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藥典

江予閉嘴不言,坐在了她的身旁,兩人都沒有話,就這樣靜坐着。許久後,江予轉頭看向景昭慕,瞬間怔住。因為景昭慕臉上挂着淚痕,雖是冰冷的臉色,但還是讓江予的心揪在了一起。

江予與她之間并沒有夫妻之實,她大可以回到恒國另覓夫婿,可她偏不。不遠萬裏明知她的女子毅然決定嫁過去,是真的喜歡她嗎?可她們只有那短暫的兩日接觸而已。江予心放軟了些,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柔揩拭掉景昭慕的淚痕,景昭慕如深潭的眼眸望着她,片刻啓唇問道:“你可是讨厭我?”讨厭她嫁過去,讨厭她用她女子的身份脅迫她與她在一起。讨厭她利用她救江術心切答應了她的條件。

江術只須臾間便急切回道:“沒有,我沒有讨厭你。”她怎會讨厭她,若讨厭她便不會在兩年前偷偷的畫下了她的畫像,若讨厭她怎會任由她親吻,若讨厭她便不會在選新府邸的時候聽到藥園,下意識的去想她會不會喜歡。

江予急切的否定,讓景昭慕帶着傷的心稍稍緩解,她喜歡江予。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喜歡上一個人,那種朝思暮想的感覺太過折磨人。好不容易挨到嫁過來,看到喜歡的人,與她同床共枕,朝夕相伴,這個人卻要為了另一個人來犧牲自己,一點都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江予捧住了景昭慕的臉頰,望着她,眼中似有喜歡和心疼顯露,卻又隐忍,讓人琢磨不透。她半蹲着身子慢慢靠近,親吻上景昭慕的熱唇。唇瓣相貼,江予兩手搭在床榻間,将景昭慕箍在自己的身前,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吻她。明明是江予心疼,明明是江予跟着自己的心想要親吻她,可江予如此,卻讓景昭慕覺得江予在故意放低姿态,利用她的喜歡讨好她,讓她去救她的哥哥。

景昭慕輕輕推開她道:“你不必這樣,我會救你大哥的。”頓了一下又道:“也會救你。”

江予看到景昭慕眼中的失望,微微張口想要解釋,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兩人在恒國僅待到狩獵結束便回了成國。二人回來後,便像生了嫌隙般,不怎麽交流,江予有心想要與她說話,景昭慕都敷衍的說兩句便把話堵死結束。景昭慕一直在配置治療江術身上毒蠱的藥,蠱蟲雖可以拿下來,但身體中的毒素已經與血液融合為一了。若不清除幹淨,一旦蠱蟲離開身體,毒素經過一段時間後,在沒有了蠱蟲的制衡下,随時會斃命。而江術身子太弱,又需要調理身體,單是調理身子就需要許久。雖然宮中太醫也有給他安排一些食療的譜子,還有藥譜,但都不夠。

景昭慕為了給江術調理身體,把自己從師父那得來的破厄丹也給了江術。蘇映安聽說景昭慕為江術診過脈相,對江予發了好一通脾氣。但這些江予都沒有告訴景昭慕,江予讓蘇映安知道只是想告訴她,江術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需要盡快的診治,不然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當然她也将診治過程中的危險說與了蘇映安,病原是從蘇映安身體進到江術身體中的,她自責,答應讓景昭慕為江術治病。

一日,江予下朝後,她杵在門外許久,不知該不該進去。想進去又怕惹景昭慕煩心,不進去又看到景昭慕在房中碾藥,額間有細微的汗珠滲出。內心掙紮了一會,她走過去對景昭慕道:“我來吧,你休息會。”說完還拿出手帕想要給景昭慕擦一擦。

景昭慕擡起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帕子道:“碾細一些。”

江予抿了抿唇道:“好。”

景昭慕擦拭着額間的細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背對着江予喝下後,嘴唇鼓動,側目看着認真碾藥的江予。她的氣早就消了,江予每日都像做錯事般,在她面前大氣不敢出。想來這些日子也讓她吃了不少癟,她不是個小氣的人,但江予不愛她,讓她很難受又無可奈何。在她年歲還小的時候,便有不少王公大臣和他國皇族到她父皇面前求親。若她想嫁人,不說恒國,就是放在五國,只要她想嫁,就沒有人能抵住她的美色的。論美貌沒有能比過她的,論才情,她更不輸于任何女子。

江予将藥碾中的藥全部碾碎後,回頭正好撞上景昭慕揣摩她的目光。江予抿了抿唇道:“還有別的藥嗎?可以拿過來我一并碾了。”

景昭慕盯着她,半響後道:“今日就這些,辛苦太子了。”

江予将藥碾中的藥都掃出後,放到旁邊的木盒子中,輕聲道:“若我不在,你可以讓下人幫你,不必親自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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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慕點頭,這些藥都是她從恒國帶來的,都是極為珍貴的藥材,若出了岔子,關系的可是江術和江予的命。她不敢掉以輕心,所以都親力親為。

江予在将藥碾收好後,看景昭慕在發呆,想來今日也無事了。江予準備去新太子府看看還有什麽要置辦的,方要出門就被景昭慕喚住:“還有一味最重要的藥材。”

江予停下回身看着她,問道:“什麽藥材?”

“在我師父那裏,名喚青情絲。”景昭慕道。

“那是何物?你師父現在在哪裏?”

“師父雲游四海,青情絲是兩個極為相愛的人或者信任的人綁在一起的發絲。”

“你師父叫什麽?”

“書易。”

“若找不到你師父可能用其他人的來代替?”

“可以,但人心猜不透,你怎會知那兩人就一定極為相愛或信任。”

“那你師父又怎知?”

“是我師父與她愛人的。”景昭慕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曾經用過。”

江予沉默了一會道:“我會讓人去尋找你師父的。”

景昭慕點頭,江予走到門口,停下轉過身看着景昭慕欲言又止。景昭慕理了理衣物,看她有話想說,問道:“還有事?”

江予唇角扯開一點,道:“新太子府那邊,你、要不要去看看?”

景昭慕垂眸一瞬,對上她的眼睛道:“好。”

自從回來,景昭慕便沒有去過新府,工部那邊幾次來人詢問她藥園子要怎麽處理,她都讓随意。還讓那邊不必來問她,讓太子做主就好。

江予見她答應,眉眼舒展,高興的道:“我現在就讓人去備馬車。”說完不等景昭慕回話,便急急的出去吩咐人去備馬車了。

兩人乘着馬車到了新府宅,進去後,景昭慕沒有看到轎攆,只看到一匹馬。景昭慕側目看向身側的江予,難不成要與她共乘一匹馬?

江予走過去,從下人手中牽過馬缰繩道:“公主,我抱你上去?”

“不必,我自己可以。”景昭慕冷淡的回道。

江予笑笑道:“好。”

景昭慕上馬後,江予沒有自讨沒趣的與她共乘一匹馬,本來她是想的。小心思被景昭慕拍死後,她也就只能牽馬了。江予牽着馬沒有去藥園,而是帶着她轉了轉,這裏已經修葺的差不多了。許多東西是江予看過景昭慕的寝宮回來又命人重新修葺的,景昭慕不喜歡院子中多大樹,她便命人栽種了小型的花草。

景昭慕坐在江予牽着的馬背上,看着太子府的格局,倒是挺順自己心意的。江予牽着馬到了一處房前,輕聲問道:“要不要進去看看?”

景昭慕狐疑的望着她,半響點了點頭。這次她沒有拒絕江予抱她下來,江予抱她的時候,景昭慕明顯的感覺到江予的呼吸加重心跳加快,在江予看不見的時候她勾起了唇角。

江予帶着她進了房內,這裏是書房。景昭慕進去看到一些展新的書籍,翻看過後,發現都是手抄本的醫書。有些是她從未見過的,她仔細拜讀後,裏面的內容詳細的令人瞠目,從種子開始的土壤培養到天氣區域如何的影響,在到最後的藥效。看到落款處竟沒有署名著作者。她抿住雙唇,一個人寫出了醫藥典籍卻沒有署名,這是一個醫者多大的悲哀。

她将在一旁随便翻看書籍的江予喚過去問道:“這些書可是前太醫令所寫?”

江予颔首,道:“是。”

景昭慕又道:“為何不署名?”

江予垂眸思索片刻道:“他是罪臣。”

“就算是罪臣,可他寫出的東西并沒有錯不是嗎。”不然江予也不會讓人謄抄了新本向她示好。

江予點頭,可這也是她沒有辦法的事情,罪臣是不允許有書籍留下的,當年查抄的時候,江予看過這些醫書,又找來人仔細研究過,內容确實是難得的醫界的寶典。她心生恻隐,将書籍讓人謄抄,把原來的孤本全部焚燒,交了皇差。并将最後的署名抹去,這些書籍內容才得以出現在此。

看着景昭慕是要為前太醫令鳴不平,江予卻只能受着,她可以将署名寫上,但若被有心人看到,必然會用來攻擊她。半響後,江予退讓道:“等你住進來,署名随你處置。”寫與不寫都由景昭慕決定。

景昭慕看着她,猜想或許她也有難處,成國與恒國的律法不同,有些她不太明白,但看到江予為難,她也就沒有在說什麽。現在又聽到江予讓她來署名,想是在顧忌自己的想法。兩人沒有在談論此事,去了藥園。

藥園子已經被人打理過了,是江予專門讓太醫院的人來管理的。園中的藥草不似之前那般瘋也似的生長,許多都已經被采摘到了宮中,入了藥。江予看景昭慕不甚在意的樣子,心中有一絲落差,與自己預想景昭慕歡喜的樣子完全不同。景昭慕只看了幾眼便道:“回去吧。”

江予牽馬過來,景昭慕被扶上馬後,江予方要牽馬擡步,景昭慕聲音暖了幾分道:“出宅還需一會兒,上來與我一起吧。”府宅太大,她心疼江予了。雖然自己神色冷漠,但心卻是被江予溫暖了,江予做的這些,她都看在眼裏。

江予擡起頭看向她,片刻回道:“好。”此刻欣喜又覺得心酸,一國太子也有低聲下氣心甘任人拿捏的時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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