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走水

景昭慕氣惱的回躺到了床上,江予處理蘇深的事情,暫時分不開身,她要随着蘇深去縣衙,莫要她不在的時候讓蘇深受了刑。

江予吩咐其他人務必保護好太子妃後,随着她們一起去了衙門。

公堂上,江予自是不能跪拜,她拿出了行文書,上面有寫到她年少的時候中得過舉人的身份。成國很尊重文人的傲骨,既然有功名在身,在公堂之上自然不需行跪拜之禮。而蘇深原本也不想跪,可她沒有功名,就她那字跡,就算拿出了行文書,別人也不會信。她不情願的跪在一側,死者饒廣識的父親狀告她故意殺害他的大兒子饒廣識。

蘇深将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說饒廣識意圖□□她的婢女,她情緒過激才殺了他。蘇深不是一個會狡辯的人,她說的是事實不錯,但也承認了自己殺了人。

江予想,蘇深殺的是縣令的親哥哥,怎麽他也不會放過蘇深。再加上饒廣識的爹不依不饒的指責她蓄意殺人。她在一旁聽着,等饒茂實如何定罪,她好在從中斡旋。

可就在死者的父親繞大同還在咄咄逼人的時候,葉北嘉沖到了堂上。

葉北嘉醒來後,聽聞蘇深為了救她,殺了人。她急忙出了客棧,沖到了堂上,她一口咬定是自己殺了欲要□□自己的人。蘇深與江予同時皺眉,她一個嬌弱的姑娘,當時又被迷暈在床上,如何能殺得了人。

二人知她是為救了蘇深,才這樣說。可她在堂上公然做僞證,繞大同直接連她一起告了,說她二人合謀将他大兒子殺了。饒茂實正愁如何定罪之時,就來了這麽一個丫鬟來頂罪。方才他聽到蘇深是公堂旁側,站着的如玉般俊秀的公子的表姐,心生了恻隐之心。

親哥哥死了固然要讨回公道,可哥哥拿他是斷袖之事,要挾了他不知多少次。要錢要人,還逼着他把自己娶的妻子也讓給了他。不若就要揭發他的嗜好,讓他難以為官做人。娶的夫人表面是他的妻子,到了晚上哥哥卻要上妻子的床。他曾有一相好,看到他如此被哥哥要挾,便遠走了他鄉。

如今哥哥死了,他心中也算是放下了塊大石頭。見到江予如此俊美的公子,又讓他傾慕不已。他想送江予一個人情,拿這丫鬟頂罪。表姐總要比丫鬟重要的多。

可堂上兩人争着當兇手,又讓他犯了難,他也只能将她們暫押收監,以尋找證據為由,私下再行開導她們。能有一個活着不好嗎?

江予不知這縣官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證據可直接讓妓院的老鸨提供,還有其他的嫖客也都可為證。為何偏要将她們暫押。

退了堂後,饒茂實以尋求證據為由,又請江予與他一起前去。他也答應江予,收監她們不會用刑。江予思考了片刻便答應與他一起前去。可饒茂實卻請他去了茶樓喝茶,剛死了親人,卻有閑情去喝茶?江予不明所以,問道:“饒縣令,我們不是去查證據嗎?”

饒茂實一腳在外,一腳踏入茶樓,回首笑道:“玉公子,莫急。”江予的行文書上寫的名字是玉姜。

江予微張唇口,垂眸片刻随他進了茶樓。

饒茂實幫江予倒上茶水後,江予禮貌致謝。饒茂實的眼神中總是有星光蹦出,讓江予很不舒适。江予直接開門見山道:“玉某府中的小婢女被人當街擄走,饒縣令要如何找出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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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茂實面露為難,片刻他嘆了口氣道:“玉公子是外地人,不知這本地的事情。”

江予輕擰眉,似在等待下文。

饒茂實抿了一口茶水,道:“本地乃是勇毅王的藩屬之地,我們這座縣城還數富庶之縣,其餘地方,窮乏饑餓,有明着賣兒賣女之人,所以查探起來有些難度。”

“為何會有難度?”江予疑惑的問道。

饒茂實目光看向江予,他道:“不止是賣兒賣女,還有賣妻子的。有些不需要文書,只要口頭交易即可。而且已經形成了一份産業鏈接,而這些也是最上頭的人,我們的藩王,勇毅王默許的。”

江予一瞬似被震驚到,這勇毅王乃是她的表叔,是她皇祖母哥哥的兒子。聽母妃說,父王還是與他一同長大的。

成國藩王制度,除了皇族後裔,可得封地。有功之臣也可被破格封賞,可世襲,但不同于皇族世襲。有功之臣的封王,是要層層遞減的。可邵承澤這一支卻與皇族相同,洪帝親下聖旨與皇族的藩王無異,原封世襲。

邵承澤的父親,是江予的皇祖母的親哥哥,也就為洪帝與江予的皇祖母牽線搭橋之人。

邵承澤父親的藩王也是洪帝欽賜的,他父親年輕的時候替成國打過不少的勝仗,後來戍守邊疆。許多年前因舊疾複發,藥石難醫,與世長辭了。邵承澤原本是在京中長大的,後來與前太子江魏然一起平叛,江魏然薨逝。他便去了父親的藩王屬地繼承了勇毅王。

成國雖有藩王,卻不是獨立的分支。各大藩王屬地都有與他同位官職的官員,與其共同治理藩王屬地,說是共同治理不如說是監視藩王和藩王屬地的官員,只不過也要為百姓出力而已。此次江予被罰,來這裏的上任的官職便是府州巡監,監管藩王屬地的各州縣官員和共同治理百姓。這裏的府州巡監一年內已經換了三個了,他們寧願辭官也不願在這裏任職。

窮鄉惡水出刁民,這些府州巡監出門都要裏三層外三層的保護着,不是扔臭雞蛋便是潑糞水。抓了不少人,可治标不治本。勇毅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懶得管這些事情。府州巡監三年換一任,期滿便迫不急的離開了,沒有人用心治理過這裏。

洪帝也将這裏的事情告知過江予,即是被罰,自然也就無從挑揀。告訴江予,也只是讓她心中有個準備。

江予厲色問道:“當街擄人,難道就放任不管了?”

饒茂實抿住雙唇,見江予神情有些激憤,笑顏道:“不是不管,是外地人管不得。”

“為何外地人管不得?”

饒茂實嘆了口氣道:“本地人,他們自然不敢當街擄人,可外地人他們卻是敢的。若我沒猜錯,你們一入城便被盯上了。”

一個縣官堂而皇之的告訴江予,外地人被撸劫,他管不了,也不敢管。外地人就不是人了?這勇毅王的屬地亂成什麽樣子了。

江予眉頭深蹙,神色嚴肅,問道:“若管了,會如何?”

“輕,丢官損財。重,則家破人亡。”饒茂實沉聲回道。

如此蔑視朝廷官員,當真是目無法紀,無法無天。江予又問道:“可都是勇毅王所為?”

饒茂實搖了搖頭道:“不是,勇毅王只是沒有插手去管。這是一幫惡勢力組成的團夥。”

江予垂眸思索了良久,複又想起還被關押在牢房中的蘇深和葉北嘉,她道:“饒縣令何時去查探令兄的死因?”

饒茂實被江予冷不丁的繞到這個話題後,又嘆了口氣道:“不急,我請玉公子來便是要說此事。”

江予不明,一臉疑惑,與她有什麽好說的。

饒茂實又為江予添上茶水後,沉吟片刻道:“我兄長之死,堂上那二位雖争相承認是殺人兇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位婢女,手無縛雞之力恐是連劍都提不起來,如何殺得了人?而蘇小姐也說婢女是被下了迷藥,被她抱回去的時候也還是處于昏迷的狀态。”

江予仔細聽着,總覺得這位縣令想要讓她做些什麽。

饒茂實又繼續道:“我兄長雖不是什麽好人,但也沒有做過太大的惡事,若将罪狀累計起來,也罪不至死。我這些年的确有偏袒過他,但他如今被人殺了,我這個做弟弟自然有義務手刃兇手替他報仇。可他死在煙花之地,卻又讓我這個做縣官的臉上蒙了羞意。”

饒茂實端起茶水飲下一半後,又繼續道:“我見蘇小姐如花似玉的年紀,若因殺了人而被斬首,恐怕玉兄回去也不好交代吧?”

江予似乎懂了他話中的意思,他想要讓她去說服蘇深和葉北嘉,讓葉北嘉出來頂罪。繞了這麽一大圈,居然是在幫她。江予神态自若,道:“饒縣令為何要幫我?”

饒茂實倒滿茶水,舉起杯盞,邀江予同飲。江予會意亦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饒茂實道:“初見玉兄,便覺如與故人相見。茂實也是個愛惜人才之人,見玉兄考取舉人的年份與我竟是同科入榜。心生仰慕,想與玉兄結交一二。”

江予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相信他這個理由。只因與他同科入榜就這樣幫她?那可是他的親哥哥,而他還是縣令,這樣掏心窩的對她講這些,就不怕她去告發他嗎?

江予端起杯盞,思索要不要告訴他,她想要兩個人都要。而就在這之時,外面有衙差跑來,慌張道:“大人,牢房走水了!”

饒茂實神色一瞬慌張,牢房怎會走水。江予急忙站起身問道:“現在火勢如何了?可有人傷亡?今日關進去的兩人可救出來了?”

一連串的發問,讓獄卒不知道先該回答哪一個。江予斂了衣袍下擺,急忙的跑了出去,蘇深可不能出事!

江予運了輕功飛到縣衙,看着火勢沖天濃煙滾滾的地方,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大牢。江予看着衙役獄卒都在提水滅火,水只灑在了外圍,無人敢進去。

江予拽過一個獄卒問道:“裏面的人呢?都出來了嗎?”

獄卒慌張回道:“人一個都沒出來,火是在我們換班的時候起的。”

江予神色擔憂,她脫了外袍,将外袍泡進獄卒手中的水桶中。浸濕後,又将水桶提了起來,澆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後披着浸濕的外袍闖進了火牢中。侍衛趕來的時候,江予已經進去了,一個侍衛去通知了景昭慕,其餘的侍衛效仿江予也鑽入了火牢中。

景昭慕來的時候看着火光通天的地方,一瞬間,覺得心口窒息。這麽大的火,人怎麽能安然的出來。

景昭慕雙目通紅,擡腳便要鑽進去。侍衛眼疾手快将她攔下,她的風寒本就沒有康複,怎麽能再冒險進入火海,若是太子安然出來,太子妃卻葬身火海,估計他們也活不了了。所以,無論如何侍衛們也不會讓她進去。還有許俊悟,更是不會讓她冒險前去。景昭慕命令他們放手,可沒有一個人聽她的話。景昭慕頹然的坐在了地上,臉頰上的淚痕已經被冷風吹的紅痛起來。

過了一會,景昭慕的雙目突然緊緊的盯住了已成火海的大牢,裏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動。景昭慕站起身,看着有人從大牢裏出來,她急忙過去,可出來的人不是江予,是關押在牢中的犯人。很快,一個,兩個,三個...最後也不見江予她們。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太子她們都出不來的時候,景昭慕躲開了侍衛們的攔截。踏入了火中,可她身子剛進去便被什麽東西包住了。

江予看清她的時候,火差點燒到了景昭慕的臉上,江予眼疾撲到了她的身上,将她包在了她的懷中。有驚無險。

江予擁着她迅速跑了出去。此時她身後的蘇深頭頂上也披着東西,懷中正抱着葉北嘉。後面的侍衛也一個接一個的出來了,最後整個牢房的人全都出來了。

江予将景昭慕帶到安全的地方,一臉怒意,吼道:“你知不知道裏面很危險!”

景昭慕看着江予臉上的些許灰燼,和一臉的怒意。她淚眼朦胧,片刻後又破涕為笑。在确認江予沒有受傷後,擁進了她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了她有力的纖腰,臉貼在了她的胸口。

江予感受到景昭慕方才不顧危險想要進火中尋找她的害怕,害怕她會出事。頃刻間心柔軟了下來,她柔聲道:“別怕。別怕,我沒事了,沒事了。”

江予的手,不停的輕輕摩挲着景昭慕細柔的肩臂。許久後,江予松開她。看着她被風吹紅的臉頰,用手指輕輕撫摸,低頭吻住了景昭慕的柔唇。景昭慕楞了片刻後,有了回應。

可兩人唇分之時,景昭慕又将她推開了。她又有些刻意的冷臉道:“殿下無事就好,快些回去換些衣衫,莫要着涼了。”

江予還沒從方才的溫柔鄉中焐熱,便又被置在了寒風中。景昭慕的變化太快,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方才自己借着景昭慕對自己的擔憂,占盡了便宜,心中還是很歡喜的。

她笑着點頭道:“好。”

可江予也未能回到客棧更換衣衫,因為客棧也着火了。

景昭慕出來不久,客棧便起火了,火的中心還是她的房間。

由于一行人只留下了幾個婢女和兩名侍衛看守,搶出來的東西并不多。蘇深是在押的犯人,即便是從火中逃了出來,也已經被獄卒安置在了別處。江予等人無奈只能準備投宿別的客棧。可天色已黑,她又一身是濕衣服。饒茂實聽到她身邊的下人說她們住的客棧着火了,便盛情邀請她們去他附近的府邸。

江予準備同意之時,景昭慕臉色一冷。江予眨了眨眼,回絕了饒茂實。她終于知道了為什麽她總覺得饒茂實看她的時候,眼中總是摻雜着別樣的東西。看到景昭慕吃醋的模樣她立刻便懂了,這饒茂實是個斷袖,什麽同期舉人仰慕,都是騙人的鬼話,這是看上她了。

江予尴尬的笑笑,對身邊的侍衛道:“去找一家幹淨的客棧。”

聽到江予回絕了饒茂實,景昭慕的臉色稍緩。可偏偏饒茂實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他又道:“我知有一家客棧很幹淨,我帶你們去吧。”

江予看了一眼景昭慕,臉色又難看起來,她急忙回道:“多謝饒縣令好意,在下讓下人去尋找便可,不必勞煩了。”

饒茂實被連番拒絕也不好意思在說下去,只能行禮讓開。

大牢和客棧同時起火,太過蹊跷,江予不得不防。她命人巡查了客棧四周,又讓人在客棧中嚴守,才放心的住進客棧。

夜晚,江予如願抱得了美人在懷中,但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安靜的抱着。景昭慕今日對她的擔心,種種行為都表明了她在景昭慕心中的地位不曾變過,這也是她今晚敢大膽的去抱景昭慕的原因。

景昭慕雖沒有反抗江予從身後抱住她,但也不代表她已經原諒了江予。若她不老實,還是會巴掌伺候。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江予:“老婆好香呀~我想...”

景昭慕:“不要臉,你想耳巴子嗎?”

蘇深:“能不能管管我倆,送床被子也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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