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宛冰的呼吸倏然一滞。

傅珺雪還真咬了。

過電般的感覺,順着血液麻痹了身體每一根神經,最後灌入心髒。

以至于過了片刻,仍舊殘留有滾燙與躁動的餘浪在心間翻湧。

一口氣慢半拍地被倒抽上來,溫宛冰本能地躲避,一只手捂住了耳朵,腦袋偏到一邊,肩頭不自覺地聳起。

鎖骨凹得像展翅欲飛的蝶翼。

視線在那裏停留了一會兒,傅珺雪擡眼,才發現溫宛冰不知什麽時候放下了手裏的杯子轉過頭來,正輕蹙着眉頭在看她。

那雙冷淡的琥珀色眸子水潤但不清透,如同将凍不凍的液體蘊着些許薄薄的冰絮。

傅珺雪沒骨頭似的酥軟着上半身歪靠着靠枕,手臂搭在靠枕上,指尖點着唇瓣。

目光相觸不過幾秒,溫宛冰立馬移開了眼。

見她用手捂着耳朵,傅珺雪下意識地舔了舔齒尖問:“咬疼你了?”

不問還好,一問,溫宛冰又想起剛剛那一刻。

掌心下,被咬的那處仿佛在灼燒。

“真疼?你給我看看。”傅珺雪傾身靠近,握住她的手腕,拿開,眼睛盯着她通紅的耳朵眯了眯,“我感覺我沒怎麽用勁啊。”

溫宛冰垂着的長睫狠狠一顫,她盯着傅珺雪手臂上那一片還沒褪下的紅,沒有情緒起伏地表态:“溫星也覺得自己沒怎麽用勁,很多時候人對自己施加在別人身上的力道并不是都有數的。”

傅珺雪好整以暇打量她:“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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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溫宛冰不鹹不淡道,她的手還被傅珺雪握着,下意識地掙了一下。

“沒有麽?怎麽聽怎麽看都像是在鬧脾氣嗳。”傅珺雪很快松開手,“別生氣了好不好?”

溫宛冰蜷了蜷指尖,明明已經松開,她卻覺得整個人都被傅珺雪拿捏。

将要褪下的燥熱如同又被插上電的水壺,溫度上升,內裏趨近沸騰。

不同于剛剛被咬時的猝不及防,傅珺雪這次的靠近在溫宛冰的眼裏融成了慢鏡頭,她身上馥郁迷人的香味交織着微涼的呼氣,從側頸攀升到耳畔。

伴随着溫星短促的一聲“啊!”,籠罩在兩人之間的暧昧氛圍像被戳破的氣泡,消弭在空氣裏。

溫宛冰瞬間驚醒,掙開傅珺雪的手,迅速站起身,朝溫星看過去。

黑貓走到了溫星的面前,嗅了嗅她的手,還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的手指,溫星有些激動,又發出了一聲“啊!”

見溫星沒事,溫宛冰松了口氣,克制着自己紊亂的心跳和呼吸,将語調壓到最平靜:“我真沒有生氣,這是實話。”

傅珺雪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愣了愣,随後自嘲地勾了一下唇,等溫宛冰側身看過來時,她嘴角往上提不着痕跡地勾出慵懶的弧度:“不生氣就好~”

溫宛冰“嗯”了一聲,挪步坐到了溫星對面,與傅珺雪拉開了距離,傅珺雪趴靠在大抱枕上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麽,起身去了廚房。

水聲隐隐約約地從廚房傳到客廳,襯得客廳格外安靜,溫宛冰耳朵上的緋色就像是被水深洗滌,越來越淡,直至完全褪去,傅珺雪端着一盤葡萄再次坐回到沙發上,還是原來的那個位置,與她隔得不近不遠。

傅珺雪将盤子放在了中間:“喏,吃葡萄。”

“你又不怕胖了?”溫宛冰剝了一顆給溫星。

“你真是比我健身教練還關注我的身材呢~”傅珺雪故意打趣道,翹着腿手肘撐在膝蓋上托着下颌看溫宛冰遞給溫星的動作頓了頓,得逞地笑了笑。

溫星分了兩口才将一顆小葡萄吃進嘴裏。

葡萄的汁液順着溫宛冰白淨的手指滑下,傅珺雪慢吞吞的收回視線,指尖點在葡萄上輕輕地轉。

溫宛冰當她是在愁身材,想吃又得忍住不吃,說道:“吃一顆沒事。”

“我是不想剝皮,會弄得滿手都是葡萄汁,怪難受的。”傅珺雪指尖翹了翹,将那顆葡萄彈到了溫宛冰那面,拖腔帶調地說,“大猛一,能幫我剝一顆葡萄麽?”

大猛一是什麽鬼。

溫宛冰動了動唇。

“你可別拒絕我。”傅珺雪笑眯眯地提醒,“第一課,學吧。”

拒絕的話卡在了喉嚨裏。溫宛冰咬着內唇,拈起一顆葡萄,細細剝了皮,遞到傅珺雪面前。

傅珺雪前傾脖頸,張口,貝齒刺破葡萄果肉,甜膩的汁液溺過唇瓣,順着果肉紋理低落,沿着拈着葡萄的白淨手指緩慢淌過。

溫宛冰長睫輕輕一顫,下一秒傅珺雪把葡萄叼走了。

吃完,傅珺雪舔了舔唇,評價道:“好甜哦。”

全程,她的視線都落在溫宛冰的手指上。

空氣裏,葡萄甜美的香氣仿佛在發酵。

溫宛冰撚了撚沾滿了葡萄汁指腹,是她受不住的黏。

“大猛一什麽都好,就是好容易臉紅。”傅珺雪站起身,看她臉紅笑得很開心,好心情地沒多逗她,說道,“剩下的你和星星解決一下,我去浴室放水,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洗洗睡吧。”

說完,傅珺雪轉身去了浴室。

溫宛冰盯着面前的葡萄,剝一顆回想一遍,吃完剩下的,整個人都快熱麻了。

傅珺雪貼心地在浴缸裏放了好幾個小圓球,溫星的注意力都在球上,洗澡勉強算安分,就是下水的時候反應激烈了一些,濺得溫宛冰身上濕透,褲子沾了水又重又貼。

為了更好地給溫星洗澡,溫宛冰就只能将褲子脫掉。

等洗完,溫星一刻都不願意在浴室多呆,溫宛冰沒辦法,拉開一道門縫:“傅珺雪。”

“嗯?怎麽了?”傅珺雪擔心溫宛冰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守在門外玩手機。

聞聲,她收起手機走進去,門縫拉開一頭寬,依稀能看見溫宛冰衣服濕水貼身的模樣。

見她過來,溫宛冰下意識往裏面挪了挪。

傅珺雪了然:“幫你拿衣服?”

“你先帶星星去房間吧,她要找那個小貓。”溫宛冰想起來叮囑,“那個藍色的背包裏有一只多啦A夢的玩偶,星星晚上一定要抱着玩偶才能入睡,你幫她拿出來。”

“好。星星,來。”傅珺雪又往前靠了一步。

溫宛冰放下扶着門的手,将溫星推出去,沒了手臂的遮擋,襯衣透出另一種顏色。

“你直接洗澡吧。”傅珺雪牽過溫星說,“我幫你拿衣服,你的內衣也在那個包裏麽?”

“嗯……”溫宛冰想了想說,“你幫我把包直接拿過來吧。”

傅珺雪笑了聲,充滿了調侃。

溫宛冰洗完澡出來時,溫星正坐在床上看黑貓梳理毛發,傅珺雪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看平板。

聽見動靜,傅珺雪扭過頭,打量她一身封閉欲望的穿着,勾了勾唇說:“我去洗澡,你可以先睡。”

床其實很大,起碼夠四個人滾的,但溫宛冰看着床上僅有的一條薄薄的空調被,看着傅珺雪指尖點着唇思考穿什麽睡衣。

她莫名就想到了吃葡萄那一幕,只覺得房間的熏香都變了味。

傅珺雪離開房間後,溫宛冰才坐到床上,她盯着溫星,在心裏期盼着小祖宗可以早點入睡,這樣她也可以在傅珺雪回來之前假裝已經睡着。

可惜,一直等到傅珺雪回來,溫星才一手抱着她的玩偶,一手搭在黑貓的背上,合上眼慢慢進入夢鄉。

溫宛冰給她蓋了小被子,慢騰騰地回到床上,靠着邊角躺下。

明明躺在一張床,傅珺雪差點忍不住感慨一句“好遠”。

“關燈了?”傅珺雪怕吵到溫星,用氣音問。

溫宛冰“嗯”了一聲。

燈被熄滅。

陌生的環境,溫宛冰睜着眼睛看着溫星的小床,毫無困意。

黑暗中,沉默不知道蔓延了多久,溫宛冰翻了兩次身,聽到傅珺雪很輕很輕的哼笑聲。

“還沒睡?”

“睡不着?”

一前一後兩道聲音碰撞,交彙融合,兩人都愣了一下,溫宛冰率先反應過來,問道:“剛剛你笑什麽?”

“笑你睡那麽遠怎麽沒掉下去。”傅珺雪說,“過來點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溫宛冰靜滞了片刻,挪了兩下,離近了許多。

傅珺雪提議:“睡不着那聊聊?”

溫宛冰問:“聊什麽?”

傅珺雪沉吟片刻,聽見貓咕嚕咕嚕的聲音,開了個話頭:“沒有想過給星星養只貓麽?”

“以前,有其他譜系家長說養貓有助于減少譜娃分離焦慮,改善同理心,我姐姐就給她買了一只。”溫宛冰頓了頓,昏暗的夜色中她閉了閉眼,繼續道,“但是不到一個星期就沒了,星星因為小貓的離開病情加重,在那之後,就不敢再養了。”

“買到星期貓了?”傅珺雪問道。

“不是。”溫宛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她喉嚨用力地上下一滾,生硬地轉開了話題,“這只小貓叫什麽?什麽品種的,感覺很少見。”

傅珺雪默了默,沒追問,回答道:“孟買貓,是我妹妹買的,剛好是小滿那天生的,就起了個名叫小滿。”

溫宛冰:“很可愛。”

傅珺雪順着話題問得很随意:“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一個要命的日子。”溫宛冰側頭,微微勾起唇說,“一月四號。”

要死,要命。

“家裏有你都不需要空調。”傅珺雪無奈無語又好笑地感嘆,“你真的很會制冷。”

溫宛冰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為什麽,聽着傅珺雪的打趣,她反而覺得自己的生日不冷了。因為這兩句玩笑話,她放松了許多,側過身問:“你呢?”

剛巧,傅珺雪也側過了身。

即便在晦暗又濃郁的夜色裏,依舊可以看清對方的眼睛,點綴着暧昧朦胧的光,兩人的呼吸近到仿佛在糾纏。

溫宛冰的視線順着傅珺雪的鼻梁下滑,腦海裏浮現出她鼻尖上嬌俏可愛的小痣,再往下。

浮現出她叼走葡萄的模樣。

葡萄的汁液的粘膩感,葡萄的清香好像從回憶裏彌漫了出來。

傅珺雪紅唇一張一合。

溫宛冰走神了,腦海裏浮現出葡萄汁緩慢淌下的景象。

作者有話說:

譜系:自閉症譜系障礙簡稱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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