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層層疊疊的紗幔之下,掩蓋着淩亂至極的床褥,衣物散落在地上,就連錦被都掉了一半在地上。
淩雪寒痛苦的捂着頭,大腦一片空白。他似乎是不記得昨晚做了些什麽混賬事了,擡眼間看着床頂,才發覺這屋子不對。
他這才轉過臉,滿臉震驚的看着睡在自己身側只蓋着半床錦被的傅霜。
傅霜緊緊閉着眼,像是睡的十分不安穩。
那一身青紫痕跡,交錯留下的證據,這些全是他做的……
昨晚喝多了酒,只記得自看見那封被翻找出來的和離書,他的情緒便不對勁了。
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做的如此過分。
淩雪寒不自禁的伸出手,不過才剛剛觸碰着傅霜的臉頰,小兔子便一臉呆愣的醒了過來。
只是他的迷迷糊糊只持續了一會兒,在看清淩雪寒的臉後,瑟縮着躲開了他的手。
傅霜只顧着往後躲,卻忘了自己睡在外側,只差幾分便要掉落床下。
淩雪寒早已坐起身來,他皺着眉拉住了傅霜的手,這才沒讓他掉下去。
傅霜又驚又怕的揮開他的手,自己靠着床欄小心翼翼的坐好。他的腰酸痛至極,那處也是難受的要命,昨晚他最終還是昏了過去,根本沒有清理。這會他只顧着腰酸背痛,卻不小心将腰完全的展露了出來。
淩雪寒的視線忽然定在了他的腰間。
那朵紅白相間的花朵圖案。
那模樣完全就是當日傅霜中的毒。
“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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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霜知道他看得是那個圖案,只是他現在心裏氣極,身子又難受,便側過臉去毫不理會淩雪寒。
淩雪寒看着他,自知理虧。
傅霜不看他,只是生着悶氣,撇着嘴,最終還是回了句:“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到将軍府的那日便有了這個。”
“痛嗎?是傷口嗎?”淩雪寒追問。
傅霜這才轉過臉,只見他緊緊咬着下唇,臉上的表情既委屈又生氣。
“被你碰到就會疼。”
淩雪寒聞言滿目震驚,他不自禁的想伸手去拉傅霜的手,卻又因為他的話停在了半空中。
傅霜一點點拉着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又看到淩雪寒赤條條的模樣,有些難為情的側開了臉。
“我昨晚喝多了,傅小霜,我不是故意的。”淩雪寒的語氣苦澀裏仿佛帶了些哀求。
傅霜裹着小被子,将自己卷起來一點一點踏出床外。
“可是我很疼……”他站在床外,滿目委屈的看着淩雪寒,一字一句的說道:“而且、而且我說了不要了,你還強迫我,你很讨厭。我,我讨厭你……”
淩雪寒如鲠在喉,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傅霜拉開衣櫃,随便拿了一套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一邊穿還一邊哭着說:“我要回相府。我不要呆在這裏了。”
淩雪寒随手撿起散落在床底間的衣衫一套便向傅霜走去。
傅霜穿衣服的手微微一頓,擡眼一臉惶恐的看着他,又怯怯地後退了幾步。
他看着傅霜如此畏懼自己的模樣痛苦的阖了阖眼。
“傅小霜,對不起,我……真的是喝多了。”他想伸手将自己的小兔子緊緊地抱在懷裏,可是傅霜卻會因為他的觸碰疼痛不堪。想到此處他便覺得喉間一陣腥甜。
“我知道了。”傅霜咬咬下唇,側過身又随便拿了一套衣服:“可是我真的很疼……”
淩雪寒似是再也遏制不住苦痛,用手捂住了嘴,鮮血從指縫間蔓延出來。
傅霜似是被他的模樣吓到了,顧不上因為松手掉落的衣服,雖然害怕卻還是伸手拉了拉淩雪寒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沒事吧?”
淩雪寒胡亂的擦掉了那些血,竟還對着傅霜輕輕笑了,小心的抽回被他拽着的衣袖。
“沒事,待會讓茯苓幫你收拾吧。雇頂轎子回去吧。”
也許他們之間,是應該好好想想這一切了。
傅霜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明明回相府的事是他提的,可是看着淩雪寒的樣子,他心裏竟然空蕩蕩的難受起來。
為什麽會這麽心痛呢……傅霜想不明白。
傅霜的行李原本就不多,随意拿了幾件衣服便回了相府。
傅淼今日剛巧不用進宮,聽下人說傅霜回來了還頗為震驚,雖然親眼看見了自己弟弟拿着小包袱愁眉苦臉站着的模樣,還是覺得有幾分不真實。
一只大手掐上了傅霜的臉,還捏了兩下。
“哥,疼。”傅霜拍掉自己哥哥使壞的手,揉了揉臉,拿着小包袱就準備回自己的屋子。
傅淼還跟在他身旁一個勁的問。
“小霜,淩雪寒讓你回來了?”
“住幾天啊?”
“他怎麽會同意你回來哦?”
傅霜煩不勝煩,他此時腰痛屁股痛的又坐着轎子颠了半天,他哥還一直說個不停,登時就撅起嘴來默默發脾氣了。
“哥你好煩呀。”
傅淼還滿臉問號不懂自己哪裏惹了自家傻弟弟了,似是不滿的掐了傅霜的腰一把。
“居然還學會兇你哥了。”
“哎喲!嘶——”傅霜按着腰委委屈屈的擡臉看着他哥。
傅淼哈哈大笑了一會兒才發覺傅霜的走路姿勢都不對,想到什麽後登時黑了臉。
“不會是他強迫你吧?”
傅霜攥着小包袱的手緊了緊,腦袋低了低,默默點頭。
傅淼氣極,登時就撸袖子準備去将軍府和淩雪寒打架。傅霜只得攔着讓他清醒一點想想自己的三腳貓功夫。
“我沒事了!哥你別瘋了。”
傅霜剛進屋子就将小包袱放下任由下人去收拾了,自己倒是走去床邊脫了鞋襪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了。
傅淼坐在床邊戳自己弟弟圓潤了幾分的可愛臉蛋。
“那現在是如何,他怎麽會讓你回來?”
傅霜無暇顧及他哥無處安放的手指,只是撇撇嘴,又搖搖頭。
傅淼見他不答,只是嘆了口氣,重重的掐了一把傅霜的臉蛋便起身走了。
“說不定淩雪寒想通了呗,畢竟都這麽久了,你還是一點都不記得他。”
他一邊說着一邊出了傅霜的門。
傅霜側躺在自己舒适的床褥之上緊緊皺着小眉頭。
真的是這樣嗎?
等那些痕跡消了大半不那麽明顯了,傅霜才去了醫館。
原本在将軍府住着的時候,他去醫館只消走着過去便可以了。如今回了相府,倒是必須坐轎子來回,麻煩極了。
傅霜這邊才下轎子,剛進了鋪子便瞧見了淩雪寒。
只見他正在和莫忻涼說着什麽,眉宇之間滿是苦惱的神色。二人見他來了,皆是轉過臉來看着他。
不過淩雪寒才與他四目相接,便錯開了臉。傅霜見他這樣,反倒呆住了,半晌才委委屈屈的低下腦袋看着腳尖,一點一點的往內院走去。
莫忻涼倒是倚在櫃臺上用手撐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傅霜。
藥鋪生意一般,說不上太好卻也不差。莫忻涼便雇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呆卻很乖巧的小童看門。那小童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眉目幹淨,因為家住的離藥鋪很近,因此不住在醫館裏。
傅霜這才走進院裏,就聞到了一些香香甜甜的味道。
原是林裴硯煮了一鍋紅豆蓮子粥,他見傅霜來了,當即盛了一碗拿給他。
傅霜也沒客氣,坐在院子裏便在那石桌上吃了起來。明明那紅豆蓮子粥香甜好吃的狠,可是他心裏總是悶悶的,吃了沒幾口便不吃了,只是拿湯匙慢慢的攪着。
“小霜,你這是怎麽了?”林裴硯這邊剛把小菜挑出來曬,便瞧見傅霜一臉悶悶不樂的模樣,原本喜歡的甜粥也不喝。他轉而想了想今日來尋莫忻涼的淩雪寒,也是一臉的不悅。
“你和淩将軍吵架了?”他坐在傅霜身旁問道。
傅霜拿湯匙攪拌着的手頓了頓,擡臉看着林裴硯,輕聲地嗯了一句。
林裴硯卻忽然伸手在他衣領處拉了一把,果然看見了一些痕跡。
傅霜吓了一跳,趕緊攥緊了自己的衣領:“小硯哥哥,你、你幹嘛啊。”
“淩将軍不會是強迫你了吧?”林裴硯精心描摹的眉此時輕輕皺着,“可是他碰你的話,不是會很疼嗎?”想是莫忻涼告訴了他自己那個圖案的事情。
傅霜呆了呆,又點了點頭。
“疼……而且我說了我不要,他還是、還是那樣。”傅霜将那粥碗挪開,用手支着下巴,微微撇着嘴:“就算我和他有婚約,他也不能這樣……所以我生氣了。”
“就是他不對。”林裴硯與他同仇敵忾。
“可是,可是看到他難受我、我也覺得不好受。”
林裴硯嘆了口氣,心道感情這東西還真是麻煩。
“那你們現在是怎樣?”
傅霜揪了揪自己的衣袖,小聲地說:“我回相府了……”
“嗯,也對。”林裴硯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傅霜的臉頰:“別想那麽多了,指不定過幾天他就能想通了呢。”
傅霜點了點頭。
“小硯哥哥,相府離醫館太遠了,我想先住到醫館來。”
林裴硯當即便同意了,淩雪寒準備的這院子原本就有四間房,他和莫忻涼一人住了兩間,還空着兩間。那雇來看門的小童又不與他們同住,傅霜此時說要住過來他自然不會不答應。
“你不在相府多住幾日麽?”
傅霜搖了搖頭,他自幼便住在那山間別院,對于相府倒是住的不多。如今他想好好學醫,每日來回的坐轎還是太麻煩了。
“沒關系啊,想回去我就會回去的。而且已經和爹爹哥哥說過了,他們也同意了。”
林裴硯摸了摸傅霜的頭,“我給你重新盛碗粥吧?”
傅霜搖搖頭:“吃不下了,你還是給小莫,還有淩将軍吃吧。”
林裴硯對他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麽,只是進屋盛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