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

一個時辰後,季隗的迎親隊伍來到了酒肆門口。為了保證這婚能結成,祁羽讓自己的貼身管家親自護送這支隊伍。介子推以管家的名義迎接了他們,并把季隗帶到內堂,與等候在那裏的重耳拜堂。

季隗頭上蒙着紅布,衆人不知其模樣如何。但聽聞旁邊那個眼睛深邃,鼻梁高聳的絕色美人是季隗的姐姐叔隗的時候,也大致猜得出這蓋頭下面藏着的那張臉,定然也是國色天香。

祁羽的管家笑的甚是開心,仿佛今日辦的是他的親事,別人倒成了過來捧場的。儀式進行得很順暢,很快就要“夫妻對拜,送入洞房”了。而就在這時,門外一個身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重耳回頭一看,竟是先轸!

重耳原本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面,這會兒又見先轸突然回來,拜堂的心更是沒有了。原先正要彎腰對拜的他,突然間便站直了身子:“先轸,你怎麽在這,孟伊呢?”

先轸叫了聲公子,便沖趙衰點了點頭,趙衰明白了先轸的意思後,便沖重耳說道:“公子,您還有些東西在之前住的那個院子裏呢,我陪您去取回來吧。”

重耳聽着有弦外之音,便立刻會意到:“哦,是有些,咱們這就去。”

只剩下祁家管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公子這是去取什麽東西?堂拜完了再去不成麽?”

此時的婚禮上已無人領會這些虛無的儀式了,介子推只說了一聲 “就算拜完了”,便命人把季隗迎進洞房。

重耳在趙衰的陪同下,快馬加鞭地趕到了以前孟伊租住的那個院子,急匆匆地推開房門之後,發現床上躺着的竟然是一個時辰前出嫁的孟伊!

只見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額頭上沾着幾縷卷曲的頭發,臉上的濃妝在清水的洗滌下已蕩然無存,白皙的皮膚在水珠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的動人。

“孟伊!”重耳喚了一聲,幾個碎步便來到孟伊的床前。

重耳看着昏迷不醒地孟伊,轉身問道:“子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衰這才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原來,狐偃當日帶回重耳被囚禁的消息時,為保全重耳和孟伊,趙衰就和其他六人定下了這個“金蟬脫殼”的計策。而逃生的路線,就是他們第一次前往女闾售賣酒漿時發現的那條“湧溪”。這條水流急而窄,幾乎無人敢在此浣洗衣裳或是戲水。而且,巧的很,它與孟伊原先租住的院子外面的小河竟是相互連通的!

按計劃,孟伊上轎後就向祁安提出出嫁前看望冉姬的請求。待轎子經過“湧溪”時,她便下了轎,縱身躍至橋下,而事先準備好的先轸也在此刻跳下水中。祁安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先轸已抱着孟伊從女闾一路漂至院外的石階下了。

“原來如此!幸好子餘想得如此對策,不然真就讓祁安得逞了。”重耳贊嘆後又有些埋怨,“既然早有對策,你們為何不早些告訴我呢?”

趙衰請重耳贖罪,并解釋道:“祁羽将公子成婚之日與孟姑娘出嫁之時定在同一天,且相互錯開一個時辰,并非偶然。此舉即可防止公子和孟姑娘事先逃跑,也可讓這兩件婚事在祁安和祁管家的監督下完成。公子心中所系,子餘心中自然明白,倘若事先将此計告訴公子,公子在祁安迎娶孟姑娘時若面無難色,祁安定然生疑。再加上此計策雖巧,但當中仍有幾處非人力可為,便不敢全盤告知,生怕事有疏漏,難向公子交代。正因如此,我們才瞞了下來,實在不是有意對公子不敬啊。”

重耳聽了這解釋,便也不再追究,只是他也和趙衰有着同樣的擔心:“是啊,孟伊不識水性,以此為逃生之道,實在冒險。難怪她出門時,眼中含着淚水,真是難為她了。”

趙衰寬慰道:“好在先轸水性極好,才不至于讓孟姑娘丢失在水中。只是接下來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重耳轉過身,手心把孟伊冰涼的雙手緊捧住,對着雙眼緊閉地孟伊請求道:“你一定要醒過來。”

不一會兒,胥臣和先轸便帶着醫師和婆子進了院子。重耳和趙衰退了出去,待婆子們給她換洗完後,才又和醫師一同進來看望,查看了一番後,重耳問醫師:“如何?可要緊?”

大夫閉着眼睛,撫了撫胡須,平靜地說道:“脈相上倒無礙,身上的傷我等下開個方子敷上也無大礙。只是這溺水昏迷之事就難說了,能否清醒過來,只能看姑娘的造化了。”

重耳聽完,眼神裏不再是原先的期許。他謝過了大夫,便安靜地端坐在床邊了,手輕輕地拂過孟伊的臉,仿佛指尖掠過的不是一個侍女,而是一間失而複得的珍寶。趙衰見狀,頓時也覺得他人都有些多餘,便朝揮了揮手,帶着醫師掩門而去。

過了許久,日漸西沉,屋內的孟伊依舊昏睡着。趙衰點了盞燈悄聲放進屋內,發現重耳的姿勢還同先前一樣,想勸他先歇會,卻又不敢,于是欲言又止地出了門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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