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璟瀾。
“小胖妞不是…”收了孟璟瀾一記眼刀,陸方淮讷讷地改口,“小嫂子身體不是好全了麽?孟老大,春宵一刻啊!”
幾人胡侃瞎扯,倒是馮翎問了一句:“今天陪無彤去報到了?”“恩。”孟璟瀾應了一聲,手上不停,瞬間就是滿滿的一杯紅酒。
“Peter交代過,治療期間嚴禁飲酒。”馮翎奪過他手裏的酒,順手給他倒了一杯菠蘿汁,孟璟瀾擡頭看着他,神色不豫。
馮翎絲毫不介意,面上仍挂着笑:“等病好了,想怎麽喝都沒人管你,現在,你只能看着我們喝。”說着就一飲而盡。
“哥,和慕無彤吵架了?”邢湛最近在學調酒,眼睛牢牢地盯着手裏的小威士忌杯,問得漫不經心。
孟璟瀾沒有回答,衆人循着沉默既是默認的原則,立刻就化身和事佬,七嘴八舌地勸起來,孟璟瀾突然問了一句:“我是不是老了?”言語間少了往時的冷冽,帶着幾分品不清查不明的無奈。
一時錯愕,幾人都想笑,瞧了瞧孟璟瀾嚴肅的神色便又不敢,忍了再忍,幾乎将嘴唇咬破。“不是前幾天狠揍我一頓還吹噓寶刀未老麽?”陸方淮圓溜溜的眸子轉了轉,說是安慰,倒更像是調侃。
“今天陪寶寶去報到,她的學長…以為我是她叔叔。”楚然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下一秒就被孟璟瀾擺到在地上,揉着腰還是笑。
“孟老大,你不才三十麽,小屁孩哪裏懂什麽叫成熟男人的魅力。”對于有相同經歷的陸方淮來說,自然是憤慨不已。一群老男人突然有了共鳴,相互安慰着卻越發心酸…
簫彤睡到半夜,翻身手拍在冰涼的竹片上,立刻打了一個激靈,床頭的燈光昏暗,孟璟瀾卻不在。
混混沌沌地爬起來,鐘上時針分針将将交疊,房門輕擰的脆響驚得她扭頭,孟璟瀾本是蹑手蹑腳地走進來,正撞上簫彤的視線。
“我和馮翎他們聚了聚。”脫口而出的解釋,簫彤一邊點頭一邊打着哈欠,既然人回來了,她便安下心:“早點睡吧。”帶着微酣的鼻音,轉身正要躺下,孟璟瀾幾步上前穿過她的腰間将她固在懷裏。
簫彤嗅了嗅,身上沒有半點酒氣,這樣沖動的行為,倒不像是借着酒勁。“做什麽?”“寶寶。”他的聲音還有些悶悶的。
帶着幾分撒嬌的味道,簫彤心口一跳,小手撫上他精壯的背脊,順着脊柱的紋路來來回回地輕拍:“今天一天都不太高興?”
孟璟瀾算是默認了。“就為了那個男孩子把你誤認為是我叔叔?”簫彤撇嘴睨他一眼,“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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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璟瀾以為她真的嫌棄自己,眼睑微垂:“我很介意。”“我不嫌棄你,叔叔。”嘴角一挑,很有些得意。
作者有話要說:(#‵′),我寫虐也寫得心碎啊!
需要輕松地調和一下深呼吸
早上去看看病,挂的專家門診,折騰了一上午,更得晚了.
37、記憶不清
37、記憶不清
孟璟瀾依舊每日都會出門,卻不再早出晚歸,仿佛很珍惜當下的溫馨歲月。即使只是陪着簫彤安安靜靜地看書,毫無交流,他亦覺得心滿意足。
或是多年沒有再正兒八經地翻過教科書,這幾天簫彤擺足了笨鳥先飛的姿态,每每孟璟瀾出了門,她便在書房裏一待一日。
簫彤有些暴躁地将鋼筆摔在書桌上,這一本一本的高科技…忒像天書了。這麽多天的火氣全都集中在方才擲筆的那一下,筆頭精致,卻不耐摔,墨水立刻漏了一灘。
她記得抽屜裏放着不少鋼筆,結果一格一格地掏過去,遍尋不到…這幾個抽屜裏的東西總是變來變去,好似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右下角最後一格抽屜,鋼筆露出一角,夾在黑色筆記本裏,壓在幾個文件夾下面,若不是筆帽上的鉑金筆冠,簫彤也看不見。
本只想抽出鋼筆,手指一動卻連着整個筆記本都帶了出來。熟悉的黑色皮質封面,之前似乎見到孟璟瀾用過。
扣在封面上的手竟然有些猶豫,到底抵不過好奇,蒼白的紙面上字跡潦草,一行一行卻是整整齊齊。
孟璟瀾從來都是惜字如金,她沒有見過他這樣大片大片的筆跡。日期天氣,明顯是日記的格式。
她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內容很簡單,不過是幾點起床,吃了什麽早餐,一直到睡前的最後一筆,密密麻麻竟也寫了一頁多。
明明那麽簡單那麽無關緊要的事情,卻寫得這樣細膩。像是她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什麽款式的裙子,小到她頭發上別着一個怎麽樣的發卡,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最後一頁的時間是昨天,依舊是一些瑣碎的事情,絮絮叨叨一點也不想孟璟瀾幹脆果斷的風格。
簫彤心裏騰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在她印象裏,之前翻箱倒櫃尋找藥瓶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過,這樣的筆記本遠不止一本。
腦子裏悠悠地翻着回憶,正撞見孟璟瀾推門進來,她第一時間抓過書桌上的課本蓋住筆記本。“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她語氣有些僵硬,微微扯起的笑容有些虛浮。
“在做虧心事?”孟璟瀾察覺到她表情裏的緊張,半開玩笑地調侃。簫彤眨了眨,立刻扣下了桌上電腦的蓋子。
“我就看了一會兒電影。”簫彤果然成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半坐在椅子扶手上,手臂圈過她的肩膀,動作流暢。
簫彤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她熟悉孟璟瀾的霸道,卻似乎還不習慣他這樣自然流露的熟稔。孟璟瀾嘴邊的笑淺下來,目光落在了那支斷了筆頭的鋼筆上,一語道破:“課本很難?”
他伸手拎了那本普通物理,簫彤的心一揪,幸好沒有拿起筆記本上蓋着的那一本。“你的物理一向不好,”孟璟瀾像是随口一說,“普通物理似乎比大學物理還難一些。”卻充斥着落井下石的味道。
簫彤瞪了他一眼,孟璟瀾神色愉悅,突然想起什麽,不知不覺間已然和簫彤擠在一張椅子裏,椅子不大,兩人便顯得親密無間:“反正也學不進去,不如…帶你出去玩一玩?”
簫彤竟然對孟璟瀾神神秘秘的表情有了幾分期待。嘴上卻又犟着:“不去,我要看書。”語氣倒是義正言辭,卻不想,孟璟瀾說了一句,她便立刻反悔了。
“本還想帶你去看一看‘紅中’的。”似是遺憾,嘴角微撇,簫彤愕然,轉即眼裏湧起幾分驚喜,忙不疊地駁了自己的話:“書哪裏看得完,我也好多天沒有出門了。”引得孟璟瀾揚起幾分得意的笑。
本是大病初愈,孟璟瀾只準她去看一看“紅中”,簫彤卻執意要換騎馬裝,深藍色的一身倒不見了往時的嬌憨,還有幾分英氣逼人。
當年馬場的位置還算偏僻,只是本城年複一年地往外圍擴展,馬場的位置也漸漸從遠郊劃入市區。外面翻了又翻,改了又改,只是名字依舊不變,她仍是一眼便能認出來。
馬廄一格一格地分開,裏面幹幹淨淨,不似普通的馬場那樣散發着臭氣,越是往裏,越是寬敞。
幾乎是角落裏的馬廄,“紅中”早就不再是簫彤印象裏的那匹短腿矮小的小馬駒了,真正成了高頭大馬,腦袋一仰,比簫彤不知道高了多少。
簫彤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紅中”呼嘯着揚起前蹄,吓得她直往孟璟瀾背後躲。一如記憶裏,孟璟瀾牽着那匹小馬交到她手裏,她興奮得不行,立刻生出了動手動腳的念頭。
哪裏想到這匹傲慢的小母馬這樣兇,前蹄動了動,一腳就将她踹翻在地。連孟璟瀾都吓白了臉,幸好幾個月的馬力道小,沒踢得她傷筋動骨。
“紅中”其實是一匹黑色的純種馬,只是腦袋中間長着一撮紅毛,彼時對國粹極為迷戀的簫彤就給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紅中”怕極了孟璟瀾,即使現在這樣高大,在孟璟瀾面前卻依舊乖乖地低下頭。簫彤自然抓住機會蹂躏,摸摸腦袋拍拍肚子,它只是傲然地撇開頭,一動也不動。
“謝小姐,那匹馬不能騎!”喊叫聲由遠及近,簫彤正玩得高興,踩着馬镫就要上馬。孟璟瀾小心地在下面托着她,扭頭就看見遠處一追一走的兩個身影。
馬場是私人所有,并不是對外人開放。謝曼卻出現在這裏,讓簫彤本是飛揚的心情一點點沉下來。側頭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孟璟瀾,他蹙着眉,神色不豫。
“孟少。”馬場的負責人見已成定局,戰戰兢兢地杵在一邊,連頭也不敢擡起。看着一身白色騎馬裝的謝曼,簫彤只覺得煩不勝煩。
“怎麽回事?”孟璟瀾細挑的眼米得越發厲害,淩厲地掃過謝曼和管事。“謝小姐指明要騎這匹馬。”謝曼往時的傲氣斂去不少,竟有些低眉順眼。
“是誰允許你将陌生人放進來的?”孟璟瀾語氣肅然,三人俱是一愣。陌生人三個字無疑是一把鋒利的劍,瞬間将謝曼開腸破肚,眼底瀉出絲絲絕望。
管事還沒會過味來,從前也是孟璟瀾放的話,這片馬場謝曼可以随意出入,只是這一匹馬她騎不得,怎麽突然就成了陌生人。
簫彤翻身下馬,被孟璟瀾從後面抱住,輕輕地放在地上。這樣溫柔的動作,謝曼從不曾在他身上體會過,失控地喚了一聲:“璟瀾。”她總是在面對孟璟瀾的時候亂了分寸。
孟璟瀾眸子染上幾分不耐,厲色畢顯:“趕出去。”謝曼纖長的手中揩過眼角,嘴邊是淡淡的笑,蘊着自嘲和諷刺,竟自己轉身離開。
孟璟瀾轉身看見簫彤面上的若有所思,以為她胡思亂想開去,将她擁進懷裏立刻解釋:“寶寶,我不認識她。”卻換來簫彤越發的驚詫。
她推開孟璟瀾,好好地盯着他的眼睛,裏面一派真誠,沒有半分僞裝的痕跡,一點也不像在信口胡說。
“你忘了…”簫彤半圈着他的腰,能明顯地感覺到他身體微微一震,她話頭立刻一轉,“上次我去弄頭發,她和我搶首席,你們見過一面的。”
孟璟瀾似乎放松下來。簫彤壓住心頭翻滾的思緒,面上扯起一抹笑:“忘了就忘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孟璟瀾卻垂了眼,神色不明。
回去之後,簫彤越發細致地觀察他,時不時擡手揉額角的小動作一點不漏地落到她眼裏。他其實總是做這個動作,她卻似乎是今天才注意到。
簫彤徹夜不成眠,翻身于孟璟瀾面對面。他呼吸均勻,淺淺地氣息掃在她脖子上,額發落在一邊,左額上的疤痕清晰地暴露在床頭燈橙色的光線下。
食指沿着傷疤的輪廓輕輕地描動,凹凸不平的觸感一路灼燒着她的手指。十指連心,心便也跟着疼起來。
孟璟瀾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眼睛霍地掙開,依舊是空洞漆黑的一片,帶着幾分警惕,漸漸緩和下來,摻進更多的溫柔:“睡不着?”沙啞的聲音很有些性感。
“口渴,又不想起床倒水。”半真半假地嘟哝一句,孟璟瀾翻身爬起,光裸着上半身,沿着脊柱兩側,還有兩處傷疤,一處在肺的位置,一處…在腰上。
簫彤控制不住地伸手蓋上,孟璟瀾一僵,迅速起身走出房間,片刻端着一杯溫熱的牛奶回來:“喝點熱牛奶催眠。”
“孟璟瀾,我牛奶過敏。”簫彤緊緊地盯着他,他的手微晃:“我…忘了。”他只記得她喜歡什麽,卻忘了其他…
說着就要出去再倒水,簫彤伸手拉住他:“不折騰你了,睡吧。”孟璟瀾背對着她,擡手拂落她的小手,有些固執:“我去倒水。”簫彤看着他的背影,竟然覺得他的背脊微彎,不再像從前那麽筆直。
孟璟瀾将水遞給她,簫彤其實不渴,卻将滿滿的一杯水喝得精光,一口一口竟都是孟璟瀾身上冷冽的味道。
将杯子随手擱在床頭櫃上,孟璟瀾坐回床上,簫彤反手抱住他,像是撒嬌,不經意問起:“孟璟瀾,還記不記得我前天穿的什麽?”
孟璟瀾半張臉脫出光區,隐在一片黑暗裏看得不甚分明:“怎麽這麽問?”“我覺得往時過目不忘的孟璟瀾,記性越來越差了,你是不是真的老了?”似是調笑,孟璟瀾雙手微微握拳:“紫色的蝙蝠衫,墨綠的五分褲,紐扣發卡,蠍子辮。”
一氣呵成,不帶半點停頓,卻全然不像回憶,就像是…背下來的。
38、他沒有病
38、他沒有病
“狄千。”簫彤推開花房的玻璃門,狄千正在給幾盆茶花澆水,背對着自己。仿佛沒有聽到,依舊四平八穩地端着水壺。
“我有事…想問你。”簫彤态度謙和,與他隔着幾盆花,不過三四米的距離,他這樣的态度,反而顯得刻意了。
“我知道你聽得見。”簫彤奪下他手裏的水壺,比他矮半個頭,仍舊仰着頭要與他對視。狄千睨眼:“少夫人想知道什麽?”眉眼皆是濃濃的不屑。
“孟璟瀾他…”“如果少夫人想知道關于少爺的事情…那麽無可奉告。”狄千面色肅然,眼神猛地尖銳起來。
“狄千…你這麽恨我,總該給我一個理由。”簫彤蹙眉,有些不甘示弱。“慕無彤,你配問嗎?!”仇萬将玻璃門摔得哐當響,驚得裏面兩人齊刷刷地轉眼。
仇萬脾氣暴躁,大步上前,手上已掏出腰裏的別槍,簫彤吓得定在原地一動不動。“萬!”狄千也是一驚,将簫彤擋在身後。
“這個女人早就該弄死她,留着就是個禍害!”仇萬那種瘋狂的表情着實出了簫彤的意料,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別攔着我,我今天就要給十百一個交代!”“她要是出了事,少爺怎麽辦?”狄千扣住他的手腕,遏制住仇萬的動作。
仇萬卻在聽到少爺兩個字之後越發地怒不可遏:“要不是她,少爺又怎麽會變成這樣?!”狄千一面和仇萬纏鬥,一面回頭對簫彤吼了一聲,“還不快走,留着等死嗎?”
簫彤小腿發軟,腳步闌珊,跌跌撞撞地弄翻了幾個花臺,直到走出花園,才摔坐在地上,捂着臉,眼淚止不住地湧出指縫。
“寶寶,怎麽坐在這裏?”孟璟瀾的聲音在幾步外,漸漸近了,“怎麽哭了?”蹲□,動作溫柔卻又帶着幾分強勢,移開她遮着臉的小手。
簫彤面上淚痕交錯,一雙眼愣愣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摟住孟璟瀾的脖子,動作有些猛,他不防,晃了晃竟然被她撲到在地上。孟璟瀾詫異,簫彤卻是壓在他身上,死死地摟着他,間或啜泣幾聲,呼吸着孟璟瀾身上熟悉的味道。
連他身邊的人都這樣恨她,那他…是不是該…更加恨她?
“還是這麽喜歡咬勺子。”戲谑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簫彤松開嘴,勺子掉回咖啡杯,撿起幾滴印在淺色裙擺上。
她手忙腳亂地阻止褐色的污漬在裙擺上暈開,這才剛送來的新衣,當下心疼不已。馮翎輕笑,拉開另一邊的椅子。
對面的女人早就不是多年前圓臉圓眼的小胖丫頭,纖細的身段,貌美的臉都曾是她巴巴妄想的,如今都成了現實,只是一雙眼裏藏了太多的悲傷,只是輕輕地眨一眨眼,仿佛都會傾瀉而出。
“尋我出來敘舊嗎?”馮翎拐回思緒,半開玩笑地問,說話永遠是溫溫和和的口氣。“馮翎…”簫彤褪去嘴角的嗔笑,眼睛瞥向立在不遠處的狄千。
“我想…知道孟璟瀾的事。”她雙手絞在一起,指甲扣進手背也不自知。馮翎仿佛意外,笑意愈濃:“你天天和璟瀾在一起,他的事情,你該比我清楚得多。”
“馮翎,我想知道這八年,我離開的八年孟璟瀾到底出了什麽事。”她有些激動,紅黑格子的桌布被她揪成一團。
“無彤,我不能…”“別說你不能!”簫彤聲音尖銳,“孟璟瀾小心翼翼地守着秘密,半個字都不肯告訴我,就算被我發現失聰,就算我再怎麽誤解,他依舊不肯松口。”
“有好幾次,他半夜痛醒,去書房找藥,連掉在地上的藥瓶都撿不起來。”簫彤眼裏閃着點點淚花,“他竟然吃止痛藥,孟璟瀾這樣的人,從來都不怕痛,怎麽會吃止痛藥。”到最後,她有些語無倫次。
“無彤。”馮翎伸手壓住她顫抖的手。“我很害怕…”淚花聚成一股,最後奪眶而出,砸在勺子尾上,濺碎成一大片,“狄千和仇萬簡直恨我入骨,他們都将宋十和窦百的死推在我身上,可又緘口不提原因。憑什麽潑這樣的髒水,卻不給我理由。”
“璟瀾不是病,是傷。”馮翎看着眼底一片凄楚的簫彤,幽幽地開口,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猶記得多年前,她眼淚汪汪地求他,跪下的那一瞬,他立刻背棄了他以為最堅定的友情。他總是見不得她哭…
簫彤錯愕地仰臉,面色有些白。“璟瀾受了點傷,這麽多年一直沒有養好。”馮翎說得輕松,簫彤卻揪了心。
“馮翎…”簫彤低頭看着咖啡上已經融盡的泡沫,露出下面褐色的咖啡,“你說謊的時候,眼睛總是眨得很快。”馮翎不可置信地正視簫彤,她扯了扯嘴角,“所以不要對我說謊。”
馮翎失笑,有些無奈:“你這丫頭真的長大了。”簫彤擰了眉頭,不置可否的模樣,眼裏是掩不住的焦躁,最後垂了視線。孟家的人都不喜歡她,她在孟家那麽小心翼翼地活着,她早就長大了。
“你失蹤之後,璟瀾幾乎瘋了,查出那天在路上突襲我們的是戚家人,他沒沉住氣,一個人闖去戚家的本部。”
簫彤一震,馮翎眼色複雜:“十百千萬為了保護璟瀾,死了兩個,他也中了三槍,如果最後不是戚若允趕到替他擋了一槍,他必死無疑。”
“戚若允…”簫彤喃喃,她記得戚若允那樣居高臨下地蔑視她,說自己才是世界上最愛孟璟瀾的人。往時她不服,可是,在她千方百計逃跑的時候,戚若允卻可以為他付出生命。
“有一槍打在這裏。”馮翎食指在額角上點了點,簫彤看得心驚,“他一直不肯治,拖了八年,直到找回你,才答應接受治療。”
“寶寶!”孟璟瀾大步走過來,喘得有些厲害,似乎很急,将她從位置上拉起來,簫彤趔趄一步被他扶住。
“敘舊也敘得差不多了,無彤,謝謝你的咖啡。”馮翎雙手兜在口袋裏,笑眯眯地站起來。與孟璟瀾交身而過的時候,用只有兩人才聽得清的聲音撂下一句,“Peter說你再這樣半途跑出來,就沒法治了。”
“你們…聊了什麽?”孟璟瀾手不自覺握住她的,拇指在她的手背上來回磨蹭,這是他不安的表現。
“敘舊。”簫彤淺淺地勾了嘴角,孟璟瀾盯着她依舊泛紅的眼睛,心底呼嘯着惶恐不安,最後卻什麽也沒有問。
書房裏的燈亮着,簫彤杵在門外,手扶着門把,手心浸潤着一片汗漬,最後吐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孟璟瀾低着頭在寫字,面上架着一副眼鏡,銀色的邊框掩去幾分不羁,襯得他瞬間斯文起來。她沒見過這樣書生氣質的孟璟瀾,溫文爾雅。
雖然一只耳朵沒有聽力,可他到底是警覺的,擡起頭看見站在門口定定出神的簫彤,合上筆記本,正要塞進抽屜,卻被簫彤一把按在桌子上。
“寶寶。”孟璟瀾松開筆記本上的手,“這麽晚還不睡,明天不是有課嗎?”“孟璟瀾,你就這樣寫了八年嗎?”她眼睛一眨不眨,晶瑩閃爍。
孟璟瀾不過錯愕了片刻,依舊掙紮:“只是随手記一記。”簫彤沒有說話,轉身從書架最底下的櫃子掏出一疊筆記本,十六本,疊放得整整齊齊。
他唇邊溢出苦笑:“你都看過了?”“孟璟瀾,我已經回來了,為什麽你還要一直寫?”簫彤扯了扯嘴角,“是不是擔心我又會離開?”
孟璟瀾手握緊了又松開,幾次之後,才淡淡地開口:“你不會離開的,是不是?”尾音輕顫,明明是那麽不确信,卻非要說得這樣肯定。
“孟璟瀾,往後都不用再寫了,我會一直陪着你。”孟璟瀾刻意與她拉開一米的距離,好看清她面上的每一個表情。
相反于孟璟瀾的被動,她伸手圈住他精壯的腰肢:“何必一定要記住我。沒有我,你反而能活得輕松一點。”
“沒有你,我又何必活着。”孟璟瀾掙紮許久,緩緩擡手攬住她的肩膀,“醫生告訴我,子彈挫傷了海馬體,影響長期記憶能力,會對陳舊的事情漸漸遺忘。”
“那時候滿心滿眼的怨,倒不如忘了你。可是當你的樣子在我腦子裏模糊起來的時候,我又害怕了。我真的恨你,人已經離開了,連回憶也不肯給我留下。”
簫彤小手附在他背上,從前她總是夢到他,清晰的五官,卻是冰冷的觸覺。而當下他背脊傳來的溫熱,才真實的感覺到他是真的,活的,才清楚這不再是一個夢。
簫彤捋起他的劉海,拇指蓋在他的傷疤上:“為什麽之前不願意治療?”有些埋怨,又有些心疼。
“不想活了。”孟璟瀾喃喃一句,迎上簫彤驚疑的目光,坦坦蕩蕩,“寶寶,沒有你,我真的不想活了。”有些撒潑似的玩笑,卻讓她心酸不已。
“一面想要忘記你,一面又害怕真的忘記。”他輕笑,“我每天都告訴自己,今天是最後一天回憶你,卻每一天都被你打敗,日複一日地欺騙自己。”
“孟璟瀾,你說得這樣深情款款,可是這八年,你卻有這麽多的女人。”似真似假的惱意,簫彤眸色清明,逼視得孟璟瀾幾乎躲閃。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覺得這裏的孟璟瀾太脆弱太卑微了
在愛情面前,他卑微一點諒解啦
呃其實小百才是最痛苦的,小百果然不适合寫正劇,我果然還是寫輕松的料啊!
所以,為了緩解小百受傷的心,下午出發,帶病出游的孩紙傷不起
39、那些女人
39、那些女人
兩人對視片刻,倒是孟璟瀾率先笑了出來,一反往時冷冽的氣質,眼角挑得厲害。“有什麽可笑的?”簫彤秀長的眉角一折,本只是小惱,他這麽一笑,真的有些怒了。
“寶寶,你怎麽知道我有很多女人?”孟璟瀾慢吞吞地站起身,姿态慵懶,晃到簫彤身邊站定,長臂一伸,将她圈在自己的懷裏。
孟璟瀾的消息不多,財經封面上一個暧昧不明的側面或者生活周刊上的一個背影就是全部。
媒體從不敢提他的私生活,更不敢提他身邊的女人。外人總以為孟璟瀾憐香惜玉,對身邊的女人保護有加,其實…不過是他認為來來往往這些女人…不配提起。
若不是真的關心他的生活細節,又怎麽會知道他有很多女人?越想越是窘迫,簫彤只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一時進退兩難,抿着嘴角惡狠狠地盯着他。
“偶爾在COCO外面見到,在慕璟門口也遇見過幾次。”簫彤支着腦袋回憶,“有好幾次,你都帶着謝曼。”
“我真的把她忘了。”孟璟瀾收了笑,鼻尖劃過她的脖頸,簫彤縮縮鼻子,伸手将他的腦袋隔開自己:“謝曼跟了你三年,你都能忘得幹幹淨淨,該說你沒心沒肺,還是薄情寡義。”
孟璟瀾手指穿過她的下巴,向上勾起。簫彤看似被迫與他對視:“寶寶,其實你是吃醋了。”眸子裏閃着幾分期待。
“我巴不得你移情別戀永遠也不想再找我,”簫彤翻了個白眼,卻惹得孟璟瀾不悅地眯了眼,接着又轉了口氣,“可是當你和不同的女人走在一起,我又恨不得踹你幾腳,我都怨恨了八年了,攢下多少拳打腳踢,總有一天我要付諸行動。”微微揚眉,頗有些挑釁的意思,卻惹得孟璟瀾發笑。
“有多好笑?”看着止不住笑的孟璟瀾,簫彤又惱了…“寶寶…”孟璟瀾眼神漸黯,“你剛離開那幾天,我以為你不過和我置氣,在本城無親無故,又身無分文,應該很好找,哪裏知道一尋便是八年。”
“不準拉東扯西轉移話題!挑重點。”簫彤勾住他的脖子,氣息吹在他的下巴上,她害怕聽到往時孟璟瀾是如何絕望的活着。
“其實,她們什麽都不算。”孟璟瀾順勢就将她抱住。簫彤口氣涼涼:“不過是長期生理壓抑的釋放?”
孟璟瀾失笑:“只是想證明其實你也不過如此,我一樣可以愛上別人。”簫彤手指僵硬,随即更加用力地擁住孟璟瀾的背。
“可是…寶寶,你贏了。”孟璟瀾的語氣反而放松下來,與她分開些,拉過她的手按在心口,“這個地方跳動的東西…不叫心髒,它叫慕無彤,小名寶寶。”
“肉麻。”簫彤笑着嗔他一句,鼻子卻酸得幾乎嗆到自己,他面色一沉,很有些鄭重其事:“她們一直以為…我有問題。”言語間還有幾分尴尬。
“什麽問題?”簫彤一時回不過神。“我連親吻都不願意給予,你覺得…是什麽問題?”孟璟瀾好笑,換來簫彤一臉的愕然…
“孟璟瀾,你果然是外強中幹。”片刻,似乎領悟過來,簫彤笑得捶着他的背脊,“那我不是虧得慌,挑了一個她們眼裏生理有問題的男人?”
“我有沒有問題,你不是最清楚。”孟璟瀾挑眉,“都時隔八年,往時正常,現在有沒有問題,誰知道呢。”簫彤在社會上混了多年,葷黃段子聽得耳上起繭,哪裏還是從前那個連擁抱都會臉紅的單純小丫頭。
“寶寶,你這麽說…是想要試一試?”孟璟瀾一雙眼染上魅惑,摻着幾分冷冽的氣勢,簫彤心頭一跳,竟染上了幾分紅暈。
還未等到她做出反應,孟璟瀾突然低下頭,雙唇印上她的,只覺得一抹甘甜從唇齒間泛開,漸漸濃郁,化不開纏綿的味道。
簫彤沒有推拒,手稍稍下滑,緊緊扣着孟璟瀾的腰,兩人沉溺在彼此的世界裏,知道沁涼的液體滑過簫彤的臉頰,她猛地清醒,肺裏的氣幾乎被吮幹殆盡。
她動了兩下,孟璟瀾才依依不舍地松開緊箍的雙手,透過兩人激烈欺負的胸膛感覺到彼此的心跳。
又一滴液體掉落在她的睫毛上,她錯愕地仰起臉,孟璟瀾的額上已聚了大片大片的汗漬,面色蒼白,不似她雙唇紅潤豐沛,孟璟瀾的嘴唇蒼白得泛青。
“孟璟瀾,你怎麽了?”簫彤伸手捧住他的臉,手心瞬間被汗水浸濕。“沒事。”他推開她的手,別過臉,拉開抽屜,卻沒有看見藥瓶。
尋了幾格才苦笑着道:“我忘記把藥放在哪裏了。”他疼得皺了眉,額角依舊是大顆大顆的汗沁出,臉白得有些慘不忍睹。
簫彤開始翻找,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撐着桌腳伛偻着背脊的孟璟瀾,仿佛不堪痛苦。等到她尋到藥,孟璟瀾倒出一把十幾顆,沒有伴着水一口吞下,驚呆了身旁的簫彤。
或是緩了疼痛,孟璟瀾面色恢複幾分,卻不敢與她對視,垂着頭。“記性不好,就不要把藥亂丢。”似是嗔怪,簫彤将藥瓶放在第一格的抽屜裏,不再有更多的問題。
眼看着開課在即,簫彤正要出門,孟璟瀾迎面從外面走進來。“寶寶,去哪兒?”問得随意,卻總帶着幾分緊張,連他自己也不察。
“去看看,順便買幾件T恤。”簫彤挎着巨大的拎包,正要交身,孟璟瀾一把拉住她:“我陪你去。”嘴角噙着淺笑,似乎心情極好。
簫彤眼珠子轉了轉,順勢将手裏的拎包挂上他的手腕:“女人逛街可是很可怕的,你有沒有心理準備?”孟璟瀾依舊是笑,伸手與牽住她的小手。
即使不是周末,城東購物城依舊人來人往。兩人步子不快,若不是氣質斐然,單單站在人群裏也和普通情侶沒有多大的區別。
簫彤透過玻璃櫥窗,櫥燈缤紛,最絢麗的燈光打在模特們的身上。她依舊沒有适應這樣驚悚的價格。
“寶寶,我是不是從來沒有陪你逛過街?”孟璟瀾一手提着她玫瑰紅半透明的大拎包,一手纏在她腰間,微微側頭,動作便是極親昵。
“有些人不是不稀得陪我逛街麽。”簫彤酸溜溜地開口,“我見你陪着謝曼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孟璟瀾後悔為什麽要挑起這個話題,他不知有時候女人就喜歡翻舊賬。
見孟璟瀾沉默,簫彤想着這麽快就默認了,氣憤之餘,真就醋勁上來了,美眸一瞪:“孟璟瀾,你好歹解釋兩句!”
“我連謝曼是誰都不記得了,哪裏還記得有沒有陪她逛過街。”孟璟瀾一雙眸子裏盡是指天對地的真摯,面上全是被冤枉的委屈模樣。
簫彤拿他沒有辦法,他都說不記得了,再深挖倒真顯得自己無理取鬧了。雖是不滿,也是在無奈,嘟哝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