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無瀾

作者:百川魚海

【文案】

超文藝版: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愛她,反正她不太愛他。

他知道她不太愛他,卻控制不住愛上她。

她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未來,總之她不太看好。

他知道她不太看好,卻努力證明他們有幸福。

她不知道他想不想娶她,其實她不太确定。

他知道她不太确定,卻偷偷準備戒指,想要等她長大。

文藝版:

慕無彤:

那時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不配,她不服氣,總想聽到一句我愛你,才能安心,他卻從來不說。那時…她還小。

然後是他瘋狂追逐的八年…

如今所有人都說他們是絕配,她竟害怕,擔心聽到一句我愛你,就真的不想離開,可他終究…還是沒說。如今…她還沒老。

幸好還有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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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璟瀾:

那時常常有人質疑他的眼光,他不在乎,總想聽到一句我愛你,才算證明,她至少把他裝進眼裏,那時…他正年少…

然後是她拼命逃開的八年…

如今沒有人再質疑他的眼光,他卻不安,只求聽到一句我愛你,至少說明從始至終都不止是他的一廂情願。如今,他依舊不倦…

幸好還有一輩子…

其實這才是本故事最真實的寫照——

一個破碎的我如何拯救一個破碎的你!兩個傷痕累累的人,是如何相愛的…

為什麽,為什麽我寫不出一個正常的文案啊!!!!

反正是老孟的文,你們懂的…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豪門世家 黑幫情仇 天之驕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慕無彤(簫彤),孟璟瀾 ┃ 配角:簫鄭,戚若允 ┃ 其它:八年前,八年後

【正文】

甕中捉鼈

包間裏冷氣很足,她卻還是渾身沁汗,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坐立不安。“彤姐,唱歌嗎?”同事湊過身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吓得跳起來,驚了一屋子的人。

“我去一下洗手間。”手抖得厲害,握上門把,幾次三番才将門打開。走廊上燈光昏暗,橘色的小燈透出一股溫馨,與酒吧紛亂的氣氛格格不入。

她步子很快,尖細的高跟踩在地毯上不發出一點聲響。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她從來沒有來過,只是憑着感覺,或者……記憶裏,廁所就該是在這個方向。

當女廁所門口Queen的标識躍入眼簾,她險些踉跄着摔倒在地,扭頭看着另一頭,果然是那個略顯猙獰的King。

她深吸了口氣,推開厚重的門,裏面很大很寬敞,沒有一個人……鏡子裏的女人面容精致,只是臉上蒼白到了極點,殷紅的唇瓣輕顫,透出她心中的恐懼。

頂頭上司文姐,終于被人事部主管老林打動,婚期定在這個月末,說要慶祝,非讓整個辦公室的同事一起。

往時再大的聚會,就算公司年會她也是不參加的,更別說這種逛酒吧的小慶祝。可是文姐對她有恩,可謂真正的大恩大德,這樣高興的事,她也不好掃了文姐的興致,硬着頭皮來了,可心裏一直不安。

“焰火”兩個字讓她的眼皮抽跳不止,往時的記憶清晰地爬上來,年少時進的第一間酒吧,就是這個名字,當時,三江路還不是酒吧一條街,大多數酒吧都在城東購物城那一片,是後來修建城東廣場才陸陸續續搬過來的。

焰火裏的布置……讓她幾乎想扭頭就跑。一切都一樣,吧臺的位置,舞池的位置,每一盞彩燈的位置,每一張桌子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最終她終于還是忍住了,無數遍地告誡自己,一切都只是巧合……腿腳虛軟,進了包間就往角落裏躲。同事拉她去外面舞池跳舞,她卻死活不肯,冷淡的面容掩下心裏的一片慌亂。

她用涼水潑着臉,防水的粉底還是掉了些,她幹脆就洗了大半,唇彩也掉了不少,露出幾分灰白。她一直盯着鏡子過了很久,卻沒有一個人進來。

推門出去,包間的隔音效果是極好的,走廊裏一片寂然,安安靜靜,只餘下一盞盞燈放着溫暖的光。

當她推開包間門……裏面漆黑一片,急忙打開一側的頂燈,裏面空空蕩蕩,幹幹淨淨的桌子和黑着的屏幕,地毯上剛才不小心打翻的蛋糕漬也不見了,仿佛這裏從來沒有人來過。

她有些慌了,轉身出了包間,順手推開隔壁的包間門,裏面也沒有人,點了燈照樣是幹淨的一片,她記得自己這撥人進去,隔壁已經有人。

突然生出幾分不安,從第一間到最後一間,每一間都是幹淨得不留下一點痕跡。她穿過走廊奔向舞池,外面絢麗的彩燈閃爍,舞池裏卻沒有人,吧臺裏也沒有調酒師,來回的位置間甚至沒有服務生。

她緊張得大口喘氣,小跑着沖向酒吧的大門,很厚的兩扇門,用盡了全力,擰不開鎖打不開門。心下荒亂不止,手機和包也都不見了,她就好像被關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聯系不了任何人。

耳邊忽然傳來杯子輕觸玻璃茶幾的響動,很輕的一聲,可是她現在精神高度集中,再小的風吹草動都能驚動她。

僵直的脖子緩緩轉過,角落裏的位置上,有一個人坐着,模糊的輪廓看得不甚清楚。“你……是誰?”她的聲音裏溢滿了惶恐,步子極小地挪向那個人影。

那邊不吭聲,仿佛入定,仿佛……就等着她走近。兩人之間還有兩三米的距離,彩燈裏一束嫩黃的光晃過,照在他臉上,幾乎讓她尖叫。

男人細碎的額發微微垂下。冰冷的眸子掩在一片溫柔的笑容下。他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過去。

她轉身想要跑,卻被他三兩步追上,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整個人被他擁在懷裏。“寶寶。”他的聲音越加低沉,不變的是那一股涼氣。

她腿軟得幾乎摔坐在地,用着最後一點力氣想要逃脫,他手一伸,攬住她的腰:“你要去哪兒?”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卻越加讓她發憷。

“你認錯人了!”她尋回一點點理智,撇開臉想要後退,卻被他摟得更緊。“寶寶。”他撫上她的臉頰,“我從來不是用眼睛記住你的。”

“你放手!”簫彤伸手推他,他卻紋絲不動。“放手?”他喃喃一聲,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把小口徑的手槍,在槍頭裝上消音器遞給她,“那就……殺了我。”清冷的聲音拖出幾分笑。

簫彤食指觸上冰冷的金屬外殼,手在不停地顫抖。槍很輕巧,可簫彤覺得重得擡不起手。他握着她的手,将槍口緩緩上移對準他的心口。

“寶寶。”兩人僵持,他突然開口,簫彤渾身一顫,“你還沒有開保險。”拇指扣了一下保險,簫彤抖得越加厲害。從前也摸過槍,從手槍到獵槍,他都讓她碰過,可是,槍口對着他,從沒有人敢。

“你瘋了。”簫彤掙紮着想要抽回手。“下不了手嗎?”他俯下身,胸口抵得更緊,拇指也蓋上她的,幾乎就要扣動扳機。“不要!不要開槍!不要開槍!”簫彤瘋了似地大叫。

片刻,他才緩緩松開手。簫彤丢了槍,蹲下身抱住頭,渾身依舊顫抖不止。酒吧的大門已經被人拉開,他伸手固住她纖細的手腕,一路帶出酒吧。

簫彤無論如何也掙不開他的手,三江路熱鬧非凡,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直到她被塞進副座,去推門,那邊已經下了車鎖。

車子飛馳在臨海的環山公路上,簫彤喘着氣,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什麽表情。“你要帶我去哪裏?!”

“寶寶,我們一起死,好不好?”他的唇角又染上了笑,出聲詢問。“你瘋了!停車,停車!”簫彤看見他絲毫不帶戲谑的眼神,害怕地叫起來。

車子的速度卻越開越快,簫彤伸手抓緊門把。“我想和你一起死。”他固執地重複,笑意愈濃。“我不想和你一起死!”簫彤反駁,聲音顫栗。

“不想。”聲音很輕,仿若情人間的喃呢,卻用力踩下油門。簫彤害怕得捂着心口,身體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又聽見他的聲音,“為什麽不想?”

車子不停地加速,簫彤看着前面打着前照燈的車子飛馳着迎近,心被揪起,伴着一聲尖叫,車頭一轉,刺耳的剎車聲一直蔓延了很遠,她慣性地前沖,車子已經停下。

他越過身将她抱住,手臂圈得很緊,讓她喘不過氣,她越推拒,他越是抱得用力,直到她不再掙紮。

“寶寶,既然不想死,那就好好地留在我身邊。”沁涼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萦繞,緩緩閉上眼睛,八年的努力,瞬間被打回原形。“如果你不乖,還會有下一次。”他微涼的唇瓣掃過她的嘴唇,冷意蔓延開去,入心入肺。

再次相見

記憶擾人,簫彤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氣,床頭微亮的燈光,照着身旁那人的側面,半張臉,細長的眼睛和自然微挑的嘴角,頭發垂下幾縷,快要遮住眼睛。太陽穴的上方有一個疤,不是太大,平時被頭發遮着并不明顯。這張熟悉又帶着幾分陌生的臉幾乎讓她驚叫。

猛地坐起身想要逃離,孟璟瀾突然睜開眼睛:“你要去哪?”聲音裏透着幾分嚴厲,吓得簫彤頓在原地。

一瞬間,孟璟瀾似乎緩過勁,面上的神情也緩和下來:“怎麽醒了?”簫彤退了一步。孟璟瀾掀了身上半蓋的薄毯,緩着步子向她走過去。

簫彤後背低着房門的手把,轉身用力扭了扭,卻是紋絲不動。孟璟瀾已然到了她身後,伸手攬過她的腰,下巴幾乎貼到她的耳廓:“這扇門是電子鎖,密碼,是我的生日。”

簫彤一震,想要躲開他的懷抱,他卻抱得更緊。“這是哪裏?”簫彤聲音裏帶着幾分顫抖,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孟璟瀾的呼吸吹在她脖子上,微癢微涼。半晌才緩緩地放開她,下一刻牽着她的手,半拖半拉地将她帶到露臺上。

孟璟瀾稍稍用力,将她固定在圍欄前。簫彤望着下面萬丈的崖壁,海浪拍打着岩石。巨大的撞擊聲刺激着她的神經。

“寶寶,你想要的,能看到日出又能看到海的房子。”他親吻着她的發心,“喜不喜歡?”海天交融的地方,慢慢騰起一抹橘黃,直到将正一片天空染得明亮。

“我要回家。”簫彤被震撼得說不出話,許久回過神,伸手去扒他絞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想到孟璟瀾極為配合,幾乎像是幹脆地放手。

昨天晚上的那種恐懼絲毫不退,反而愈濃。她記得自己哭累了,在車裏睡着,醒來便是在這裏,身上穿着單薄的睡裙。

孟璟瀾就這樣靠着露臺上的圍欄靜靜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将床頭疊放的那條裙子換好,直到她按下密碼将門打開,他勾起一抹笑,眼裏的冰冷淡去不少,卻還是涼意逼人。

房子裏來往的傭人紛紛和她打招呼,一聲聲太太讓她想要尖叫。她的步子很快,可是沖出別墅的大門才看清……門口是極大的一片空地,再往前,便是露臺上看到的,懸崖峭壁……

這裏仿佛是一出獨立的山頭,臨着海,隔斷了一切可能逃跑的機會。簫彤跪坐在地上,□在外的小腿蹭到碎石,割出幾道小小的口子。

孟璟瀾本是徐步走了,看着她跪坐下去,才加快了步子,将她從地上拎起來,護在懷裏,白皙的皮膚上映着幾道血絲,他眉頭一擰,便将她打橫抱起了。

簫彤掙紮,不顧一切地掙紮,卻完全擺脫不了孟璟瀾的懷抱。“寶寶,怎麽了?”他問得很輕,聲音沒有半點起伏,不帶質問不帶冷冽,溫溫柔柔。

“我要回家!我好回家!”簫彤揪着他的衣領,眼淚漫出眼眶,大顆大顆地落下,那一聲聲喊叫裏分明是驚恐的,害怕的,和幾分厭惡。

“這裏就是你的家。”孟璟瀾俯下頭吻了吻她的眼角,眼淚是滲入嘴唇,那種苦澀,舌尖幾乎發麻。

“寶寶,在死之前,我不會離開你,所以……”孟璟瀾唇瓣一挑,“你也不要讓我……孤獨地活着。”

孟璟瀾沒有将她放開,抱着她坐在沙發上,柔軟的沙發陷下一大片,看着她蒼白的臉,他撥了撥她被風吹亂的額發:“寶寶,餓不餓,想吃什麽?”

“孟璟瀾,我要回家!”“你是在擔心……他?”孟璟瀾視線一挑,從樓上跑下來一個小男孩,四五歲光景,皮膚極白,褐色的頭發微卷,眼睛湛藍湛藍的,看到簫彤的時候就撲了過來。

“媽咪啊。”小孩子的聲音清清脆脆,卻喚得孟璟瀾眼裏多了幾分莫名的神色。簫彤松了一口氣,接住悠悠的小身軀,繼而越發緊張地盯着孟璟瀾,他果然……變了神色。

早已有人上前将悠悠抱開,悠悠力道小,加之孟璟瀾對她的禁锢,很快就被分開。悠悠被傭人抱着,動作并不粗魯,卻也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簫彤嘴唇輕顫,回頭對上孟璟瀾黝黑的眸子:“你要幹什麽?!”聲音嘶啞。“寶寶,他是誰的孩子?”孟璟瀾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內裏帶着怎麽樣的情緒不明,周遭的一片卻都多少察覺出他似乎……有了怒氣。

“是……我的。”孟璟瀾手臂匡緊幾分:“他是誰的孩子?”尾音有幾分拖延,簫彤咬着嘴唇,眸子直直地看向孟璟瀾:“是我的!”

“寶寶……”他薄唇微抿,讓人将悠悠帶上樓。簫彤想要追過去,卻都是枉然。“你還是喜歡惹我生氣。”他蹭了蹭她的肩窩,引得她縮了脖子,他卻是一口咬住,簫彤吃痛,他慢慢放輕力道。

簫彤有些呆滞,已經忘了疼,語氣帶着幾分哀求:“孟璟瀾,你放了悠悠。”孟璟瀾在她的頸間留下一記猩紅的牙印:“寶寶,你該清楚,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孩子,他就活不了。”

簫彤手指曲起,似乎忍着極大的憤怒:“你真殘忍!”孟璟瀾低笑出聲:“寶寶,你也很殘忍,這樣我們才是絕配。”

簫彤只覺得頭疼,疼得她忘了再掙紮在反抗,靠在他懷裏,慢慢垂下眼簾,只聽見他附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聲,似乎是:“寶寶,他們都很想見你。”

他們……他們是誰……她腦子裏亂成一團,模糊地沒有半點思維。又是剛剛驚醒她的那個夢,只是這一次無論她如何掙紮,依舊深陷在夢靥裏,沉浮間始終醒不來。

“孟先生,您太太的情緒不穩定,我在藥水裏加了一定的鎮定藥劑,可能會多睡一會兒。”孟璟瀾目光始終落在簫彤那張憔悴的臉上,這雙眼睛,閉上的時候這樣安靜,可是一旦望向自己,便是深深的厭和濃濃的恨。

房間裏只剩下兩個人,孟璟瀾手指觸到她削瘦的臉頰上,棉簽沾着水輕輕地塗在她幹裂的嘴唇上,動作細致溫柔。

“寶寶,為什麽要離開我?為什麽要丢下我,為什麽……不要我?”孟璟瀾的聲音很輕,像是喃喃,“寶寶,我輸了。于你,為什麽我從來沒有贏過?”

半卧在她身旁,将她圈在自己的懷裏。昨天晚上他其實睡得一點也不好,這麽多年,他很少睡得着,更難得睡得沉。

昨天她躺在他身邊,他有那麽一瞬間的無措,像是易碎的美夢,他不敢輕易觸碰,可更害怕若是不将她匡緊,一覺睡醒她又不在了。所以當她有了動作,他立刻醒過來,幾乎是條件反射。

睡夢裏的簫彤似乎不很安穩,握着孟璟瀾的手力道很大抓得很緊。孟璟瀾心頭一動,反手握住她,十指交扣,她攏着的眉頭才稍稍松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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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太陽真猛,她毫不容易尋了一處陰涼地,書上正寫到關鍵時刻,她看得目不轉睛,心神都在這書上了,哪裏還聽到遠處那聲大喊:“小心!”

腦袋被飛來的籃球用力地砸了一下,頓時眼冒金星,空白一片。有個人追着籃球跑過來:“哎,小丫頭,你沒事吧?”有人彎腰看着她,一點也沒有誠意的口氣。

等到緩過勁兒來,她龇牙咧嘴地揉着腦袋:“幹嘛砸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彎腰那人面上毫無愧疚之色,反而帶着一絲強詞奪理的霸道,笑得張揚。

剛才頭暈眼花的,現在終于找到焦距,眼前這人真漂亮,五官精致得跟她房間裏的芭比似的,一頭酒紅的短發沾着汗水,白色的籃球服真是好看,胸口是一個晃眼的紅色10字,帶着一股爽氣,可是這态度也忒差了。

她惱了,将手裏的書一合,猛地站起來,翠綠的帆布鞋狠狠地在他雪白的球鞋上留下一個漆黑的印子,十號漂亮的眼睛睜得老大,顯然是不太相信。

“哼!”她重重一聲,旁邊球場上等着十號撿球的同伴有些不耐煩,紛紛走過來。十號嘿嘿地笑起來,她慌了,這是要人多欺負人少麽?而且是一群男生!

撿起一地的零食和書包,撒腿便跑,只留下十號在原地看着她的狼狽模樣大笑不止。她氣憤地回瞪一眼,零食卻是掉了一路,她也來不及回頭去撿,消失在教學樓裏。

一只骨幹分明的手撿起地上躺着的那張學生卡,小小巧巧,上面的女孩子笑得傻乎乎的,絨絨的短發正好過耳。那笑得前俯後仰,毫無形象的十號湊過來看。

“原來這個兇巴巴的小丫頭叫慕無彤。”他嘴巴撇了撇,仍舊挂着笑,“連學生卡都能掉,這可真夠粗心的。”有些得意,想要去拿,卻被那只手的主人躲開,揣進口袋裏。

“孟老大。”他面上苦丫丫的,“給我吧。”“你是想打球還是打架?”那人搶過十號手裏的籃球往天上一抛,力氣很大,十號趕緊伸手去接,面上挂了笑:“打球打球。”打架,那更不是打架,是找死!

好好的一個午休就被那個十號給破壞了! 她很有些憤憤,在看看教室裏不少同學在睡覺,其他不睡覺的同學就在看書。這所本城最好,全國最出名的中學裏,每個人都是百分之幾百的努力,哪裏像她,是踩了狗屎運才通過統考吊車尾進來的。她只覺得……格格不入……

一直到放學,她還耿耿于懷,上課看書被老師沒收了,她可是花了很久才淘到的書呢!于是心裏對那個十號越發地憎恨!

前面步子均勻背影挺拔的,不正是……“簫鄭!”慕無彤樂呵呵地上去打招呼,簫鄭背脊一僵,淡淡地對她點了點頭。

“你怎麽每次都這麽冷淡!”她撇了嘴,跟石頭似的,轉而面色一變,又是笑嘻嘻的,“你帶我回家吧?”簫鄭有自行車,她蹭個車總可以吧。

簫鄭盯着她看了很久,直到她頭皮發麻:“走吧。”她瞬間眉開眼笑,牽着他的書包帶子像遛狗似的。

“老大,我還以為你生平第一次要做好事呢!”陸方淮嘿嘿一笑,看着孟老大将卡又放回口袋裏,很有些幸災樂禍。他回頭看了陸方淮一眼,溫柔的笑配着懾人的冷漠,生生讓陸方淮豎了汗毛:“老大你可別對着我笑,滲人!”

一群人沒在停留片刻,浩浩蕩蕩地離開。

第一次見

“怎麽會沒有呢?”她貓着腰,将這一片都尋遍了,教室裏沒有人看到過,昨天被那個十號一倒騰,最有可能掉在這裏了。

今天早上進學校才發現學生卡不見了,被值日生扣下了名字,拖累班級扣分,又得挨班主任的批評,這都是開學起第幾次了?!

“喲,小胖妞,這是找什麽呢?”陰影将她身後的陽光遮去大片。慕無彤本是心裏腹诽,突然聽到這聲音,被吓了一跳。

轉身就見十號抱着籃球,面上都是嬉皮笑臉。“關你什麽事?”她撇了嘴,回身繼續找。“找學生卡呢?”他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聲音果然又拉回了她的注意。

“你是不是看到過!”慕無彤一把揪住他的球衣。“小胖妞,我和你有仇麽你每次都對我這麽不客氣!”十號梗着脖子。

他身後走過來幾個人,慕無彤一看人多,怏怏地放了手,面上還是不快:“誰是小胖妞,你才小胖妞呢!”

這一聲惹得他身後幾人都笑了,她臉紅成一片,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你在找這個?”一群人裏個子最高的那個男生突然開口。

他面上揚起一記溫和的笑,可當她那對圓溜溜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忍不住打了個顫。這樣漆黑一片,寒光淩淩。

“喂,問你話呢!沒見過帥哥啊?”十號特別鄙視地嘟哝一句,看着孟老大連腦袋都不會動了,丢人。

“沒見過你這樣的娘娘腔!”慕無彤尴尬地收回視線,立刻對十號反駁。十號的眼睛本就又圓又大,這下因為吃驚,瞪得越加誇張。

“你給我再說一遍!”捋着并不存在的袖子,氣得龇牙咧嘴。慕無彤仰起頭,不甘示弱,他是漂亮,比女孩子還漂亮得多,不過娘娘腔……她就是想罵他!

“就說你,娘娘腔!”慕無彤果然不怕死地又重複了一遍,十號怒轟一聲就要沖過去,被身後高個的男生單手勾住脖子拉回來。

慕無彤才發現,那人似乎一直擡着手,他白皙修長的手指上夾着的,可不就是她的學生卡麽!

“是你撿到了啊,謝謝啊!”不知道是不是面前這人的氣勢太過淩厲,她不自覺就弱了口氣,還露出了傻裏傻氣的笑……心中為自己的虛僞感到傷心……

她伸手接過,那人沒有再說話,只是将手收回,兜進口袋裏。慕無彤拿着失而複得的學生卡如釋重負,正準備走,那人突然又開口:“下次小心點。”冰冷冰冷地聲音激起她背上的一片雞皮疙瘩。

她僵硬地轉身,看着他面上的笑意不減,可是眼睛也一樣的涼氣逼人,勉強擠出一個笑:“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比面對那個身高一米九幾的東北大漢班主任還要恭敬,身子微彎,還真是奴顏婢膝了,她又深深地鄙視了自己。

這張臉,她突然覺得有點熟悉,在哪裏見過,一定在哪裏見過。回去一路琢磨,經過高中部樓前的那一片草坪,恍然大悟,大叫一聲,将矮樹後偷偷摸摸談情說愛的小情侶統統吓了出來。

可不就是他嗎!她猛地一拍腦門,對,就是他!她還記得慕無绛讀初三的時候,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書裏那些明星偶像的照片統統變成了剛剛那個男人!

側面,正面,背面,都是偷拍的。剽悍如慕無绛,在被她發現了這些照片之後,竟然臉紅了!臉紅啊,對于慕無绛,根本是不應該有的表情嘛!

兩姐妹追逐打鬧的時候被媽媽看到了。她還記得媽媽開着掉在地上的照片,面上的表情,嚴厲中帶着幾分……驚慌?

媽媽對她們向來家教做得嚴,哪裏能讓女兒早戀,狠狠地批評了一頓,可是慕無绛向來我行我素,和媽媽大吵一架就離家出走了兩天……那個時候她才第一次為這個姐姐擔心,竟對藍顏禍水這個詞無師自通了!

後來姐姐回來,樣子很頹廢,姐姐是極美的長相,往時光彩照人的臉上,一片死氣沉沉。她偷偷問了才知道,姐姐竟然跑去和那個人告白了!

結果可想而知,聽說那人是大衆情人來着,當然是不會成功的,被不鹹不淡地拒絕,對要強的慕無绛來說,真是不小的打擊……

後來,慕無绛執意要出國,媽媽沒有辦法,就給她聯系了學校,慕無绛走的那天,抱着她這個妹妹,哭得淅瀝嘩啦的。

她看得清清楚楚,前一天晚上,慕無绛把他所有的照片都放進了行李箱,而她單薄的行李裏,只有他的照片……

沒有姐姐和她争吵的日子,她竟然覺得無比的孤獨……對那個男生也是懷揣着幾分厭惡,要不是他,她不至于和姐姐分隔兩地。她還記得他的名字,叫……孟璟瀾……

==============================回道現在的分割線================================

她又在睡夢裏驚醒,想擡手捂住自己冷汗淋淋的額頭,卻發現正被另一只大手牢牢地抓着。“你醒了?”熟悉的聲音引得她越加清醒幾分,扭頭看向半靠在一旁的孟璟瀾。

“悠悠呢?悠悠呢!”她一瞬間變得驚慌失措,孟璟瀾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輕顫,彎起一抹笑:“既然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會動他。”

“悠悠在哪裏?!”她不信,執意要問。“我把他送回慕無绛那兒了,你現在的情況,不适合給她帶孩子,她也應該停止環球旅行,盡盡母親的責任。”

“我要打電話,給我電話!”她手指顫抖,孟璟瀾遞給她一支黑色的手機,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要打電話,上面已然是慕無绛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喂,姐……”“無彤,你沒事吧?”慕無绛的聲音裏也帶上幾分緊張。“不準監聽我的電話!”她看見孟璟瀾帶上藍牙耳麥,便知道他要幹什麽,幾乎是嘶吼出聲,孟璟瀾望着她,目光平靜,輕輕一笑,摘了耳麥。

她拿着電話跑到露臺上,涼風吹得她縮了身子:“姐,悠悠回去了嗎?”“我剛剛接到他,是幾個保镖模樣的男人送回來的,悠悠說有人綁架你,你的電話我也打不通,你現在怎麽樣了?”慕無绛語氣很擔憂。

“我沒事……”她鼻子一酸,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我……遇到……孟璟瀾了。”“他……沒把你怎麽樣吧?”慕無绛越發擔心。

“沒有,我沒事。”她擡手抹了把眼淚,“以後不能幫你帶孩子了。”“是我這個做媽媽的太不像樣了,我只是怕你照顧悠悠這麽久,會不舍得。”

“姐,你帶着悠悠走吧,随便去哪,總之別留在那裏了。”慕無彤聲音顫抖。“我就留在英國,你要找我的時候才找得到。”慕無绛無所謂地說。

“無彤,我就只有你這麽一個妹妹,你要好好的。”慕無绛向來滿不在乎的聲音也染上幾分哭腔,最後咬了牙,“別和孟璟瀾硬碰硬,你要相信我,他鬥不過你。”

孟璟瀾就靠在玻璃門上,聽着她地同悠悠說話,那種親昵和溫柔……是他渴望已久,她卻從不曾給予的。

海風已經将她面上的淚痕吹幹,與孟璟瀾對視片刻,她直接轉開頭,從他身邊走過,卻突然被他抱起,他将臉埋進她的頸間,貪婪地呼吸她身上的味道,只有她的味道,才能讓他的心再次跳動,才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着。

簫彤沒有動,她知道掙紮也沒有用,孟璟瀾身上的味道,明明相隔了這麽多年,卻依舊熟悉得讓她紅了眼眶……

他将她放在一旁的躺椅上,伸手捋起她半長的額發,削瘦的臉龐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往時的慕無彤圓圓的臉,帶着點嬰兒肥,總是一邊吃着蛋糕一邊叫嚣着要減肥,跑幾步都累得猛喘,可是他不在乎,他喜歡她抱起來軟綿綿的,帶着幾分溫暖的香氣。

只是現在,溫暖的味道不變,她卻瘦得蒼白孱弱,圈緊手臂便是咯人的骨頭。方才她站在露臺上,海風撩起她的長發,有那麽一瞬,他甚至覺得她就要消失在風裏,幾乎忍不住想要伸手抓她。

飯廳空曠,圓形的飯桌放在正中的位置,傭人進進出出忙着上菜,她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而他陪着她,也餓了很久。

淺藍色的陶瓷小碗裏米飯盛得很滿,一桌子的菜,焖炒炖炸,各色各樣,若是從前,她一定淌着口水,可是現在,她拿着筷子勉強吃了幾口,碗裏的飯剩了大半。

孟璟瀾一口也沒有吃,只是每一道都給她夾一筷子。往時她喜歡吃魚,又嫌有刺很麻煩,他便一根根地将刺剃掉,直到白皙的肉裏沒有留下一根。

簫彤放下筷子,孟璟瀾眉頭極輕地攏了一下,将剝好的蝦放進他的碗裏:“寶寶,你吃得太少了。”

“我吃飽了。”她沒有動,冷眼看着他繼續給她夾菜,孟璟瀾勾起一抹笑:“那就喝一碗湯。”他纖長的手指拿着銀湯匙動作優雅,奶白的湯汁裏飽滿的海參若隐若現。

“我吃飽了。”簫彤有些不耐煩,猛地站起來,椅子激烈地摩擦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手上動作太大将孟璟瀾遞過來的湯掀翻,湯汁順着桌布一滴滴地淌下。

傭人們噤若寒蟬,氣氛一度凝滞,孟璟瀾卻只是極快地抓過她的手,問得很輕很溫柔:“有沒有燙到?”抓過桌上的餐巾一點點擦去她手背上的湯漬。

簫彤根本掰不開他的手,他手上越來越用力,掐得她很疼,他似乎也不自知。“孟璟瀾,你裝給誰看!”她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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