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

約莫過了三五天,季隗的豆芽已是“亭亭玉立”了。季隗欣喜地抱着木桶跑進夥房向孟伊和叔隗“報喜”。

“孟姐姐,這是不是就可以拿來吃了?”季隗迫不及待地想要趕緊嘗一嘗。

孟伊用手掰下一段放進口裏嘗了嘗,咂吧着嘴道:“可以了,晚上咱們就拿來做湯。看來,季隈妹妹的手不但會撫琴,還會‘撫豆芽’呢。”

聽了這話,季隗笑着把豆芽從孟伊手裏奪了過來,道:“姐姐又拿我尋開心。”

孟伊愣了一愣,笑着搖頭道:“我說的是真的。”又轉向叔隗道,“去看看趙将軍出門回來了沒有。早上起來時我就發現他不在了,卻不知去了何處。”

“他好像說今日要去鎮上走走,說是要打探消息。”叔隗低着頭,一邊摘菜一邊輕輕地說着。

孟伊倒是有些吃驚,嬉笑地打趣道:“他去哪裏了,你怎麽知道的?莫非你一早就守在他門口不成。”

一句玩笑,讓夥房裏一下充滿了春閨的氣息,叔隗的臉一下紅得像個剛洗白淨的水蘿蔔,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才不是呢,是他告訴我的。”

一句辯白,反倒讓孟伊又抓住了把柄,“這就奇怪了,這麽多人他怎麽就偏偏告訴你呢?”她舞動着兩根芹菜,像兩把利劍一樣地橫在叔隗的脖子上,喝道:“你招是不招?”

“沒有,昨日他幫我晾曬衣服的時候,才說起的。”叔隗本就沒什麽心眼,再加上在感情上未曾有過經歷,故無需特別的“酷刑”,便和盤托出了。

孟伊聽着這話,覺着好像有點玄機,于是滴溜着眼睛,道一聲“明白了”,心中就有了盤算。

這天夜裏,孟伊奉茶到重耳屋裏的時候,便與他談起叔隗的事:“公子,孟伊有件事想請您定奪。”

重耳這會正在翻看這幾日酒肆的賬目,眉頭有些緊蹙,看上去好像碰到什麽棘手的問題了。孟伊的話才一出口就有些後悔,她猛地覺着這會兒提這事有些不合時宜。正埋怨自己沒看清他的神色時,重耳卻已擡起了頭,臉上換上了喜悅的色彩。他看着低頭的孟伊,笑道:“什麽事還不能擡起頭來說?”

孟伊的話趕緊退了一步:“公子要是有事,忙完再說吧,我的事不急的。”

重耳倒是無所謂:“看了一天了,也該歇歇了。說說你的事吧,我也整好換換腦子。”說着,他酌了一口茶,吞咽的時候雙目緊閉,仿佛那縷清香一下将他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盡。

孟伊見狀,才開口道:“公子覺得叔隗與子餘将軍如何?”

“什麽意思?”重耳溫柔地笑了笑。

孟伊見他有聽的意願,便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又把自己想成全他們的心思告訴了重耳。重耳邊聽邊想,眼神裏閃過一絲猶豫後,卻又溫柔起來,安靜了一會兒,問道:“此事可否以後再辦?”

孟伊聽他這句問話,并未感到意外,也沒有一絲的惱怒,她知道重耳心裏在想什麽。若是平常人家,婚慶嫁娶自然是好事,然而重耳和這府上的人畢竟都不是閑雲野鶴。如今這流亡的日子,雖說平穩,但也是在刀尖上熬着的,平日裏說說笑笑,忙忙碌碌倒也不覺得有什麽苦悶,可一到了夜裏輾轉反側的時候,這府上又有誰真的敢把心放寬呢?

然而,孟伊卻還是想把這事盡力辦好。雖然遠有骊姬之憂,近有祁羽之患,但畢竟都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解決的問題。與其為這不知何時才了的心事日日擔憂,事事不敢,倒不如先放下這些顧慮,索性辦個痛快,既可緩解些煩悶,又可讓他們二人有個歸屬。

想到這,孟伊開口勸道:“奴婢知道公子心中所顧忌的是何事,但無論骊妃娘娘還是祁大司徒,都并非一兩日便可避而遠之的。公子如今正休養生息,以圖回國,若怕因此有所浪費,或是招來祁安犯事,奴婢就把這事辦的節儉安靜些,只消府內的人高興便是了。”

孟伊的一字一句說得雖慢,卻如同滴滴雨露,滋潤到重耳的心裏,他為孟伊如此善解人意而感到高興,于是破愁為笑道:“你這麽說倒也對。既然如此,明日我便讓胥臣去同子餘講。”說完,他站起身來,握住孟伊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才嘆氣道:“方才說出那話時,我還擔心你會替叔隗鳴不平,罵我不近人情呢。如今看來,果然還是你了解我。”

孟伊聽了這贊揚,笑着半仰頭,一副驕傲模樣地說道:“自打十四歲起,我便住在你心裏了,只是公子不曾知道而已。”

重耳聽了這話,忙笑道:“是麽?為何是十四歲?”

孟伊看着天色已晚,而那往事說來又話長,便幹脆買了個關子,說道:“有些晚了,來日方長,改日我再慢慢告訴你,公子還是先休息吧。”

重耳才燃起的興致被孟伊這盆冷水一下便澆滅了,再加上看了一天的賬目,的确也有些乏了,便不再追究,笑道:“罷了,随你便是。我先歇下了,你也別太晚才好。”

孟伊應了一聲“諾”,欠了欠身,便微笑着端着茶回去休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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