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美人蜷在床上,手指緊緊攥着被子角,眼圈瞬間就紅了,眼裏閃一點水光,嘴角向下撇着,是委屈壞了的模樣。
青年抱臂站在床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這招用了三天了,不考慮換換?”
“……”美人眼裏的水光倏忽收了回去,一點影子都瞧不見了。他扁了扁嘴,慢吞吞地爬下床,肉眼可見地沮喪起來。
“好啦,吃完飯就讓你去玩,玩一個時辰,好不好?”青年見不得他這樣的神色,先軟了心腸。
“兩個時辰。”美人歪歪頭,比了兩根手指,在青年眼前晃一晃。
他看出了青年的猶豫,兩根手指矮下去,并着夾住青年的衣袖,扯了扯,又扯了扯。
“好不好?”他眼巴巴地,聲音不自覺放低,看起來乖極了。
“好,”不答應還能怎樣呢,青年拿他毫無辦法,這個人天然就懂得怎樣讓人心軟,“不過要穿厚一點,一會回來還要再喝碗姜湯。”
“不喝,”美人皺了皺鼻子,把臉往青年懷裏拱,“辣,不好喝。”
“多放點蜂蜜,就不辣了。”青年把他的臉擡起來,仔仔細細替他捋了捋翹起的亂發。
美人一頭長發緞子一樣,散落在背後,握在手中一不小心就溜下去。
“唔……好吧。”看在能出去玩雪的份上,美人勉勉強強地答應了。
青年煮了米粥,美人坐在桌旁吃得心不在焉,眼神時不時地往窗外瞟。
到最後,青年生起氣來,搬了竹凳正坐在他對面,把窗戶擋的嚴實,神色罕見地嚴厲起來。
美人縮了縮肩膀,端起碗來,咕咚咕咚幾口把粥喝完,忙舉起碗來,給青年看空了的碗底,讨好一般地笑。
青年的臉依舊繃着,拽過旁邊的披風,系上帶子,把美人裹得嚴嚴實實,只露了張巴掌大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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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玩吧,路滑,當心些,別摔跤了。”
青年的聲音聽不出喜怒。美人有些心虛,彎了彎腰,從下往上仰着臉,探頭探腦地打量他的神色。
披風領子上的絨毛遮住了美人的視線,他看得費力,伸手想要扒拉開去,又不小心弄進了鼻子,癢癢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啊啾”一聲,自己被吓得一激靈。仰起頭,鼻尖紅紅的,眼中浮了盈盈的水光,看向青年。
青年嘆了口氣,伸手替他把披風整理好,末了沒忍住,在美人紅紅的鼻尖上點了點,“去玩吧,我沒生氣。”
美人得了這話,猛地蹦起來,像瞧見籠子門開了的小兔一樣,歡天喜地地沖出門去了。
青年瞧着他的身影一溜煙地不見,起先還沒反應過來,回過神來低笑着搖了搖頭。
再等等吧,他想,不是已經把他騙到自己懷裏了麽?
要有耐心,總有一日,能教會他喜歡。
美人沒在外面呆多久,就折返回來,扒着門框,探頭探腦往屋裏瞅。
青年有些訝然,“不玩了嗎?還不到一個時辰。”
“美人有些躊躇地開口,“你不陪我麽?”
“我在窗邊,看着你呢。”青年從前鮮少在雪天出門,嫌積雪弄濕鞋襪,兼之路上濕滑,若不小心摔一跤着實不雅。
“可是,”美人的手指無意識地摳着門框上的木紋,“我想要你和我一起。”
他的神情帶了點疑惑,“你不在,我玩起來也沒有很開心,真奇怪。”
“我總是忍不住,會想起你。”
“想起你了,就覺得下雪好像也沒有你重要。”
美人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去,伸出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一直伸到青年眼前去,“這個送你,你收下了,就來陪我,好不好?”
他掌心裏靜靜地躺了一只小兔,雪捏成的,渾圓的一小團,頭上兩只耳朵捏的歪歪扭扭,勉強能看出個輪廓。眼睛是撿了兩粒紅豆安上,能看出來是用了心的。
“為什麽,會想起我?”青年的喉結上下滑動着,艱難地開口。
“我不知道,”美人搖搖頭,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得像一彎月,什麽都藏不住,“好像只有你在的時候,我才會更開心一點。”
“一見不到你,我就要開始想你了。”
美人将掌心裏的兔子又往前遞了遞,雪兔子握得久了,他的掌心被冰的微紅,看着青年的眼神裏帶一點忐忑和希冀,“你不喜歡兔子嗎?”
“不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做個別的。”
“喜歡,”青年剛回過神來似的,小心翼翼接過他掌心裏那只雪兔子,放到了窗臺上。
“那裏冷一點,我怕拿在手裏,會化掉。”他同美人解釋道。
青年拉過美人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裏,哈了口熱氣,搓一搓,把指尖搓的泛紅,“該讓你戴上手衣的,回頭凍了,撓破了又該疼了。”
“不會凍的,”美人抿了抿嘴,帶一點藏不住的得意,“有你幫我暖着呢。”
青年低着頭,繼續揉着他的指尖,揉了許久,美人覺得指尖簡直都要發燙了。
窗臺上的雪兔子睜着一雙紅眼睛,很玲珑似的看向他們。
“我也送你一樣東西好不好?”青年突然開口道。
“是什麽呀?”美人睜着一雙圓圓的眼,眼底藏一點遮不住的雀躍。
“你先閉上眼睛。”青年的聲音變得很低,在耳邊繞了一個彎,虛虛地拂過去,耳廓都麻癢起來。
美人輕微地顫抖了一下,把眼睛閉起來,長長的眼睫垂落下來,是密密茸茸的兩道弧線。
青年傾身過去,吻住了他。
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唇上,很輕,美人在黑暗裏感知到了,那是什麽,是花瓣嗎?他在未知裏生出了一絲害怕,手在下面緊張地攥着,還牢牢地記着青年的話,眼睛緊閉着,乖的要命。
青年的呼吸離自己很近,微弱的氣流從面上拂過,美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手去,摸索着攀上了青年的脖頸。
唇上落着的東西驟然遠離,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湊了上來。這次比上次要多了些力氣,在他的唇邊輾轉,很軟,好像在吮着他。
美人好像明白了那是什麽,他心裏升起了奇怪的、隐秘的歡喜,比熟透了的紅果還要甜蜜的歡喜,讓他既驚慌,又羞慚起來。
他把眼睛閉得緊緊,假裝自己聽不到也看不到,這樣才壯着膽子,微微張開了一點唇縫,怯怯地伸出舌尖,去夠在他唇邊輾轉的柔軟。
那東西纏住了他,勾着他的舌,藉着他微啓的唇縫猝不及防地溜進了他的口中,又同他交纏着,難舍難分。
他好像沒了力氣,頭是暈的,腰是軟的,不自禁地往對面人懷裏靠。
有人摟住了他的腰,他的手撐在對方胸膛上,掌心下不知是什麽在跳動,一下下,震得手腕跟着顫。
我要被吃掉了嗎?美人迷迷糊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