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齡的爛橘子。

采菊看了唐元寶一眼,“唐元寶,你來一下。”

唐元寶有氣無力,“什麽事?”

采菊看了周圍的丫鬟一眼,悄悄從懷裏拿了一錠銀子,塞到唐元寶手裏,“快收起來。”

唐元寶一臉錯愕,忙看了周圍一眼,見有人朝這邊看,邊收起來邊低聲問:“幹嘛給我銀子?”

采菊神色黯然:“當時不該讓你離開姚府,如果不是那樣,你現在就不會成了丫鬟。”

唐元寶愕然:“銀子你快拿回去。是我倒黴罷了。”

采菊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總之你救過我的命,就當是藥方的銀子吧。很快官府會來收罰銀了 ,你交不出來可要坐牢的。”

唐元寶心想,怎麽談得上救命?她當時也是為了去藥房偷藥罷了。“別婆婆媽媽的,拿回去吧。”

采菊斬釘截鐵,“就當是我借你的。別說了,別讓其他人知道了。”

唐元寶後退一步:“哇,我還不起的啊,不會要收利錢吧……”

采菊似乎有些低落,也沒心思和她開玩笑,只說:“我想你的罰銀也交不了多久,這裏該夠用的。”說完就急急轉身走了。

唐元寶正要追上去,忽然想到了什麽,一錘手心,大喜道:“有辦法!”

18

18、毒舌美人 ...

鑒于她的剩女生涯終結日有可能遙遙無期,唐元寶下定決心賺銀子。

很遺憾,擅長奸招的唐元寶能想到的,絕不是什麽正經賺錢路子。

第一條路,看病偷藥。

第二條路,賭錢。

第三條路,勾搭少爺。

她拿了根樹枝,在沙地上勾勾畫畫。

第一條路好,來錢慢,風險小,名利雙收,可惜不是長久之計。

第二條路好,來錢快,風險高,更不長久。

第三條路好,難度高,但屬于長遠投資。

還沒想到第四條,就見沙地上多了一塊陰影。她轉頭去看,就被身旁仙氣彌漫的美人撞飛了魂魄。

美人淡淡地開口道:“洗腳婢。”

唐元寶喉嚨咕嚕一聲,這才回過神來,一想到自己寫的是什麽,立刻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嘿嘿。”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美人随口嗯了一聲,湊過去看她身後的沙地。“洗腳婢,在幹什麽。”

“沒什麽啊。”唐元寶早習慣被叫洗腳婢,只顧着用屁股往沙地上蹭了幾下,企圖毀屍滅跡。

美人一皺眉,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扶她起來:“別蹭了,你的屁股已經夠醜了。”

這就是唐元寶遲疑二十多天,寧願罰銀也不對這大少爺下筷子的原因。

好毒舌。

唐元寶沒什麽愛受虐的毛病,天天被這樣挑剔,晚上都要做噩夢吧。

唐元寶轉頭看了一眼沙地,見沙地糊成了一片,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氣。見姚雪天沒有要走的意思,自己心裏又惦記着花園那只大鳥,便找了個借口說:“少爺,你慢慢逛,看中什麽随便拿,我先幹活去了。”

她以前撞上了姚雪天,也常常這樣溜掉,這次卻被姚雪天叫住了。

“幹什麽活?”

唐元寶眯眼一笑,“擦窗戶,少爺要一起來嗎?”

沒想到少爺一點頭,“好。”

唐元寶嘴角一抽,尼瑪,這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謂的一起來,當然不是姚雪天和她一起擦窗戶,而是監督她擦窗戶。

唐元寶只能真的去提了一桶水回來,提得她滿頭大汗。看他坐在那邊的小桌上,自斟自飲,不時像看猴子戲一樣看她兩眼,唐元寶心裏納悶到不行。

這姚雪天不去聽戲,不去青樓,不去看書,偏偏愛往這後院跑。

擦了幾下,就覺得手臂酸得不行。唐元寶一回頭,見他似乎在笑,直覺就覺得他在嘲笑她。一時氣不過,提了水桶就朝他走過去了。

走到姚雪天跟前,他正撐着下巴發呆,唐元寶朝他嘿嘿一笑。姚雪天似乎這才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唐元寶就提起水桶猛然朝他當頭淋下!

看你還敢笑我!唐元寶心裏暗爽。

姚雪天完全沒法躲開,被淋了個正着,渾身就像泡過水似的。頭發濕濕地搭在肩上,衣衫很薄,一濕水就隐約可見修長優美的身體線條。

“落湯雞呀落湯雞……”唐元寶幸災樂禍地唱。

忽然,姚雪天一伸手,把她摟到懷裏,用力抱緊了她。

唐元寶被那冰冷一震,整個人都呆了。

那冰冷濕冷的衣服薄如蟬翼,身體緊貼着她。濃烈的男性氣息籠罩着她,呼吸裏盡是竹子的淡香,來自他的淡香。被他緊抱着,甚至看不見臉,但竟然還是覺得心跳紊亂,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甚至還聽得見他的心跳。

撲通撲通。

急促的。

很快姚雪天就松開了她,笑着取笑她:“洗腳婢,當心感冒。”呆若木雞的洗腳婢這才回魂了,低頭一看,自己的衣衫因為這麽一抱,也沾了很多水。

“……”

就知道在這人手下讨不了什麽好處。唐元寶惱了,趁他不注意,猛踩了他一腳算是洩憤,趕緊一溜煙跑了。

姚雪天見她的身影隐沒在轉角處,才微微呼出一口氣。

抱着她……有點舒服。

往回走的時候,想起她奸笑着寫下的第三條,勾搭少爺,不禁微微一笑。

唐元寶這幾天一直雞毛抖擻,打了雞血似的,戒備森嚴,等着随之而來的報複、懲戒之類。

誰知道沒等來報複,只等來每天報道的姚雪天。

每天下午該曬太陽的時候,姚雪天就會像鬼魅一樣,白衣飄飄地來,等到天色漸晚,才施施然走。開始唐元寶還謹慎小心,等着他的陰謀駕到,誰知過了幾天也沒見他什麽動靜,這才放了心。

也對,姚雪天要報複,直接找管家罰她不能吃晚飯,親自動手打她一頓不就結了。費什麽心神謀算她?這麽一想,才知道後怕。她平時也沒那麽沖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氣熱,熱壞了腦子。

這些天,兩人就不冷不熱地呆在後院裏,曬着無邊的太陽,也不說話,直到有一天,姚雪天肩膀上蹲着一只鮮豔的大鳥來了。

唐元寶瞬間眼睛一亮。

她對這西域大鳥很感興趣,以前常常溜去花園裏逗它。不過大鳥似乎挺煩她的,每次一見她來就拿屁股對着它,還不讓她摸,一摸就揮翅膀飛了。

幾次之後,唐元寶怒了,每次都兇神惡煞地恐吓它,“信不信我把你的毛拔光。”

那大鳥抖抖翅膀,一轉身,還拿屁股對着她。

可這次姚雪天帶着就不一樣了。那大鳥似乎很喜歡姚雪天,也對,美人嘛,是人是鳥都喜歡。有姚雪天呆着的地方,就乖乖地站着不動,任她摸。

姚雪天伸長了手,讓大鳥飛去唐元寶那裏,它居然真的聽話飛去了。

唐元寶很是高興,一償多年夙願,讓它蹲在自己的手上,另一只手摸着它光潔的羽毛,喜歡到不行,“乖乖,好可愛。”

姚雪天懶洋洋地躺在竹床上曬太陽,看了她一眼,“是比你可愛一點。”唐元寶沉浸在和鳥兒的自言自語中,居然沒有氣惱地和他頂嘴。姚雪天見狀,眉一挑,伸出手去,大鳥很快就撲棱着翅膀,飛回了姚雪天的肩膀上。

唐元寶失落地“啊”了一聲,賊心不死,又溜了過來,“少爺……”

姚雪天閉着眼睛,“嗯。”

唐元寶落寞地低聲道:“怎麽就是不肯喜歡我呢。”

姚雪天心頭一跳,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唐元寶死心不息,又在逗那只大鳥。大鳥很是不耐煩,被她摸了幾下,就準備揮爪子。

“小心!”

話音未落,唐元寶就挨了一爪子。大鳥撲扇着翅膀,又飛到了姚雪天另一邊肩膀上。姚雪天一看,忙抓過她的手,力氣很大,她差點往前一傾,“喂!”

她的傷口并不是很深,但流了很多血。

姚雪天臉色一沉,很快站了起來,鳥受了驚,嘎吱叫了一聲,飛走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說起話來還是毫不拖泥帶水,幹淨利落:“包紮。”

唐元寶看着他長長的睫毛撲扇着,下意識呢喃了句:“真美。”

姚雪天拖着她的手走了幾步,聽見她說話,意外地側頭看她:“什麽?”

唐元寶被那雙美目一看,竟莫名覺得有些緊張:“沒,沒什麽。”

藥房的人對着那道小口子很是誇張,團團圍住,又是敷草藥,又是包紮,又是調理。唐元寶被折騰得只剩最後一口真氣,偷偷往人堆外看了幾眼。那姚雪天已經和後來趕來的采菊攀談起來。不知道采菊和他說了什麽,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

姚雪天似乎覺察到她的目光,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唐元寶忙縮回眼光。

過了一陣,唐元寶再去看的時候,姚雪天已經揮了揮手,讓采菊告退了,很快擡步往她這邊走來。

唐元寶急忙收回眼光,假裝全神貫注地等着敷最後一道草藥。

只感覺一個溫熱的身體湊了過來,“還疼麽?”那聲音一響,就感覺有熱氣撲到她的頸脖上,唐元寶一轉頭,“廢話……”餘下的話就這樣噎在了喉嚨。

唐元寶只覺得周圍異常安靜,像有個屏障把外面的喧鬧都隔開了似的。兩人貼得很近,他的瞳孔深如黑墨,裏面的情緒濃厚得讓她看不透。那美好的唇形似乎就在咫尺之間。

唐元寶猛然一扭頭,“……不疼。”

姚雪天倒是沒說什麽,很快直起了身子,低聲吩咐了幾句,大約是好好醫治之類的話,就匆匆出去了。

大夫果然聽話,直到快放晚飯了,治了整整一天,才肯放她走。

唐元寶心裏亂糟糟的,晚飯也顧不得和丫鬟們搶了,一回了房間,倒頭就把自己埋了起來。睡了沒幾下,模模糊糊間,就聽見丫鬟們的讨論聲鑽進了耳邊。

“你聽見了麽,剛剛那瘋婦人在門外捶門,喊了好一通話呢。”

“聽見了,我聽守衛小菜說,那瘋婦人是來找大少爺的。”

“找大少爺,莫不是在外面惹了桃花債?”

“應該是,我還聽見那瘋婦人喊着讓少爺把錢還她,還罵少爺不得好死。”

“嘿嘿嘿,你們都不知道吧,我見着了那瘋婦人,你猜是誰……”

不知道是誰忽然猛“噓”了一聲。

唐元寶只覺得像一群嗡嗡嗡的蒼蠅在耳朵邊打轉,滿心煩躁,忍無可忍,終于一把掀了被子,跳了下床,一摔門出去了。

丫鬟們很是不高興,有個丫鬟還故意沖着那門大聲說:“好好洗你的窗戶吧,最好洗爛了你的手!”幾個人都齊齊笑了。

那丫鬟見外面沒了聲響,這才壓低了聲音,沖另一個丫鬟說:“下回我們說話要注意點,別讓那唐元寶抓住了小辮子。”

另一個丫鬟拍拍胸口,似乎也是心有餘悸的樣子:“我還以為她睡着了呢。”

“你剛說看見那瘋婦,是誰?”

“那瘋婦人就是……”丫鬟朝門一努嘴,示意唐元寶,“她二娘。”

19

19、打開財路 ...

唐元寶在外面晃悠着,邊開始琢磨着賺錢的門路來。姚雪天天天來後院晃,等同于監視她,沒機會擺賭攤。她決定先從賣藥下手。

這院子裏的下人多,按規定是不能看府裏的大夫的,只有采菊那樣的高等丫鬟才能享受大夫照看的待遇。但凡生了病,只能自己去府外買藥吃。

唐元寶覺得有利可圖,把脈偷藥,名利雙收,一舉兩得。

這藥房的大夫嬌貴,吃晚飯前就散了。晚上看藥房的人據說叫阿發,是個煎藥工。如果打通了阿發這條路,財源就滾滾來了。

天色已晚,月亮高挂枝頭。

唐元寶邊想邊走,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後院。沒走幾步,遠遠地竟聞到了一股藥味。她好奇地加快了腳步,往後院的粗使丫頭的房間走去。

還沒走近,就撲鼻一股濃郁的藥味。往前走了幾步,很快見春桃房間的窗戶紙上隐約投影出了兩個人影。一個人給另一個拍着背,猛烈的咳嗽聲幾乎停不下來似的。

奇怪,三更半夜煎藥?

她伸手戳破了窗戶紙,湊了眼睛上前看,一時詫異得張大了嘴。

一個少年一只手扇着藥罐子,另一只手替春桃撫着背。

下人私通!

唐元寶瞪圓了眼睛,簡直像撞破奸情似的興奮,血管突突地發着熱。

春桃咳得滿臉通紅,肺都要咳出來了。

少年忽然開口道:“春桃,要不去外面看看大夫?”

春桃一臉愁容,說話艱難得很:“……咳咳……我沒幾天……假……大夫……也……貴。”

少年嘆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了二十來顆銅板,下了決心,一股腦全塞到春桃手裏。“如果這兒不夠,我再想辦法。”

春桃推辭着,怎麽也不肯收,似乎被風吹到了,咳嗽得更猛了,眼睛都帶了眼淚,不由飛快捂住了嘴,一邊要塞還銅板給他。

許久,春桃才喘過氣來,斷斷續續地:“我……怕是……得了痨病……治……治不好了。”

少年急了,怒斥道:“別胡說!”

唐元寶看得有些不忍,幹脆推門進去。門一開,帶進了冷風,春桃又開始猛咳了起來。少年一見春桃又咳了,“騰”一下站了起來,轉頭看向門邊:“誰!”

唐元寶把門關上了,快步走去揭開藥蓋子,端起來聞了聞,指頭又戳進去,沾了點藥汁放嘴裏舔了舔,很快眉頭就皺了起來。

少年越發惱怒,挽起袖子似乎想打她的架勢,“幹什麽你?!”

蒼白着臉的春桃邊咳邊拉住少年,“……咳,別……她……她是……唐……咳咳……”

少年回頭柔聲安撫着春桃,“不要緊,我再去熬些藥來,你喝了就會好的,你先別說話。”說完,怒瞪了唐元寶一眼,“我警告你……”

唐元寶“啪”一下放下了藥煲,“你要再熬這些藥,她一輩子好不了,很快魂歸西天。”這話說得兩人齊齊一震。

唐元寶斬釘截鐵,“明明是風寒,你卻給她熬這些涼性的藥,越喝底子越差,你是想她死嗎?”她一指春桃,“你自己看看她的臉色,都白成紙了!”

少年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煞白,似乎也是後怕之極,“我,我聽大夫說……”

唐元寶沒好氣地,“道聽途說。”說着又過來替春桃把脈,很快就脫了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多穿衣服,不能吃辛辣,涼的東西,知道了麽。”

少年忙不疊地點頭,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心裏已信了幾分:“還有麽?”

唐元寶一看旁邊居然還有一碗冰鎮酸梅湯,不由心頭火起,大聲質問道:“這一碗東西是你喝還是她喝?”

唐元寶氣勢洶洶,這一問問得少年和春桃一時都不敢擡頭,也不敢回話。

唐元寶冷眼看向少年,“你自己看着辦,喝一碗,多一倍藥錢。”

少年點頭如搗蒜。

春桃咳過了一陣,終于喘過氣來,她也聽說過采菊姐的失眠症也是唐元寶治好的。這回一聽她說得有板有眼的,心裏信服了十分,急急地問:“唐元寶,我是得了痨病麽?”

“什麽痨病,是有人病急亂投醫。”唐元寶說,“沒什麽大礙的,我給你開個藥方,你到時候去抓幾貼藥,好不了回來找我。”

見春桃和少年都不說話,唐元寶心裏明白了幾分,溫聲安慰道:“是出不了府吧?我正在想辦法收買那個阿發,到時候如果這事情能成,我把藥便宜賣你。”

這話聽得春桃和少年齊齊一愣。

少年看了春桃一眼,遲疑着:“……我就是阿發。”

唐元寶一愣,頓時大喜過望,“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本來還擔心阿發不肯和她同流合污,現在萬事大吉。阿發一聽說能治好春桃,立刻就點了頭。唐元寶倒是不讓他吃虧,“這樣,以後我們的藥錢你四我六,你把藥給我拿出來,煎的事情我來弄。行麽?春桃嘛,我替你免費治好她。”

“好好,沒問題,而且……”阿發看了春桃一眼,感激地看向唐元寶,“全靠你,春桃才……這次真的謝謝你。”

這麽誠懇的感謝竟說得唐元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往日貪玩,惡作劇做盡,幾乎沒怎麽被人感謝過。沒想到多管閑事,做好事的感覺,還不錯……

唐元寶趁熱打鐵,露出了賤兮兮的笑容,“你認不認識些兄弟,尚未娶妻的?”

“……我幫你留意留意。”阿發嘴上這麽說,實際上很是苦惱,誰會肯娶她?還沒想好,後背就被唐元寶狠狠一拍,“好人!”

“……”

唐元寶的貨源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客源問題了。

她和這府裏衆人的關系都不好,這麽一想,就愁得猶如天降烏雲。

臨渴掘井,死得慘。

算了,先不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再說。唐元寶伸了個懶腰回房去了。一進門,就被幾個丫鬟團團圍住了。

“哇,幹嘛,”唐元寶後退一步,連連擺手,“要打架明天 ,今天累了啊!”

幾個丫鬟慢聲細氣,“不是啊元寶,我們給你留了一碟桂花糕,你今天不是沒吃晚飯麽,肯定餓了。”

唐元寶孤疑地掃了一眼自己的床頭,果然放着一碟桂花糕。她咽了一下口水,真餓了。可是這麽明顯的陰謀,不要侮辱她唐元寶的腦子好麽。唐元寶邊說邊往床邊走去,“謝謝哈,我現在不餓,先睡了啊……”

丫鬟見她不肯收下桂花糕,忐忑地對視一眼。其中有個丫鬟性子烈,見唐元寶不肯吃那桂花糕,篤定她是不給面子,說話陰陽怪氣地:“果然是快當主子的人了,都不願理我們這些奴婢了。可別忘了,你現在還不是主子呢。”

唐元寶聽得糊裏糊塗,這半夜的抽什麽風啊,幹脆蒙頭大睡。

那丫鬟見她晾着自己,怒火熊熊,不顧身後幾個丫鬟的阻攔,一把去掀了唐元寶的被子,“你這種人,就會耍陰招,你不過是運氣好,主子喜歡去後院。哼,還自己刺了道口子,讨主子同情!惡心!主子會娶你?別癡心妄想了!”

唐元寶不耐煩了,風一吹,渾身發涼,也坐了起來,“就算他不娶我,難道就會娶你不成?”

那丫鬟一愣,眼圈一下就紅了。

唐元寶沒有多餘的同情心,懶洋洋地掃了她們一眼,“我說你們,別明争暗鬥了,我看着也替你們累。要說娶丫鬟,第一個先娶的肯定是采菊啊。哪裏會輪到你們幾個?”

這話一出,衆人雖然憤慨,卻齊齊眼眶都紅了。

采菊長得比她們都好看,身材也最好,會武功,能保護少爺。哪一樣不比她們好?她們自己窩裏鬥了個你死我活,大少爺甚至沒正眼看過她們。

唐元寶說完那話,頓時自己也是一愣。

她訂了三條計劃,現在看來,第三條确實不靠譜。唯一靠譜的就是第一條,賣藥。唐元寶這麽一想通,見她們哭得梨花帶雨的,心裏暗暗吶喊,這不是大好的收買人心的機會麽!

她忙飛快下床,伸手一把全摟住了她們。

“幾位妹妹,坦白說,我怎麽可能和你們搶呀,你們知道的呀,我和他是世仇啊,就算他肯,他爹也不肯的好嗎。而且他嘴巴毒,就像冰塊似的,長得醜……”

有個丫鬟雖然哭哭啼啼地,還不忘為自己的心上人辯解,“他嘴巴不毒,只是說話直接了點。”

另一個丫鬟也附和:“他長得哪裏醜了?”

“不知道有多好看。”

模糊焦點……唐元寶想哭。

眼見又要連成一線讨伐唐元寶了,她忙順着她們的話說下去了,“是是是,好看好看,所以你們可以放心了,他絕對不會娶我的啊。而且啊,他帶我去藥房是湊巧,我被他養的大鳥抓傷了……”

幾個丫鬟這麽一想,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總算安心了許多。

唐元寶乘勝追擊,“後院接觸少爺的機會确實多,誰想跟我換也行。”

幾個人很快止住了哭泣,紛紛擡起頭,争着說:“我要!”

“我換!”

唐元寶笑着安慰她們,“嗯嗯,都換都換,輪流好麽,別哭鼻子了,說不定你們讨了少爺歡喜,把你們統統娶了。”

這麽一說,她們才破涕為笑。

唐元寶松了口氣,十來歲的小丫頭頭腦簡單,好哄。

有個丫鬟瑟縮着,連說話都帶了幾分讨好的意思,稱呼也換了:“元寶姐姐,那桂花糕真的好吃的,我們特意去廚房偷來的。你快嘗嘗。”

唐元寶見推不掉了,便說:“好好好,大家都哭得沒力氣了吧,一起吃點好啦!”

唐元寶的算盤打得很響,既讨了人心,又不怕她們下毒,大不了一塊死罷了。沒想到那些丫鬟紛紛點頭。

原來那些丫鬟是真的打算拿桂花糕來孝敬她的,不由暗暗捶胸頓足。

好餓……

不過經過這麽一鬧,唐元寶的財路算是打開了一小條路子了。

20

20、芝麻開金門 ...

丫鬟們什麽都不厲害,嘴巴最厲害。

借着她們的金口,一傳十,十傳八,很快唐元寶就有人上門尋醫問藥了。雖然大家都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死馬當活馬醫,唐元寶卻是每一個來人都認認真真地對待,打算打響這個名號的。

唐元寶謀算着,賺夠了這個月的罰銀,就把錢還給采菊。雖然采菊是高等丫鬟,待遇比她們好很多,可畢竟也是人家的辛苦錢。

唐元寶看了幾個病人,就覺得腰酸背痛了,擡頭一看天色,已經快将午膳,正準備收拾收拾走人,門又被推開了。

“唐元寶,”探出一張蠟黃的臉,将信将疑地,“聽說你會看病?”

唐元寶嗯了一聲,笑嘻嘻地:“無效退款。”

來人是個雜工,聽說春桃怎麽都好不了的病,最近大有起色,便抱着一絲希望來求醫。

雜工遲疑了,搓了搓衣角,嘴唇蠕動着:“可是我沒多少銀子。”

唐元寶一愣,很快笑着說:“只給藥錢就行。”

雜工低着頭,結結巴巴地:“能不能先賒賬?我,我現在沒銀子。我為了看病,借了錢大爺的銀子,發工錢的時候還了本錢,可是錢大爺說利錢已經翻了一倍,所以……不過,不過,你別擔心,這利錢不多的,下個月可以一次還掉,到時候還可以還你的藥錢。”

賭攤的錢大爺?唐元寶也聽說過這個錢大爺,二少爺院裏的小管家。前陣子好像還要強娶一個丫鬟,人家丫鬟不願意,就逼得跳河自盡了。唐元寶啧啧兩聲,連人家的看病錢也坑,真是心狠。

“可以嗎?”雜工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遍。

“嗯!”唐元寶點頭,眼珠一轉,“這錢大爺還放債呢?”

“不止,還開了個賭攤、偷偷倒賣些東西呢。”

這下要財源廣進了!

唐元寶心裏暗喜,“好,手伸過來我幫你把脈,看完了快帶我去瞧一瞧。”

錢大爺的賭攤子在一個偏僻的小房間裏。那雜工帶着唐元寶去了二少爺院子裏,又繞了好幾個彎,才總算到了那房間門口。

門口還守着幾個人。

雜工說了暗號,那幾個人還戒備地看了唐元寶一眼,才往旁邊挪了挪,開了門給他們。

唐元寶一進門,卻沒看見任何賭攤,完全是一個普通的雜工房間,她不由疑惑地看了雜工一眼,悄聲問:“怎麽回事?”

雜工神秘地沖她笑笑,“跟我來。”

原來房間裏面還有一條密道,雜工推開了牆上幾個磚塊,很快就挪動了機關,一道精鋼制的門赫然顯出在眼前,雜工一擰把手,就鑽了進去。

唐元寶暗暗吃驚,回憶着雜工搬磚塊的樣子,默念了一遍,才跟着鑽進去了。

裏面別有洞天。一進門,就豁然開朗,喧嚣聲就震耳欲聾。開闊的一大片空地,好幾攤,每個攤子前都站了好幾個或護院或雜工家丁打扮的人,甚至還有奴婢。

唐元寶詫異地看了一眼周圍,跟着雜工走下了樓梯。說這裏日進鬥金也不為過。唐元寶去看了幾眼,全是賭大小的。有人見他們來了,還積極圍了上來,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随手一指右邊人不多的賭攤,邊擠眉弄眼:“那邊出了六把大了。”

唐元寶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周圍,雜工悄聲問:“要不要賭兩把?”唐元寶嗯了一聲,拉住他就往那個“出了六把大”的攤子去了。

攤子上的人說:“買定離手哈。”

唐元寶趕緊往大上面放了,雜工忙拉住她,“當然買小了,你沒見全部人都買了小?出了六盤大,不可能再出大的。”

唐元寶把手指往唇邊一放:“噓!先看看。”

“六五五點,大!”

衆人不約而同地失望地哎了一聲。

攤子上的人啧啧一聲,把小的那部分全收進了懷裏,“這盤手氣似乎差了些哦,下盤再來。”撥了幾下,見有人投了大的,笑着分了一份銀子給她,誇道:“好手氣!”

“哇,運氣真好!”雜工豎起了大拇指。

唐元寶笑眯眯地收了銀子,朝雜工一笑,“嘿嘿。”

連續三盤,唐元寶都贏了。好些人都準備跟着她下注了。雜工不由贊道,“看得好準。下一局是什麽?”

唐元寶卻把銀子往懷裏一收,臉上還是帶着笑容 ,“不玩了哈。”

雜工卻舍不得走了,眼巴巴又看了那攤子一眼,“唐姑娘,這樣好可惜……”

唐元寶卻不解釋,看了周圍一眼,死拖硬拽,才把雜工拖走了。

直到出了二少爺的院子,唐元寶才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幾眼,見沒人追來,才放下心來。見雜工一臉困惑不解,唐元寶這才低聲向他解釋:“你知道我為什麽猜得準麽?”

“眼力好?”

唐元寶搖頭,“是他們做了手腳。他們吃大放小,所以我才能連贏三把。我要是再賭下去,他們怕是要暗地裏把我幹掉了。你沒看見他們幾個看場子的眼神都不對勁了麽?”

雜工這才有些覺得害怕。

唐元寶叮囑了他幾句,讓他別說出去,才讓他走了。其實唐元寶沒說出來的,就是她能猜得準,是因為她會玩,她聽得準。

小時候,唐元寶曾經流落過街頭好一段時間。她從蜀山治好了病,準備下山找朋友騎馬玩一陣的。誰知那家丁受了她二娘的恩惠,偷偷把她賣給了個人販子。

唐元寶那時候那麽點三腳貓功夫,能幹掉一只老鼠就不錯了。但她運氣好,趁着人販子沒注意,偷溜了出來。可那時候身無分文,從蜀山要回家,簡直是難過登天。

她一路上做過小要飯的,餓極了也偷東西吃,什麽三教九流的手段都學了,什麽苦也熬過。後來算是幸運,有個人見她可憐,常常給她饅頭吃,她便死皮賴臉跟着那人回家,也不管危險不危險。那人是混賭場的,偶爾回來也教她幾招。她就靠着那幾招,攢夠了銀子,才回了家。

她的厚臉皮就是那時候養起來的,陰險狡猾也是那時候逼出來的。唐元寶回了家,以為鬥贏了二娘,誰知一不小心,還是被反撲了。她一昏迷,那二娘就趁機謀了銀子,遠走高飛了。所以呢,贏一百次有什麽用,輸一次就永不翻身。

唐元寶想起了傷心事,還掉了幾顆眼淚。正擦着眼淚,前面就有人急急忙忙地跑來了。她淚眼模糊,隐約只看見好像是采菊,忙擦了眼淚,擠出個笑臉來。

采菊氣喘籲籲地跑到她跟前,“唐元寶!”

唐元寶拿出小手帕替她擦汗,“采菊姐,怎麽啦?”

采菊嘆氣道:“你跑去哪了?發工錢了。”

唐元寶心想,發工錢又如何,扣了銀子還不是所剩無幾。這麽想着,還是跟着采菊去了,邊走邊問采菊:“官府的銀子什麽時候罰?”

唐元寶心裏抱着一絲希望,要是那阿發知恩圖報,真給她介紹了個男人,那就不用交銀子了。

采菊回頭看她一眼,奇道:“你不知道?還有五天呀。今年不知道會不會漲一倍。”

一倍?!

唐元寶心裏默默淚流滿面。

采菊見她那副表情,很是奇怪,“我不是給過你銀子麽,應該夠付的。”

唉,借人錢總是要還的。

賣藥的事逐漸上了軌道,可看病的多是雜工和小丫鬟,銀子本就不多,一般付了藥錢,就不付看症錢,唐元寶看着財路堪憂,便開始謀劃起第二條財路。

賭攤。

她沒有本錢又沒有讓人信賴的背景,壓不住場子,如果一定要開賭攤,只能和錢大爺合夥。錢大爺憑什麽和她一個黃毛丫頭合夥?

如果有大少爺在背後撐腰……她猛然一晃腦袋,把這念頭甩了出去。

那還有什麽辦法?

“看來手好得差不多了。”

她一擡頭,美人逆着光站在她眼前。

她的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美人的眉目依舊無可挑剔地好看,但她無法自制,就像見了鬼似的,猛然從椅子上跳起,尖叫着“啊!”一溜煙跑了。

唐元寶一口氣跑到轉角處,扶着牆,大口大口喘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想躲,大概是怕別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