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其實早在第一次跟侯爵見面時,維科就應該發現不對了。闌夜秋這身冰肌玉骨,就算不露臉放在蟲堆兒裏也顯眼的很,尤其是那身清冽的信息素,可以說區分度極高。可他偏偏就沒發現。

大概是被發情熱燒昏頭了,或者是被救命恩蟲的光環晃瞎眼了,拼命的說服自己這些只是巧合,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疑點紛紛浮出水面,這次居然連受傷的地方都一樣,實在說不過去了。

維科基本可以确定,無論是格鬥場那次,還是今天巡視儀式見到的,都是眼前的闌夜秋,而不是其他蟲。至于闌夜秋跟道林·伯恩到底是什麽關系,這他就猜不到了。

或許是關系很近的朋友,或者,就是同一只蟲?

而且看這厮忐忑的樣子,明顯是有攤牌的打算了,可騙了老子這麽久,他說結束就結束?

怎麽可能。

維科故意說出那句無異于能源彈爆炸的話,目的就是讓對方為難,自己讨個樂子罷了,卻沒想到闌夜秋産生的反應,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這哪是能源彈爆炸,簡直伽藍星隕滅差不多。

“你喜歡侯爵?”闌夜秋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身高跟維科是差不多的,可現在強勢的态度,只讓維科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家長訓話的小蟲崽兒。

在他的印象裏闌夜秋一直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态,盡管參雜了幾分笑面虎的成分,但不可否則,闌夜秋骨子裏就是一只比較謙遜的蟲。相處起來很舒服的那種。

現在咄咄逼蟲的樣子,他還真是相識以來第一次見。

這家夥是怎麽了?

處在爆發邊緣的闌夜秋也對自己的行為倍感意外,理智告訴他,這種結果也在預料之內,畢竟現在的侯爵對維科來說,是救過他兩次的蟲,維科對侯爵産生好感也無可厚非。可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一種奇怪的心理突然就澎湃起來,像是漲潮的巨浪不斷掙脫海岸的束縛去摧毀淨土之上的桃源,令他無力阻擋。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斷外溢的情緒,繼續問:“你喜歡侯爵,是喜歡他的什麽?因為他是貴族,手裏掌握着數不盡的能源和財富?還是他的精神力強大?長得好看?哦”

闌夜秋哂笑一聲,拍了下手,“我知道了,是他的信息素對吧。這樣發情期的時候,他就能在床上好好撫慰你”

話還沒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便落到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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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頭對上維科赤紅的雙目,因為情緒激動,毛細血管充血把兩顆眼球脹成了黑加侖那麽大。

闌夜秋這才恍惚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混賬話。

“我……”

維科打斷他,指着門的方向:“滾出去!”

闌夜秋不為所動。

維科哼笑一聲,已經氣憤過度,說不出什麽狠話了。他擡着手,點了點:“從我家滾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這語氣斬釘截鐵,帶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要是換成其他蟲還真就被吓着了。

可現在站在這的是闌夜秋,怕不怕是一回事,要是老老實實照着做,那他跟維科大概就真的完了。

維科看着撲上來死死抱住自己的家夥,氣得使勁捶了幾下,下手的時候還刻意避開了對方受傷的地方。意識到自己還怎麽關心闌夜秋的時候,維科在心裏狠狠唾棄了自己。媽蛋,簡直氣死蟲了!

這混蛋說的是蟲話麽?

要不是看他受傷的份上,直接從窗口扔下去喂流浪狗得了,反正也是個狼心狗肺的。

闌夜秋雙臂緊緊箍在對方身上,連格鬥的時候都沒使過這麽大勁兒。可他不敢放松,他好怕稍微松開一定,小可愛就要抛下他不見了。

他将臉努力埋進維科懷裏,因為身高相差無幾,所以他做出這個動作需要把腰弓起很大的弧度,非常費勁,可他還是固執的這麽做了。

感受着對方懷抱裏的溫度,那顆狂亂的心才漸漸沉靜下來,像是被撈出水的鯨魚又跳回了大海。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喜歡侯爵。別喜歡他。”枕在維科肩膀上的臉龐,痛苦的皺縮起來。在這一刻,幼時在王宮的記憶再次浮現。

如果沒有那次意外的覺醒,他沒有精神力,沒有信息素,甚至不是一只健全的雄蟲,他應該會被自己的兩位親生父親繼續丢棄在魔植林深處的荒院裏,永生不見天日。

在闌夜秋心裏,無論怎麽樣,他還是他,難道自己沒有那些,就沒資格做他們的孩子嗎?身體裏就不流淌着他們的血了嗎?就不能站在陽光下嗎?就不配得到愛與親情嗎?

這個問題他沒問過,自然也沒蟲回答。只是王和雌後的做法,已經間接的告訴了他答案。

如果他有一天再次失去這一切,就代表闌夜秋将不再是闌夜秋。

那他是誰呢?

呵,對他們來說,大概就是個沒用的垃圾吧。

或者連垃圾都不如。垃圾還能想扔就扔,而他卻是個丢不掉的包袱。至死方休的負擔。

那一瞬間,他似乎将此刻的自己與過去的自己做了明确的劃分,像是拿了一把刀将闌夜秋這只蟲一分為二。

無論維科選擇了哪一方,另一個他都會在同一時刻失去自己的摯愛。尤其是維科親口告訴他喜歡侯爵的時候,每一刻闌夜秋下意識就把維科與雌後重合在一起。

潛藏在儒雅外表下的野獸瘋狂叫嚣着,看吧闌夜秋,你心心念念的蟲也是一樣的,他跟你的雌父一樣,只是看中了你的精神力跟信息素而已,如果有一天你失去這些,他就會跟雌後一樣把你當成沒用的垃圾抛棄。這世上根本沒有蟲會選擇跟那樣的廢物在一起,沒有!

這個答案幾乎讓闌夜秋崩潰。

他态度冷漠,活的自我。在其他蟲眼裏,他們的三皇子就像塊鋼板那樣無所畏懼無堅不摧,可實際上,他身上所有的鋼筋鐵甲,都是為了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構建出的城堡。

而這座城堡,只要維科一句話就能輕易推到。

維科被闌夜秋牢牢環在懷裏,看着微微顫抖的背部,忍不住輕輕撫在上面。

這家夥現在的狀态,就像受了委屈跟家長撒嬌的蟲崽兒一樣。原來他也會有這麽脆弱的一面,到底在發生過什麽事會對他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可闌夜秋接下來的話,卻把維科的思緒打亂的徹徹底底。

“我喜歡你維科。”闌夜秋的臉還貼在他身上,發生的聲音也是悶悶的,可傳入耳中的每個字卻是那麽清晰可聞。

維科一下楞了,他完全聽見了,卻還是條件反射的問了一句什麽。見對方沒有反應,他顫抖的支撐起闌夜秋的肩膀,目光像是從盤子裏傾倒出去的珍珠,四處亂撞。

闌夜秋看着維科,飽含愛慕的目光不加掩飾的覆蓋在對方身上。他伸出手,扳正維科的頭,讓維科直視着自己的眼睛 。

四目相對,兩雙同樣墨黑色的蟲瞳,如同對照鏡子。

“就算我不是健全的雄蟲,沒有精神力,沒有信息素,我依然會盡全力保護好你。不要喜歡伯爵好不好?”

維科低着頭,默不作聲,他又近乎哀求的問了一句好不好。

維科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闌夜秋說的那句‘我喜歡你’,這會兒他又說了什麽,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慕然回神,耳邊已經全是闌夜秋急促的追問。鋪天蓋地,砸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你剛才說不是健全的雄蟲什麽意思?”

維科是真懵了,呼吸聲随着心跳一起變得很沉很沉。

如果侯爵就是闌夜秋假扮的,那他應該是一只精神力非常強的雄蟲才對,可這會兒他卻把一切都否定了,又說自己不是健全的雄蟲,又說沒有精神力的,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難道這家夥還打算繼續欺騙他,說自己是只僞雄。

想到這,維科胸口就湧上來一股悶氣,能把他憋死的那種。

事到如今,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有必要繼續撒謊嗎?難道跟他坦白身份就這麽難?他在闌夜秋心裏就一點都不值得信任?

媽的!他掏心掏肺對這家夥,結果就是被當成傻逼一樣滴溜溜的耍着玩麽。

他深深吸了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你是一只僞雄,沒有精神力對嗎?”

闌夜秋能感受到此刻的維科相當氣憤,至于是為什麽,他也茫然不知所措。難道因為自己剛才說錯了話,小可愛現在還在生氣麽?

而他的沉默,被維科當作是默認。

“哈。”

維科笑着點了點頭,薄薄的唇片向上勾勒出刀刃的弧度。

“對啊!”他突然大喊一聲,視線勾在闌夜秋身上,像是要穿透對方的胸膛,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一顆有血有肉的心髒。“你剛才說的一點不錯。我就是喜歡伯爵,因為他的強大,有精神力,有天然的信息素。不像你,只是一只做了腺體手術改造的僞雄而已。一無所有,甚至連信息素都是僞造的,我為什麽要放棄侯爵喜歡你,啊?”

他走過去貼近闌夜秋的臉,一字一頓:“不會有蟲選擇你這樣的家夥。醒醒,別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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