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
等待的日子總是漫長得讓人備受煎熬,緊張的心渴望在安靜中得到平複,對嘈雜的聲響也就有了本能地排斥,即使是風敲竹韻,也惹人煩憂。
徘徊在院子裏的先轸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突地從腰間拔了把刀,急匆匆地向牆邊走去。
“你做什麽?”趙衰輕輕喊道,生怕驚了屋裏的重耳和孟伊。
“我去把這竹子給砍了。”先轸氣沖沖地想找竹子“出氣”,卻被趙衰壓着聲音叫了回來:“站住!你怎麽也和魏犨一個性子了。回來坐下!”
先轸的小性子讓趙衰喊了回去,一下又回到原先理智的模樣,“我是等得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便是耐不住了也要等。”趙衰命令道。
“倘若過了今夜孟妹妹還沒醒呢?”
“那就是她的命數了,上天都無回天之力,你我又能如何?”胥臣嘆道。
先轸聞言,只低眉輕嘆,也無其他可說。
殘月還挂在天空,此刻的冷清惆悵卻只一瞬便被破門而入的火光劃破。祁安帶着人尋來了。只見他氣勢洶洶,高喊着“混賬東西!竟敢欺負到本公子頭上來了!”,便帶着小厮們吵吵鬧鬧地闖進了院子,那聲響便是在屋裏的重耳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想聽個究竟,卻不料手上突然感到有東西正在蠕動。他低下頭,不禁吃了一驚:孟伊的手指竟動彈起來!
屋外的吵鬧聲和重耳的呼喚,飄進孟伊的夢裏。孟伊皺着眉,臉上充滿了恐懼。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四年前那個在炙烈燃燒着的祭臺上,熊熊的烈火夾雜着人群的哄鬧聲包圍着她,她只聽見遠處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孟衣!孟衣!”,她拼命的掙紮,想要掙脫捆綁在手上的缰繩,卻無能為力。“不要,不要!”孟伊一陣驚恐之後,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孟伊!你醒了!”重耳欣喜若狂,緊緊地拽着孟伊,他很想大聲地喊出來。無奈此時祁安正在外面鬧事,他不敢過分聲張,只好努力壓低聲線,用袖口邊擦拭着汗珠,邊安慰道:“沒事了,不怕不怕。”
“公子”,孟伊頓了頓,看了看四周,微微張口道,“我這是在哪兒?”
“你在院子裏呢。這裏很安全,大可放心。”重耳微笑地寬慰道。
“哦,我以為在鬼門關回不來了呢。”孟伊舒了一口氣。
重耳知道她是被吓到了。雖然不知道夢裏發生了什麽,但他還是溫柔而認真地看着孟伊道:“不管你在哪裏,哪怕是在鬼門關,我也會把你找回來的!”
這一句讓孟伊的心突然熱了起來,這股熱迅速地從胸口蔓延到軀幹、四肢,在潛入手掌心,最後流入眼眶化成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滑落。
此時門外更加吵鬧了,重耳稍稍地把孟伊的被角拉了拉,囑咐了一聲“先歇着”便出門看個究竟去了。
見重耳出來,原先還和趙衰唇槍舌戰的祁安便不由分說地拿起刀,像瘋狗一樣撲了過來。卻不料重耳一個側身躲過那一刀,反從身後踢了他一腳。一個踉跄,祁安重重地摔在地上,被從後面趕過來的先轸壓倒在地。
“重耳,你這無恥小人!”祁安謾罵道。
“放開他。”重耳雙手拍了拍,問道,“你倒是說說,我怎麽無恥小人了?”
起身的祁安被重耳吓怕了,卻仍舊一副不甘心的模樣,“你們把孟伊劫走了,還想抵賴,豈不就是無恥小人?”
重耳笑了笑,轉身向胥臣,“你和他說。”
“諾!”一直在角落裏的胥臣開始“應戰”了,“敢問公子,何時看見我們把人劫走?”
“就是他,”祁安指着先轸,喊道:“就是他在孟伊跳到河裏之後,把他劫走的。”
胥臣從容地踱了踱步子,淡然地反駁道:“公子此言差矣!先轸是孟姑娘的兄長,見她跳進河中時又性命之憂,便挺身相救。此乃天經地義之事,怎麽能說是劫走呢?”
“這……”祁安有些答不上來,不過他還在堅持:“倘若不是劫走,為何不把新娘送回祁府,卻送來此處?分明就是有早有預謀地想把人劫走才是!”
“公子此言又差矣!”胥臣依舊十分鎮定,“‘湧溪’與這院後的河流相通相必幾百年前便是如此,這與我們有何幹系?再者落水之人自然随波逐流,自身保命尚且困難重重,又豈有多餘的心思再選擇往哪裏漂的道理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