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甄選演員那天是個豔陽高照的日子。雖然還是冬日,室外溫度也不過10度左右,但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恍惚有種春暖花開的感覺。

地點是莫哥公司的某樓大會議室。

我戰戰兢兢地打開了會議室的門,想來這樣的甄選會我好像還是第一次參加。一般來說編劇對于拍攝制作不會涉入太深,頂多也就按時去片場探探班。更何況我才算個初出茅廬的小輩,這兩年連探班的機會都不多。

時辰還早,會議室裏只有莫哥一個人,他擡頭看到我,微微一笑,“來得早啊,找個位置随便坐吧,蘇老師。”

我渾身打了個顫,“老師”這個詞,怎麽聽怎麽別扭。

我朝他幹澀地笑了笑,“莫哥別逗我了,才不過寫了一集東西。”

“非常棒!簡直超出我的意料,小子看不出你的感情戲能寫那麽細膩啊。”他走過來,勾住了我的肩膀。

我只能繼續尴尬地笑笑。

正聊着的當口,門被打開了,走進一個西裝筆挺、眉清目秀的男人。他朝我們看了一眼,突然勾起了嘴角,向我走了過來。

身邊的莫哥很熟絡地打着招呼,“喲,小宇,你來的可早。”

那人瞥了莫哥一眼,點了下頭算是招呼過了。然後繼續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他盯着我,我盯着他,總覺得,這張臉,很熟。

眼前的男人挑起眉毛,伸出手:“宣宇,這次企劃的宣傳負責人。”

宣……宇……?我的思維進入了搜索的模式,在某個很魅惑的笑臉上定格住了,瞬間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他。

他笑出了聲,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記憶一瞬把我帶回了那個晚上,那個我一直以為是場夢的晚上。

那天,我們完事後,平躺在床上。他坐起身,在我眼上落下一吻,輕輕說:“若水,若水,果如其名。”然後就穿起衣服,道了聲再見。

我這才意識到,這好像是我家。以及那句莫名其妙的話,至今未明其中的意思。

莫哥在一邊戳了戳愣住的我,一面朝宣宇賠笑道:“這位是這次的編劇,蘇若水。”然後他輕輕湊到我耳邊,“若水,這位是我們集團董事的兒子。”并暗中捏了我一下,這才讓我回過了神。嘉和影視公司,确實是莫哥這家小公司的母公司,難怪這名兒當時就看得很眼熟。

“蘇若水,你好。”我握住了他的手,卻移下了自己的視線。

莫哥在一邊熱着場子,“我就聽說本次的宣傳都交給上頭了,沒想到是你親自監督啊,呵呵。”

呵呵,聽着他們的交談,我腦中完全空白,如果現在有個洞,我一定義無反顧地往下鑽。

在聊着的當兒,會議室的人也來了差不多了,一排坐下後,宣宇在我耳邊輕輕說:“你那天去那裏,是為了找創作靈感嗎?”

我不太習慣這個近距離,稍稍躲了下,默默點了點頭。

他彎起眼,笑了,不知道為什麽笑,只感覺桌下的手被人握了下,又放開了。我側頭看着他,依然不是太明白。

甄選會一直持續了一天,一天內來了各色各樣的演員,有些臺詞背得順順溜溜的,有些演技神情非常到位的,也有些緊張得一句話咬了十次,也有些面無表情如同機器人一般。

“這次只是個網劇,又是個耽美題材,這個險冒得大,很多演員都不是很重視。”休息的時候莫哥和我解釋着,怪不得,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在等待中度過,半天不來一個人,我還以為像這種網絡劇的拍攝應該會有很多人來才是。

“怎麽?有中意的嗎?”莫哥問。

我想了想,目前為止盡管有些演技是真的不錯,态度也非常好,但沒有誰有那種“就是他了”的感覺。尤其是楊貴妃,啊不,子熙的候選,總少了點東西。若不是太媚、就是太青澀,要結合這兩點……偷偷瞄了身邊的宣宇一眼,尼瑪側臉都那麽好看,五官的輪廓勾勒得如同剪貼畫中那般标致,他沒興趣當演員嗎?似乎是意識到了我的目光,宣宇轉過頭,朝我笑了笑,立馬想到了那句“六宮粉黛無顏色”。

等了一會兒,經紀人帶進了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夥子,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修飾,皮膚非常好,白裏透紅的。身材小小的,頗有些纖弱美人的感覺。為了配合這次的時代,他是穿着一身白色長衫來的,剛進門就讓在座的所有人都吸了一口氣,活脫脫的一個古代的穿越者。他朝我們鞠了一躬,彎起了嘴角,一雙丹鳳眼勾起了眼角,頗有□□。

“我叫費時其,費城的費,時間的時,其他的其。二十三歲,目前在戲劇學院念碩士,夢想是成為一名優秀的演員,像陳道明那樣……”一番生澀的自我介紹倒是讓我們這一排露出了特別關愛的微笑,個個向他投去了溫暖的目光。

介紹完畢後,他又是一咧嘴,“這次我應征的角色是,顧子熙。”

孩子,不用你說,我們也認定你了好嗎?

最後在全場一致的投票下,這位費時其同學毫無争議地成為了顧子熙的演員。而皇上的扮演者則是花了點錢,請了當下有點小紅的明星鐘新知,這位公子最多的就是各種緋聞,但群衆基礎非常深厚,聽說這次還是由集團老板親自出馬才把他給說了過來。

其他演員也陸陸續續定了之後,終于在一個月後的周一,正式開機了。

按理說,開機後和編劇倒無太大關系了。本子交上去之後,會由導演改成分鏡頭,然後制定機位、布景、燈光等等,這些都是專業人士的事情。不過,莫哥倒會常常讓我去片場逛逛,說和演員多交流交流對今後的本子會産生正面的影響,可以看到演員們的真實狀态,聽到他們的聲音,就能适當調整臺詞的設計。我想想莫哥說得也很在理,畢竟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于是每周五就成為了我的定期探班日。

而不知怎的,每次去那位顧子熙小朋友都會跑過來,拿着本畫得都快爛掉的本子到我面前,問這問那,比如說“子熙飽讀詩書,都讀過哪些書呢?”“子熙說不想要進佞幸傳那為什麽還會答應做皇上的男娈呢?”“子熙明明想要待在皇上身邊為什麽就答應離開,他不寂寞嗎?”“子熙到底喜不喜歡皇上?”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很多時候我都只想回他一句,“欲知此事且看下回分曉”,但無奈每次他那雙眼望過來,都會把我看得很心虛,又怎舍得欺騙如此好學的同學呢?于是就只能慢慢和他解釋,并且推薦了些讀物給他。那以後,在片場除了可以看到他捧着本子外,就是各種我帶給他的書了。很多時候都想伸手摸摸他的頭,這副乖巧樣子着實讓人喜愛。

某個周五收工後,他又跑到我身邊,“若水哥,我有個很認真地問題要問你。”

我對上了他清澈的眸子,又一心軟,和藹地朝他笑了下,“什麽事?”

“和男人接吻,是什麽感覺?”

那一剎那,差點沒把剛入口的水給噴出來。

他認真地攤開了本子,指着其中一段和我說:“這邊說,子熙擡頭吻了皇上一下,然後低下頭幸福地笑了。我……不太懂。”

我愣了愣,吻戲到現在都沒拍過嗎?

“若水哥,我們能試一下嗎?”說着他拉起我的手,把整張臉湊了過來。我一驚,往後退了兩步。怪怪……這孩子別看比我還小個四五歲的,身高和我一般,瘦瘦弱弱的,力道卻還不小。

費時其明顯是不太滿意我躲避的行為,他很認真地看着我,“若水哥?”

我只得打哈哈地笑了下,“小費啊,我覺得這個,你可以找皇上去練練啊,畢竟你們才是搭戲的。”

他想了想,道:“雖然我也是那麽想的,不過鐘大哥每次一收工就不見人了,逮不到他。”

= =|||敢情我就是個替補品?

“若水哥~”他撒嬌地靠近了我兩步,這張真摯的臉,我……拒絕不了。內心粗粗罵了句NMB,就很沒有原則的讓這小孩子把唇貼上了我的唇。不過孩子畢竟是孩子,蜻蜓點水一下他倒也滿足。放開後,只見他歪着頭細細琢磨着,低喃道:“這……能算是幸福嗎?”

我不由苦笑,勾起他的肩,“小費,我覺得吧,重點不是在接吻,而是在對象是誰。子熙他一心想着陛下,因此他願意用這最親近的方式去表達自己的心情,而陛下也因此默許接受了,這才會有幸福感的産生。你我剛剛的舉動,不過就像是這樣,我把手搭到你的肩上,你有感覺嗎?”費時其誠實地搖了搖頭,我笑道,“所以,如果你想要練習呢,就找一個你喜歡的姑娘去練吧。”

他垂下眼,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擡頭,那句話又差點把我噎死。

“那我們要不試着談個戀愛?”

我說……你這思維怎麽跟當年我接到這劇本幹出那傻事兒一模一樣呢。哥我走過的路,可不想要看到後輩再栽在上面啊。

我試着用手扶了下頭,輕輕搖了兩下。

只聽他說:“若水哥,你不願意嗎?”

該怎麽和他說。

“就拍攝期間就好,行嗎?”他又把那張臉湊到了我的面前,可憐巴巴地看着我,尼瑪……心軟真的是我致命的毛病。

“那就……期間限定。”我真想割了自己的舌頭。

他立馬笑逐顏開,一把抱了上來,而我只是欲哭無淚。

這天,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接起來卻是有點耳熟的聲音。

“怎麽?那麽快就忘了我了?”宣宇……

他約我去了嘉和影視公司總部,在一棟市中心的高樓中,有兩層樓。

剛進會議室,他就把一疊資料攤到我面前,悠悠開了口:“你在寫的那本子,我們打算做個簡單的宣傳片,需要寫個串詞,想了想這活交給原編劇最好不過了,行嗎?”

???我有點愕然,就為了這麽點事兒,他就把我給叫過來?

我默默點了點頭,這活自然是責無旁貸的,畢竟本來就是我寫的東西。

“太好了。”他莞爾一笑。

“這點小事,你電話裏和我說下就好。”我輕輕嘟哝着。

他饒有深意地望過來,看得我有點虛。“就想見見你。”

???這個理由,無法反駁。

這時,門被推開,一個員工進來,交代了句:“宣經理,董事在找你,讓你趕快回去。”

宣宇的臉色一沉,揮手打發了那個員工。那員工在離開之前,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讓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适時地說:“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今晚,有空嗎?”

我腦中閃過了無數個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心跳越來越快。這公子哥,玩真的?那不該是一夜之情到此為止嗎?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他的神色從剛剛起就不太好,董事……是他的父親吧?

“你,沒事吧?”我柔聲問道。

他笑了笑,笑容中卻帶着絲絲苦澀,“晚上我去找你。”

我“嗯”了聲,便離開了。

“靜谧的夜,只有天空的星星點點,斑駁的樹影打在院子中。顧子熙的心涼透透的,他擡頭看向了那輪明月,在宮苑的上空應該也是這一輪明月吧,照着此時他心中所想之人。只有離開了才知道什麽叫寂寞,才知道什麽叫喜歡……”

臺鐘的時針走向了十二,門鈴突然響了。

我開了門,門外的人一身酒氣,滿臉通紅,想是喝多了。

他擡起那雙眼,一笑,随即撲到了我的身上。

我扶着他進了屋,把他放到了床上,倒了杯水,拿了塊毛巾想要替他擦一下頭上的汗,順便涼一下他的酒意。不想他卻坐起身,一把從後頭抱住了我,把頭擱在了我的肩膀上,酒氣沖着我的鼻子。我剛想松開他的手,卻只聽他在我耳邊呢喃了聲:“昕,別放開我……”

昕?誰?

我按了按他環在我腰間的手,輕聲輕語道:“你醉了,早點睡吧。”

沒想到他卻鬧起了脾氣,一把掰過了我的身子,拿他充滿酒氣的唇貼上了我的,我差點沒被熏得一把推開他,這大概也是我自己佩服自己的地方,随時随地都是如此溫柔而淡定。

想是醉了,沒什麽力氣,不一會兒他就累了,自己倒下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燙燙的,突然心生憐愛,今兒在會議室就不太正常,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我把他在床上擺正了,脫去了他的外衣,給他蓋上了被子。自己依然坐到電腦前,開始碼起剛剛未完的字。

自由編劇幹活,從來都是不分晝夜的。時針一圈一圈地過,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圈,我揉了揉眼睛,跑去洗漱間沖了把冷水,腦子瞬間就清醒了。拍了拍臉,走回了卧室。

悠悠的聲音傳入了我耳朵,竟是帶着歉意:“打擾你了。”

床上的人已經醒了,看樣子酒氣也散了大半。

我坐到床邊,問:“怎麽了?”

“一言難盡。”

盡管懷揣着一顆八卦的心,但打探他人隐私這種不夠意思的事情我蘇若水是不會做的,也就對他溫柔一笑,表示爺并沒有打探你的意思。

他彎起了好看的眼睛,倒是自己開始坦白:“一個老情人,結婚了,僅此而已。”

老情人?“男人?”

他帶着一臉的明知故問看着我。

我當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白癡,嘟着嘴搪塞道:“看啥看?正常人不都會确認的?”

“嚯~”是我從他臉上讀出的象聲詞,我移開了視線,只聽耳邊傳來了好聽的笑聲。然後自己的臉被勾了過去,對上的眼神卻是那麽認真。

“你很像他。”他緩緩開口。

這才是他那天找我的理由嗎?

“對不起……”他又突然抱歉地笑了下,“那天我有點驚訝,所以就……失态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那天就……忘了吧。”

卻聽他堅定地來了聲:“不。”

不?他想怎樣?繼續來我這兒尋求前男友的安慰?把老子當什麽了?

我站起身,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看着他,“不然呢?”

他的神情一下子無比落寞,活像畫中那凄凄慘慘戚戚的美人。內心不由又罵了聲,TMD為什麽一個男人要長那麽美?心一軟,我就又坐回了床邊,擡手,摸了摸他的臉。濕漉漉的,只見了兩行清淚從他的眼眶中往下掉,我不由倒吸了口氣,沒忍住就把他拽到了懷中。

我感受着懷中的男人胸口一起一伏,抽泣得厲害,輕輕撫摸着他的頭,像是哄一個孩子一般。為失戀哭到如此梨花帶雨的男人恕我見識少還真是第一次見。而哭得如此梨花帶雨還能帶着把人的心一起揪起來的就更不用說,世間少有吧。想來,對象是男人,還是女人,似乎關系并不那麽大了,畢竟愛情,只有一個。

☆、生死離歌 第二幕(案)

說是把顧子熙外派,但皇上畢竟不舍得讓他去很遠的地方受苦受累,還是在附近的州縣中找了一處還算平和的地方,派他去做宜州刺史。

宜州是個氣候宜人、适合居住的大州,人口在全國也能排進前五,幾年內的歲貢都是幾大洲中首位的。當地的官員也都閱歷豐富,有他們的輔佐,顧子熙這幾年的仕途勢必是穩穩妥妥一帆風順的,過幾年就可以用他治理宜州幾年非常出色而把他調回自己的身邊,這是皇上的小心思。

然而天不随人願,這一年,宜州遭遇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場大劫,蝗災。蝗災在農業社會來說是致命的災害。一批蝗蟲所過之地寸草不生、顆粒無收,這一年大家只能等着喝西北風了。這一天午後,氣壓低低的,一些敏感的小動物都窩在了自己的窩中,連個腦袋也不探。天空烏雲密布,風從耳邊過,嗡嗡的響聲,只見從天的盡頭一大團東西飛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掠過田地,莊稼都只剩了殘枝敗葉,一片金黃變成了枯黃。

消息報到刺史府時,顧子熙瞪圓了雙眼不敢相信聽到的事情。站在一邊的主簿蔡先生提醒着他,“顧大人,趕緊召集大家想對策吧。”

顧子熙才點了點頭,把人都給召來,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開了。有人說蝗災乃天災,正是有人逆天而行才遭此橫禍,話中之意無非就在影射皇上派區區一男娈來統治一方州縣這一事。

堂下有一人起身道:“顧大人,我以為為今之計是要做好捕殺蝗蟲的準備。蝗災剛起,并非所有田地都已遭殃,現在采取措施還來得及。況且,此蟲不滅,勢必會擴散到全國,那時就不是我宜州一州的問題,而是全國的問題,皇上若怪罪下來,此事就非同小可了。”

顧子熙沉默着,思量着其話中之理。

但立馬有聲音冒出來大罵:“你這是要逆天而行嗎?”

那人向罵聲的方向扔去一句話:“那丁大人的意思是,讓全國上下的老百姓都吃土去嗎?”

丁大人支吾着:“我沒……我只是說……只要皇上肯召回……”聲音卻越來越輕,眼睛瞟過了正座上的顧子熙。

那人絲毫不讓步,依然拱手對子熙道:“請大人盡快定奪,此事迫在眉睫。”

顧子熙點了點頭,開口道:“好,就依高大人所言,下令全州做好捕殺蝗蟲的準備。本官要親自下田。”

“大人英明。”那位姓高的大人一拱手,一微笑。

高歡,其實是州裏的一個小小的侍衛長,他出身武官世家,身材壯碩,一身好武藝,按這本事原來倒是可以去京城謀得不錯的職務,帶兵上陣為國争光。不過他有個問題,就是沒有上進心,經常挂在嘴邊的話就是,人生得意須盡歡,今朝有酒今朝醉。原來州裏的活就如溫吞水一般讓人提不起勁兒,不過前陣子皇上派了個年輕的刺史過來接管此地。望那刺史的第一眼,這位高大人興致就完全被釣上來了,如此美人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灑脫如他,才不計較對方是男是女,愛美之心又何關男女。

一句“我願陪大人一同前往”,就讓高歡心安理得地走在了顧子熙的身邊。

“高大人可有治蝗良策?”子熙側頭看着這位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男人,臉龐俊逸,頗有英姿。

“蝗蟲會撲火,我們只要在夜間田旁設置篝火,篝火旁再挖一大坑,即可把他們都引入坑中埋殺。從此無患耳。”

子熙輕輕笑道:“好辦法。高大人見多識廣,令子熙佩服。”

那輕聲細語卻撩得高歡內心癢癢的,非常有把身邊男子攬入懷中撓兩下的沖動。不過,現在要克制……克制……

他咳了兩聲,故作鎮靜:“顧大人過獎了。在下就是一介武夫,你讓我舞文弄墨定是比不上大人的。不瞞你說,在下從小就調皮,喜歡上林子裏爬樹抓蟲,這些小蟲的事情知道的比你多也不為奇。”他歪嘴笑了下,“倒是顧大人,能下此決斷讓在下甚為佩服。”

子熙彎起了眼,一抹紅暈上了臉,“那也是高大人的提議精妙,我不過是順了下風罷了。還有,若你願意,此後喚聲子熙就可,顧大人,聽着生分。”

此時高歡的內心似是有千萬朵桃花開放,他努力讓自己笑得不要太過分,“那就……不客氣了,子熙……”叫出口卻還是有點點羞澀,“你也叫我歡哥吧。”

“歡哥。”身邊的人面向自己莞爾一笑,似是把自己一生的福都給折上了。有此刻還要一生來幹甚?

顧子熙和高歡來到了一處田地,組織當地農民一起幫忙搭起了篝火,又在邊上挖起了坑。顧子熙從小生長在宮廷中,天天之乎者也,疏于鍛煉,因此沒什麽力氣,也只象征性地幫大家打打下手,端端茶水。鄉親們都非常喜歡這個長得好看,又沒有架子的父母官,一直感嘆着能讓他們碰上這麽好的官,蝗災也不算什麽了。

不過感嘆歸感嘆,治理起蝗蟲來還是要認真對待。當日晚上果不出高歡所言,嘩啦啦一群蝗蟲朝火中撲去。顧子熙哪見過這等場面,在黑壓壓一片壓過來時就呆在原地動憚不得,幸是高歡一把拉開了他,不然此時定會被蝗蟲啃得一塊一塊了。而趁機揩到油的高歡也是一臉滿足地把美人摟在懷中不願放手。

“歡哥?”懷中的美人朝自己撲閃着眼睛,一臉茫然。

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沖動的高歡一低頭,就覆上了他的唇。

顧子熙如同被電擊一般,定在了原地。晌久,他才意識到了什麽,想要推開身前的人,但無奈對方的力量在自己之上,自己的頭被緊緊按住,對方把舌頭試探性地深入自己的口中,觸了下自己的舌尖,随即如波濤洶湧般與自己糾纏在了一起。顧子熙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點困難,他又用力推了推對方,這才讓對方松開了自己。他撫了撫胸口,卻見那人局促地站在自己身邊,支吾着:“子熙,我喜歡你。”

顧子熙心中一怔。喜歡,喜歡是什麽?沒來由的,他想到了京城宮苑中的那個男人,那個從小就睡在一起的男人。當時他不懂事,慢慢這變成了一種習慣。他不讨厭那個男人,甚至還有些依戀,這個叫做喜歡嗎?

“對不起……”顧子熙的聲音很小,他垂着眼,不敢去看那人的表情。他想到無數次皇上問自己“你喜歡朕嗎?”,那時他雖然默不作聲,卻也不敢擡頭去看對方的表情。無法給予回應,也是一種罪惡感。

靜谧的夜,只有天空的星星點點,斑駁的樹影打在院子中。顧子熙的心涼透透的,他擡頭看向了那輪明月,在宮苑的上空應該也是這一輪明月吧,照着此時他心中所想之人。只有離開了才知道什麽叫寂寞,才知道什麽叫喜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