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與容向哲的談話基本上算是不歡而散,傅溫禮不願在大廳裏幹耗着,後來便回到了車上繼續自己等着。

容凡跟着容向哲助理上二樓前,手機開了靜音,傅溫禮沒聯系到人,只能任憑時間的指針從表盤上一分一秒地劃過。

可誰知他這一等,硬是等到大廳裏的賓客幾乎都散了,容凡也還是沒從樓上下來。

降下車窗,夜晚的風從車門玻璃的縫隙中吹進來,灌入傅溫禮酒後微醺的腦袋。

他擡起手瞧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距離容凡被叫走原是已經過去了快兩個小時,這才随之眯起了眼,漸漸覺察出些許不對來。

傅溫禮先是叫人聯系到了容向哲的助理,在得知人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從二樓包間離開後,又撥了一通電話到容凡的手機上。

經過短暫而又漫長的一陣嘟嘟忙音後,電話終是被接起。

傅溫禮暗自舒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眉心沉聲問道:“你在哪?”

電話那頭的環境聽上去十分安靜,容凡停頓了幾秒才拖着尾音緩緩開口道:“我……”

“我剛剛出來沒找到你車停在哪,就自己坐計程車先回來了。”

容凡在電話裏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平靜,饒是如此,還是叫傅溫禮從中捕捉到了些許異樣。

他現在也不想去追問對方出酒店後既然找不到車,為什麽不給自己打電話這種無意義的問題了。只要确定人是安全的、沒有亂跑,傅溫禮一顆懸着的心也就能放下來,遂只“嗯”了一聲,匆匆挂斷了電話。

叫司機一路把車開回了湖灣別墅,傅溫禮一進門李嬸便迎了過來。

她伸出食指朝二樓的方向指了指,小聲告知傅溫禮:“人在樓上,他自己房間裏呢。”

傅溫禮擡眉順着李嬸的示意向上瞟了一眼,淡淡應了一聲,之後換了鞋也跟着上了樓。

推開容凡卧室的門,室內一片漆黑安靜得落針可聞,連床頭那盞平日裏利用率最高的夜燈都是關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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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床上空空蕩蕩只擺着一個未躺過人的枕頭,窗簾緊合,浴室的燈卻是亮着的。

傅溫禮知道容凡現在可能需要一些獨立的空間去靜一靜,便沒有直接上前打擾,而是回到了自己房間,也沖了一個澡換了身舒适的家居服。

原想着有什麽事兩人可以晚上再聊,可誰知容凡的動作竟是比自己還慢,待在浴室裏愣是這麽長時間沒有出來。

傅溫禮怕他又在浴缸裏睡着,想了想,隔着玻璃門輕輕敲了兩下,之後按下扶手走了進去。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消耗,室內的水汽已經揮發得差不多,即使不用手去探也能猜到,浴缸裏的水怕是早八輩子都涼了。

容凡後腦靠在浴缸的沿壁上,兩只眼睛是睜着的,沒有睡覺。目光直勾勾望着正前方,沒有焦距,整個人看上去既頹喪又木讷。

傅溫禮站定在他身邊輕聲喚了他的名字,見人無甚反應,便自己做主從旁邊的架子上扯過了一條浴巾,二話不說,将人從水池裏撈了出來。

容凡的手臂扒着傅溫禮的脖頸,歪過頭輕靠着這具堅實的身軀。

突然離水叫他全身冷得打了個哆嗦,肩膀縮在了一起,一個勁往傅溫禮的懷裏鑽,企圖從對方的身上汲取更多的暖意。

将他的一頭濕發吹幹,傅溫禮将人抱起,平躺放回了床上。

約摸是真的累了吧,容凡的骨頭架子軟踏踏的,一挨着枕頭整個人就陷到了床裏,看上去着實沒什麽精神。

知道他心情不好,傅溫禮現在轉變了想法,決定給他一晚上時間睡個好覺,有天大的事情,都可以等明早新一輪的太陽升起了再解決。

結果誰知他這邊剛剛直起身子準備離開,容凡的手就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攥住了他那剛剛被水打濕褶皺的衣角。

“傅叔叔,我想跟你說說話。”

容凡擡起眼眸直勾勾望着他,聲音低沉帶着點沙啞。

傅溫禮看過來時,視線剛好落在了他仍帶着水汽泛紅的眼角上,這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在自己進屋之前,他應該是背着人獨自哭過了。

胸腔裏一陣一陣泛着隐隐的心疼,傅溫禮抿起唇,回過身拔掉了手邊的吹風機插頭,說了聲“好”,之後撩起落于床邊的被角,坐了下來。

容凡支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雖然已經給自己做過了很多遍心理建設,但話即将出口的時候嗓間還是難免覺得艱澀。

他沒多猶豫,直入主題對着傅溫禮問道:“你有去醫院看過容嘉鑫嗎?”

傅溫禮聽到這個名字後身形微微震了震,良久之後,唇間吐出兩個字:“沒有。”

他向容凡解釋:“容家人将這件事瞞得很死,應該是不希望消息太早洩露出去的。”

“但你不還是早早就知道了?”容凡眼皮動了動,神色漠然,半晌後出聲補了一句:“而且知道了,也不告訴我。”

既然當初的出發點是好的,傅溫禮自認為也沒什麽好心虛的,在容凡說完以後“嗯”了一聲,坦然承認了下來。

但也因此事牽扯甚廣,真要解釋起來,一兩句話肯定也掰扯不清楚,遂想了想,最後只淡淡一句:“我有自己的考量。”

之後便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容凡道:“你是想保護我。”

“謝謝你。”容凡一邊說着,一邊勾起嘴角,沖傅溫禮扯出一個牽強的笑。

傅溫禮知道他說這話是真心的,但回看過去,容凡眼底的情緒卻是複雜而又落寞,黯淡無光。

很快,容凡調整了一下呼吸,緊接着對着傅溫禮說道:“我之前還在想,你曾經拒絕我拒絕得這麽徹底,怎麽一夕之間突然就改了主意,一定要把我找回來。”

他說着兀自頓了頓:“原來你是怕我同意去做配型、把腎換給容嘉鑫,怕我做傻事,所以,才一定要把我找回來,放在身邊看着。”

容凡言語間隐隐透着苦澀,強忍着淚水艱難出聲,望着傅溫禮的側顏,終于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所以這次又是我一廂情願産生了錯覺嗎?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但其實。”他低垂着眼眸,須臾之後,嘴裏念叨着喃喃出聲:“你把我找回來,根本就不是因為愛或者是喜歡,只是擔心容家人會對我不利罷了。”

容凡說完之後,一絲晶瑩的淚水終是沒控制住,從眼角滑落下來。

傅溫禮轉頭盯着他看,兩手于暗中慢慢收緊,擰着眉,一副嚴肅的模樣:“是誰在你面前胡說八道的”

“沒誰。”容凡拂去淚水:“我自己猜的。”

“容嘉鑫現在的情況跟我爸當年一樣,他需要換腎,容家把三代之內的血親都排查過了,能想的辦法也都想了,最後看我跟他血型一樣,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容凡眼眶酸澀,最後苦笑一聲:“那些人應該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吧,不然幹嘛又是給我送生日禮物又是來關心我的。你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所以一直攔着。後來我失蹤了,你瘋狂找我,其實心裏也是在害怕吧?”

“之後強行把我帶回來,其實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

“因為什麽”

容凡話還沒說完,傅溫禮忍了半天最後實在聽不下去了,第一次抛去風度出言打斷了他。

見傅溫禮神色凝重,眼睛裏隐隐冒着火光,容凡咽了咽口水,沒敢繼續往下說,霎時噤了聲。

傅溫禮現在顧不上糾正他這話裏的邏輯漏洞,只覺得自己肺管子快被這小崽子氣炸了。

原以為從壽宴回來,容凡是因為知道了容家人想要利用他才會覺得心情不好,誰承想這小子介意的點根本就不在這兒。

質疑自己帶他回來的動機也就算了,傅溫禮心道,自己就差把“喜歡你”三個字寫腦門上了,這小子敢情是半點覺察不出來麽?

傅溫禮彎下腰把自己的頭埋在兩手間,喘口氣冷靜了半分鐘左右,再開口時,已經整理好情緒,能跟容凡好好交流了。

之後擡起頭,用堅定的目光直直盯着容凡:“今晚他們把你叫到樓上,都說了些什麽?”

“現在,一字不漏地,全部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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