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
“樂游宮”四面環水,共八橋進出宮殿,為衛文公之父衛戴公之作。商符自三年前歸隐後,便極少來到這裏,只幾次衛文公決斷無從時,才命人将他從府上接了來,以咨其意。對衛文公而言,商符不但是帝師,更是恩人,當年若非商符相助,文公不僅不能從齊國回來,更不用奢望一舉登上王位。文公對商符的感情不僅是信任,更是尊敬。
商符從轎子上下來後,便快步地走到“樂游宮”正中的“翼望殿”。此時的文公正在批閱公文,見到氣喘籲籲地商符時,忙起身迎接。
“亞父怎麽來了?”
商符未等他說完,便冷笑道:“老朽不是亞父,祁羽才是你的亞父。”
文王見他如此一說,連忙陪笑道:“亞父這是哪裏話?衛、翟兩國水火不容,祁羽怎麽會是孤的亞父呢?”
“你也知道衛、翟兩國水火不容,你也沒忘當年翟人占我領土的仇恨?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與祁羽做交易?”
文王這才知道,自己捉拿重耳搜查‘禦圖’的事情被商符知道了。他知道此刻已沒有隐瞞地必要了,便只好實話實說了。
“亞父,孤與祁羽之間是由約定,但這些都是為了雪我衛國當年之恥啊。試想,如若真的找到那張圖,我衛國便可輕而易舉地将翟國的八座城池收入囊中,豈不快哉?”
“老朽知道你心智高遠,想一雪前恥,将你父王丢失的城池從翟國手裏要回來。然而,你單記住了老朽所言的‘迫而察之’,卻忘了老朽常說的‘遠而觀之’。晉、衛、翟三國相連,晉最強,翟次之,而衛最弱。如今,翟國祁羽看似得意,實則‘外強中幹’,翟國與戎族多年戰事,國內早已空虛,這也正是他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禦圖’以號令天下的緣故?而晉國重耳,雖被迫流亡多年,但終究是晉國嫡出,他在國內的威望,遠比此時端坐朝堂的夷吾要強出百倍,老朽斷言,有朝一日他必将回國主政。到那時,翟國又算得了什麽?”
文王聽了商符的分析,心中大感:姜果然是老的辣!
然而此時的他已騎虎難下,若把重耳就此放了,恐祁羽興兵讨伐,到那時,別說取得翟國八座城池,便是失掉衛國的八座城池都有可能。
“亞父這話雖有道理,但如今我若真的放了重耳,祁羽興兵而來,豈不更糟?”
“自古興兵均要有理。倘若你與他相約,又不将‘禦圖’給他,那自然是我衛國理虧,但若你連重耳的影子都沒見過,他又如何以失約之理向我衛國興兵?”
“亞父的意思是将他們悄悄送走,就當他們從沒來過衛國?”文王會意到。
“正是。以衛國如今的實力,最好的辦法,也只能是如此了。”商符點了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亞父所言。孤就當從不知道此人到過衛國便是了。”
商符聽了此話,心中大喜道:“君上如此從善如流,實乃我衛國大幸。”
文王笑了笑道:“孤有亞父,才是幸事一樁。”
第二日黃昏,衛文公便已誤捉的名義将重耳等人從牢中釋放出來。重耳一時很是疑惑,便向前來迎接的胥臣和孟伊詢問了情況。
胥臣将事情的經過見了一遍後,重耳點頭贊賞道:“商先生,果真是有情有義之人。”
為掩人耳目,重耳等人從牢房釋放後,便連夜逃出楚丘,直奔齊國去了。
行至東門外十五裏,重耳發現前方似有火把揮舞。“這又是何人?”他不禁自問道。
“公子,不如我去把他們結果了,你們再過去。”魏犨看着遠處的火光,心中有些不安地說道。
重耳稍微思索了一陣後,道:“此人竟知我等今夜出城,應該不是祁羽的人。過去看看再說。”
“諾!”魏犨口上迎着,手裏的短劍卻早已出鞘。
行至近處,燈火相互映照,重耳還未看清人影,就已聽得一聲“公子”。而啓聲叫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衛國大夫商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