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天習武,吉答應不劃水了,常答應就成了劃水最嚴重的,每個動作都給人一種偷工減料的感覺。

離钺作為教頭,肯定不能視而不見,便站在她旁邊,不停地糾正她的動作,引得其他人紛紛側目。

成為了焦點,常答應愈發的笨拙、拘謹又可憐,渾身都散發着一種習慣了刁難的怯懦。

伊常在都看不下去了,揚聲道:“教頭,你可不能偏心,也看看我們做得好不好啊。”

成吧,離钺就去看別人了。

常答應好像松了口氣,被吉答應悄聲指導着,動作标準了許多。

離钺沒再管她,問誰有武術底子,可以不跑圈做別的訓練項目。

吉答應和那常在站了出來。

伊常在問:“別的項目是什麽?”

“長棍、木劍、木人樁,打拳或者互相喂招,會什麽就練什麽,你會什麽?”

“我什麽都不會,我還是跑圈吧。”

“沒有其他人了是嗎?”離钺一一看過去,常答應接觸到她的視線,連忙低下了頭,“昨天翊坤宮的諸位表現最好,今天任命劉答應為一日副教頭。劉答應出來帶隊,像我昨天那樣帶就行。誰表現得不好,你就記下來告訴我,我記她們的過。”

出風頭的事,劉答應都喜歡,紅光滿面地站了出來,铿锵有力地喊道:“全體都有,跑步——走!先邁左腳,跑齊,聽我口令,左右左,左右左……”

看着隊伍跑遠,離钺非常滿意:“不錯不錯,劉答應可以啊,口令喊得嘹亮又大方,值得表揚。”

吉答應和那常在都覺得,她的語氣中有甩掉包袱的輕松感,怕不是嫌領跑耽誤她自己練武了?

不過各庶妃的侍女都在旁邊候着,她倆不好把猜想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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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答應和靈巧練棍法,離钺帶那常在打木人樁去了。

“注意站位,你多大力,木人樁打你就多大力,先稍微收着點力道,适應适應。”離钺一邊慢動作教學,一邊告訴那常在注意事項,完事就讓她動手試試看。

那常在獨自練拳練習慣了,出了一拳順着就想下一拳,不太有變招格擋的意識,好幾次差點被木拳捶臉。

木人樁雖然包了棉,但畢竟是實心的木頭。離钺在一旁看着,每當木人樁捶向那常在的臉,就及時把木樁朝反方向打。

不過,為了讓她對木人樁的傷害有點譜,離钺任由她被捶了幾次肩膀。幾拳下去,那常在肩胛骨都要裂開了,疼得直抽冷氣,出拳溫柔了不少。

陪那常在磕磕絆絆的練了一會兒,離钺道:“肩膀還好,臉上挨一下,估計半個月都不能見人。打木人樁得全神貫注,反應必需靈敏。你自己小心,我練方天畫戟去了。”

“嗯,多謝,你去吧。”

那常在獨自面對張牙舞爪的木人樁,猶如碰上了個對她無比了解的心狠手辣的對手。每出一拳就會被偷襲一拳,讓她很有壓力。

打木人樁比自己練拳累得多,不光累,手也疼。不過她還是認真地練着,努力熟悉木人樁的用法。

常答應的事,那常在略有耳聞。她無比慶幸自己跟黎貴人習了武,且每日練習不曾懈怠,不然就得像常答應一樣吃啞巴虧了。

因此習武,再苦再累都不能放棄。

今天沒有鬧事的,做完拉伸,離钺又教了她們幾式太極,并用教導主任的口吻說:“咱學的東西不多,我知道你們的極限在哪,所以一天只教兩三式。回去了都自覺地練練,熟悉熟悉,可別睡一覺就忘了,明兒要考的。”

場中一片哀嚎。

“今兒常答應熱身操做的不好,跑步時馬常在和伊常在有聊天情況,吉答應的棍法練得不走心。縱觀下來,今天表現最好的還是翊坤宮,最佳錦旗依舊屬于翊坤宮。”離钺拍了拍手,“解散。”

錦旗又落翊坤宮!

延禧宮的兩個庶妃不滿地數落常答應,後者垂着頭不敢反駁;馬常在伊常在互看不順眼,你推我搡地争相往浴室沖;吉答應背了鍋又不能給自己申冤,幽幽地盯着離钺。

離钺勾着吉答應和靈巧的脖子往浴室走,笑呵呵地說:“洗澡洗澡,洗完澡回去吃肉。”

吉答應哼哼唧唧的,人家可不是幾塊肉就能哄好的。

靈巧嘿嘿笑個不停。

用罷早膳,各庶妃都挺屍了。

昨兒的疲憊還沒排解完,今兒又多學了幾式太極拳,心理抗拒都反應在身體上了。

腿軟綿綿的使不上勁,身體很沉,除了躺平怎麽都不舒服,吃飽後又累又困睜不開眼,只想睡到天荒地老。

有的人是骨骼肌肉發酸發癢,好像需要使勁抻抻,可又乏累得不想抻。睡也睡不着,躺那兒翻來覆去地煎魚,并暗自把冷酷的黎教頭罵了一通。

延禧宮的常答應也放下了床帏,但她沒有睡覺也沒有罵人,而是攥着一枚荷包念念有詞。

當初黎貴人承寵,旁人以為雍正只是一時興起,而時常觀察雍正卻找不到機會靠近的常答應看穿了,他就稀罕黎貴人乖順又愛笑的模樣。

所以黎貴人禁足後,隔了一段時間,常答應與高答應一起出現了——日日有做不完的活也不頹喪,找準時機嬉戲玩鬧、笑容燦爛、不争不搶。

不出所料,她們倆也先後成了答應。

後宮裏,倘若娘娘們沒有特別的意見,庶妃是能自行選擇去處的。

不談對各位宮主的喜惡,想住的好,就該往翊坤宮去;想多在皇上跟前露面,永壽宮、翊坤宮都可;齊妃、懋嫔,皇上多年不去看她們了,去她們宮裏沒好處;景仁宮、延禧宮屬于不好不差的選擇。

高答應第一時間就想去翊坤宮投誠,只是常答應說:“直接去永壽宮、翊坤宮,顯得太有野心了,與最初展示給萬歲爺的印象不符。不如先選個次一些的,翊坤宮,可以徐徐圖之。”

兩人都24了,能在被遣散出宮前成為後妃,全靠常答應的聰明才智,所以高答應再次被說服了。

可氣的是,皇上迅速就把她們抛之腦後了,每天出了養心殿就是永壽宮或翊坤宮,再也沒有想起過她們。

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中,高答應怨了,怨選錯了宮。常答應也怨,怨皇上無情,怨皇上不給機會接近。

前段時間,突然又被翻了牌子,常答應喜不自勝,可她不想懷他的孩子。于是,她故意激怒高答應,“無力”地被灌下了避子湯。

事實上,她比高答應高、比高答應壯,怎麽可能一點反抗都做不到?

她是不想反抗。

喝光避子湯後,她才掙紮打翻藥碗,引來了其他人。之後她一面引導他人揭發高答應的惡毒行徑,一面又念舊地幫高答應求情,把皇上偏愛的柔弱善良形象立得穩穩當當。

在暗中做推手,收拾了恩将仇報的高答應,常答應以為自己的“柔弱善良”,可以讓皇上憐惜一段時間,然而并沒有。

無情的皇上,甚至沒多給她幾分關注,只賞了一些首飾綢緞聊作安慰。

如今,她不小心被黎貴人發現了異常。黎貴人是皇上的爪牙,一定會禀告給皇後娘娘的。

常答應覺得,到了拼死一搏的時候了。

躺了一會兒,換上滿地印桃花的旗服,頭上的簪釵也選了桃花樣的。常答應打扮得嬌俏又不失溫婉,似往常一般微弓着腰、沿着牆根避着人,走出了延禧宮。

天兒真的熱,臨近晌午,一路走來沒碰上幾個人,大家都不愛在外頭待着了。

從乾清宮北側,路過永壽宮東側,行至養心殿東北角,常答應在牆根處默默地站着。周圍連棵樹都沒有,牆根處狹窄的陰影也無法乘涼,她一會兒就曬紅了臉。

“啓禀皇上,似乎是,常答應求見。”

剛用罷晚膳,雍正漱了口,疑惑地重複:“似乎?”

蘇培盛無奈:“常答應在太陽底下站着,巡邏的人問她想做什麽,她也不回答,就只是站在那裏。奴才鬥膽推測,許是想見見您?”

雍正想,那是個被灌了避子湯都不敢聲張的,若非萬不得已,恐怕沒勇氣跑到養心殿這邊。

“嗯,正好消消食,出去看看罷。”

帶着一顆憐香惜玉的心出來,只見那貌若春花的女子半合着眼站着,紅彤彤的臉頰上,汗水蜿蜒而下,身形搖搖欲墜惹人心疼得很,雍正溫聲喚:“常答應。”

豆大的汗珠滑過她眼角,落在地上,發出了“啪嗒”一聲輕響。

常答應驟然睜大了眼,仿佛才發現他來了,慌慌張張便要下跪:“奴婢……”

“不必多禮。”雍正連忙去扶,“你是有什——嘶!”

在雍正彎腰的時候,常答應猛地抽出一根尖利的長簪,朝他胸口紮了過去。

雍正覺察到不對,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被劃傷了小臂,和,憐香惜玉的心。

平日裏安靜乖順的女人,真狠啊。

“護駕!有刺客!”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讓主子爺在眼前出事,蘇培盛簡直要瘋了,沖上前一腳将常答應踹到,并反剪了她右臂摁倒在地,厲聲诘問:“說,是誰指使你的?”

常答應寧死不屈,當即想咬舌自盡,蘇培盛眼疾手快地卸掉了她的下巴。

“竟還是個硬骨頭,咱家倒要看看,你進了慎刑司能扛過幾日。”蘇培盛語氣狠辣。

死都死不了,常答應絕望不已,扭頭看着永壽宮的方向,嘴巴一動一動不知在說什麽。

蘇培盛冷笑:“死到臨頭,還敢污蔑皇後娘娘?”

常答應皺眉搖頭:“嗬嗬嗬、嗬嗬嗬。”

蘇培盛福至心靈:“黎貴人?你是說,是黎貴人指使你的?”

常答應瘋狂點頭。

蘇培盛不敢問了,黎貴人和黎家人,對主子爺來說都有大用處。

侍衛姍姍來遲,王守貴王守和也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奴才救駕來遲,皇上恕罪。”

雍正臉色冰冷,沉聲道:“拉下去仔細審問。”

然後帶着蘇培盛、王守貴、王守和進了永壽宮。

離钺正在皇後屋裏跟她說常答應的事,二王一蘇突然用不太妙的架勢包圍了她。

豆芽:“這不出宮不行了,老男人明顯是來抓你的。”

“你可真是長了張開了光的破嘴。”

那聲“殺了你”挺響的,離钺耳尖,聽到了。

雖然但是,皇帝為什麽一副要捉拿她歸案的模樣?

常答應行刺,關她屁事啊?

豆芽感慨:“人的福運和黴運都是有數的,你送吉答應一口鍋,常答應送你一口鍋,收支平衡。”

“你改行去當神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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