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一點聖母值

“我騙你的。”鄭藝那漫不經心的話語輕飄飄傳入雨幕中。“淋淋雨就能變強,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啊?可你沒騙她啊。]零一不明白鄭藝為什麽要這樣說,就像同樣不明白為什麽只是鄭藝故意一句話,餘沂楠明知難受還是要下去一試。

但鄭藝沒等到餘沂楠回來。那女人固執地在雨中站直了身子,哪怕渾身肌肉疼得顫抖,也不肯再發出一聲慘叫。

很久,鄭藝才從紛雜的雨聲中聽見餘沂楠艱難地開口:“你先睡……”

她出聲很艱難,好似抑制不住痛苦的呻丨吟,但還是努力說道,“疼痛……集中精神……能力……”斷斷續續的詞彙偶爾淹沒在雨聲與壓抑的苦痛之內,但餘沂楠的意思不難理解。

哪怕沒有用,能在這痛苦洗禮下集中精神運用能力,那麽她對能力的掌控也能更上一層樓。人類的精神是有限的,限制能力者上限的便是精神,這是十分玄妙的東西,是存在的,又不存在,只能模模糊糊地去感知到。

想要突破精神上限,免不了一次次的鍛煉,一次次的痛苦免疫。而在精神痛楚中如何集中精神自如地繼續使用能力……這殘忍的滂沱大雨,便是能力者最好的試煉地。

在努力适應痛苦後,餘沂楠艱難地想要集中精神,在雨中凝聚火焰。但濕漉漉的雨水浸透她身體,她甚至久違感到了冰涼冰冷,火焰無法凝聚不說,甚至連溫度都難以升高些。

但她沒有放棄,又或者說,她沒有什麽可放棄的,這疼痛對她而言該是去忍受的。

她要堅持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只是忍受痛苦而已,她是想要變強的,只要一想到鄭藝在注視着她,餘沂楠就沒辦法讓“放棄”二字占據上風。

漆黑的夜雨中,冰冷與黑暗将她整個吞噬,無形的手扼住餘沂楠咽喉,令她逐漸痛苦窒息。雨水砸在她身上,從頭皮一直浸透至全身,仿佛剝了皮的人被浸入濃鹽水,明明沒有血腥味卻殘忍到令人發指。

她在堅持什麽呢?

如果這雨水也會令能力者變為喪屍,變為更強大的失智怪物呢?

在這一點一滴殘忍如淩遲的酷刑中,真的存在某種捷徑嗎?這對痛苦的忍耐與精神的磨砺,或許本就是磨刀石。哪怕告知所有能力者能在雨水中稍微變得強大,恐怕大部分人也不願意沾染分毫。

又或者說,對比提升的一點力量,卻要你長久地忍受這種痛苦,真的值得嗎?

零一是沒辦法給出某個答案的,它只是一個系統而已。它與鄭藝一起默默注視着在雨中固執的身影,腦海裏是想過許多種比喻形象的,如青竹如白楊,如磐石如金湯。但它最後什麽都沒想象出,沒有聯想到任何形象,只看到了餘沂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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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對餘沂楠來說,是值得的。

也許痛苦會令她清醒,讓她從迷惘中找到自己的價值。接受痛苦,面對痛苦,也能給予她直面生活的勇氣。零一看着她不斷嘗試又不斷失敗,它不知道除鄭藝之外的能力者在經受痛苦的同時集中精神使用能力有多難,它無法感同身受,但它會為之心疼。

[鄭藝,你之前經歷過什麽呀?]零一想,既然如此困難,那鄭藝又是如何在反噬之下如常使用能力,甚至在極限時仍同時使用兩種能力的。

‘是所有系統都這麽情緒化,還是只有你?’

雖然鄭藝語氣一如既往地漠然,但零一從中聽出了滿滿的嫌棄。

[可能聖母養成系列的系統會格外情緒化一些吧……]零一有些委屈,[難道您更喜歡那種只有功能模板,沒有任何意識的冰冷程序嗎?]

零一沒有等來鄭藝的答案。

大雨一直下着,絲毫沒有停歇的趨勢。漫長的黑夜似乎難以過去,在大雨期間,恐怕幾天都見不到太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那如墨般深沉的夜色裏,微弱的光影閃現,忽明忽滅。餘沂楠彎下了身子,試圖以自身抵擋雨勢,在痛苦中小心翼翼地擊中精神,維持着那一簇微弱的火焰。

她居然真能做到?

零一有些驚訝。但那火光如昙花一現,很快被雨水撲滅。雨勢太大太大,哪怕餘沂楠彎下腰也無法完全阻擋。看着那被無情熄滅的火光,零一心裏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莫名滋味,它有些難受,卻見餘沂楠仍沒有回來,只固執地繼續嘗試。

直到那微弱的火焰第二次緩緩亮起。

這一次,火焰存在的時間更長了。

但不過三五秒,它還是驟然熄滅,在餘沂楠手中消散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手濕濡雨水,與掌心皮膚接觸時的灼燒刺痛。

粘稠的深色液體混着雨水一并被沖刷,餘沂楠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狽,精神上的刺痛與渾身的痛覺交織在一起,密密麻麻将她全然束縛,她無法逃脫,也不願逃脫。

她的身體在暴雨中越來越涼,心頭的火焰卻越發熾熱。她雙目赤紅,紅血絲密布,鼻息處粘稠血液不斷滲出,卻被雨水沖淡,留不下一絲痕跡。她精神帶着偏執地執着,只那麽盯死了手心,再一次的、再一次地體會仿佛頭顱被人割開、利器攪動腦花的痛楚,并在痛苦不斷放大中保持着清醒,将火焰催動。

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憑什麽做不到?

七竅流血,痛苦煉獄。

她的身體不斷升溫,精神高度集中于能力,在極限的爆發下,砸下的雨點開始化為點點白霧蒸發。餘沂楠無意識地大口喘着氣,血色令視線模糊,她顫抖着,熾熱的火焰再一次地于掌心綻放。

朦胧的火光中,雨勢沒有半分減弱。餘沂楠維持着能力的輸出,餘光瞥見人影的靠近。她突然就被觸動一瞬,驀地擡起頭,就看到雨水從鄭藝身上滾落,将她的長發全都打濕,衣服不住地往下滴水。

哪怕在這雨中,鄭藝還是一如既往般平靜。而後,餘沂楠看到她伸出了手。

“今天就到這裏吧。”鄭藝的聲音溫柔極了,那長長的睫毛也被雨水打濕,“姐姐,你做得很好。”

那火焰終于消散了。餘沂楠盯住那伸出的手,低着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又或是這一切都被雨水遮蔽了。“你是,真心這樣認為嗎?”

她踉跄地上前走了一步,沒有去抓住鄭藝的手,只固執地擡起頭,與鄭藝對視。雨滴将她滿臉血污拍散開,只有輕微的血腥殘留在空氣中。

鄭藝笑起來。餘沂楠在這瞬間擡手抓住了她的衣領,将她拉扯貼近,氣息微弱,卻艱難地呢喃出聲:“鄭藝……”

鄭藝擡起手,支撐起她逐漸無力而下滑的身體。餘沂楠渾身滾燙,意識模糊之際卻能感受到那冰涼的唇貼近她的耳尖,“這樣的你,才沒那麽無趣。”

……

因着大雨,鄭藝并沒有急着繼續接下來的任務。她找了處無人的旅店避雨,将車收回背包。

旅店已經三個月無人光顧,翻到的家居桌椅上都蓋上一層薄薄的灰。鄭藝沒在前臺抽屜找到各個房間鑰匙,便直接以暴力破門,将沾灰的床單被套替換,與餘沂楠簡單住下。

水系能力是很方便的,無論身上被雨水打濕得多麽徹底,只需能力控制,便能輕易讓自身重新變得幹爽起來。

餘沂楠被鄭藝仍在床的另一邊,順手給她搭上被子。鄭藝躺在一側,伸展四肢放松下來,安然入睡。

醒來時,淅淅瀝瀝的雨聲仍未消失,只是比起昨夜變得溫柔許多。

餘沂楠的狀态應該不是很好,畢竟她又受了不少刺激無論是精神還是□□,能力的過度支出對一般能力者而言也算一種負擔。

但在鄭藝起身洗漱時,她還是驚醒了。

紅血絲在她眼球密布,餘沂楠臉色慘白,狀态是以肉眼可見的虛弱。甚至于,在驚醒後她本能單手捂住腦袋,被精神上殘餘的痛苦折磨。

但她還是強撐着下了地,在擡手時撸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确認自己皮膚都還在。而後她便略有踉跄地走進洗手間,撐着那看起來單薄且脆弱的玻璃門朝鄭藝望去。

她沒有開口也沒有靠近,只是站在那裏。

一直等到鄭藝慢悠悠地洗漱完畢,又給那盆子凝聚滿新的清水。一直等到鄭藝看向她,“醒了?來洗漱。”

在末世裏,水系能力者總是幹淨的、清爽的。

餘沂楠接過鄭藝遞來的幹淨毛巾,低聲說了句謝謝。明明昨夜忍住了痛苦嘶吼,但她聲音仍嘶啞得可怕。

她有些遲緩且出神地進行洗漱,身上仿佛還有幻痛殘留。但一想到在痛苦之中綻放的火焰,餘沂楠又有一股說不出的滿足與成就感。

她洗漱完畢,幫鄭藝将固體酒精塊點燃。就看見鄭藝不知從哪裏憑空變出一把清理幹淨的小白菜,準備做青菜雞蛋粉絲湯。

這青菜絕不是末世前的産物,它看起來新鮮極了,仿佛剛從地裏摘出。這又是鄭藝的什麽能力?

餘沂楠剛這樣想着,就聽見鄭藝漫不經心般開口道:“這次任務回去,貢獻點都給你吧。”

“什麽?不用。”餘沂楠直覺不好,她的心被懸空提起,只本能拒絕,但鄭藝手中動作不停,仍繼續道:

“人類之光避難所很适合你,你可以留在那兒生活。以你的能力,能過得不錯。”

“親愛的姐姐,我們分開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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