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阿黛爾和公爵兩人面面相觑地沉默。

她是在猶豫該如何開口。

在她看來,自己的公爵父親已經一把年紀,有些事情她更希望自己能夠處理好,她已經是一個成年的獨立個體了,不能事事依靠在父母的蔭蔽之下。

所以在面對這種由女人的争執和嫉妒造成的事故和陰謀時,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去考慮和公爵父親解釋和交底,比起告狀,她更願意自己去把事情結局了。

而公爵父親顯然并不是這麽認為的。

他雖然知道自己并不年輕了,算在這個時候,六七十歲的人,都可以叫做高壽了,換在其他人家裏,都是爺爺輩甚至更高輩分了,他也确實有一個外孫女,在普魯士的法蘭克福,可惜……

但是他作為父親對自己女兒的關心并不假,也和這個時代幾乎所有人認為的那樣,覺得女兒在未出嫁前依靠父親是理所當然的,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和父親告狀或是尋求幫助,也是十分正當和自然的。

看見阿黛爾沉默,他會錯了意,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

阿黛爾見此,愈發知道這個和她現代的父親某種程度上很像的老父親又想歪到不知道哪裏去,指不定怎麽自己一個人在一邊惆悵感慨呢。

她笑着解釋:

“爸爸,我只是在思考怎麽和你開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餐後一起談一談。”

“好。”

公爵先生立馬點頭,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來。

他帶着阿黛爾去了他的辦公用大書房。

有些比較刻板的人家可能會限制女性出入書房這樣的地方,不過他是沒有這種規矩的。

阿黛爾不管是到他書房裏借書看書,還是用他的桌子寫作伏案,都沒有問題,他自己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書房的,他用不着那麽勤奮,只要每周有幾天在書房裏把要處理的事物解決掉,該回的信件都回了,他的工作基本就了事了。

公爵父親最開始還能夠分心想着“女兒還是愛我的”,後面聽着聽着,眉頭都皺起來了。

“巴利家……”他臉色不太好看,沒有想到他們家的女兒如此放肆,都欺負算計到了她的女兒頭上。

“這件事情,我已經狠狠地給了蘇菲·巴利一個教訓了,她最引以為傲的一切,已經被我拉了下來,另外我和譬如同為受害者的科斯塔夫人也算收獲了一份友誼,雖然并不一定牢固,但總歸也是多了一分聯系和緣分。”

“蘇菲·巴利小姐和她的家人肯定不會甘心,眼見着巴利小姐要到了出嫁的前後,結果卻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必然會想要把原來的一切重新奪回來,但不說我答不答應,她得罪了那些夫人小姐也不會樂意,別說是她口碑本來就不成,那些不知身份的其他受害者肯定也會暗地裏動作。”

公爵先生與她一擡手,示意她不用說下去了。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

他原本還有幾分奇怪,自己一貫低調可愛的女兒怎麽突然換了風格,當然女兒什麽樣子在爸爸眼裏都是好看的,何況他自己也沒有到老眼昏花、真假不分的程度。

自己的女兒絕對是符合大衆審美的好看,性格又好,再沒有比她更平易近人、招人喜歡的貴族小姐了。

“巴利家,我是不會放過了。”他冷笑一聲,“蘇菲·巴利敢興風作浪,不就是仗着巴利家對她的倚重嗎,說到底就是他哥哥波恩對她的愛護,可惜……”

他重而慢地搖搖頭:

“可惜,波恩是個最多不過守成之資的小家夥,他太年輕了,又沒有學到他父親的那些精明睿智,他連他父親一半的汲汲經營都沒有學到……若是老巴利沒死,我可能還要顧忌幾分,畢竟我年紀确實大了,實權也放了很久了,但只是個年輕的毛頭小子,能想出送妻子去給國王當情婦的小子……呵呵。”

“我也沒有讓她好過啊。”阿黛爾狡猾地笑了,“我猜,巴利小姐現在一定已經氣瘋了。”

“哦?你做了什麽?”

公爵父親很給面子地露出好奇之色,他也不算笨,不過是不願意多動腦子浪費精力,并且日子過得比旁人看起來要更養生幾分。

現在更是被阿黛爾壓着枸杞紅棗吃着養生,連糖和酒的攝入都被限制了,唯恐他再多吃了糖牙疼整夜。

“我不是出門的時候,就讓珍妮給帶上了一個盒子嗎?”阿黛爾笑得滿是得意,一雙眼睛晶瑩水潤,滿是得色。

“那個盒子裏,是我特地讓人去買的一盒一看就非常非常假的粉珍珠。在舞會結束的時候,我讓人把盒子通過伯納德家的手,轉送到了蘇菲·巴利的手上,她一定能夠認出那一盒染色了的粉珍珠的,哈哈哈哈哈……”

阿黛爾是越想越好玩,越想越好笑,腦子裏越是勾勒蘇菲·巴利小姐會有的神色,她就越發忍不住,唇角勾起,忍不住用手帕遮着嘴巴笑得直依靠在了沙發座上。

公爵瞬間想明白了,也跟着露出笑意來,他不是很有力度地“責備”。

“你啊……促狹。”

“我不管,她不是盼着我戴粉珍珠給伯納德老夫人抓花臉嗎?那我也回禮一份假珍珠,我倒要看看,她還做不做得出和我好姐妹的樣子,我就是一丁點的毛邊,都不想讓她沾上,絕對不讓她趁機占着和我說是‘好朋友’的名頭重新爬起來。”

阿黛爾任性開口,若不是從伯納德小姐那裏知道,她也不會讓珍妮早早去辦好這件事情,在老伯納德男爵夫人登場之後,她就知道蘇菲·巴利小姐真是一點不想放過她。

舞會時候,老伯納德夫人的精力算不上多好,畢竟是一把年紀又生了重病的人,但她特意仔細地觀察過,這位老夫人确實會對佩戴珍珠的人格外關注,但沒到發狂的程度,興許是控制住了,也或者是因為在場沒有一個戴了粉珍珠。

但阿黛爾是不想去賭那個萬分之一的可能,至于那串買回來的粉珍珠,這成色又不差,她決定下一次在有蘇菲·巴利小姐在場的舞會時候佩戴,可不惡心死她。

不過,禮物這麽一送,想必蘇菲·巴利小姐也知道她已經知道了她惡心的算計和陰謀。

她如果不想讓自己淪落到被阿黛爾奚落的難堪境地,她就該明智地躲着阿黛爾走,就像是她不敢和科斯塔夫人多說話,也不敢互相接觸,當然科斯塔夫人也是巴不得這惡心的人滾遠點,不要和她講話的,誰知道她是不是又在算計什麽呢?

“今天你有安排沒有?”公爵先生問她,“沒有事情的話,讓設計師過來,既然你喜歡好看的特別的裙子,那就多定制兩條,咱們家不缺那點錢,總歸是讓你過得開開心心,裙子不能俗套,不能落時,以後你參加沙龍和舞會的時候一定會更多,不能缺了。”

“我知道了。”阿黛爾點頭,“那就安排今天過來好了,我明天去農場那邊,還是要把之前窗簾事情的尾巴了結,不親自去看一看,了解一下情況,我總是有些不放心。”

“也可以,記得讓女管家跟着你,多帶幾個男仆,別累着自己,如果時間比較久,就在那邊住下也可以,反正那邊的農莊也是收拾好的,不放心讓管家安排人去收拾一下,小住幾日應該問題不大,具體你可以和阿曼德商量。”

“好。”

阿黛爾點頭應是,又想起一事,略有些猶豫。

“怎麽了?”公爵看出來問道,“是還有什麽事情?”

“爸爸,我是不是有個侄女?”

公爵先生先是一愣,随後才有些含糊地點頭,見阿黛爾滿臉的好奇,他終是不忍,還是明說了。

“那是你故去的三姐姐,她是我們家唯一一個順利長成又出嫁的孩子,可惜……”

“是怎麽回事,爸爸?”

阿黛爾聽着公爵先生描述,卻總無法想起這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從何處來。

她聽着聽着,就覺得可能這個姐夫和小侄女的身份有些……奇怪?

這個展開,好像和某一部名著又有些重合啊……

阿黛爾的姐姐和身嬌體弱到無法去學校大部分時候只能由家庭教師教課的阿黛爾不同,她在巴黎北部的小城市聖德尼讀書,一直到在聖德尼女子貴族學校畢業,不想,也許是因為一直不怎麽在白露莊園住,她對巴黎的貴族圈子本身并無太大的留戀。

公爵先生本以為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沒有想到她居然已經“叛逆”到了看中了一位偶然經過聖德尼想到巴黎出差做生意的男爵塞斯曼先生。

這位男爵家的爵位是普魯士王國的國王腓特烈·威廉二世授封的,在法蘭克福當地也算很有威望,但後代并沒有延續到這種國王的寵幸,他根本就遠離權利中心,也不過是做點生意維持家族財富。

當時的公爵自然看不上眼這樣的小子,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位先生,何況還是去法蘭克福,半月一個月的馬車,太折騰了。

再加上,他們家是天主教,那邊是基督教,還有宗教等方方面面的問題,對方家裏也比不上公爵府上富庶,更別說是在法蘭克福,和藝術文化中心的巴黎就更不好比了。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個女兒格外得堅持,聲稱他們的愛情永不凋零,甚至采取了比較激烈的方式來争取,最終公爵父親沒有辦法,才答應下這門親事。

也就說,本來在結親的時候,公爵父親就很不看好對方和對方家族。

“就沒有好一點的地方嗎?”阿黛爾覺得對方可能隐瞞了什麽。

“其實……他人還不錯,我也見過老塞斯曼夫人,是個很好相處的善良的人。”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也是這麽勸自己的,結果沒有想到,她嫁過去沒有多久,生下了一個女兒,就是你的侄女克拉拉之後,就病死了。”

“我堅信這是他們沒有将她照顧好,讓她為生活過多操勞的緣故。”

“在最後一次見面,也是你姐姐的葬禮上,”阿黛爾已經沒有這些印象,當然當時她的年紀應該也不算大,只是她身嬌體弱,自然不可能被帶着去法蘭克福,也沒有機會見面,“我去了之後才知道,不僅你可憐的姐姐早早地去世了,就連她留下的女兒克拉拉也生了病,原本好好的一個孩子,站不起來了,只能夠可憐地躺在床上……我和塞斯曼大吵一架,關系徹底破裂……”

“如果你想要和克拉拉聯系,也可以。”

“老塞斯曼夫人是個很和善的人,不會計較的,克拉拉現在應該也有十來歲了,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當聽到後面的描述,她猛得反應過來,這不是瑞士女作家的作品《海蒂》嗎?克拉拉是裏面的重要角色,那位十分善良的貴族小姐。

因它不是法國本土的,原本是德語,在英語國家更為流行一些,阿黛爾一下子沒有想到,不過現在她終于想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黛爾:看我發現了什麽,又一本!我家的人都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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