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阿黛爾身着一身鵝黃色的長裙,外面籠着一層薄薄的絲綢,裙邊的蕾絲花邊上是百合的花紋,長裙上繡着百靈鳥和月桂的圖案。和之前的低胸長裙款式不同,阿黛爾的這一條長裙采用的是高領的設計,立領豎起,內裏是薄荷綠色的墊層,與肌膚直接相觸并不會感到瘙癢,外面則依然是繡在錦緞上面的月桂樹枝。

她披了一條薄荷綠色的絲綢披肩,上面是一叢盛開的百合花,綢緞是亮面的,搭配上密實精致的繡紋,加上恰到好處的留白,亦是十分漂亮。

她胸口的位置別了一顆碩大的黃色貓眼石胸針,寶石的顏色十分純正,蜜黃的色澤中間,那一道極為純正的連續豎直的貓眼眼線,也顯得格外剔透迷人,不論是什麽角度,看過去都十分明亮,色澤純正,分毫的灰暗和雜色都沒有。尤其是在光下的時候,貓眼石折射出一種極為璀璨的色彩,簡直令人心亂神迷。

她有很多珠寶,即使是俄羅斯很稀有昂貴的亞歷山大石變石,也集了兩顆。

另外她還有好些貓眼石,就像是這最為昂貴的蜜黃色的貓眼石就已經利用了兩顆,剩下還有褐黃、酒黃、灰綠、黃綠色的,外加好多首飾都沒有戴出去過。

為了最大程度地突出這顆成色極好的寶石本身的特質,阿黛爾并沒有為它做太多的修飾,不像是之前的那顆紅寶石和星星放射狀的藍寶石胸針,她只是讓人為她做一個近似于花朵狀的外圈裝飾,上面點綴粉色鑽石,以六爪扣住圓形的貓眼石,并将它以一種托起來的方式呈現。

她一頭柔軟漂亮的棕黑色長發盤了起來,戴上一個并不算繁複的蕾絲花邊的帽子,因長裙的繡工十分出色,刺繡很漂亮,加上本身首飾戴的珍貴,于是在發型的裝扮上,她沒有采用太多的昂貴的珠寶,而是選擇了一朵手工縫制的刺繡絹花,搭配一些珍珠發飾。

她站得很直,戴着及手肘的白色絲綢手套的兩只手微微交疊于身前腹部,露出手指上戴的黑歐泊石戒指。

這顆天然黑歐珀石變彩極為漂亮,呈現藍綠色的色澤。在光的照射下,這一顆一小指尖長度的胚體黑色的歐泊上呈現出極為炫目的,如同彩虹一般的色澤,無數的瑰麗的顏色混雜交織在一起,整體的藍綠色主體加上些許其他的鮮紅、金黃和淡橙色,看起來愈發得漂亮了。

戒指依然用的是橢圓形的款式,保留了寶石本身的形态,在周圍加了一圈原色鑽石,以四爪固定歐泊。

和手上的戒指相配的是她的手腕上同樣帶着一個主體為黑歐泊的手镯,不過從形态上來說,手腕上的這顆沒有戒指上的這顆那麽大,但是銀手镯上點綴着其他的黃綠寶石,同樣珍貴。

看到她這樣的裝扮,公爵父親感覺滿意極了,他真的非常樂意見到自己女兒十分光彩動人的模樣,也很開心地自得,自覺自己将這個小女兒照料得還算可以。

阿黛爾微笑的擁抱了自己的父親,與他行為一個貼面禮,随即兩個人簡單的交流,大致上是互相問候與公爵父親對今日活動的一些簡單的囑托。

在阿黛爾做這裝扮的時候,呂德太太和其他人就已經最後地做了一番仔細的檢查工作,确保莊園的其他準備都已經到位,沒有任何纰漏的地方。

“父親,您記得科斯塔中尉嗎?我記得,他好像是費奇中尉的後輩?”阿黛爾先是和公爵父親簡單地談了一下今天可能會到場的客人名單,随後又問了這話。

“哦,是,那小夥子是馬丁的後輩,不過子承父業。”公爵父親點點頭,馬丁·費奇中尉夫婦和唐納德·伍茲上尉夫婦都是今天的客人之一,而阿黛爾提起的這個被他稱為“小夥子”的先生年紀不到三十,剛剛成婚沒兩年,還沒有聽到孩子的消息,不過因為他走的時候他父親那邊的路子,和早已經退伍的公爵先生自然沒有太大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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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馬丁·費奇先生要小一些,是更晚入伍的,也是很出人意料讀完了大學,結果突然改了主意,又重新決定子承父業的小夥子,等入伍到了巴黎附近的軍團之後,他枉顧他父親給他的安排,硬是想辦法調到了其他的兵團裏面,随隊出行駐紮到了別處。

這小夥子不肯在他父親的光環下生活,還是做出了一番成績,硬是升到了中尉才回來,然後被家裏壓着給娶了個妻子——

他最終還是證明了自己,家裏見他肯老實成家了,也就沒有再多管,他目前還是留在了巴黎的軍團,現在和費奇中尉确實成了同僚。

小科斯塔中尉是個有出息的人,公爵先生也挺欣賞這樣的小夥子的。

雖然公爵和他的父親不算很熟,科斯塔中将是步兵團的,公爵過去不是這塊的,而且兩邊年歲也有些差距,總歸是不同的兵種,還真不定能夠說到一起去。

小科斯塔先生本來給他父親安排到了步兵團,後來他有出息自己給弄到了炮兵團去,然後跟着部隊跑了,眼下回來後,是背硬壓着,轉到了巴黎駐守軍隊炮兵指揮部那塊,而費奇中尉也是指揮部那邊的。

只有唐納德·伍茲和曾經的公爵一樣,兩個人也更加親近一些。

不過現在唐納德·伍茲上尉的年紀也不小了,估摸着臨近退伍之前,還會被國王給升一升,或是給個榮譽勳章,讓他榮譽退歸。

今天來的除了唐納德·伍茲上尉夫婦,還有他一個兒子。

他有一兒一女,大的女兒已經出嫁了,小的那個兒子原本是有相看的姑娘的,但從阿黛爾回到巴黎以後,好像就沒聲了——

阿黛爾基本也動了這種暗示,她相信伍茲上尉也和公爵父親暗示過。

不過她不太喜歡他兒子的那種騷包的樣子,對女性看着也不大尊重,尤其是調情的手段一套套的,一場舞會下來,周圍一圈女性,他也以自己被交際花們圍攏着自豪,仿佛自己真的十分有魅力。

若是真的要說,他還不如加西亞伯爵呢。

好歹加西亞伯爵還有些重情重義的好品德,又勉強算是尊重未婚女性,同樣是說一些玩笑話或是帶點顏色,都不會讓人那麽反感。

但她總覺得小伍茲先生實在是有些油膩了,那粗俗濫交的性情讓人喜歡不起。

故而,她對他一直表現得比較平淡,她不知道伍茲上尉是不是非常恨鐵不成鋼的,但反正公爵父親看懂了她的意思,倒也沒有催促她選擇的想法在。

然而阿黛爾問起這位小科斯塔中尉,只是因為他的這位被家裏壓着娶回家的妻子,就是那另一位公爵小姐,如今已經是很有前途的年輕中尉先生的夫人了。

這位中尉夫人阿黛爾是并沒有仔細交流過的,不過聽好友萊奧波爾迪娜·雨果小姐說起關于普魯克先生和他倒黴的追求者女孩的故事,聯想到蘇菲·巴利小姐無比精明又歹毒的算計,她突然就很想要認識一下這位夫人了。

不知道對方是否是真的知情。

如果她知道,那她又是否知道一些其他有關蘇菲·巴利小姐的事情?

畢竟據說她曾經是巴利小姐的閨中友人……?

從萊奧說了那事情之後,阿黛爾也旁敲側擊地打聽過一些其他的事情。

但似乎這對原本并不是因為愛情結合在一起的小夫妻,在感情上還是不錯的。

因為小科斯塔中尉一個月有大一半的時間基本上是都住在巴黎部隊那邊,所以他們成婚快兩年,都沒有孩子的消息,兩邊的長輩也沒有給壓力的意思。

也是,兩個人都還算年輕,不急着擔心繼承人的問題。

但阿黛爾自己心裏琢磨,如果科斯塔中尉先生對當時還不是妻子的另一位公爵小姐一點好感沒有,那他一個連家裏給他安排的前程都敢使計謀逃掉的人,這樣堅定的一個人又怎麽可能被迫地去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妻子呢?

至于說中尉夫人,這位小姐可能年輕時候有了一些錯誤的心思想法,比如看上了普魯克這個人品很爛的家夥,但為了一個不值得她付出心血的人……在被家人制止之後,她可能一開始不能夠想通,可已經被安排嫁到了中尉家裏,科斯塔家的中将夫婦應該對她也是很寬容很友好的。

這麽久時間下來,也沒有聽過什麽他們兩個不忠貞或是有嫌隙的事情,雖然也有一些傳言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孩子而中尉又總是呆在兵團裏面忙碌,于是有些好事的人故意傳夫妻感情不睦,說他在外面有個十分寵愛的情人,但實際上這些毫無依據。

科斯塔中尉在兵團裏面的名聲是很好的,雖然會和兄弟們一起喝酒唱歌,但沒有說他和戰友們一道出門嫖娼的,都是說他一有空一有假期就會回家陪妻子,而中尉夫人在圈子裏的名聲也不錯,一直把家打理得很好,也沒有和別的男士不幹不淨的消息。

作為長輩和婆婆的中将夫人也對她十分親善,有空就會帶着她一道參加活動,真要說的話,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可比德萊賽爾夫人和她的大兒媳婦要好得多。

這樣看來,也許他們兩邊還是挺恩愛的,阿黛爾也更願意相信,在擺脫了渣男從欺騙中醒過來之後,這位中尉夫人能夠擁有一個幸福而美滿的人生。

不過如果可以,她還是想要認識一下對方,重要的是,她現在有些生氣,有點想要狠狠地對着巴利小姐掄兩個巴掌。

對方的手段實在不入流,但偏偏又抓不住她切實的“犯罪證據”,但阿黛爾估計她應該不是第一次做這樣借刀殺人的壞事了,只要做過,肯定會有受害者,總會留下一些痕跡的。

如果有一個能夠理解她的甚至“同仇敵忾”的人在就好了,她抓她弱點,也要容易一些。

到了差不多的時間,馬車陸續地都駕駛進來了。

公爵父親會在一樓大廳裏面一點的位置等候着賓客的到訪。

等到前頭的賓客到了,公爵父親會依然留在門口,等待接待後面的貴客。

而阿黛爾則會一直在裏頭,等着前頭一波的人到裏面的待客室去,她在會客的地方接待衆人,并且等到所有客人的到來。

如果有公爵夫人在,那就是她和阿黛爾一道在裏面迎客。

就比如說之前她和公爵先生到瑪麗安娜家參加私人舞會,昂立夫婦是一道在門口迎客的,實在是兩個人的身份略微低了一些,再加上客人裏面有女客,所以需要瑪麗安娜這個女主人直接到門口去迎着接待女賓。

在白露莊園就不必如此了,公爵不論是年紀上的輩分還是身份上的位置,都比較高,有他在門口,就足夠分量了,而且大家也都知道阿黛爾是未婚小姐,公爵夫人已經去世,那就沒有人适合一道在門口了。

實際到來的賓客和回帖上的一致,阿黛爾于是也不用再挪動座位的布置了。

最先來的是昂立夫婦兩人、費奇中尉夫婦兩人,然後是和家裏關系很親近的伍茲上尉夫婦及其兒子三人,這一波的算是親人和近友人。

然後是,杜瓦爾先生及其兒女三人,他們三個和卡斯特拉納夫人家的馬車差不多時候到,五個人是一道進來的。

稍後一點的是老德萊賽爾夫婦和小兒子,以及大兒子小德萊賽爾先生及其妻子、女兒,這六個原本預料應該是和卡斯特拉納一家差不多時間來的,但是因為小姑娘出行前耽擱了一會,最後還是順利趕來了。

還唯恐趕不上時間讓卡斯特拉納夫人給公爵家帶了話,不過最後還是趕到了,時間相差不多,故而問題也不大。

從一進莊園開始,大家的審視就已經開始了。

年輕的德萊賽爾夫婦本來是不想要把自己的女兒帶上的,但是因為這位和婆婆不太和睦的德萊賽爾夫人在回信中偶然一句提到,自己的小女兒聽聞能夠到有名的漂亮的白露莊園去,就一直吵嚷着想來,阿黛爾于是十分順水推舟地請他們一定要把小女兒帶上。

看到小姑娘的時候,阿黛爾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小姑娘和她一樣穿了綠色的裙子,不過她是一條深綠色的裙子,用的是錦緞的材料,要比她的看起來更厚實一些。

這個只有四歲的姑娘臉上笑起來的時候,有和母親一致的酒窩,她看到阿黛爾就很高興,也表現出了相當的親近,于是老德萊賽爾夫人十分自然地說出讓她多多來他們家做客等等這樣的話,阿黛爾只是笑着點頭應是。

小姑娘小小一個人,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倒也沒有看出有什麽生病的地方,不是出發前不适就好了。

有衆多夫人在場,場合自然能夠熱絡起來,阿黛爾于是和莫嘉娜兩個姑娘坐在一塊,然後在一邊聽莫嘉娜和小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阿黛爾是不忘招呼其他的夫人先生的,公爵先生立馬和其他幾個先生打起了臺球,不過這時候杜瓦爾先生倒是沒有打牌了。

卡斯特拉納夫人拉着瑪麗安娜、德萊賽爾夫人和費奇中尉夫人一道打牌。

伍茲上尉夫人和阿黛爾等人就在一邊看,一邊聊天,年輕的德萊賽爾夫人有時候和莫嘉娜說話,有時候和她女兒說話,倒也并不會無所事事。

費奇先生和昂立先生都有找他說話,于是幾個先生在一道談論着大概是政事的部分,有時候聲音傳過來了,瑪麗安娜就笑着打趣自己的丈夫,讓他收一收那憂國憂民的心,不要讓她打牌分了心。

昂立先生也不生氣,就笑着反駁“沒事,随便輸,今天都記在我賬上”,可把衆位夫人都逗樂了,于是其他先生也跟着說夫人打牌的輸贏都由他們負責,贏了算她們自個的,輸了先生們拿錢。

阿爾芒和其他幾位單身先生也聚在一起說話,大概都是年輕人,總也是有話題的。

盡管他們的目的可能不太一樣,比如阿爾芒對阿黛爾是沒有興趣的,但德萊賽爾家的小兒子和伍茲家的兒子都是為了阿黛爾而來,他們有時候也會湊過來和年輕的幾個女士說話,阿黛爾也會去招呼招呼他們。

不過更多的時候,他們是聚在一起讨論什麽新文學作品,什麽新思想新理念的,也會對時局發出一些年輕人的看法,然後再談談什麽海外殖民和對面那邊的英格蘭,或者是吹噓他們有什麽什麽的閱歷。

總歸,在寬暢的空間裏,大家各有事情做,看起來心情都很好,氣氛也很和諧。

這樣,阿黛爾的心裏也略微放寬了心。

正想着,擡頭時候,就見某位正和先生們談論着政局的先生分明走神了。

兩個人相識一笑,彼此是盡在不言中的默契,阿黛爾也無需和他多說什麽,該避嫌的兩個人自然都很懂,只不過那麽只是互相心有靈犀地看一眼,就好像得到了什麽珍貴的寶物的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幾位夫人說得興起了,不忘誇贊她這個主人家,說她穿得好看,人長得好看,這裏布置得也好看。

阿黛爾後面都給誇得不好意思了,一個勁往德萊賽爾家的小姑娘身邊躲,小姑娘也不懂,以為發生了什麽卻還想要做英雄,自己張開手臂抱着阿黛爾不放,于是阿黛爾又親了她好幾下。

氣氛熱鬧起來,阿黛爾看着時間,提醒父親,安排衆人可以入座了。

阿黛爾和公爵父親相對坐在長桌的兩頭,公爵父親的那一邊為尊,再是以右手側的位置更重要一些。本來也考慮過要不要做成長條形順位下去,或是空出本來是給女主人位置預留的那個主位對面的次主位,但算了算來訪客人的名單,最後還是選擇了眼下的方式。

坐在公爵父親右手側一排的依次是唐納德·伍茲上尉、老德萊賽爾先生、卡斯特拉納先生、大德萊賽爾先生、昂立先生、小德萊賽爾先生、小伍茲先生、阿爾芒和莫嘉娜。

左邊第一個是杜瓦爾先生,往下依次是費奇中尉先生、老德萊賽爾夫人、德萊賽爾家的小姑娘、德萊賽爾夫人、瑪麗安娜·昂立夫人、費奇中尉夫人、伍茲上尉夫人和卡斯特拉納夫人。

阿黛爾右手側的就是卡斯特拉納夫人,左邊是莫嘉娜和她哥哥阿爾芒先生。

幾位都是單身的先生被安排在了一塊,反正今天也不可能促成什麽相親的,本身單身的姑娘也就她和莫嘉娜兩個,大家也知道不可能靠着一次晚宴就成功,也不過是想要刷個臉熟,真正要了解還是要靠舞會,舞會之後的晚宴才更熱得起氣氛。

鋪陳好了餐具餐巾,就該上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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