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們再談談”

在容凡話一說完、即将轉身之際,一只強勁有力的大掌當時便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先別走。”傅溫禮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帶着點着情緒失控的沙啞:“我們再談談。”

容凡擡起右臂将腕上的那只手撸掉,将頭撇向一邊,兀自吞咽了一下:“沒必要了,沒什麽好談的了。”

他說完用餘光淡淡瞟了傅溫禮一眼:“店裏還有工作在等着我,你要買奶茶嗎?”

見傅溫禮緊抿着唇并不回話,容凡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牽強的笑:“不買的話,就請回吧。”

“我的上班時間只能留給我的顧客,恕我對傅總這邊,招待不周了。”

返回店裏之後,容凡從牆邊的挂鈎上扯過圍裙,很快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他站在櫃臺後一邊詢問着客人的需求、排單制作奶茶,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投向街邊的那座小傘亭下。

傅溫禮側身單手支着頭擋住了一半的臉,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卻隐約間可以從這具高大的身影背後,看到一絲說不出的無奈與落寞。

容凡回神,強迫自己專注于眼前的事務。

待他接待完手頭這一批客人,得了閑暇再看向屋外時,方才的位置上卻早已不見了傅溫禮的蹤跡。

他今天突然出現在店裏,未曾給自己任何準備的時間,離開時也是這樣無聲無息的。恍然間容凡只覺得是自己做過的一個夢,夢裏的傅溫禮也曾因為自己的不告而別心急如焚過,或許迫于無奈,他最終會答應自己所提的一切要求。

但夢醒來之後,一切都要回歸于現實。

如果自己這些年所付出的感情不能在他那兒得到應有的正視,與其餘生都讓自己掙紮在痛苦單戀的泥沼裏、跟他這麽沒完沒了地幹耗下去,倒不如直接尋找那最快最好的辦法──釜底抽薪。

斷了所有的後路,強迫自己,戒掉他。

看出來傅溫禮現下心情不佳,回去的路上司機全程保持着緘默,直到了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才斟酌了一下,開口詢問他是要去公司還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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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溫禮仰頭閉眼靠在後座的椅背上,眉心的紋路自始至終就沒有舒展過,過了半晌才動了動唇,緩緩吐出兩個字:“回家。”

做為一個上市酒店集團的幕後掌權者,傅溫禮在工作上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勤勉與自律,極少出現因為主觀原因而帶頭曠工的情況。

但實際上,在容凡消失的這段時間裏,他早已打破了這一定律。

最近酒店的各項事宜多是由陸譯忱在處理,他所要做的,就只是保證在需要的場合适當出現一下。

陸譯忱之前明明叮囑過今早要召集公司高層在大會議室進行季度總結彙報,總裁作為管理層的核心人物不可缺席。

可現在傅溫禮已然顧不了那麽多了,他的頭,已經疼得快要炸了。

不知是受連日以來睡眠問題的影響,還是容凡今日的一番話叫他神經上受了刺激,傅溫禮額角的穴位處就像是有一個小人拿着劍那般,在血管裏肆意地橫行着。

李嬸為他打開別墅的大門後,當時就朝他身後的方向焦急地望了一眼,看容凡有沒有跟着回來。

傅溫禮沒空多解釋,機械地換了拖鞋,走至樓梯前傾身靠在了扶手邊。

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了解,知道現在急需要補眠,可臨上樓前卻突然想到了什麽,這才頓了頓,凝眉對着李嬸開口道:“勞煩把醫生給您開的安眠藥,給我拿一片。”

李嬸見他面上的神色未免有些過于難看,一邊“诶”了一聲應下,一邊關切地詢問道:“需不需要為您叫家庭醫生過來?”

“不用。”傅溫禮随意揮了揮手,聲音壓得很低:“我就是沒休息好。”

說完想了想,怕陸譯忱和許燦誰又在這個時候找過來,于是補了一句:“今日不見客。”

說完之後便一步一個腳印,步履緩慢地上了樓。

李嬸的安眠片起效很快,傅溫禮躺在床上也就是十幾分鐘的時間,很快就混沌地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覺睡得極沉,拉上窗簾把自己困在安靜閉塞的房間裏,就像是意識從腦中完全抽離一樣全程無夢。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的晚霞早已穿破雲層直射進陽臺,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抹後院梧桐樹的恓恓照影,如這房間的主人一般,伶俜孤寂。

李嬸做了幾樣清淡的晚餐盛在盤子裏給傅溫禮端了過來,臨關門前告訴他下午的時候陸先生有來過,看他在休息便沒有上樓打擾。

傅溫禮盯着桌上冒着袅袅熱氣的那碗蔬菜粥淡淡“嗯”了一聲,雖然無甚胃口,但還是對李嬸說了聲謝謝。

之後沉着眸子看自己房間的門被緩緩合上,他這才從口袋裏摸了一只煙,赤腳走至屋外,倚在陽臺的欄杆上,将其點燃。

今天在去尋容凡之前,其實傅溫禮心中早有預感,這次怕是沒那麽輕易就能把人帶回來。

兩人那一晚的攤牌讓容凡心中存怨,這一點可以理解,但令人沒想到的是,他此次想要從自己身邊脫離的态度,竟是這麽地堅決。

在囚籠裏被世俗的枷鎖禁锢了整整五年,在處理容凡這件事上,傅溫禮自認為是絕對不能沖動的,故而面對對方的步步緊逼,他能選擇的也只有回避與後退。

可現下的情形,很顯然已經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問題的了,容凡在逼他做決定。

因為愛他,所以不敢輕易去談“擁有”,可也正是因為愛,自己才會陷入這種進退維谷的境地,遲遲不甘放手。

令傅溫禮頭疼的那個點,或許就是起源于此。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與情緒無時無刻不在經歷着撕扯,甚至在創業之初酒店幾度遭遇危機之時,他也從未感受過如現在這般的煩躁與無力。

掐掉手頭最後一點煙蒂,傅溫禮怔怔望着屋外遠處的一抹夕陽殘景發起了呆。

自己從商多年,曾經在許多個危急的時刻臨陣不亂,做出過至今仍舊認為是正确的決定。

然而現在到了容凡這裏,卻變得束手無策。

怔忪間,傅溫禮甚至逐漸對自己那晚推開容凡的舉動産生了懷疑。

或許從一開始,自己由始至終所堅持的“正确”,原本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也說不定?

傅溫禮來過的當天晚上,不出意料地,容凡再次失眠到半夜。

閉上眼睛腦子裏面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可是一擡起眼皮,面前總是會不自覺浮現傅溫禮獨自扶額坐在街邊椅子的那副場景。

容凡雖然嘴上的态度放得很硬,但不得不承認,想要把一個人從自己持續了五年的情感記憶裏完全清除,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傅溫禮只在今天下午出現了那麽短短的半個小時,晚上夜深人靜之時,容凡已經在腦海裏預演和猜想過很多遍,下一次兩人再見面時,又會是怎樣一種情景。

然而傅溫禮的行動力,往往都是在這種極其關鍵的時刻才得以體現。

距離兩人上次的談話僅僅過了不到20個小時,第二天上午,容凡照以往穿好工作服下樓幫着小炜開早店的時候,傅溫禮的助理已然雙手負立、恭敬地等在了奶茶店的卷閘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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