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龍家人

龍家人?

顧弦望聞言先是一怔, 她想回頭,但又生生忍住了,她憶起龍黎先前曾說的話, 她原以為那只是玩笑。

但…身手極好, 如鬼魅般不死,百毒不侵又不懼蠱蟲, 這條條樁樁,描得不正是龍黎的模樣?

還未驗證些什麽,顧弦望兀自在心中卻已經慌了,她含糊地問:“龍家人?龍雖然不算大姓,但天底下姓龍的也不少,你說你們千年來一直被龍家人入侵, 有什麽證據嗎?”

顧弦望說完就後悔了, 她起碼應該迂回一些, 譬如問龍家人有什麽特征啊,或者問她所謂的傳說源頭是什麽,諸如此類, 但上來就莫名其妙的袒出敵意要證據, 實在是有些此地無銀的意味了。

旁人不知怎麽想,反正玉子倒沒生氣, 她無所謂地說:“證據?有啊,那天坑裏不都是證據嗎?你們以為我們的天坑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草鬼和地阱啊, 不就是為了防龍家人再進來嗎?”

“再?”龍黎抓到了關鍵字。

“哦。”玉子癟癟嘴, “好像…我很久以前聽長太婆說過, 龍家人曾經差一點就闖進祭壇了。”

姚錯懵得如墜雲中, 忍不住問:“你們的祭壇裏到底有什麽東西啊?值得這個什麽龍家人這麽執着。”

玉子奇怪地觑着他:“天書啊,你們不也是為了天書才來的嗎?”

天書?那又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

顧弦望見姚錯迷茫地看過來, 不由得低咳了一聲,她眼珠子輕微地轉了轉,那意思是她也不知道啊。

這時薩拉笑了一聲:“呦,你倒還真是挺實誠的,行啊,那我們也不裝了,我們确實是為了天書來的,不僅僅是我們這幾個人,山外還有兩個小隊在待命,只要我們身上攜帶的生命坐标儀停止工作了,很快就會有另一隊人進山來。”

顧弦望:?

什麽生命坐标儀,之前她們不是說三天內不會有人進來麽?還有什麽生死自負。

玉子也哼笑一聲:“人多有什麽用?我們這天坑底下埋得人更多。我看你們身上帶來的東西,連那根管子都是偷了岜沙寨子的東西吧?上面還刻了名呢,就這點東西,就算能對付得了草鬼,也很難能在夜郎好手底下讨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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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聞言笑得更張狂了,“槍?槍算得了什麽,我們既然敢來,當然是做足了準備。你們寨子窩在這個山溝溝裏,世代守着這個鬼祭壇,不就是怕龍家人嗎?”

玉子臉色微變:“你是什麽意思?”

薩拉側過頭,臉對着龍黎:“喏,龍家人。”

顧弦望:……

姚錯:……

那一瞬間,玉子的眼神變了幾變,她上上下下重又将龍黎打量個遍,思索着說:“我們寨子裏的老人總說,十龍九假,真正的龍家人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們是隐身的,所以才像鬼魅一樣,能說自己是龍家人的,多半是騙子贗品。”

薩拉不予置否,哼了聲:“信不信由你,反正實話我也告訴你了,你不是想毀了這個寨子麽?信我們就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玉子沉默了片刻,而後哈哈笑着拍着自己的雙腿站了起來,對着老狗一擡下巴:“你說得沒錯,我想毀掉這個寨子,現在也只能依靠你們了。這位阿哥不用再裝睡了,我是很真誠的人,所以我也喜歡和我一樣的人,如果我們要合作,起碼得保證不要起內讧。”

“如果你們是不可信的,我就不可能帶你們繼續往前走,前面很危險,就算是我也不敢随便靠近。”

她說完,老狗便睜開了眼,姚錯被吓了一跳,險些坐倒,他之前只在老狗的手上綁了一道,畢竟之前也算是受了他一點照顧,在吊頭林裏也是老狗在危急時刻給他松了繩讓他跑的,所以同樣是綁架犯,對查克和對老狗,姚錯完全是不同的敵意。

老狗似乎也不奇怪自己被捆,他先看向龍黎,朝她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掃了眼薩拉,最後目光落到顧弦望的左肩上。

他沒說話,但顧弦望莫名覺得他的眼神裏是帶着某種意味的,似乎是在說:對不住。

龍黎意味深長地說:“你對這裏似乎很熟悉。”

玉子笑了笑:“祭壇的祭祀,一年只有一次,即便是落了神眼,也需要長太婆欽點,寨子裏有名望的人才可以進入真正的祭壇,一般的夜郎好手,也只能在溶洞裏活動,見到洞主,就是他們莫大的榮耀了。”

“我就不一樣了,我在天坑裏已經生活了五年。五年,如果你沒吃沒喝,而且病得快死,只要還想活下去,你總會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去了解你周圍賴以生存的這個地方。”

薩拉緩了這一會兒,總算能慢慢坐起來了,她斜着眼打量玉子,眼睛裏映着融融的火光,半晌她龇牙笑起來:“啧,看習慣了倒也不覺得醜了,玉子是吧?你丫還挺有血性啊,多大的仇啊,說出來姐給你參謀參謀。”

玉子瞟她一眼:“自己的仇自己報,我覺得你們還是先管好自己吧。現在在這裏的是兩撥人,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接受會內讧的朋友,所以你們自己商量吧。”

說完,她走到岩洞的側面,突然一閃身,人就不見了。

顧弦望有些詫異,起身跟過去,發現那岩壁其實是兩層,外面那一層是片畸生的薄岩片,正好把裏面真正的岩隙給擋住了。

“這裏還有條窄路。”她說。

現在岩洞裏就剩查克一個人還昏睡着,兩撥人馬,總人數四對二,優劣明顯。

薩拉摸了摸後腦勺,明知故問:“那個姓葉的死丫頭沒救下來?”

先前丢下葉蟬的就是她,顧弦望瞥她一眼,又不好發作,剛才的情況,她們幾個人顯然都有問題,想想吊頭林裏群蜂亂舞的樣子,她現在才感覺到一絲後怕。

顧弦望道:“我不該把她單獨留下來。”

薩拉一聽這話就火了:“你有病吧?你是聖母轉世嗎?要不我給你買個車票,你去樂山,叫那大佛下來,你坐上去好不好?就之前那種情況,前有追兵後有埋伏,林子裏全是要命的東西,不就是要各憑本事活嗎?”

“嘿,我真覺得你們這些被嬌慣到大的小姐們真是人事兒不懂一點啊,你是個什麽特牛逼的人物嗎?鐵臂阿童木?賽亞人還是奧特曼啊?你這麽厲害怎麽不把那些個山民一口氣全滅了呢?沒本事就別瞎特麽散德性了行嗎?弱肉強食,适者生存,誰沒盡力了?難道我是一開始就把她扔下了嗎?”

薩拉拐了好大一個彎,像個機關槍似的,噴得顧弦望臉色青白不定,她張了張口,卻又無從反駁,說句實在話,她把髓蜂引向活土林的時候真的考慮周全了嗎?

并沒有,甚至她都沒有想過要為誰的安危去做這件事,她單純只是……

不知道,她只是習慣了與危險獨處。

姚錯開始便想向着顧弦望說話,但仔細一聽後他又覺得薩拉說的也不無道理,他這師妹自小就有這種自罪自責的傾向,也因此總是封閉自己,不願與外界過多接觸。

從姚錯的角度來說,如果能借着這次的事情給顧弦望一個觸動,或是能讓她有些許改變,未必不好,畢竟人已經沒了,他們也盡力了,對于普通人來說,凡事不就講求一個問心無愧嗎?

“是啊弦望,有些事盡力就好,誰也不願意事情到這一步。”

顧弦望聞言突然一怔,她看向姚錯的臉,神色裏有些冷,冷得混沌,冷得不可思議。

龍黎忽然開口:“葉蟬身上種有神眼,從目前跡象來看,此蠱對于這個夜郎寨的重要性不言自明。我猜想葉蟬未被抛下螞蟥坑,而被單獨抓走,很可能是另有他用,起碼短時間內,我想她應當性命無憂。”

說完,她目光從姚錯身上掃過,落在顧弦望發鬓間,她的聲音不算溫和,似泠泠來風,“顧小姐,如果我們想要合作,有些事的确應該說在前頭。如你所見,我們這支隊伍是為目标而來,目标之下的東西,一概不論。所以,我們不會試圖營救同伴,我們也不會感謝那些試圖營救我們的人,你可以默認我們都是些背信棄義之徒,希望你不要再做獨自引走髓蜂這樣的傻事,畢竟你與我們終究不是同道之人。”

話音落地,幾雙眼同時看了過去。

薩拉咂摸了一下,感覺這話裏話外的都像在暗戳戳的罵她,“喂,龍,你說你自己就行了啊,別帶上我,我什麽時候答應要當什麽鬼背信棄義的人了。”

姚錯的臉色也垮了下來,龍黎這番話完全就是軟刀子,殺人于無形,聽這意思弦望不管怎麽說都是救過他們,他們倒好,翻臉不認人了,“我原以為善良是所有人的共性,看來還是太天真了。我想你們和我們之間不存在什麽合作的基礎,我們只想好好的從這裏出去,對所謂的祭壇,我和弦望沒什麽興趣。”

顧弦望:?

剛才好像對話中心的主角是她吧?怎麽反倒是其他人反應這麽大。

龍黎說得那一長串,她不僅不惱,甚至還覺得有些好笑,不試圖營救同伴?不感謝營救自己的人?那她這一路,豈不是每一件事都打了臉?

龍黎偏頭調侃薩拉道:“是麽?原來只我一個。”

薩拉嘁了聲,不甘不願道:“那也沒人叫她去引髓蜂啊,誰能想到?我們都被圍追了,我還不能跑麽?”

“咳。”顧弦望覺得自己好多了,“我們陷在天坑裏,四面楚歌,除了往祭壇這一條路,恐怕也沒有別的選擇了。龍隊長,如果你能管好你的隊員的話,我願意嘗試和你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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