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恥高樓危塔,紙醉金迷
賀時鳴接到喬曦電話時正在牌桌上。
一群公子哥們念叨,怎麽最近都不見七爺來頂樓玩牌兒了?今天蕭公子回了陵城,七爺既然不來接風洗塵?
頂樓是他們這群人的據點之一,胡鬧起來時能在這夜夜笙歌。
牌桌上麻将撞擊出熱鬧的聲響。他們玩牌向來玩的大,花樣也興的全,一把牌開出去六位數都是稀疏平常。
今天賀時鳴的手氣背到極點,但也依舊保持着他的風格,散財童子。
“讓我給你接風洗塵就是上趕着給你送錢?”賀時鳴懶懶地掀起眼皮,看了眼一旁的男人。
那男人矜貴雅致,眉間清淡,只笑着回:“你不一向是這風格?”
“成,就當提前給你份子錢。”賀時鳴被他怼了,也不惱,依舊是閑散的模樣,指尖撚了張牌,有一搭沒一搭的轉着。
他今天興致不高,平日裏是個輸錢也輸的高興的主,若不是為了陪蕭敘玩兩圈,他肯定早走了。
正想點根煙提神,喬曦的電話打了進來。
這電話讓他困倦感散了大半。
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細,柔軟,“七爺,你在忙嗎?”
“找我有事?”他一邊回電話,一邊摸牌。
“......嗯...算是吧。”她說的吞吞吐吐地,頓了頓又說,“你今天是不是也不會過來啊....”
賀時鳴低低一笑,語氣孟浪,“想我?”
即使是隔着電話,喬曦依舊滿臉緋紅,“.....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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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時鳴挺驚訝的,從這丫頭嘴裏翹出一句情話可不容易。
“那我可以來找你嗎?若是你忙的話,我可以等,保證不會打擾到你。”
她知道他這幾天工作很忙,就連給他打這通電話也是刻意等到了晚上。若是他很忙抽不出時間來見她,那她就主動去找他。
幾乎是沒有猶豫,他直接說:“好,我讓人來接你。”
“謝謝七爺。”
賀時鳴剛挂了電話,一旁的男人笑着問:“新的?”
“一個小傻子。”賀時鳴彎起唇角。
半小時後,司機把車開到了院子裏。喬曦上車後也沒多問,窗外有飛馳而過的路燈,霓虹,一幢幢高樓或矮房以及看不見的風,一路安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停在了一家酒店門口,是陵城市中心附近一家高檔酒店,經常有當紅明星下榻在此,所以門外不時能看到許多徘徊等候的粉絲。
在寸土寸金的陵城CBD,這家酒店采用花園式的設計,綠化面積堪比一個小公園。
“小姐,老板在頂樓,這個是刷電梯的卡,您可以直接用最裏面的私人電梯。”
喬曦接過卡,跟司機道謝後下了車。十八線小明星還是有好處的,那就是出門都不需要擔心被人認出來,或者有狗仔跟拍。
電梯是玻璃構造的觀光梯,從下而上,盛景盡收眼底。這是喬曦第一次以沉靜的心情審視這座恢宏的大都會。
高樓危塔,紙醉金迷,說不清的荒蕪感交織在心底。
這世間大抵是越高越搖搖欲墜。
出了電梯,是一條空曠的走廊,很靜。
等到走廊的盡頭,她才看到一扇隐蔽的門,門口站着兩個保镖模樣的男人,她拿出那張卡,又說是來找賀總,兩個男人打量了她幾眼,這才請她進去。
原來裏面是一個高端私人會所。燈火煌煌如白晝,極簡的設計,處處透露精致。
整個頂層的空間被打造成不同的區域,各種娛樂設施都有,也有休息區和餐廳,外面是弧形的空中花園,帶着一個無邊泳池。
今晚來玩的人不多,整個會所格外空曠而寂靜,只有兩三個服務員候在吧臺。
喬曦走上去問:“你好,我找賀時鳴。請問他是在這裏嗎?”
服務員都是年輕貌美的女生,擡眼,目光巡睃在她臉上,“賀總在裏頭的牌室,你往這裏面去,第三間。”
被帶來這或是來這找人的漂亮女生太多,服務員早已見怪不怪,等喬曦走後,幾個服務生交換了眼神。
看吧,這次的新寵能撐幾個月?相視過後,大家都溢出一聲笑來。
喬曦走到房間前,門虛掩住,裏頭熱鬧的聲音傳了出來。她停住了動作,沒有推門,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發了個微信。等了幾分鐘,微信上發來兩個字,進來。
她這才推開門。
見有人進來,大家不約而同的擡頭朝門口看了一眼。
一個年輕的女孩,極特別的長相,與市面上流行的美豔類毫不挂鈎,柔軟的直發及腰,仙氣萦繞,站在那就像随時會羽化而飛,是引人收藏的美。
“喲,誰的妹妹啊?這麽乖?說好今晚不帶女伴的,這明目張膽的犯規啊!”一計略輕浮的笑聲。
喬曦這才發現,一圈人全是年輕男人,沒有一個女孩在。
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怎麽,我的人想來還要你批準?”不帶溫度的語氣,聽上去有幾分冷。賀時鳴撂下牌,從桌上下來,走到喬曦邊上,把她圈在懷裏。
說話的人立刻賠笑:“該打,說錯話了,七哥的人,當然是想來就來。”
賀時鳴不理會,只看着喬曦,問她吃了沒,喬曦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笑了笑:“你這是吃了還是沒吃?”
“吃了幾個張姨做的餃子。”
“吃這麽少?好吃嗎?”
“好吃啊。”
她發現他可真愛問她吃了沒,像個投喂員。
“會打牌嗎?”他牽着她的手,走到牌桌旁。
喬曦搖搖頭,她其實會打一點,麻将這玩意,陵城人誰不會一點?
“我教你玩,好不好?”他側頭在喬曦耳邊低聲地哄。
“...可我不喜歡玩這個。”
她咬唇,明知拒絕會惹來他的不高興,但她是真不喜歡這玩意。想到她小時候,父親成日留戀牌桌,幾不歸家,母親和父親也是因為打牌而鬧得離婚,她就對這玩意提不起好感。
喬曦站在一遍,垂眸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周圍人的目光皆是一變,看她的眼神也多出幾分除了玩味、冷漠之外的情緒。
大概是從沒有女人在明面上對他說不。
這種求之不得的事,就算是懂牌也會裝不懂來讨他歡心,畢竟賀家七公子的興致不是人人都能求得來的。
“也行,那你在邊上陪我好不好?”他未變神色,依舊是耐心地哄她,“給這些人做最後一圈慈善,等會陪你吃東西去。”
沒料到他的耐心,喬曦眼睛亮亮的,心中有些燦爛。
“好啊,我陪你。”
從沒見過賀時鳴這麽好脾氣,周圍的人面面相觑,有眼色的人立刻搬了椅子過來,好讓喬曦坐在賀時鳴邊上。
是剛剛出聲戲弄她的公子哥。
牌桌上的氣氛很活躍。
應該是經常在一塊玩的一圈人,都喊賀時鳴七哥。說話間也沒太多顧忌,但喬曦還是看出來,大家對賀時鳴三分敬三分懼,玩笑間都拿捏着分寸。
若說有誰是他真正的朋友,喬曦覺得這滿場人也就一位能算得上,坐牌桌北方位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很是矜貴優雅,身上是當下少女們最喜歡的那種氣質,該怎麽形容呢,大概是禁欲?
喬曦又看了看賀時鳴,忽然就笑了出來。
這禁欲兩個字怎麽看都和他不搭。
若要說個和他最貼切的,那合該是風流,“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的那個風流。
賀時鳴難得和了一把,推了牌,伸手來捏喬曦的臉,“一邊傻笑什麽呢?”
喬曦眨眨眼,俏生生地漾出一句話來:“笑七爺您牌技好。”
清脆的像只剛展翅的百靈鳥。
賀時鳴一愣,他第一次見她這樣笑,原來她嬌俏起來是這樣的,像是小孩子胡亂圖的畫,用色大膽,花花綠綠的生動。
頓時被勾的有些心癢。
“這是拐彎抹角的嘲我?”他今天在桌上被三吃一,這姑娘還誇他牌技好。
“哪有,是真的。”她依舊笑的甜。
他眯眼打量她,又正過身子去打牌。最後一把牌他刻意放水,匆匆結束牌局。
和牌的那人抗議,哪有人這麽打牌的?
賀時鳴懶洋洋的回,給你贏錢,哪來那麽多廢話。說完就拿了外套,牽着喬曦的手,出了房間。
出了酒店,賀時鳴依舊沒有松開她的手。
他問:“想吃仙芝路那家的料理嗎?”
一家米其林餐廳,套餐式的那種菜單,就是吃個新鮮創意。
喬曦看他,她的瞳仁很大,顯得清純又無辜,“張姨今晚做了你愛吃的檸檬蝦,回去我剝給你吃好不好?”
賀時鳴眼尾微挑,夜色下深棕衍成了濃黑,攫住她那張帶着讨好笑容的小臉,半晌才發出沉沉的笑來,“我說今天怎麽這麽主動,原來是想把我騙回去。”
喬曦微赧,抿嘴笑的恬淡,是默認了他的話。
她是想着怎麽把他騙回去。
“好,我們回去。”他附在她耳邊,聲音格外下沉幾分。
喬曦面容微動,他這低肆醉人的嗓啊,真是說什麽都似耳鬓厮磨的情話。
等回了那棟玻璃屋,已經到了九點,賀時鳴先去洗澡,喬曦把那盤檸檬蝦端出來,坐在餐桌一個一個耐心地剝好。
把蝦肉全部剝出來,再用牙簽把蝦線挑幹淨,放在幹淨的碟子裏,最後再把湯汁澆上去,又選了幾塊檸檬擺在旁邊。
等做好這一切,賀時鳴已經洗完,下樓來了。
他看了眼桌上賣相極好的檸檬蝦,蝦肉剝的整整齊齊,“剝這麽多幹什麽,我嘗兩口就行。”
“本來也沒多少啊,就一起剝了,我們兩個人,肯定能吃完。”她笑着把筷子遞過去,又拿了個小碟子。
雖說是兩人一起吃,但她只是坐着,全程看着他吃。
他吃東西的舉止慢條斯理,很是優雅,只是胃口不是很好,吃的并不多,一盤剝好的蝦,也不過挑了三四個入口而已。
看着他,喬曦的思緒飄的很遠。接下來她要說的話,有些難以啓齒。
她知道自尊心是換不來一分錢的。
在娛樂圈的一年,為了賺更多的錢,她也學會了卑微,逢迎,讨好,但沒有一刻的心情像現在這樣灰重。
喬曦木讷的拿起筷子,夾住蝦肉,送進嘴裏。檸檬的酸席卷唇齒,她覺得自己是在生嚼一顆檸檬。
吃完了一只蝦,她平靜的放下筷子,輕擡眼眸看着對面的男人,男人似乎知道她有話要說,也沒動作,靜靜等她。
她笑的很甜,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說:
“七爺,我能找您借點錢嗎?”
霎時一種無垠的羞恥感覆滅了她,整個人如死灰般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