反反複複的行為言語，讓他着實想提醒她, 那些她曾做過的與之相悖的事。

既然你這麽在意，既然你不想我搬進來, 那你當初為什麽要把這裏賣了？

他也想告訴她。

那個真正心裏過不去的人, 是她。

可當下的王箐怎麽可能領悟。

她被他的話問得怔了一瞬, 很快又不甘示弱地恢複了如常神色, 反問的話裏盡是譏笑：“你不知道我為什麽賣掉這裏的房子嗎？不知道嗎？”

“……”

“你吃的，你身上穿的，你住的, 你用的，你上學的費用，哪一樣不需要錢？”她說着, 情緒似乎湧上來, 紅了眼圈，“你想想看, 你想想看, 我為什麽要賣掉這裏的房子。”

“……”

“要不是你！要不是為了養你！”

她還是把所有的罪責歸咎于他……

許柏成就如此漠然地看着眼前女人, 看着她喃喃咒罵, 看着她被幾分鐘後上來的保安請走，看着她被迫離開時，不讓任何人碰，維持的那點可憐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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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可嘆。

“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不搬，我也有其他方法讓你不得不搬！”

這是她離開前，聲嘶力竭的最後一句。

許柏成沒所謂，重新開門進了屋，拿手機給蔡莞發消息。

X：【到家了。】

對面消息秒回。

睡不醒的蔡：【二十五分鐘。】

睡不醒的蔡：【好久……比昨晚慢了十分鐘……】

許柏成沒告訴她那十分鐘裏具體發生了什麽，扯了謊：【去了趟便利店，耽擱時間了。】

睡不醒的蔡：【買什麽？】

X：【三明治，餓了。】

睡不醒的蔡：【哦。】

睡不醒的蔡：【那我就不跟你聊了。】

X：【嗯？】

睡不醒的蔡：【你先趕緊吃。】

壓抑的情緒被女孩的話語慢慢消解。

他回她：【打字，邊吃邊聊，沒問題。】

睡不醒的蔡：【哦。】

隔了幾秒。

睡不醒的蔡：【算了。】

X：【？】

睡不醒的蔡：【還是不聊了。】

睡不醒的蔡：【我爸說吃飯不專心，對胃不好，人也容易變醜。】

許柏成：“……”

跟着，小姑娘又傳了個鏈接過來，是首歌分享給他。

睡不醒的蔡：【你要是吃着無聊，就聽歌。】

睡不醒的蔡：【反正我不會跟你聊天。】

許柏成彎了彎唇瓣，把包在沙發上放下，趿拉着拖鞋進到裏屋，取了耳機過來。

耳機線有幾處不知怎麽就纏繞在了一塊，他解着，想起了先前和她一塊聽得那首《月半彎》，這幾個月他也在聽，從三月一直循環到如今七月末。

真奇怪，還是沒聽膩。

他理清了線，戴上耳機。

耳邊傳來歌曲緩慢悠揚的前奏，他看着歌名，慢慢地，曲調變得輕快，有種想讓人跟着搖擺的沖動。

她的消息在歌聲中傳過來。

睡不*T  醒的蔡：【好聽嗎？】

X：【不是說不聊天？】

睡不醒的蔡：【我就聊這一句，不算聊天。】

睡不醒的蔡：【好聽嗎？】

X：【嗯。】

睡不醒的蔡：【那你多聽幾遍。】

X:【嗯？】

睡不醒的蔡：【你就當是我唱的，】

說完這句，小姑娘就真踐行承諾，留出時間讓他先吃飯了。

許柏成沒飯可吃，徑直在沙發上坐下來，耳機裏的音樂是自動循環，放到末尾，又重新回到最初，他沒切斷，任由其播放着。

女聲咬字偏輕，是很特別的那種嗓音。

這是最開始的那幾句——

“你眉頭開了”

“所以我笑了”

“你眼睛紅了”

“我的天灰了”

……

“喜怒和哀樂”

“有我來重蹈你覆轍”

歌詞在屏幕上滾動不斷，旋律在耳機裏反複播放。

一直到聽完第五次，小姑娘才掐着點出現了，如往常那般再次和他聊起天。

很久很久的以後，他回憶那天晚上——

他記住了有那麽一首歌叫做《你快樂所以我快樂》。

他的小姑娘告訴他，這唱得其實不是愛情。

可他聽着聽着，已經在笑了。

七月剩下的那幾天過得尤其快，還沒有知覺，八月已經到來。

這些天工作空閑時，蔡莞坐在辦公桌前，總愛拿手機去翻日歷，翻着翻着，就愛用手指在上頭一遍遍地圈着那個日期。

今天也不例外，在吃午飯的她又在看，又在圈。

十二號，下個禮拜星期二，她的生日。

按照兩人每周末見一回的頻率，蔡莞計劃的是生日當天和父母一起過，等到周末再跟他過一回，既顧及了他現在手上還有課題要做的忙碌，也算是讓她的生日沒有留下遺憾。

不過這是她的想法。

以許柏成的性格，她猜想不會如此，他很有可能生日當天就會過來找她。

若擱在是以往其實也還好，就是最近碰上他事情最多的時間段，忙實驗忙論文，還要幫着導師做項目，睡覺的時間都被擠到只剩那麽點……

每晚蔡莞跟他視頻聊天，看着他那張越發清瘦的臉龐，都不忍心跟他多聊。

蔡莞吃着外賣點來的牛肉飯，想啊想啊，忍不住還是拿手機給他提了這事。

睡不醒的蔡：【在吃飯嗎？】

午飯的點，手機正好在許柏成手邊。

X：【剛吃完。】

X：【小姑娘在吃？】

蔡莞不太有胃口的把最後口飯吃完：【也剛吃完。】

她知道他飯後有一小時的午休時間。

睡不醒的蔡：【跟你說個事。】

X：【嗯。】

睡不醒的蔡：【我下周二不是生日嘛。】

X：【嗯，記得。】

睡不醒的蔡：【你別過來了。】

睡不醒的蔡：【我周末去找你，我們到時候一塊過。】

那頭隔了幾分鐘回過來。

X：【那小姑娘，生日當天不過生日？】

睡不醒的蔡：【過。】

睡不醒的蔡：【就是不是和你。】

X：【那和誰。】

睡不醒的蔡：【我那四個男朋友其中一個。】

X：【其他三*T  個不一起？】

睡不醒的蔡：【不一起。】

睡不醒的蔡：【我這生日過一周，從周二開始，每天一個。】

睡不醒的蔡：【正好周六輪到你。】

X：【最後一個才輪到我啊。】

睡不醒的蔡：【不然呢。】

X：【行吧。】

X：【那到時候，帶小姑娘吃點平時不常吃的。】

睡不醒的蔡：【什麽。】

X：【長壽面，再加兩個荷包蛋。】

X：【要那種沒有蛋白的荷包蛋。】

睡不醒的蔡：【：）】

生日那天。

蔡莞早上出門前，吃了父親做的加了荷包蛋的長壽面，理所當然是提前去了蛋黃的荷包蛋。晚上從公司下了班，在父親的叮囑下，她又直接回了家。

今天日子比較特殊，蔡靖安在醫生的允許下，把妻子從醫院裏接回家一起過生日。

下午帶林雅琴回來時，他開車順路取好了前幾天定的生日蛋糕，這會蔡莞回到家，他也在廚房裏忙活得差不多了。

燒了一整桌，全都是妻子和女兒喜歡吃的菜。

母女倆洗好手，自行擺好碗筷，已經在飯桌旁坐下，等到他把最後一道排骨玉米炖湯端上桌後，解了圍裙分別給兩人盛湯，這頓飯算是可以動筷了。

湯是剛炖出來的，這會味道最好。

蔡莞舀着勺子喝完，碗裏跟着多了塊紅燒肉，是林雅琴夾給她的。

她夾起來送進嘴裏，聽見對面正在拆魚的蔡靖安問她：“醒醒，那邊茶幾上怎麽還有一個蛋糕啊？自己買的？”

蔡莞：“不是。”

蔡靖安：“那是誰給買的？”

蔡莞和林雅琴對視一眼，這問題方才她進門，母親就問過。

“男朋友送的。”她坦蕩承認下來。

蔡靖安拆魚骨頭的手不由頓了下，每回聽女兒說起這個男朋友，心裏都不是太有滋味。

“北都那個？”他問。

林雅琴聽笑了：“除了北都那個，還有哪個。”

蔡靖安也不知道自己問的什麽問題，無語失笑。

他又仔細檢查遍魚肉，确認沒骨頭了，最嫩的部分，一半夾給妻子，一半夾給女兒。蔡莞遞過碗去接時，順便說道：“我這周末要去找他，順便跟他一塊補過生日。”

林雅琴：“周日回來？”

蔡莞嗯聲，“過一夜就回來。”

蔡靖安聽到“過夜”這詞，插進兩人對話：“那醒醒過去那邊，還和之前一樣住的酒店？”

“……”

反複被父親确認過的問題……

其實先前幾個月裏，她去找許柏成的那幾次，晚上都是住在隔壁那屋的。雖然沒有睡在一起，但蔡莞還是說實情，一來怕他們多想，二來其中緣由确實不好解釋。

她點點頭：“對啊。”

“一個人住？”

“要不然呢。”蔡莞很淡定地回，“我男朋友他租了公寓，又不是沒地方住。”

“……”

“而且，”蔡莞注意到父母兩人不動聲色的眼神交流，又補了句，“我男朋友真的很帥的。”

“？”

“我們兩個人要是一間房的話，”她又*T  夾過一塊紅燒肉，慢條斯理地說道，“需要保護好自己的，肯定是他。”

蔡靖安：“……”

林雅琴：“……”

有關男朋友的話題就如此在蔡莞的語出驚人中暫時告一段落。

吃飯吃到一半，蔡靖安起身把自己定的那個蛋糕打開來，也勉勉強強地，在女兒的催促中終于拎過了茶幾上的那個，

兩個蛋糕打開來，都是蔡莞喜歡的巧克力口味。

蔡靖安買的上頭寫着“醒醒，二十二歲生日快樂”的字眼，旁邊許柏成送的那個，蛋糕體上畫着長壽面的圖案，那碗面裏加了兩個荷包蛋，去掉蛋黃的那種。

兩個這樣擺在一塊，看着還挺搭。

蔡靖安勉強在心裏給這個女兒的男朋友點印象分，他給兩個蛋糕都插上蠟燭，接着把生日的流程給蔡莞整地走一遍。

點蠟燭，關燈，唱生日歌，許願，吹蠟燭，再開燈。

如此下來，就到了吃蛋糕的時刻。

三個人，兩個八寸的蛋糕，當然吃不完。

蔡莞兩個都吃了一塊，林雅琴礙于身體原因，就分別嘗了幾勺，唯有蔡靖安專捧着他買的那個吃，意思不能太明顯……

蔡莞看不過眼，以着強硬的态度，最後還是讓他吃下了幾口另外那個蛋糕。

一直到接近九點，吃得差不多。

蔡靖安把桌子簡單先收拾一翻，開上車把在蔡莞的陪同下把妻子送回了醫院。剩下吃不完的蛋糕也都打包，分給了臨床或是隔壁病房的那些病人。

再陪着母親閑聊了會，蔡莞和蔡靖安這才開車回去。

病房裏有護工照顧，今天晚上蔡靖安在家住。

回到家，蔡莞幫着父親整理完餐桌，又沖了個熱水澡，再躺進被窩裏快要十一點二十。

她抱着手機，把晚飯時拍的那張，兩個蛋糕的合照傳上朋友圈，而後習慣性地點進許柏成的微信。

兩人最後的聊天定格在三小時前，那會她還在吃飯，他問她蛋糕好不好吃，她見縫插針地傳了蛋糕照片過去，回了好吃，然後他說，好吃就好。

往上翻，是白天兩人時間跨度極大的日常關心，他問她吃午飯沒，她當時在忙，兩小時後才回的，然後又是間隔兩小時，他說，吃了就好。

再往上翻，來到昨天淩晨，他給她發的生日祝福，還有他告訴她，他給她定了蛋糕。

不大不小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安靜得幾乎針落可聞。

慢慢地，她手指往上滑動，把時間推到很早，一點點往下看。

4月1日。

睡不醒的蔡：【快快快給我轉五塊錢！】

睡不醒的蔡：【我在結賬，發現就差五塊o(╥﹏╥)o】

X：【微信紅包。】

對方已領取紅包。（200元）

睡不醒的蔡：【你幹嘛轉我這麽多。】

X：【怕小姑娘算數不好，差得不止五塊。】

睡不醒的蔡：【哦。】

睡不醒的蔡：【哈哈哈其實你被我騙了，今天愚人節哦。】

X：【愚人節麽。】

睡不醒的蔡：【*T  嗯，你看看日歷。】

X：【也行吧。】

X：【那就當花錢給小姑娘買個開心。】

蔡莞的視線落在他的最後那行字上，想起了愚人節後，兩人見面的那個周末。

她是在那時才偶然得知，原來他清楚那天就是愚人節，也是心甘情願就這麽被她騙了。

所以，後來在臨別的榮城車站。

她在兩人相擁時，偷偷地塞了一百塊進他的外套口袋裏。

他上了高鐵才發現，給她微信——

4月9日。

X：【口袋裏多了一百塊。】

X：【小姑娘放的？】

睡不醒的蔡：【嗯。】

X：【嗯？】

睡不醒的蔡：【我的開心分你一半。】

蔡莞看笑了。

不算是情話，可看着，怎麽感覺她這麽肉麻……

手指繼續往上滑動。

5月16日。

X：【真不能抱，也不能親？】

睡不醒的蔡：【嗯。】

睡不醒的蔡：【我媽跟我說了，情侶一見面就親就抱，這樣長久下來的話，兩個人容易對這些親密舉動感到膩味，也容易對彼此失去新鮮感，不知不覺下來，感情就淡掉了。】

睡不醒的蔡：【所以，我們可不能犯這個禁忌。】

X：【那小姑娘還記得我們上一回是什麽時候見的麽？】

睡不醒的蔡：【兩個星期前。】

X：【那也不能？】

睡不醒的蔡：【……】

睡不醒的蔡：【我想想。】

十分鐘後。

睡不醒的蔡：【你還是睡覺吧。】

睡不醒的蔡：【睡着了就不會想這些了。】

這一段是蔡莞修改畢業論文那會，回學校找完導師，順便去找了他。

那天晚上兩人一見面，她就銘記着母親随口說的那些經驗，一次次避開了男人的親吻和擁抱，所以等到兩人都各自回到屋子裏，她那個男朋友才有了開頭的第一句。

不過實情卻與聊天裏看到的有所出入。

當天夜裏，沒睡着的人是蔡莞，腦子裏盡想着那些的人也是蔡莞，半夜三點，她從床上爬起來去敲隔壁的門，男人門一打開，小姑娘就撲上去了。

而後，兩人抱着吻着親熱着，消磨完了整個後半夜。

她的手指再往上滑動。

6月12日。

X：【餓不餓。】

睡不醒的蔡：【不餓。】

X：【那夜宵我自己吃了？】

睡不醒的蔡：【哦。】

X：【但說個實話。】

X：【男朋友現在也飽着呢。】

X：【被小姑娘氣飽了，還得把小姑娘不想吃的吃完。】

這裏……是兩人談戀愛以來第一次吵架。

出于什麽具體原因呢？讓她想想。

那天晚上她在公司實習完，趕了最後一班高鐵來北都，參加第二天的畢業答辯。結果到站後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地鐵停運，宿舍又到了門禁。

許柏成讓她呆在原地等，他開車來接她。

可蔡莞沒答應，她想着他平日工作已經很忙了，現在還要大半夜出來接她，這樣肯定休息不好，于是在誰也沒妥協誰的局面下，蔡莞兀自打上出租車去了公寓。

正好那段時間，網*T  絡上曝出幾起出租車司機深夜殺害妙齡少女的社會新聞。

蔡莞坐在車裏其實也怕，可想着兩人當下的情形也就沒和他提，最後還是許柏成主動給她打了一路的視頻電話，用文字告訴她把聲音外放出來讓司機聽見，并且讓她把車子的牌照號發給他。

想起那一個多小時的視頻電話，也是挺尴尬……

她頭一回看到，他對着她，表情如此冷。

一路上的聊天內容，還全是他對于她上個學期學習的高數知識點的抽查。

問着問着，他在屏幕裏頭垂下眸子，倒先笑了。

也不知是氣消了，還是被她氣笑了。

而反觀車裏，一問三不知的小姑娘，臉已經快凍成冰，氣得人好幾次差點摁掉通話。

終于車安全駛達公寓樓底，許柏成也早已等在那裏。

蔡莞下了車，兩人沒說幾句話，她就進了公寓休息。

這段消息就是她關上門後，跟他發的。

正如很多人都認同的，吵架冷戰确實影響心情。

就像是心頭梗着一根刺，兩人不解決清楚，這根刺就永遠拔不出來。到了後來她情緒平息一些，還是打開門去找了他。

沒想到，一開出去，男人就倚在對門守株待兔。

四目相對……

她反手就想回屋關門，可念頭還沒化成實際，人已經進了他的懷抱。

他嗓音啞啞的貼在耳邊：“還氣？”

她沒搭話。

就這樣安靜地抱了良久，某些氣也漸漸跑得無影無蹤。

蔡莞窩在他懷裏，用小拳頭狠狠錘了下他的胸口。

男人輕笑：“不氣了？”

她終于開口：“本來就沒有在氣。”

“那是怎麽。”

“就覺得冷戰吵架好玩。”她作對似的說。

“……”

默了下，他笑着問：“想玩啊？”

“嗯。”

“那男朋友可不陪着小姑娘玩。”

“……”

蔡莞手指再往上滑動。

一排排對話框看下去，再次回到了底部那條，他問她蛋糕好不好吃。

手指再往滑幾下，滑不上去了，沒有了。

她郁悶地撇撇嘴，心情不太舒暢。

怎麽這麽快就翻完了……

怎麽辦，好想把所有的聊天記錄再翻一遍啊……

怎麽辦，也突然好想好想他啊……

蔡莞喪氣地把手機丢到一旁，兀自鑽進被窩裏，卷着被子胡亂滾了幾圈。直到快呼吸不上來時，這才鑽出來。

淩亂的發絲遮住視野，她沒管，徑直拿過手機，找到他。

心血來潮。

今天她和平日裏發消息的習慣不太一樣。

睡不醒的蔡：【突然。】

睡不醒的蔡：【有點。】

睡不醒的蔡：【想你。】

最後一個語氣詞“诶”，還沒發送出去。

X：【下樓來。】

蔡莞突然從床上爬起來：【？】

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麽。

X：【嗯。】

X：【是小姑娘想的那個意思。】

巨大的驚喜感從不真實到真實，再到漸漸漫上心頭，沖刷得人沒了理智。

蔡莞連滾帶爬地下床，顧不上身上穿的是睡衣，拿上鑰匙直接沖出家門，結果到了電梯口才*T  想起來睡衣裏面好像連內衣都沒穿，又風一般地跑回去，随手取過穿好扣上，再次飛奔下樓。

她到了樓底，夜色中沒發現他的熟悉身影。

她給他消息：【你人呢。】

X：【擡頭。】

她循着他的指示擡起頭來，借着小區綠化中照出幽幽燈光去找。

溫熱夏風擦過耳畔，吹動繁密的樹葉，有那麽幾秒的靜止，而後眼前還是不變的風景，沒半點動靜……

她低下頭，繼續給他消息：【沒看到啊。】

X：【擡頭。】

X：【往天上看。】

她跟着又仰頭，按照他說的看天。

城市漆然的夜幕中，看不到幾顆星，今晚的月亮倒是挺亮，散發着皎潔的光輝，好像……她眯着眼，拿手比角度，好像差一點點就是滿月了。

她如此比劃了良久，卻還是沒在這樣的視野中找到想找的人。

他這是要從天而降，還是要怎麽樣……

突然就有那麽一瞬間，蔡莞開始懷疑自我，她會不會是被許柏成騙了，畢竟他總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吧……也說不定他根本就沒過來，這是在手機那頭耍着她玩……

越想越氣。

蔡莞腦袋正要再次低下來，有什麽像算好時間似的從眼前落下來。

從下往上，她的眼睛先看到的卻是那清瘦好看的手，再是繞過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挂下來的那條鏈子，底部墜着個太陽花形狀的鑰匙吊墜，鑲着鑽的，泛出的光澤，這個角度看像是嵌進天邊的月亮裏。

如此，便成了滿月。

與此同時，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生日快樂，小姑娘。”他說。

黯然的心情轉眼歸于明亮。

她很快轉過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夜裏這個穿簡單白T黑褲，上次見面短發剃短一些，如今又長上一些，背着包，滿身的旅途氣息，可不管怎樣，都始終深深吸引着她的男人。

“這什麽？”她注意到他手上的項鏈，很好看。

“生日禮物。”

“給我的？”

“要不然呢。”男人扯了扯唇瓣，看着她的眼在笑，“今天還有哪個我認識的小姑娘過生日？”

“……”

情緒變換得太快，都有點口不擇言了。

“挑了很久，挑中了這個。”他把項鏈挪近給她看，慢條斯理地說着，“也不知道我們醒醒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呢，男朋友下回就換別的送。”

“……”

他又不是不知道，鑰匙對兩人來說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怎麽可能不喜歡……

就是這鑰匙吊墜上的鑽這麽閃，得花多少錢……

“多少錢啊？”她問。

“不喜歡？”他讀懂她的潛臺詞，沒正面回答。

蔡莞看他避開問題，為了氣他也悶悶嗯了聲。

男人倒是不在意，笑笑：“那男朋友下回換個別的送。”

她想說，你現在去把這個換了也行，結果聽見他垂下眼眸，漫不經心地下一句：“換個更貴的。”

“……”

作者有話說：

好喜歡蔡同學說覺得冷戰吵架好玩，*T  然後老許回了句那男朋友可不陪着玩的那段嗚嗚嗚

預告下一章有酒店親密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