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小手，吓得她往回縮，卻是掙不開。
裏面回廊曲折，幾乎走到底，才是一扇厚重的門。裏面已經熱鬧非凡，見孟璟瀾到了，陸方淮笑嘻嘻地跑過來，目光卻第一時間去打量慕無彤。
“小胖妞，你這就不對了，我這個壽星費盡心思都請你不動，孟老大這麽簡單就把你帶來了？我多沒面子。”房間裏擺着一張大圓桌，上面幾乎坐滿了人，有一個女孩子她印象深刻，是簫鄭的同桌，高她一級的學姐，在他們年級可算是最漂亮的。
慕無彤不理睬陸方淮，徑自挑了位置坐下。今天她可是被逼就範……不對，根本就沒有逼她……陸方淮也習慣了她下自己面子，并不介意，自顧自地回了位置。
孟璟瀾挨着她坐下，他們幾個紛紛投來……怪異的目光，有像楚然這樣好奇的，有像顧涼喻這樣興奮的，也有像馮翎這樣……探究的。
都還是學生，年紀不大，桌上卻擺着不少紅酒，說起來便是健康不易醉，可在慕無彤看來，到底是酒，喝酒傷身。
陸方淮本想捉弄捉弄慕無彤，給她倒滿一杯，慕無彤瞪着他，卻無奈衆人同流合污，一人之言難堵悠悠之口。
“她還小。”孟璟瀾突然出聲，優雅地站起來，端起她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本是極快的動作，多少該有些倉促，孟璟瀾做起來卻是說不盡的淡定從容。桌上衆人也沒有誰再敢起哄。慕無彤徹底放了心，端着菠蘿汁喝得酣暢淋漓。
陸方淮的酒量着實不行，最後一桌人也是幾乎全醉，唯餘下有人擋酒的慕無彤和酒量深不可測的孟璟瀾還清醒着。
會所離慕無彤的家很近，孟璟瀾沒有叫司機，而是陪着慕無彤一道走回去。夜裏風有些大，刮在臉上生疼，孟璟瀾伸手将她半摟進懷裏，她挪了挪身子，但是孟璟瀾一用力，她又被攬緊，之前所有努力便是白費勁。
樓道是觸摸燈，長久沒有人出入而黑漆漆的一片。孟璟瀾走過去按亮了一樓的燈，雙手兜進大衣的口袋：“上去吧。”
“再見。”慕無彤求之不得，只道了聲別，正準備撒開腿丫子往樓上跑，卻突然被他抓住手臂，心頭一顫，扭過頭，額上便是迎來他的一記輕吻，帶着淡淡的酒氣和他身上特有的香味。
慕無彤震驚，猛地後退，惹得孟璟瀾發笑，美眸彎起，襯着路燈卻是涼氣逼人，吓得她一個激靈，迅速沖上樓去。
所謂表白
孟璟瀾的目光掃向左側漆黑一片的拐角處，明顯地勾起嘴角，不過停留了片刻的時間，便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簫鄭手握成拳，面上的表情波瀾不興，卻能從微眯的眼角看出幾分生氣的預兆。一直等到孟璟瀾的身影消失在小區門口，他才回頭看了看慕無彤家裏的窗戶，燈光透出來，證明主人已經回家了。思考許久，最後還是忍住了上樓的沖動，默默地又站了片刻，才離開。
Advertisement
“哎，怎麽不等我？！”慕無彤伸手拉住簫鄭的書包帶子，停住了他推車向外走的動作。他回頭看了一眼，拿掉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怎麽了你這是？”慕無彤眨巴着無辜的大眼睛，對簫鄭的不理不睬有些不适應。這些日子下來，和簫鄭終于算是形影不離了，她還沒來得及高興，簫鄭就突然冷淡了态度。
“昨天為什麽先走了？”簫鄭淡漠的聲音讓慕無彤面上的笑蕩然無存。“我……和同學有事去了，太突然了，沒來得及告訴你。”她努力龇出一個笑，只是太假了。
“男的女的？”簫鄭又問，聲音明顯越發的冷淡，慕無彤卻是硬着頭皮将謊話說到底：“女的，就是我同桌。”她每次一說話，手就會亂動，不知往哪裏放。
“我怎麽和你說的？”簫鄭眼睛很漂亮，眼睛微微挑起，看着便是媚态萬千，只是平時喜歡板着臉，這會兒一眯，上挑得越發明顯了。
“說……說什麽了？”慕無彤一時結巴了，她腦袋反應慢，根本跟不上簫鄭的跳躍性思維。“我讓你離孟璟瀾遠一點，你只當是耳旁風嗎？”瞬間嚴厲的聲音吓得她一顫。
“我……沒有啊……”她犟着嘴，死扛到底。昨天根本就是個意外，可不能讓這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心裏盤算着千萬不能承認。
“昨天你走的時候，我看見了。”簫鄭目光死死地盯着慕無彤的眼睛，只将對方心虛得恨不得鑽進縫裏。
慕無彤抵不住他犀利的眼神，別開眼，急着辯解：“昨天是孟璟瀾非要帶我去，我不想去的。”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謊言不攻自破了。
“為什麽不說實話，還要騙我？”簫鄭的語氣裏明顯地帶上了失望。“我怕你不高興嘛。”她也是委屈。
“你騙我我更不高興。”簫鄭有些得理不饒人，慕無彤向來大大咧咧慣了，覺得他抓着這麽一點事情不放也太較真了，也跟着火起來：“不就吃個飯麽，你至于這麽兇我嗎？！”
簫鄭将手裏鐵制的車鎖用力扔在車把上，金屬一觸，發出一聲脆響。今天早上同桌就提起昨天在陸方淮的生日宴上見到平日裏和他走得很近的小姑娘了，說孟璟瀾對她特別照顧，孟璟瀾肯用心對待的人，兩人的關系肯定不一般，估計正交往呢。
他當場就将手裏的鋼筆擲在了地上，頭被摔壞了，固不住水。鋼筆是父親從國外帶回來的，國內買不到，也修不了。
“吃個飯？難道不是在交往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是早戀！”質問的口氣完全将慕無彤弄懵了。“你說什麽！”她氣得嘴唇輕顫，她最聽不得的，就是從他嘴裏聽到她和別的男生不清不楚的。
“你別冤枉我！”眼眼睛瞬間滾燙起來，眼淚打了一圈轉，立刻就奪眶而出了，伸手推開他，慕無彤撒開腳丫子跑出來車棚。
簫鄭立在原地，扶着車把的手抖得厲害。他是真的憋了一天的氣，當下尋到出口，似乎有些口不擇言了……等到推着車子追出去的時候，哪裏還有慕無彤的身影。
慕無彤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的，為了不被簫鄭追上了，她特意挑了一條人少且他們平時不走的小路，只是越走越靜，腦子裏猛地跳出班主任昨天說的，最近學校附近有流氓敲詐學生，三番兩次地叮囑了讓他們回家挑大路走，最好結伴而行。
心裏的害怕一點點蔓延開去，時不時四下張望，除了一溜排的樹，便是日頭将要落山的那一點餘輝。
“小姑娘，借點錢用用？”痞裏痞氣的聲音，吓軟了慕無彤的腿。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拔腿就跑，卻被其中一人按住了肩膀：“怎麽，想跑？！”帶着幾分蔑視。
慕無彤将将擦幹的眼淚幾乎又要湧上來：“你們……想幹……幹什麽？”她面上愁成一片，往時靈巧的嘴也結巴了。
“把錢掏出來，快點。”三人裏個子最小的那個揮了揮手裏的彈簧刀，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慕無彤将雙肩包放在地上，掏出藍色的兔子錢包，正要打開，卻被另一個人一把奪過：“喲，小姑娘挺有錢的。”裏面有五張一百的，是媽媽出差前，給她留下的生活費。
慕無彤糾結着開口：“你們能不能把錢包還給我？”錢包是姐姐出國前買給她的，她很寶貝。
“還什麽還？！”高個子的精瘦男人突然大了嗓門。“把錢也一起還了。”聲音冷冷淡淡，慕無彤一震，回頭看見幾步遠的地方，男生绛紫色風衣的衣擺被風吹起，頭發淩亂卻越發襯出那張精致的臉上幾分羁傲。
三個人并不認識孟璟瀾，見到不過是個學生模樣的少年，白白淨淨的，一看就不是會動粗的人，又是一對三，瞬間就壯了膽：“想多管閑事？！”
孟璟瀾向來不喜歡和這種人說話，幹脆地選擇了直接動手，一腳将中間拿着錢包的高個男子踢飛幾米外。
另外兩個人正要跑，孟璟瀾動作很快，一腳一個，将人踹翻在地，三人橫陳在地上大聲呼疼。
慕無彤根本在狀況外，反應不及。孟璟瀾彎腰從他們手裏将慕無彤的錢包拿出來，用手背拍了拍，遞還給她：“拿好。”
“謝謝。”她是真的感激，這樣的當口，能挺身而出就已經不錯了，更何況還能将壞人打得落花流水，這根本就是武俠片裏的大俠行徑！一來一去，她不禁生出幾分崇拜。
“走吧，我送你回去。”孟璟瀾手兜在口袋裏，走出幾步發現她沒有跟上來，停下腳步，回頭耐心地等她，面上挂着笑，冰冷的眸子似乎也在夕陽下溫暖起來。
她小跑着跟上去，最後一點光芒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高一矮，光看着，竟是般配得很。
一直将她送到樓下，還是昨天那個地方，孟璟瀾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嘴角微翹，倒不像是嘲笑：“哭過了？”
“恩。”她讷讷地應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被吓到了？”他笑意愈濃，眸子彎得厲害。“不是。”她立刻否認，哭是因為簫鄭，才不是被吓到了。
“下次我送你回家。”孟璟瀾說得很自然，雙手依舊兜在風衣口袋裏，只是将目光緩緩降下，直到與慕無彤對上。
“不用不用。”她又是揮手又是搖頭，顯然是真的驚訝。孟璟瀾向她進了一步：“慕無彤，我挺喜歡你的，做我女朋友好不好？”眼角勾起，波瀾不驚的語氣再次吓到了她。
“我……不……不行。”舌頭折了幾下，連話也說不利索。“為什麽不行？”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并不是在詢問。
“我媽說……不能早戀。”她立刻将媽媽搬出來做擋箭牌。“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孟璟瀾轉了話題，慕無彤沉默了幾秒，腦子裏蹦出那種總是漠然而沒有表情的面孔，到了嗓子眼的名字被她咬牙吞下去：“沒有。”
“那就好，我可以等你長大，只是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讓我陪你長大。”微微彎了腰駝起背，将視線與她的持平。
慕無彤看不出孟璟瀾漆黑一片的眸子裏，到底有什麽，只是在那墨色的一片裏，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心頭一跳。
“我……”她是想拒絕，可孟璟瀾将姿态放的這麽低，她不知道還能怎麽拒絕，更何況……今天他幫了自己這麽大的一個忙，怎麽可能不感動，而且孟璟瀾的态度比之簫鄭，好得讓她無措。
孟璟瀾見她仍在猶豫，伸手溫和地拍了拍她的頭頂：“我當你默認了。”不等她開口，又道，“上去吧，我在這裏看着。”
她嘆了口氣，背着書包怏怏地走進樓道，似乎害怕孟璟瀾的視線會一直跟随着她，便沒有開燈，摸着一片漆黑上了五樓。只是她不知道，孟璟瀾那雙訓練過的眼睛，在一片黑暗裏也能準确地捕捉到她的身影，看着她探頭探腦的動作，勾起一記淺笑，無聲無息，唯有一雙眼睛，冰冷懾人。
慕無彤想了又想，最後很沒骨氣地決定先向簫鄭服軟。背着書包還沒有走到車棚，就遇上了孟璟瀾。
在她的印象裏，孟璟瀾似乎從來不背書包，從來不穿校服，在這個能人遍地奇才滿天的學校，竟也是這樣突出，身上頗有些一覽衆山小的氣勢。
“我送你回家。”他狀似無意地攔住她的去路，慕無彤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簫鄭推着車子從校門走出去，腳步匆忙，方才回頭看她的那一眼，漠然而生疏，讓她忽地有了幾分難受。
往後很長一段時間，慕無彤拉下臉面，幾次三番去找簫鄭，簫鄭的态度都差得離譜，好幾次都險些吵起來。簫鄭指責她不聽勸，非要和孟璟瀾來往親密。她一遍遍解釋都沒有用，可心裏到底是含着冤的，哪裏是她非要和孟璟瀾在一起，根本是她是怎麽也躲不掉孟璟瀾。
如果一放學就往外沖，她能看見孟璟瀾安靜地靠着走廊的圍欄，很閑适很随意的姿勢，都是一道風景。
若是放學之後，拖拖拉拉許久，直到值日生都走光了再出去，她照樣能一眼就看見孟璟瀾安靜地站在那裏，有時是眺望遠方，目光不知落在哪一點，見她出來，總是一個溫和的笑，冰冷的視線逼得她一開眼不敢瞧他太久。
慕無彤氣呼呼地大口喘氣，白嫩的手指指着簫鄭：“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不就比我大了一歲，憑什麽端着譜教訓我？我要和你絕交！”她也是有骨氣的，憑什麽總被他千般輕視萬般奚落的。簫鄭眼睛微微睜圓，本想要挽回，哪知氣頭上的慕無彤轉身就走，不給他半點機會。
“怎麽了？”孟璟瀾看着她悶悶的表情，向她走近。慕無彤小臉一仰，圓眸流過一陣璀璨，晃了他的眼。
“我和簫鄭絕交了！”她将嘴一歪，眼裏就出來了。他伸手很輕地捏了捏她圓乎乎的臉：“你怎麽這麽喜歡哭鼻子？”有幾分揶揄。
她低下頭，想要用手背去揩，卻被孟璟瀾搶先一步，紅黑色的格子手帕映入眼簾，柔軟的質地觸到眼眶的時候，很細膩：“孟璟瀾，你之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的？”
“當然算數。”他不假思索。“哦，我就問問。”慕無彤本是要賭氣地答應，腦子裏卻突然蹦出慕無绛的臉，這個人，慕無绛瘋狂地迷戀着，可她卻不知道為什麽……
孟璟瀾沒有逼問，只是伸手揉了揉她茸茸的短發，很是親昵，眼角的餘光瞄到簫鄭站在一片陰影裏，只是慕無彤背對着他，根本看不見。
他的身份
慕無彤漸漸開始出沒在孟璟瀾的圈子裏，除了孟璟瀾本人，甚至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老大，你不是真對這小胖妞上心了吧？”陸方淮掃了掃抱着孟璟瀾外套，坐在籃架下看漫畫的慕無彤，掙紮片刻，艱難地開口。
“恩，怎麽了？”孟璟瀾漫不經心地反問，目光投向那顆茸茸的腦袋，掂了掂手裏的籃球，突然将球往慕無彤的方向抛去，故意選偏了位置，穩穩當當地落在她身旁，吓得她丢了手裏的漫畫，一雙驚恐的大眼睛望着始作俑者。
“你……你幹嘛……”連聲音都驚得發抖，孟璟瀾眸子一彎，揚起好看的笑：“讓你來看我打球，你卻在這裏看漫畫，頭都不擡。”并不含責怪，倒有幾分逗弄。
“籃球有什麽好看的，這麽多人搶一個球。”她不喜歡這種搶來搶去的粗魯運動。“我聽說上一周的期中考試，你又搶了第一？”孟璟瀾走到她面前，彎下腰，面上笑意不褪，微挑的眼睛依舊冷冰冰的。
慕無彤面上刷地紅成一片，孟璟瀾嘴上的第一……是倒數的……她已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可她能進玉榮本來是燒香拜佛菩薩顯靈，就算進來了，也是吊車尾，什麽周測月考，永遠爬不出前三名，當然是倒數的，最近一段，她已經努力将成績穩固在倒數第三名。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往時墊底的那一對雙胞胎竟然在回家路上出了點車禍躺進了醫院……
“我笨嘛。”她也不想解釋，癟了嘴，自嘲一句。倒是逗笑了孟璟瀾：“恩，還有一點自知之明，看來還有得救。”
“你都快要高考了，還有時間管我。”慕無彤眼睛往天上瞥，小聲抱怨一句，“也不見你看書。”孟璟瀾的成績……很神奇，他不太參加考試。
本來高三一輪二輪無數輪的考試應該讓他們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恨不得睡覺的時間都拿來做題，可是孟璟瀾沒事照樣打打球，晚上送她回家，從來不參加晚自習，周末還能帶着她出去玩。
可但凡心血來潮去參加考試，就能成功将衆人争得頭破血流的第一名輕松拿下，分數之高，簡直可以藐視被甩開老大一截的二三四五名……上周高三本城統考，他又拿了第一……
“今天晚上去焰火，他們說要慶祝。”孟璟瀾伸手将她拉起來。慕無彤眼睛一瞪：“焰火？你要帶我去嗎？”
“恩，帶你去玩。”他捏捏她的臉頰。焰火是本城最早最大的一間酒吧，布局精致，裝修奢華，只是從前這種地方，媽媽不允許進去，身邊又都是乖孩子，沒有人願意陪她去，她心癢了很久，卻……始終沒有機會。
車子停在焰火門口，門童恭敬地拉開車門。慕無彤不喜歡別人摟她的腰，扭來扭去的，覺得很癢。孟璟瀾在嘗試多次未果之後，終于習慣了牽她的手。
舞池裏放着勁爆的音樂，很多人瘋狂地扭動身軀，人與人挨得很近，甚至有人趁機動手動腳，大家都不甚在意，慕無彤卻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單純如她，幾乎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越往裏走，喧嚣聲淡下去，走廊兩側的橘色吊燈有些昏暗，卻透出幾分溫暖的味道，與“焰火”裏的氣氛格格不入。
包間裏叫鬧成一團，四下看了看，有好幾個女孩子都是玉榮出了名的美人。簫鄭往時那個同桌，也沒有再出現過。慕無彤撇撇嘴，這些人身邊的女孩子換來換去，絕不重複，時間也短，往往是她好不容易記住一個，認得出臉喊得出名字，第二天就不是她了。
“來來來，我敬你一杯，恭喜你又勇奪第一。”幾個人裏，就屬陸方淮喜歡和她對着幹。他們不敢給慕無彤喝酒，孟璟瀾從來不讓。
慕無彤端起可樂一飲而盡，揚起下巴瞪他一眼，兩人身高上還是很有差距，只是她身後站着被孟璟瀾，氣勢上便是占了上風。
幾人都混的極熟悉，讓楚然故意引開孟璟瀾，顧涼喻和陸方淮一左一右把她固在中間：“我說小胖妞，你到底答沒答應老大的追求啊？”
“關你什麽事？”她別開頭，懶得理睬陸方淮。卻瞧見右手面的顧涼喻眸子微閃，嘴角的笑痞兮兮的：“我說你矯情什麽，都拖了一年多了。”
“你們這麽熱心，有問題啊。”慕無彤深知幾人喜歡看人笑話的本性，當即察覺不對。“有什麽問題？小胖妞，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嗎？！”陸方淮企圖用氣哼哼的樣子掩蓋心虛。
“對啊，你就是一個花心的無恥的見風使舵的笨蛋。”本來假生氣的陸方淮瞬間怒了，奈何楚然沒有拖住孟璟瀾，他已經往這邊走過來了。
“你又惹陸方淮生氣了？”孟璟瀾輕輕一笑，絲毫不介意，把重色輕友的損友一角诠釋得恰到好處。
“他自己找氣受呗。”慕無彤攤攤手，是他非要扯到自己的人品，她也就只好實話實話了。有孟璟瀾撐腰，慕無彤橫行霸道慣了，陸方淮毫無辦法。
門口突然走進來一溜黑色西裝的男人，一身裹得嚴嚴實實，明明已經昏暗到極點，卻依舊戴着墨鏡。
包間裏氣氛瞬間凝滞，吵鬧聲剎那消失殆盡，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孟璟瀾眸色變深，交疊的雙腿放下，松垮垮搭在她肩上的手也收回。
“少爺，老爺請您回去一趟。”很男人的聲音，只是冷漠而刻板，讓衆人生出幾分懼意。孟璟瀾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慢悠悠地向他跺過去，步子不重，卻愣是讓說話那人稍稍低了頭弓起背，姿态越發謙卑。
門外又沖進來一隊人，神色慌張，動作也很匆忙，包間裏那一隊人立刻戒備起來，兩方對峙，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門外沖進來那隊人，為首的男人幾步走到孟璟瀾面前，極為高大的身材在孟璟瀾面前躬得厲害：“少爺，我們來晚了。”
“把他們請出去。”孟璟瀾一動不動，聲音冷漠到極點，慕無彤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忍不住一顫，他這樣的口氣态度，她的第一次見……
“少爺……老爺請您回去！”之前那人将原話又重新說了一遍，只是氣勢明顯地弱下來。後來的一隊人動作很快，兩方又是人數相當，只是僵持了片刻，之前的一撥人就被控制住了。
“回去告訴他，我想回去的時候自然就會回去，既然娶了老婆就安穩一點。”他秀長的眼微挑，“不然我可以讓他今天辦紅喜事，明天做白喜事。”
那人抖了抖，一時外人紛紛退了出去，包間裏卻依舊冷冷清清的，沒有人敢說話。慕無彤怯生生地睨了他一眼。
“要不要喝菠蘿汁？”孟璟瀾一笑，彎了眼角，眼裏那股涼氣卻沒來得及散去，讓見者發憷。
之後慕無彤一直是大氣都不敢出，幾個人似乎知道點內情，也都緘默不語，氣氛壓抑得很，孟璟瀾有時和她說話，她也是問一句答一句，心裏對孟璟瀾的身份背景懷揣了幾分好奇。
慕無彤有門禁，不敢玩得太晚。孟璟瀾就先送她回家。作為男生，孟璟瀾的手卻一向不太溫暖，今天晚上尤其的冰涼，在夏至時分冷得有些突兀。
每逢媽媽出差，孟璟瀾就會将她送到樓道口，但是媽媽在家的日子，他就只能送到小區外面。
“慕無彤，我有事要和你說。”孟璟瀾淡了笑，不用刻意板臉，便是一身煞氣。“什麽事？”她立刻站直了身體，仿佛在配合他的嚴肅，孟璟瀾看着裝模作樣地她板起了臉，搖了搖頭，有幾分無奈。
“你什麽時候答應我？”不過剎那，他又變回之前溫柔的笑臉，伸手捏捏她的臉，冰冷的手指觸到她溫軟的臉蛋，有幾分留戀。
“答應什麽了？”她撓撓頭，不太明白。“什麽時候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孟璟瀾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的，直接問出口，倒是讓慕無彤不好意思了。
“有男生追我同桌的時候，都有寫情書的，陸方淮不也老是拿着一打情書泡妞瞎顯擺麽。”其實她不過找個借口敷衍，孟璟瀾的性格……和情書之類的，根本不沾邊。
孟璟瀾正要說什麽，小區裏面突然傳來一聲威嚴的女聲：“寶寶？是不是你？”慕無彤立刻驚慌失措，連推帶拽地将孟璟瀾弄到鐵欄杆外面。
自己小跑着回去，乖乖地喊了一聲媽媽，甜膩膩的。慕媽媽下樓扔垃圾，正好看到女兒鬼鬼祟祟地站在小區門口。
“怎麽站在那裏，有同學嗎？”慕媽媽向來警惕性高，也不顧慕無彤的阻攔，大步走出去，那裏除了一片漆黑，連只貓狗都沒有，慕無彤則是狠狠地松了口氣，直誇孟璟瀾夠機靈的。
“我背包上的那個挂件掉了，我剛剛在找呢。”慕無彤挽上媽媽的手臂，撒嬌似的引開她的注意，“媽媽，就是你上次從雲南帶回來的布偶，我可喜歡了。”其實是被孟璟瀾坑走了……
“每次都這麽粗心，下次去再給你帶。”向來嚴肅的慕媽媽在小女兒面前卻是充滿了母性，說話的時候，淩厲的眉眼都溫柔起來。
慕無彤不确定地又回頭看了一圈，直到肯定沒有孟璟瀾的身影之後，才完全放了心，挽着母親上了樓。
慕無彤習慣性地扭頭看一眼車棚，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簫鄭了，這會兒快要中考了，估計忙得很……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小小年紀的，嘆什麽氣？”突然聽到孟璟瀾的聲音，她一凜，趕緊收回視線。“你怎麽突然冒出來，吓到我了。”聲音略略擡高一點來掩飾心虛。
孟璟瀾眸色微閃，轉而露出一抹淺笑：“恩，是我不好。”爽快地攬下錯誤，他伸手，很自然地接過她的背包，挂上自己肩頭。
才将将走出校門，門口标志性的大榕樹下站着的那人，一身豔麗的紅裙，長發很黑很直，自然地垂下，偶爾吹過的微風撩起幾縷，五官極美的一個女人。見他們走出來，紅唇微挑，揚起一抹笑，幾乎攝了周遭生靈的魂魄。
你受傷了
“慕無彤！”陸方淮喊了她幾次，她都神游得很徹底，仿佛絲毫聽不見。直到他一聲大吼，才勉強把恍恍惚惚的簫彤喚回來。
“我姓簫，叫簫彤。”她态度冷淡地申明，姓簫……幾人不約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孟璟瀾，她就這麽光明正大地強調，絲毫不把孟璟瀾的喜好放在眼裏，這個姓，是他的大忌。
孟璟瀾面上看不出半點不悅，慕無彤被他側身擁在懷裏，一分掙紮的餘地都沒有留，穿過她肩頭的手一下一下地纏繞着她的頭發。
“我說你這麽多年都跑哪裏去了？”陸方淮含着好奇，趴在茶幾上，不敢靠她太近，唯恐孟璟瀾發飙。
慕無彤低着頭撥動手裏的吸管，眼皮都不擡：“我一直在本城。”不溫不火的語氣，突然感覺到頭皮上一陣揪疼，很短的一瞬間。她同樣能感覺到孟璟瀾緊貼着她的胸膛有幾分起伏。
“我要去洗手間。”慕無彤側過頭，氣息吹到孟璟瀾的下巴上，輕而癢。“我陪你去。”他微挑了眉，帶出幾分愉悅。
“我自己去。”她冷冷地回絕。孟璟瀾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收回手，旁若無人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快點回來。”
簫彤走出包間就大口大口地呼吸。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她，她沒有回頭，只是往洗手間的方向去。孟璟瀾身邊的人，從來只聽他的……
廁所附近的燈不知被誰關掉了，有些暗，簫彤正在适應突如其來的黑暗，身體被裏面沖出來的那人撞了一下，隐約有女人的啜泣聲，她回身，那人已經跑遠了。
廁所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一個的人，伸手拉住她，“讓你跑！”聲音很洪亮，滿嘴的酒氣噴向她，簫彤有幾分驚慌地後退，背突然撞上身後來人的胸口，手腕上那酒鬼的鉗制也松開了。
酒鬼被随後趕來幾人拖走，而背後那人順手開了燈：“你是不是該謝謝我碰巧經過？”簫彤放了心，沒有板起臉，倒是露出幾分笑：“謝謝你順道救了我。”
“你去哪裏了？”話題突然跳轉，馮翎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一下一下地撥着開關。簫彤生澀地開口：“對不起，我不能讓他們找到我。”
馮翎背靠着牆，眼鏡片一片反光，看不清表情，聲音倒是很溫和：“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出來。”看着簫彤轉身進去。
馮翎側身靠着牆，幾乎在孟璟瀾将将拐彎的時候，便認出是他，微彎的身體站直，等着他走近。
“寶寶呢？”幾乎下一刻便要沖進女洗手間，幸好馮翎反應很快，伸手将他拉住：“剛剛進去，只是她受了點驚吓。”叮的一聲輕響，馮翎将打火機的蓋子徹底蓋上，手兜進口袋裏。“你在這裏等着吧，我回去了。”邁開步子，半點猶豫也沒有。
“謝謝。”馮翎走出很遠，才聽到孟璟瀾說了一聲，冰冷的聲線清晰地傳進他耳朵裏。馮翎勾起一抹笑淺得看不清，腳下沒有停，一個轉身消失在拐彎口。
簫彤看清門口的孟璟瀾，本是平和的臉，瞬間冷淡下來。“有沒有受傷？”他微挑的眼睛眯起，神色不太好。
她沒有說話，想從他身邊走過去，被孟璟瀾伸手抱起來：“我們回家。”“你要不要找個籠子把我關起來？還是拿一條鏈子把我鎖起來？”她掙紮，對于他動不動就要帶她回去的行為很反感。從前也是這樣，她稍稍出了差錯或是他不高興了，就會強行将她帶回去。
孟璟瀾沒有放手，只是吩咐身邊的人回包間說一聲他們先走了。前面有保镖開道，孟璟瀾就這麽旁若無人地抱着她一路前行。淩人的氣勢，喧嚣沸騰的舞池瞬間安靜下來，只有勁爆的音樂依舊響個不停……
兩人沉寂了一路，車子沒有向來時的方向去，而是駛上了一條熟悉的路，簫彤微微閉起了眼，她知道這條路的盡頭，便是孟家大宅。
宅子占了很廣闊的一片地，主屋後面的那個玫瑰迷宮大的不可思議，她從來沒有走出來過。可卻也只是宅子的一小部分。
主屋燈火通明，有不少傭人站在門口候着，簫彤一眼便認出了站在最前頭的管家魏叔和李嫂。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只是頭上多了幾撮白發。
“慕小姐，您終于回來了。”李嫂眼裏閃着淚花，簫彤的心瞬間柔軟起來。“喊什麽呢？！”魏叔暗嗔，之前孟璟瀾交代過，往後慕無彤回來，便将稱呼換了。小聲提醒，“少夫人。”
李嫂恍悟，笑盈盈地改口：“是是是，是少夫人，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牽着簫彤的手就往裏走，李嫂之前便是極照顧她的，生出幾分暖意，沒有反駁，任由她牽着進了屋。
這幾天，簫彤的神經一直繃得很緊，坐了一會兒，面上漸漸露出幾分疲态，李嫂微微一笑：“少爺的房間沒有變，您自己上去吧。”
回來後，孟璟瀾見李嫂拉着簫彤拉家常，便直接上樓去，一直沒有下來，其實他……很少這樣，他喜歡将她無時無刻不放在身邊。孟璟瀾的房間在二樓最左面的位置，中途要經過書房。
書房的門緊閉，門底的縫裏透出些許光亮，她不想和他住一個房間，雖然說服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