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紮得用力,椅子也翻倒在地。

直到将她手背上的湯漬擦拭得幹幹淨淨,紅了一塊,不知是撞擊留下的還是被湯汁燙傷,孟璟瀾忽的放開,黝黑的眸子看着她,很深沉的黑色,冰冷一片。

突然一陣碎裂的巨響,她一震,看着孟璟瀾一腳将桌腿踢斷,傾翻的桌面上,碗碟落地,一片狼藉。

“寶寶,你說什麽?”冷硬的聲線讓人毛骨悚然。

我想忘記

簫彤連着後退了幾步,明明怕得發抖,卻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毫無症狀地,孟璟瀾突然攔腰抱住她。手臂在她肩上和腿窩處扣得很緊,她根本沒有辦法掙紮,孟璟瀾的步子很大很快,幾乎是頃刻就到了房間。

簫彤被他抱到露臺,他欺身将她壓在圍欄上。圍欄本就是半個人的高度,她被壓得這樣緊,幾乎半個身體向外探出去。

後背懸空,讓她心頭一跳,害怕地伸手抓住圍欄的欄杆。“寶寶,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冷然的聲音伴着一陣陣夜風,幾乎涼進她心裏。

“孟璟瀾,你何必在這裏裝得情深意重!”她聲音變得尖細,用力地閉着雙眼。這一刻她想,如果孟璟瀾推她一把,或許,她就可以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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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人從後面推她一把,吓得她尖叫,大約就是捉弄而已,那人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根本不會真的掉下去,不過想吓吓她。

她驚魂甫定,那邊卻是笑得好不得意:“小胖妞,吓到了?”這聲音,分明是那個十號!她回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有病啊!”

“膽子這麽小,嗓門倒是大得很。”十號帶着不啻,依舊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十號身邊站着的人她上次也瞟見過,冷冰冰的表情,仿佛誰都欠着他錢似的。

“小胖妞,今天外國交換生訪校,規定穿校服,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十號幸災樂禍地看着一身粉色T恤天藍背帶褲的慕無彤。

她大驚,昨天班主任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穿校服一定要穿校服,可她……還是忘記了,難怪慕無绛老說她豬腦袋……

“完了完了,這次可得挨批了,聽說你們那個姓汪的班主任喜歡打人手板是不是?而且很用力。”十號一手撐着樓梯扶手,一手自以為潇灑地撩了撩額前的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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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完蛋了,這一頭紅稻草,等着處分呗!”慕無彤其實很奇怪,玉榮的校風一直很嚴厲,這人一頭紅發這麽張揚,竟然能堂而皇之地走在學校的各個地方,難道沒人攔沒人管嗎?

十號最鐘愛這頭紅發,哪裏容別人這麽惡意攻擊,正瞠目而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下巴一跳:“小胖妞,今天我就讓你知道,誰是老虎,誰是病貓!”

慕無彤看着他高高的個子,明顯地生出幾分怯意,他身後那個男生似乎也沒有插手的意思,就這麽冷眼旁觀她是怎麽被欺負的。

她頓生幾分火氣,想要甩開他的手,不知該說十號倒黴還是她是在是運氣太好,十號突然腳下一滑,先是順着樓梯滑了幾階臺階,最後可就是滾下去。

身後的男生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伸手不及,看着十號最後躺倒在下一層的轉角處……

慕無彤被吓呆了,她覺得不該是自己力氣大,把她推下去的吧?腿一軟摔坐在原地,手掌按到一旁的圓珠筆,剛剛十號就是踩了這個才會滑下去的。

那個面癱的男生沖下樓看了看躺着的十號,她坐在原地不敢動。男生面上終于有了些表情,冰冷到極點的怒視。走廊上有不少人,驚叫聲四起,老師聞訊趕來,慕無彤忘了十號是怎麽被送走的,也忘了自己是怎麽進的教務處。

“推同學下樓?”教導主任坐在椅子上,面上鐵青,班主任江老師也站在一旁,一臉的痛心疾首的。“慕無彤,你膽子也太大了!”慕無彤吓得根本不敢說話,低着頭就等着教訓。

“你家長那裏我們聯系不上,明天你讓她來一趟。”主任在絮絮叨叨地教育了近一個小時,在慕無彤從驚慌中醒過神,委屈漸漸聚攏的時候,終于是停了。

“你知不知道被你推下樓那個學生家裏很有背景。”主任嘆了口氣,“你先回教室吧。”揮揮手,讓她出去。

慕無彤淚眼婆娑間,看見門口站着個穿着校服T恤的男生。正要低頭走過去,誰知那人一把拉住她。

她吸吸鼻子,抹了把眼淚才看清那人不正是簫鄭麽。看見熟悉的人,頓時覺得越加委屈,眼淚落得更兇。

簫鄭眼裏閃過幾分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有安慰過女孩子,不知道說什麽。“我沒推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他們都不相信我。”慕無彤哽咽着。

“沒事,我信你。”簫鄭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淡淡的香氣,是她最喜歡用的一款,其實,都是因為簫鄭用,她才跟着用的。

慕無彤聽了他的話,心裏暖暖的。同簫鄭一起在操場上坐了一個下午,也不管逃課曠課,簫鄭平時也是很內向又冷淡地人,慕無彤撅着嘴,幾乎快哭出來,才逼着他說了幾個笑話,明明一點也不好笑,她卻心情好了很多……

回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正守在門口,看到她,面上立刻漆黑一片:“剛剛犯了大錯,馬上就敢逃課,慕無彤,你真是一點都不要好。”說得很重,她低下頭,眼睛又酸起來。

“剛剛醫院裏來了消息,說人醒了,讓你去醫院裏道個歉。”班主任想了想又道,“好好和人說說,争取把影響降到最低,要不然大過是肯定要記的。”

慕無彤心裏發憷,讓她去醫院道歉?他兄弟那麽多,會不會狠狠地教訓她一頓,把她也從樓上推下去?她胡思亂想着,越想越害怕,想停住腳步,已經走到了校門口。

門口停着一輛黑色的轎車,司機守在門邊,伸手打開後座的車門,似乎讓她上車。她一驚,從小到大,還沒有坐過這樣豪華的車子,有些不自在,正站在門口躊躇,車裏突然有了聲音:“上車。”冷冰冰的聲音,是……孟璟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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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看着她後仰的身體,孟璟瀾也俯了身,鼻尖幾乎貼上她的,“我恨你什麽都不說就離開,恨你在我為你準備婚戒的時候不告而別,更恨你……丢下我一走了之!”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拂過她的臉頰,明明是極親昵最适合說情話的距離,孟璟瀾的聲音溫柔卻蘸着毒,讓她喘不過氣,唯有撇開頭,躲過他的氣息。

孟璟瀾根本不讓她躲避,一手托起她的背,一手鉗制住她的腦袋,逼她與他對視。他能在簫彤眼裏看見絕望的笑,她亦能在孟璟瀾的眼裏,看清絕望的痛。

“憑什麽你可以一走了之,我卻要活在你的影子裏?憑什麽你可以一直影響我,而且我對你可有可無?!憑什麽你可以輕易地忘掉我,可我忘掉你,為什麽這麽難?!”他聲音裏蘊着幾分怒火,手一揮,金屬的小盒子砸中了落地窗的玻璃,反彈着掉在地攤上,盒子裏的東西掉出來,紅寶石那嗜血的光芒在月光下斑斓一片。

那一閃一閃的光芒幾乎灼傷了她的眼。孟璟瀾一把将她擁進懷裏,呼吸變得很輕,下巴蹭過她的臉頰,冒出的青色胡茬磨蹭在她光潔的臉上,又癢又疼。

她扭着頭躲避,孟璟瀾卻直接扣住她的後腦吻了下去,嘴裏還泛着甜酒雞翅的甜味甜酒香氣,她推着他,越是用力,他卻抱得越緊,吻得越深。

“寶寶,既然我忘不了你,那就只有讓你記住我,永遠不忘。”良久,直到簫彤軟倒在他懷裏,他稍稍松了懷抱,離開她的唇瓣,冰涼的聲音像巨石一樣砸進她的心裏。

她無力地靠着他的肩膀,眼淚滑過臉頰落在他的襯衣上,暈開一片,他幾乎覺得被打濕的左肩這樣疼。

他捧起她的臉,一點點吻去她面上的眼淚。“寶寶,不哭了,我心疼了。”他說得很輕,仿佛在哄她,手掌在她後背一下一下地撫動。

他終于放開她,彎腰去撿那枚掉落在地上的戒指。孟璟瀾夜間的視力極好,幾乎比貓還好,準确地尋到了戒指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裏。伸手将她抱起,動作極輕極溫柔地将她放在床沿上。

“寶寶,把手給我。”他勾出一抹笑,拉起簫彤的手,她卻用力捏成拳。孟璟瀾用了最大的耐性,卻不敢用最大的力氣,便怎麽也掰不開。

“我不要。”簫彤甩掉拖鞋,身體縮進床頭。孟璟瀾半跪着,見她這樣大的反應,緩緩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為什麽不要?”他面不改色,依舊揚着極淺的笑,眸色漆黑,簫彤根本不敢去看,只是又往床裏挪了挪。

“孟璟瀾,你到底想怎麽樣!”簫彤狠狠地喘着氣,想要将心底越擴越大的恐懼趕走,卻發現吸進來的每一口氣都帶着絕望。

“寶寶,我想把你一輩子留在身邊。”孟璟瀾看着她眼裏驚恐的神色,自然知道她想到了他曾經的笑言:“寶寶,我想把你留在身邊辦法多的是,比如打斷你的腿,或者……把你弄瞎了。”

他曲腿爬上床,幾乎瞬間将她拉住,手臂往前一動,她便被拖得面前,孟璟瀾俯下身子,将她圈在雙臂之前:“寶寶,我怎麽舍得傷害你。”

之前她打了鎮定劑昏睡了一天一夜,他就那麽安靜地守着,根本不敢閉眼,唯恐她就這樣消失。

雖然這麽多年始終淺眠,卻還是覺得有些累,俯下身将她擁進懷裏。舒服地喟嘆一聲,他對她身上的味道幾乎有着一種幾近瘋狂的迷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該歸結為年少時留下的習慣,還是……她的存在對于他來說,本身就是致命的誘惑,她……就是他的克星。

八年再見

孟璟瀾的懷抱并不太溫暖,帶着幾分冷氣,卻能讓她生出幾分安穩,心頭猛地一震,習慣總是這樣可怕,即使過去八年,依舊不變。

“寶寶。”簫彤揉着眼,直到看清幾乎氣息相接的孟璟瀾,才猛地驚醒,孟璟瀾半身壓在她身上,她下意識伸手去推他,雙手卻輕易地被他包裹在手掌中。

“陸方淮他們鬧着要見你。”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泛起幾分笑,手一撈将她從床上扶起來,“有沒有想他們?”

簫彤垂下眼,嘴邊澀澀地溢出笑,聲音卻很冷漠:“從來不想,包括你。”幹淨利落地說完,忍不住擡頭掃了一眼孟璟瀾,他含霜的眸子絲毫沒有變化,面上的笑淡去幾分,卻依舊溫柔:“我很想你。”

一身殷紅的及膝長裙将簫彤的臉孔襯得越發的蒼白,她往時最愛的顏色,其實是藍色,之後受了簫鄭的影響開始喜歡綠色,可是孟璟瀾摯愛鮮豔的紅色,和他一起後,她便漸漸适應他有意無意強加給她的擇衣習慣。

孟璟瀾摟着簫彤坐在直升機上,簫彤透過窗外往下看,那幢房子仿佛孤立在一塊翹起的岩石上,在一片漆黑中,閃爍着點點燈光,伴着四周拍打着海浪聲,讓人心裏升起幾分恐懼。簫彤只覺得無力,想從孟璟瀾身邊離開,逃……從來不是辦法。

三江路依舊燈火通明,“焰火”的招牌閃爍,如同幾天前,沒有半點變化。大堂裏熱鬧非凡,服務生領着兩人一直進了最靠裏的一個包間,孟璟瀾施在她肩膀上的力道有些大,似乎唯恐會突然跑掉。

“孟老大怎麽還不來,千呼萬喚了都。”陸方淮有些急,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陸方淮,現在有了綠綠這麽大一克星還不夠麽?還要尋着慕無彤繼續欺壓你?”顧涼喻低頭給金今發短信。今天說好了不帶家屬,都是孤身前來。

幾個人其實都心急如焚,門推開瞬間,陸方淮就沖過去,見到孟璟瀾和簫彤的時候,愣了愣,拉開門又在門口瞧了一圈,怏怏地縮回身子:“老大,你不是說帶小胖妞來的麽,人呢?”說着擡眼打量了孟璟瀾身邊的女人。

纖細高挑,一頭紫色的□浪垂到腰間,沒有絲毫妝容的痕跡,面色蒼白得幾乎病态,卻是極漂亮的,只是與孟璟瀾往時的品味有些出入,不太狂野,一身紅裙倒是帶着幾分妖嬈。

孟璟瀾心情似乎極好,面上表情很是愉悅,摟着她越過陸方淮,挑着轉角的位置坐下。“小胖妞不肯出來?”陸方淮很受打擊,虧他還飽含一片赤誠,等着瞻仰這尊消失八年的大佛,結果人家這麽不給面子。

“無彤,漂亮多了。”馮翎遞給她一杯菠蘿汁,面上挂着淺淺的笑,語氣也很平穩,聽不出半點恭維。

簫彤對馮翎勾了勾笑:“謝謝。”孟璟瀾眸光微閃,這是尋到她之後,她面上最和顏悅色的表情,卻……不是對着他。

陸方淮幾乎被雷劈中……僵硬的身軀機械地轉過半圈,目光灼灼,湧動着不可思議的神情,指尖顫個不停:“你是慕無彤?”

“不是吧?!”楚然身子探過茶幾,企圖将腦袋湊到簫彤面前,孟璟瀾伸手将他一推,直接推坐在地上。“老大,你這也忒的重色輕友了。”楚然雖然不滿,卻只敢小聲嘟哝。

“你怎麽變成這副德行了?”陸方淮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從上到下看了片刻,最後總結陳詞。“去整容了吧?”自然接到了孟璟瀾扔過來的暗器——煙灰缸……

簫彤被孟璟瀾強行固定在懷裏,面對衆人各異的表情,有些恍惚,猶記得很多年前,她亦是這樣打開病房的門,開始和他們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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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彤杵在病房外面,聽見裏面大聲的嚎叫:“這是人腿,你輕點!”醫生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陸方淮,你也好意思叫?自己從樓上滾下去,還要冤枉人家小姑娘。”一個聲音帶着幾分嘲笑。“要不是她嘲笑我,我能和她糾纏?要不是和她糾纏,我能從樓上摔下去?我能斷一條胳膊斷一條腿?!”十號振振有詞。

“欺負小姑娘你還有理了?”另一個聲音也忍不住諷刺。“現在是我躺着好不好?你們到底是不是來安慰我的?!”十號怒了。

“不是。”變聲器的聲音有幾分沙啞,卻是冷冰冰的,“是我讓他們來看笑話的。”十號徹底抓狂了。

她走進去,就看到吊着腳的十號正努力探身去抓身旁的一衆人,最後唯有不敢躲避的醫生被抓個正着,十號的模樣,很滑稽。

看見慕無彤出現,病房裏有片刻的沉默,繼而是十號洪亮的聲音:“小胖妞,是不是來和我道歉的呀?”言語間含着幾分得意。

“又不是我推的你,是你自己站不穩滾下去的,能怪誰!”慕無彤撇撇嘴,很是不屑的表情明顯刺激到了十號:“好你的,我都被你害成這樣了,你也好意思來落井下石!”

“我還被你害的要叫家長呢!”她也來氣了,她根本是受害者,“都是你這個掃把星,每次見你都沒好事!倒黴鬼!”

十號大有拖着一條殘腿,與她大戰三百個回合的意思,孟璟瀾剛剛折回去拿東西,比她慢了幾步,回來就嗅見病房裏的火藥味。

“陸方淮,你還有一條腿也不想要了。”明明像是開玩笑,陸方淮卻立刻蔫了下去,讪讪地爬回病床。

“又不是我推的他,幹嘛還要我來醫院照顧他!”她很不樂意。倒是陸方淮,一聽這妞是孟璟瀾找來照顧他的,面上那股小人得志的勁道又回來了。

“老大,知我者莫若你啊!”險些激動得撲進孟璟瀾的懷裏。如果這小胖妞留下來照顧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欺負她了麽……光想想就美!

孟璟瀾表情不似來時那麽嚴肅,只是聲音一成不變的冷然:“你照顧好陸方淮,學校那裏就不會有事,明天你也不用請家長。”半誘惑半威脅。

慕無彤咬咬牙:“要是他趁機為難我欺負我怎麽辦?!”十號無恥的很,這是事難保。“對他,你不用太客氣。”孟璟瀾嘴角抿起一抹笑,很溫和,如果不看眼睛的話。

“你放學怎麽這麽遲啊?”陸方淮靠着墊子在看雜志,腳翹的老高,“是不是不想來啊?”“我就是不想來!”慕無彤将書包往沙發上一扔,從茶幾上各種各樣的水果裏摸出一枚蛇果,用紙巾蹭了蹭就大口吃起來。

“有你這樣的嗎?”陸方淮眼睛一瞪,“也不先給我削一個,你是來照顧我的。”“你傷的是腳又不是手,自己不會弄啊?!”慕無彤翻了個白眼,翻開桌子上那一沓漫畫,這是怕她無聊特意給她備着的,孟璟瀾想得倒是周到。

“我說孟老大讓你留在這兒就是給我氣受的是不是?!”陸方淮咬牙切齒,這麽些日子,慕無彤除了和他頂嘴,在他換藥的時候幸災樂禍之外,毫無用處……

“那你說動孟璟瀾讓我走啊?”慕無彤将咬得只剩果核的蛇果扔進紙簍,随手又抓起幾顆金桔。

“也不怕胖死你。”陸方淮行動不便,嘴巴又不及她伶俐,悶悶地抛出一句,“哎喲,你幹嘛?!”他哀嚎一聲。

“我看看你腳長好了沒。”慕無彤站在床尾,手起落間,狠狠地在他腿上留了一掌,疼得他倒吸幾口涼氣。

“我……我……我一定要告訴孟老大!”陸方淮眼淚都疼出來了。“說吧,誰怕誰!”慕無彤挑釁地擡起下巴,個子太矮,就是仰了頭,卻還不及他高。

說曹操,曹操到,孟璟瀾推門進來,陸方淮如同見到救星一般,大眼睛水汪汪的:“老大,她欺負我!”

孟璟瀾目光落在慕無彤身上,停留片刻,見小丫頭不滿地撅了嘴,對着陸方淮揚起一抹笑:“你惡人先告狀了?”陸方淮欲哭無淚……他多後悔啊,當初老大提出的時候就該否決的!堅定地否決,欺負她?!……自己天天被欺負!

“家裏還是沒人嗎?”兩人坐在後座,寬敞的空間裏,她幾乎可以将腿伸得筆直,孟璟瀾突然出聲,将昏昏欲睡的她喚醒。

媽媽出差一個月,現在才走了一周不到。“恩。”清醒過來立刻點點頭。“那和我一起吃吧。”不帶征詢,孟璟瀾徑自下了決定,沒有扭頭看她,目光一直落在手裏的書上。

很厚的一本藍皮書,上面奇怪的字母慕無彤從來沒有見過,更別說認得。他側目,見慕無彤面上一片好奇,視線落在書本上。

“《拿破侖傳》,德文原版。”他漂亮的眼睛彎起一個弧度,若是不看他冰霜似的眸子,這個笑是極為溫柔的。

将書本遞給她,慕無彤雙手接下,紙質極好,整本書很有些分量。随意翻了兩頁,除了句號逗號,在沒有什麽認識的字符了,洩氣地還給他。

“你還認識德文。”言語間不乏豔羨,她連英文都說不好……他但笑不語,将書本收起放在一邊,雙手微微交疊放在膝蓋上:“想吃什麽?”

“随便。”她趕緊揮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孟璟瀾明明是少年,身上的氣勢卻逼人,甚至讓人望而生畏。慕無彤總會在不自覺間,想要和他保持距離,卻怎麽也拉不開距離。

餐廳外面的一串英文她還認得——WAIT,裏面的服務生也是金發碧眼。慕無彤從未來過西餐廳,便是好奇心十足地四下打量。

“慕無彤。”慕無彤本是跟着孟璟瀾往裏走,卻在聽到交換的瞬間扭頭循聲而去。簫鄭一身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褲子,還真有幾分小紳士的味道。

“簫鄭?你也在這兒啊?”她面色露出幾分欣喜,繼而皺了眉,有些吃味,“穿這麽好看,約會呢?”“我和媽媽一起。”簫鄭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地看她一眼,像是解釋,目光卻落在了孟璟瀾的身上。

如此暧昧

“鄭阿姨也在啊?”慕無彤探頭探腦,卻沒有看見人。“她剛剛出去接電話了。”簫鄭淡淡地開口。看着孟璟瀾的目光不很友善,倒是孟璟瀾,淺淺地勾起嘴角,态度可謂極好。

“你怎麽在這裏?”簫鄭收回目光,終于正視慕無彤。聲音有些沉,少年特有的低啞透出幾分不悅。“來這裏當然是吃飯了。”慕無彤似乎沒有感覺出來,也察覺不到孟璟瀾和簫鄭之間湧動的暗流。

“我餓了,下回再聊吧。”慕無彤讨好地打斷他的話題,吃喝在她眼裏向來有最高優先級,朝簫鄭揮揮手,就跟着孟璟瀾往裏走。簫鄭将幾欲出口的話吞回去,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母親正好走回來:“怎麽站在這裏?”聲音柔美。

“剛剛遇到同學了,打個招呼。”鄭歡優雅地笑了笑,自己這個兒子對人向來比較疏離,現在能有個願意讓他打招呼的同學,真是不容易。

兩人坐在寬敞的包間裏,慕無彤讨厭刀叉,四下沒人,孟璟瀾讓人給她上了一雙筷子,用筷子吃牛排別提多難看,孟璟瀾時而擡頭,嘴角噙着的笑不變,她已經漸漸熟悉了他面上這種……華而不實的笑。

不知是餐具的問題,還是不習慣西式的食物,從來食欲極其旺盛的慕無彤,突然不怎麽吃得下東西了,只希望能快點結束這頓晚餐。在孟璟瀾優雅地放下刀叉的時候,她不自覺出了一口氣。

“慕無彤。”簫鄭總是這麽連名帶姓地喊她,一點也不親昵熟悉。“簫鄭,這麽巧?”她笑眯了眼,其實她就是故意經過車棚,就是打算套套近乎,蹭蹭車。

“你最近和……孟璟瀾他們走得很近?”簫鄭想了想,最終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哦,還不都是那個陸方淮,上次從樓梯上滾下去,非得賴我,要挾我去醫院照顧他!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照顧他!”慕無彤想起來還是憤憤的。

“他們……”簫鄭從小到大,說好聽叫內斂,說難聽就是不善言辭,一時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擔憂,“總之,你不要和他們走得太近。”

慕無彤其實也不喜歡和他們在一起,這麽些日子相處下來,她總覺得,她和他們……并不是一個圈子裏的,少說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她尤其畏懼孟璟瀾身上那股淡漠的溫柔。

“恩,我也不喜歡和他們一起,等陸方淮好齊全了,我就再也不想見到他們了!”慕無彤握拳揮了揮,似乎已經開始幻想往後的美好生活了。

簫鄭極淺地彎起嘴角,弧度小地根本不像笑:“我送你回去。”拍了拍後座,慕無彤樂滋滋地跳上車,自然地環過簫鄭的腰,校服襯衣透出一點點溫熱,她覺得心跳一下一下地快起來。

他蹬着車,回頭說了一句:“以後我們都一起走吧。”并不帶太大的熱情,慕無彤确樂得沒了眼,即使他看不見,也用力地猛點頭:“好啊!以後就能每天蹭你的車了。”

慕無彤有個好習慣,就是有始有終,雖然和陸方淮相看兩相厭,還是堅持在醫院照顧着直到他出院。

專用病區裏幾乎沒有人走動,走廊顯得空曠無比。慕無彤守在門口等孟璟瀾來,從站到蹲,差不多耗盡了所有耐性,孟璟瀾終于姍姍而來。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穿校服,即使在校園裏,也總是穿着自己喜歡的衣服,黑色的立領T恤襯得他氣質非凡。

“怎麽站在這裏?”一如既往冰涼的聲音,讓慕無彤生出幾分緊張:“那個……陸方淮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院了,我是不是就不用來了?”一言一語都溢着十足的誠意和小心。

孟璟瀾本就稍稍上翹的嘴角勾得更厲害:“恩。”不輕不重地扔下一個字便推門進去,慕無彤捂着心口靠在雪白的牆壁上,忍不住露出勝利的笑,就好像甩掉了多大一個包袱似的。

孟璟瀾果然沒有再來尋過她麻煩,幾人似乎也不再有交集,慕無彤每天快快樂樂地坐在簫鄭身後的車座上,在一衆女生的豔羨裏含着棒棒糖得意洋洋。

有時候慕無彤能在路上遇見,她從來都裝作不認識,幾個人也都是我們不熟的态度,擦肩而過,不帶半分停頓。他們是焦點,而她,渺小而不起眼……

在玉榮這樣的名校裏,還能存活着慕無彤這樣游手好閑的學生,真算得上一個奇跡,而這樣逍遙的生活終結于期末成績單,統共五門課,她竟然有三門挂紅燈。母親一向要求嚴格,慕無绛又從來優秀,于是,一正個寒假,慕無彤幾乎都在抄書中渡過……

“簫鄭,上次去你家你怎麽不在啊?”新學期伊始,慕無彤一身海藍的短外套,短發将将觸到耳廓,有些茸茸的,面上堆着燦爛的笑。正好在校門口遇上了簫鄭。

“我回老家了,最近外公身體不好。”簫鄭慢下步子配合她。慕無彤恍然地點點頭:“那外公的身體沒事了吧?”慕無彤小時候總跟着簫鄭去老家避暑,簫鄭的外公對她極好。

“前幾天情緒有些波動,心髒病就犯了,吃了藥休養了一段日子,已經好多了。”簫鄭微微蹙了眉,他還記得那天有個陌生人找外公,之後外公就發病了,險些就這麽走了!而他懊惱的是沒看清那人的樣子。

“哎,小胖妞,這麽巧?”身後嬉皮笑臉的聲音,不是陸方淮還能有誰!慕無彤沒有轉身,打算就這麽跟着簫鄭繼續走。

哪裏知道陸方淮锲而不舍,幾步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小胖妞,不過一個暑假沒見,就不認識我了?”他笑得眼睛眯在一處,很有些猥瑣。

慕無彤撇撇嘴:“我們也不熟。”說着就要繞過去,陸方淮往旁邊挪了挪,繼續擋道:“怎麽不熟了?熟得很。今天我生日,你也來吧?”陸方淮手一絞,挑了挑眉。

“我沒空。”慕無彤搖了搖頭,身體往簫鄭身後躲了躲。“你好歹照顧我一個多月,我不謝謝你,顯得我不懂禮貌。”陸方淮繼續挂着笑,卻寸步不讓。

慕無彤懶得和他說,反倒是拉了拉簫鄭的手腕,示意他直接走人。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陸方淮回頭瞧見孟璟瀾走過來,面上讪讪的。

“老大,小胖妞不肯。”他大眼睛圓圓的看着孟璟瀾,試圖用天真化去幾分罪過。孟璟瀾擡了擡眼:“恩。”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到底什麽意思,放學時分就揭曉了。孟璟瀾靠着初中部一樓的圍欄,似乎并不介意來來往往的衆人投過來形色各異的目光。

将将上完最後一節課,慕無彤位置靠窗,便是看到三三兩兩上完體育課的女生聚在走廊的另一頭,竊竊私語。往時走廊裏從不會聚起這麽多人的,她很驚訝。

一邊整理書包,一邊伸頭出去看看熱鬧,視線正好觸到孟璟瀾冷漠的眼神,他勾起一個笑,卻緩和不了面上透出的絲絲涼氣。

趕緊縮回脖子,慕無彤将書本胡亂地塞進書包,抱着書包打算低着頭從他身邊走過去,卻不想……腦袋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他的胸膛。

龇牙咧嘴地揉着額頭,本想好好地臭罵他幾句,可是一擡眼看到他的臉,氣焰瞬間被完全被撲滅。

“走吧,陸方淮他們等着。”他嘴角的笑不變,直接開口便是讓她跟上。“我有事。”慕無彤退了一步,拉開一臂多的距離,盤算着待會兒要跑也抓不着。

哪知孟璟瀾也自然地上前一步,她的一步和他的一步當然不同,兩人的距離不加反減,真真是失策。

“今天晚上沒有語數作業,而你的英語,向來是第二天早上來抄你同桌的。社會作業周五才交,你母親出差一周,家裏沒人,你還有什麽事?”孟璟瀾将她過去現在将來的事情都敘述了一遍,慕無彤無比驚訝,她的事,他竟然知道得比她更有條理……

“走吧,陸方淮說沒了你,不盡興。”因為他不變的表情,慕無彤便聽不出是真是假,被他牽着手腕,半拖半拉地帶到校門口,直接塞進車裏。

簫鄭遠遠地看到,丢開自行車去追,黑色的轎車已然絕塵而去,簫鄭握緊手裏的鑰匙,很是氣惱,卻越發覺得無力。

車子緩緩停下,面前精致的旋轉門外候着八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慕無彤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立在原地不動,下一刻孟璟瀾略顯冰涼的手掌握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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