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有人找你,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自從上次在酒店大堂被傅溫禮直面質疑過自己“不行”後,陸譯忱連着兩天沒搭理對方。

而傅溫禮這邊,也顧不上陸譯忱究竟高不高興的,睜眼閉眼、甚至連睡覺做夢夢到的都是找容凡的事情。

兩個人一個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五年,不得不承認容凡的存在已經滲透到傅溫禮生活的方方面面。

早上起床懷裏不再有那只睡眼迷蒙的小貓拱着毛茸茸的腦袋跟自己說早安,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李嬸照例會多做幾個菜,身邊卻沒有了跟自己分享美食的那個人。手機裏不再時不時出現一條短信問他什麽時候下班,而冰箱裏的提拉米蘇蛋糕,放到變質後,最終的歸宿也不過是大門外那個綠色的垃圾箱。

甚至有好幾天晚上,傅溫禮把溫水倒好、維生素準備好、已經推開了容凡卧室的門,站在枕頭被子擺放整整齊齊的房間裏,卻不見那個令自己想念的身影,恍惚間,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些年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裏,與其說容凡活在自己的庇護之下需要照顧,倒不如說在潛意識的情感層面裏,其實是自己更離不開容凡、更需要他。

那個會哭會笑會鬧的小作精,就這麽毫無預警地一下子從自己的生活中抽離。就像是血管裏流淌的血液一夕間被全部抽幹,毫不誇張地說,現在的傅溫禮,無論做什麽都宛若一具行走的的空殼。

在一邊找人、一邊兼顧着酒店的瑣碎事務、熬了幾個大夜之後,傅溫禮難得累到回家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脫了外衣就直接躺在床上,一把撈過枕頭就睡到了天亮。

清晨,一陣手機的鈴聲打破了枕邊的平靜,傅溫禮一邊揉着眉心,一邊接起,把聽筒對準了耳邊。

随後,那頭很快傳來陸譯忱有些焦急的聲音。

“你怎麽回事,病急亂投醫找人都找到朔寧去了?”

傅溫禮前兩日心裏亂了方寸,怕人根本就不在安城,情急之下才托了自己在朔寧和平城的朋友,讓留意一下有沒有容凡的動态。

但沒想到現在消息不胫而走居然傳得這麽快,既然能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又回到陸譯忱的耳朵裏,想必外界一雙眼睛盯在他傅溫禮家事上的,還是大有人在的。

傅溫禮閉着眼“嗯”了一聲,眉宇間的神色難掩疲憊,之後很快就聽陸譯忱接着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很着急,但你這次未免也欠考慮了些。”

“我勸你最好低調一點,現在容凡跟你鬧掰的這件事估計已經在圈子裏傳開了,你不能保證哪個看熱鬧的不在這時候突然插過來一腳,給你使個絆子,所以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而且據我所知……”陸譯忱說着頓了頓:“容向哲那邊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也在動用自己的各方面關系尋找容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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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找吧。”傅溫禮啞着嗓子開口,話裏隐約帶着點賭氣的味道:“讓我看他到底能不能把人找着。”

陸譯忱知道他這是自己在容凡那兒吃了癟,氣兒正不順呢,所以遷怒到了容向哲的身上。

但一碼歸一碼,陸譯忱想了想還是對着傅溫禮提醒道:“那可真不一定。”

“容向哲年輕的時候什麽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身邊那個副手,這麽多年跟六城區道上的兄弟混得那叫一個熟。那可都是一群拿錢辦事的主,真論起找人,路子可比咱們野多了。”

傅溫禮最近一忙起來自然沒心思多關注容向哲那邊的情況,現在聽陸譯忱這麽一說,也算是又給他提供了一條思路,遂支起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半晌之後,緩緩道:“讓人跟着容向哲。”

“行。”陸譯忱應了一聲,“我最近讓人24小時盯着他那邊的動向,一方面能摸清楚容家現在內部究竟是個什麽狀況,另一方面也能順藤摸瓜,借助容向哲的力量,說不定很快就能有容凡的線索。”

陸譯忱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哎”了一聲:“要是真的先被容向哲找着人了,希望容凡那小子腦子能放聰明點,可千萬別着了他的道。”

陸譯忱話音落地,傅溫禮眼底的眸色也随之跟着沉了沉。

出了容家前段時間那檔子事,容向哲在這個節骨眼找容凡的目的簡直再明顯不過。

甚至把人性再往陰暗的面上想一想,誰也不能保證容向哲不會為了自身的利益作出什麽傷害容凡的事情來。

思及此處,傅溫禮突然有些後悔沒有早點把容家的事情告訴容凡,讓他心裏有個防備。現在人脫離自己的保護了,一切不可控的因素都有可能瞬間化為一把利刃刺向容凡。

心中萬般複雜的情緒糾纏,傅溫禮這一刻才真切體會到什麽叫做後悔。

他起身下床默默走向了窗邊,盯着遠處泛着粼粼波光的一灣湖水黯然出神。沉默間,垂于身側的那只手也不由自主緊緊地蜷了起來。

所以容凡,你現在,究竟是躲到了哪……

在新住處落腳不過短短一周時間,容凡接觸了與自己之前的生活環境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沒有保姆司機24小時吃穿住行伺候着,沒有兩米的大床和一蓋到身上就能聞到陽光味道的棉被,沒有人在身邊叮囑他一定要記得吃維生素,即使生病了,也沒有一個電話就能叫得來的家庭醫生、随時随地只為他一個人服務着。

都說由奢入簡難,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容凡适應這些變化,他的心裏難免會有落差,可說來說去路終歸都是自己選的,即使受再多的委屈他也絕不會有怨言。

而且細究起來,自己在被傅溫禮帶回湖灣別墅之前,不原本過的也是這種平凡人家最普通的日子嗎?

跟傅溫禮在一起生活的五年就像是做了一場華麗虛幻的美夢,可既然是夢,便早晚會醒。

生日那天晚上,容凡獨自一人坐在床邊的地毯上睜眼到幾近天明,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傅溫禮對自己所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是他說話時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直到天邊泛起一絲霞光臨近破曉之時,他才堪堪下定決心,是時候抛棄過往嘗試着獨立出來了。

不只是為了治愈情傷,也是為了看一看自己,失去了傅溫禮的庇翼,究竟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究竟能把生活,過成個什麽樣。

在當天找到宋淮求助後,容凡随後便被帶到了外環這家門牌看上去極不起眼的奶茶店。

店主的兒子名叫小炜,是宋淮相識多年一起長大的發小。

對方沒有對容凡的來歷做過多的詢問,不但很慷慨地把二樓準備出租的幾間房騰出來一間讓給他暫住,知道容凡沒有生活來源後,也同意了閑暇之餘讓他在店裏幫忙,按小時給他結算相應的工費。

在單方面宣布與傅溫禮徹底斬斷聯系的這些日子裏,容凡為了抑制對那個人的思念,幾乎把自己的一天24小時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一刻也閑不下來。

宋淮從學校給他把電腦和課本都送了過來,除了上課之外,容凡也開始跟着小炜熟悉店裏的業務。

原來世面上大部分的奶茶都是用糖粉勾兌出來的,原來大杯和中杯的容量并沒有相差多少、價格卻可以高出半倍,原來提拉米蘇上面也可以撒最廉價的可可粉、且味道不會有任何不同,原來離開了那座住着自己心愛之人的華麗城堡,眼下的生活,并沒有之前預想的那麽糟糕,反倒有點像出籠子的鳥兒那般身心放松,自由自在。

周三上午沒課,容凡一改往日睡懶覺的習慣,起床洗漱過後就趕緊來到樓下幫着小炜一起開早店。

店裏針對的顧客群體主要是附近的中學生,所以晨間的客流量并不是很大。

趁着小炜在門口支應着面包車司機卸貨的功夫,他剛好在櫃臺前把制作奶茶所需的輔料都從冰櫃裏拿了出來。

隐約間,他聽見小炜在門口喊了他一聲,還未來得及轉頭,小炜便從門口跑了進來。

容凡走到收銀臺的閘門前把抹布遞了過去,結果就看到對方沖他擺了擺手:“我不是要這個。”

“外面……”小炜伸出手朝所說方向指了指,抿了一下唇猶豫道:“有人找你。”

聽到小炜這麽說,容凡下意識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傅溫禮。

兩人時隔這麽久沒有見面,即使知道對方或許早晚有一天會在這家小奶茶店裏找到自己,但現在絕對不是最好的時機。

他還需要時間,他其實還沒有完全整理好自己,更不知道在表白受到拒絕之後,自己如何還能如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與對方面對面交談。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容凡頓了頓,開口問小炜:“來的什麽人?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見小炜一臉驚奇的表情湊近他,悄悄道:“是個男的,身上穿的一看就是名牌。”

小炜說着想了想,之後又補了一句:“個子挺高的,看上去年齡不大,也就是三十多歲吧。”

聽至此處,容凡的心跟着不由得一緊,不到片刻,眼底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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