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耳尖聽到了前院“皇上駕到”的傳唱,正要往景陽宮跑的離钺,立即轉身回屋關門,并命令道:“春桃,準備筆墨紙硯,任何人問起,都說我在抄《心經》。”

衆人無奈:萬歲爺來了,別的庶妃都瘋了似的往前院擠,自家這位反而往後退,真夠別具一格的。

離钺似模似樣地坐在書案後抄書,跟豆芽吐槽:“那男人可不是個大度的,剛把他的女人們料理了一頓,指不定他心裏怎麽記仇呢,不往後退才是傻子。”

豆芽:“那你他大爺的倒是出宮啊!”

“我不。”

“你有病?”

“你好聰明,我剛得了離皇後太遠就會死的病。”

“yue!”

“恭請皇上聖安。”

她們鬥嘴時,雍正到門口了。

離钺抄書的姿勢愈發端正,吐槽的y望也愈發強烈。

他是閑到不把後宮從頭逛到尾不罷休嗎?還當着寵妃的面到後院來,怕不是想坑我?

這男的太有心機了,不能處。

房門被蘇培盛緩緩推開,雍正站在門口尚未踏入。

“皇上!”離钺雙手拍在案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

而後,她不自然地定在了原地,兩手使勁壓着書案,表情僵硬地補充,“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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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

呵呵,你以為你不松手,朕就看不出來紅木書案被你拍斷了嗎?天真。

“在抄《心經》?”

“想盡快抄完呈給皇後娘娘。”離钺站在書案後面紅耳赤的,也不知是羞愧還是激動,“皇上怎麽過來了?”

雍正是嫌對她的懲罰太輕了,所以打算來加罰,順便通知她搬去永壽宮。此刻見她一回來就抄書,又決定原諒這頭腦簡單、老實憨厚的莽貨了。

“你收拾收拾,搬去永壽宮吧。”想了想,他警告道,“舉手投足小心些,敢傷了皇後,朕就砍了你腦袋!”

離钺愈發臉紅:“遵旨。”

豆芽替她歡呼:“ohhhhhhh去跟皇後貼貼~”

滿分十分的标準,年貴妃大抵只有三分嬌縱。而主子嬌縱,底下的人就會有樣學樣。

麻煩的是,也不知是沒精力還是不想管,年貴妃不限制她們。于是她們很喜歡“替貴妃分憂”,生生作出了七分的嚣張。

這不都躲到景陽宮去了,愣是沒躲過今兒這場麻煩。

永壽宮那邊,皇後端正,其他人估計也都極守規矩。去了那兒,沒人會主動找麻煩的,所以離钺很樂意搬家。

臨走,雍正故意戳穿:“別掩飾了,朕知道書案折了。”

“皇上,不是的……”

“嘩啦!”

“哎呀!”

聽着背後混亂的聲響,雍正大笑,總算報了損害形象的仇了。

房內,離钺看着整整齊齊斷成兩截的書案,和亂七八糟撒了一地的筆墨紙硯,嘀咕了句“浪費”。

“春桃,收拾收拾,搬家了!”

春桃看看天色,商量道:“小主,現在搬過去,恐怕會打擾皇後娘娘休息,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如明天搬?”

“先打包,天一亮就走。”

“好嘞。靈巧靈雲靈玉,把咱小主的東西都歸置打包。動作輕些,甭驚擾了前院。”

屬于離钺的、能帶走的東西不多,四個人幹活,半個時辰便打包完畢。

她們歇息去了,房內徹底安靜下來。

離钺躺在床上,表情逐漸一言難盡,耳聰目明有時候也不是啥好事。

前院,皇帝為了安撫年貴妃,正進行生命大和諧。

辣耳朵!

用棉花堵上耳朵,她很快便睡着了。然後,做了個有點刺激的夢。

哎呀呀,小夥子們還是這麽溫馴水靈,白羽的舞還是這麽輕盈如鶴,墨瑟的琴還是這麽令人沉醉。

晶瑩剔透的去皮葡萄遞到了嘴邊,離钺張口叼住,舌尖不可避免地觸到了那溫潤漂亮的指腹,氣氛霎時間暧昧起來。

她炙熱的眼神盯緊了這人白皙修長的指節,一寸一寸朝着手腕、手臂、肩頭攀爬而上……

不光看,她手也不老實,猛地将人拉近了調戲:“驚玉——卧槽!”

看清“驚玉”容貌的瞬間,她甩手就把人丢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散去,豆芽一臉猥瑣地冒了出來:“嘿嘿嘿,沒想到啊。”

“威嚴大叔達咩,我好如玉少年郎!”離钺的色心倍受驚吓,“你個狗東西是不是篡改了我的夢境?”

“我閑的?”

“你閑的。”

“呸!”

篡改半神的夢境哪有那麽容易。不過這夢沒什麽深層含義,只是單純禁欲久了,被睡前的聽覺刺激到了。

“小主,小主,快醒醒!”

春桃的聲音穿透了夢境,離钺陡然睜開眼,咕哝道:“什麽破夢?”

“小主快起來。”春桃推門入內,“前院出事了。”

離钺掏出耳朵裏的棉花,隐約聽到了女人的哭聲,像是年貴妃。

“出什麽事了?”

春桃一邊為她拿衣服,一邊壓低了聲音解釋:“是九阿哥……咱們得過去。”

同住翊坤宮不去看看,萬一……萬歲爺悲痛之下,給小主扣個“沒有慈愛之心”的罪名,就太冤了。

九阿哥?沒聽到孩子的哭聲,殇了?

離钺不禁想問。

“噓——”春桃沒讓她把猜測說出口,含糊其辭道,“有些嚴重。”

要不然這大半夜的,也不會鬧得後院都不安生了。

那就是還活着。

“你們在外邊等,別進門。”離钺裹上鬥篷就跑了出去,靈巧靈雲急忙跟上。

前院燈火通明,院裏站滿了人,俱是噤若寒蟬的。

距離疾速拉近,感知到孩子的氣息了,很微弱。離钺沒管院裏的人,一陣風似的刮向了正殿。

西暖閣,女醫、禦醫、奶嬷嬷、宮女太監跪了滿地。

年貴妃撕扯着雍正的衣袖,幾乎要哭暈過去:“皇上,救救福沛,救救我們的孩子,他才半歲大,您救救他啊!”

雍正站在搖籃邊,看着呼吸越來越弱的小兒子,悲痛、憤怒又無能為力,被打擊得脊背都伛偻了。

年貴妃終于明了求他無用,轉身撲向搖籃,半跪在地上悲泣:“福沛,我的兒,你乖,看看額娘,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哐當”一聲,殿門被撞開,剎那間抓取了所有視線。

她來的太不是時候,雍正眼中殺意彌漫,衆人油然而生一種“有倒黴蛋承受雷霆之怒”的慶幸。

“再試試。”離钺不多廢話,快步走到搖籃邊,推開礙事的孩子父母,俯身聽了聽福沛的心音,“禦醫,膻中穴行針,反轉而入,轉九轉,入九分。”

吳禦醫不敢動。

猝然遠離了搖籃,孩子從視野中消失,年貴妃伸手就要抓撓,聲音怨恨而尖利:“你想做什麽?不許你碰我的福沛!來人,來人!”

雍正抱住年貴妃,将她拖遠了些,啞聲道:“吳禦醫,按黎貴人說的做。”

吳禦醫等人已是束手無策,他希望她能給福沛一線生機,說不定呢?

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皇上,大人才進針半寸,嬰兒……”一寸是十分,吳禦醫沒見過這樣找死的。

“別浪費時間,執行。”離钺語氣不耐。

雍正見她神色篤定,咬着牙下令:“照做。”

這一針下去,九阿哥要是有什麽不測,自己全家老小怕是都得陪葬。

吳禦醫叩首懇求道:“皇上,這是黎貴人的法子,沒人比她更熟悉,不如讓黎貴人親自動手。”

豆芽提醒:“動了就撒不開手了,往後走哪都得抱個娃。”

離钺嚴守女智深人設,拇指用力,摳掉了實木搖籃一角:“我要是能動手,用得着跟你磨嘴皮子嗎?”

雍正知曉她手上不知輕重,厲喝道:“吳禦醫,照做!朕恕你無罪。”

唯願萬歲爺不會反悔,吳禦醫穩了穩心神,緩緩下針。

銀針入體的同時,烏黑的血珠從福沛小小的胸腔中冒了出來,是淤積缺氧的表現。

“百會穴,反轉,九轉,九分。”

同樣是黑血。

“正轉按揉天樞穴。”

“正轉,天門穴。”

“天突穴……”

各處八十一個穴位順完,福沛的呼吸增強了一些。

“銀針正轉出一分,接着用反轉的方式按揉穴位,從天樞重過一遍。”第二遍完成,呼吸起伏更加明顯。

第三遍,銀針又出一分,再正轉按揉穴位,到天突穴時,福沛微弱地掙紮了一下。

這個小的動作,直教年貴妃喜極而泣。

她緊緊抓着雍正的胳膊,一只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哭出聲驚擾了吳禦醫。

就這麽反正交替着按揉了九遍,銀針恰好完全取出。

及至結束,福沛胸口和頭頂流出的血,濡濕了整個襁褓。

許是替自己委屈,最後兩遍,他一直在細細弱弱地嗚咽。

“喂一點溫水,半個時辰後再喂奶。”

“好、好了麽?”年貴妃滿懷希冀地望着離钺。

“問禦醫。”

吳禦醫欣喜若狂:“穩住了,病情穩住了。”

雖然脈象依舊弱,但比時有時無好太多了,他全家老小的命也穩住了。

“福沛,福沛。”年貴妃看着兒子一身的血污,只覺得心如刀割,“快,張嬷嬷,拿濕帕子來。”

這麽小小的一個人兒,怎麽能有那麽多血可以流?

雍正小心翼翼的将兒子抱出來,和年貴妃一起給他擦拭身體,換幹淨的衣裳。

福沛不高興被擺弄,揮舞着沒什麽力氣的手腳掙紮,還“啊啊”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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