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劉從幾個人說話的口氣中，聽出來他們有些怕了，他沒有立即回答，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說道；“你們心裏清楚，事情是咋回事，又把話說到這份上，我沒啥可說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請客吃飯的事，就免了吧，或者等有時間再說吧。”

那幾個人幸幸地走了，方偉三人回到房房間，小劉問大鵬；“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詳細的說清楚，讓我心裏有個底。”

大鵬講述起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幾個人不是什麽好東西，經常在二手車市場上轉悠，看他是外地人，好欺負，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輛車舊車，連戶口都沒有，非要賣給他不可，為此，糾纏了好幾天。不料被丢車人發現了，帶着警察找過來，吓得那幾個痞子，一溜煙地跑了。警察走後，那幾個人又返回來，說是他告的密，非讓他賠幾萬塊錢，這幫無賴，明目張膽地訛人，你說氣人不氣人。

小劉說道；“哦，原來是這麽回事。這幾個人，就是社會上的小混混，沒有多大能耐，專門靠訛詐騙人混日子。”

方偉問小劉；“我有些奇怪，你怎麽把那幾個人給鎮住的，跟你說話那麽客氣，你和他們認識嗎？是什麽關系？能不能給我倆說說。”

小劉說道；“社會上這種無賴，我不跟他們打交道，懶得理他們。我們之間沒什麽瓜葛，也不認識，可能他們見過我，或聽說過我的名字，他們是怎麽知道我的，我也不太清楚。”

大鵬接過話，說道；“老鄉，你剛來，還不了解小劉，別看他文绉绉的，說話聲音不大，名氣可不小。遇到蠻不講理的人，小劉從不和他們計較，更沒有動手的必要，只要小劉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管多麽嚣張的人，或者遇到多大的難題，都能解得開。他想辦的事，一般都能辦到，黑白兩道，都要給面子的。”

大鵬對小劉簡單的介紹，方偉大概了解了他，心想，不用打打殺殺，能讓黑白兩道佩服，方偉沒遇見過，只是在小說上看過。能有這本事的人，深藏不露，這才是個厲害角色。

小劉向窗外瞅了瞅，又看了一下手表，站起來說道；剛才吵鬧了一陣子，你們也應該餓了吧，咱們現在就走，去我家吃飯”

方偉心想，自己畢竟跟小劉剛認識，就去他家裏吃飯，這有點不太合适，他猶豫了一會兒，客氣地說道；“今天就不去了吧，明天一定去你們家。”

“都是老鄉，你就不要客氣。”小劉話音剛才落，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大鵬，抓住方偉一條胳膊，連推帶拽地來到門外。

三個人走到大街上，兩旁商鋪，大部分還在營業，個別的已經關門。路燈照亮着街道，猶如一條明亮的帶子，劃破黑暗的夜空，伸向樓高樓林立的叢林深處。

旅館離小劉家不遠，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走進去是個四合院，住着幾戶人家，都是在省委工作的。小劉家住的是三間正房，他推開家門，母親一個人在家，餐桌已擺好飯菜，沒見到父親。

小劉把方偉向母親做了介紹，母親熱情地和方偉打過招呼，說了幾句客氣話，讓保姆再加兩個菜，便招呼方偉進餐廳，她坐下後，說道；“時間不早了，看來他爸不回來了，不用等了，咱們先吃吧。”

吃過飯後，閑談中方偉得知，小劉父親的老家是河東人，母親是冀北人。父母在部隊認識并結婚。家裏三個孩子，小劉是最小的，上面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在部隊文工團工作，平時是不回家的，只有探親假期才回來。

小劉講，當年父母所在的部隊，一路打到南方，南嶺解放後，需要從部隊抽調一批幹部，到地方工作，父母也在其中。這批脫了軍裝，留在地方的幹部，也就是後來人們，常說的‘南下幹部’，父親在省委工作，母親在文化局上班。

方偉和小劉家人熟悉後，晚上沒事就去他家，和小劉母親拉家常，白天他找工作，晚上也沒個去處，一個人待在旅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寂寞無聊沒意思，到老鄉家聊天，成了一個習慣，既能消磨時間，又能增加感情。

方偉住的房間，沒有電視，只能到接待室去看。接待室有一臺破電視，一會兒清楚，一會兒模糊，有時還得用手使勁拍幾下，才有圖像出現。即便是這樣，晚上看電視的人，還是不少的。

星期天的傍晚，小劉來找方偉，說他父親今天休息，找工作的事，可以給他父親說說，看能不能幫上忙，方偉把房間的門鎖好，和小劉一起出了旅館大門。

方偉來到小劉家，小劉向父親做了介紹，他連忙問候道；“叔叔，您好！”

方偉說完，拘謹地站在原地沒動，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小老鄉，坐下，不要拘束，和在自己家一樣。”小劉父親用手指着，旁邊的沙發，說道。

小劉父親問了方偉，有關家鄉的一些情況，他如實做了回答，同時，他把來這兒的目的，和幾天來找工作，所遇到的困難，撿重要的說了幾句，小劉父親瞅着方偉，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着什麽。

“我剛來嶺南，人生地不熟的，還要麻煩叔叔，能否幫忙找個工作。”方偉客氣的說道。

“我考慮一下，過幾天給你回答複，好不好？”小劉父親和藹說道。

“謝謝叔叔，讓您費心了。”方偉站起來，禮貌地表示謝意。

“坐下說，坐下說，你這樣客氣，就見外了”小劉父親示意方偉坐下，繼續說道；“你初來乍到，沒有熟人，今後有什麽困難，需要幫忙的，到家裏來找我。”

聊了不大一會兒，牆上的挂鐘，再過幾分鐘，就十一點了，待下去會影響到，小劉全家人休息，方偉起身告辭。

方偉經常去老鄉家串門，随着次數的增多，了解越多。兩位老人對他，就像對待自家的孩子一樣，說話親切随和，方偉也把兩位長輩，當父母一樣看待，随身帶的既不方便，又怕丢失的存折，交給小劉母親保管。

小劉父母見方偉對他們如此信任，很是高興，家裏只要做好吃的，就把方偉叫去，他也沒把自己當外人，‘叔叔，阿姨’叫個不停。

方偉去老鄉家，兩位老人都叫他‘小老鄉’，問寒問暖，像家人一樣，表現得也很好，不時地買些點東西。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方偉每天到處奔波，忙于找工作，搞得焦頭爛額，累得也夠嗆，無暇顧及其它的。

一天，方偉忙了一上午工作，工作還是沒有結果，他有些兒喪氣，有氣無力地順着街道，慢慢地走着，到處在看，瞅見路邊有賣吃的，也有些餓了，便在小攤前坐下來，要了份蛋炒飯，慢悠悠地細嚼慢咽着。

方偉回想幾天來的奔波，工作沒有一點兒眉目，思想壓力不小，幾乎快把自己壓垮了，他打算冷靜一下，休息半天，連日來緊繃的神經，也該松弛一下了。

方偉計劃吃過飯後，利用下午這段時間，繼續看一看街景，逛一逛商場，買點日常生活必需品，就回家去。

他結過賬後，離開小吃攤，順着街道邊走邊看，不遠處連片的在建的工地，樓房就像雨後的春筍，快速生長着，一天一個樣。

滿大街都是來去匆匆、奔波忙碌的人們。街道兩旁商場林立，商品琳琅滿目，大部分商品，方偉以前都沒見過。

最近又增加了許多商店，有不少新開的餐館，菜的味道如何，方偉沒進去過，大氣又新穎的招牌，倒是做得五光十色，閃爍着誘人的亮光。

不遠處傳來美妙的歌聲，方偉順着歌聲望去，一個奇裝異服的青年，提着錄音機站在那裏，歌曲就是來自他的錄音機。

柔美的歌聲真好聽，方偉聽得如癡如醉，這靡靡之音，怎麽敢在大街上公開播放，要是在他的老家，怕是會有人找麻煩的。

方偉走到青年面前，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歌曲是臺灣歌手，鄧麗君唱的，青年說，鄧麗君歌曲的錄音帶，通過走私或香港、臺灣商人，帶過來的。

在這改革開放最前沿的城市——嶺南，有如此的開放程度，令方偉大感意外。他想，人們在緊張忙碌的工作之餘，聽聽這美妙而身心愉悅的歌曲，可以緩解工作上的壓力，也是一種精神上的享受。

從此，方偉喜歡上了鄧麗君的歌曲，就跟喝過的美酒，上了瘾似的，喜歡的不得了。只要有一段時間，聽不到鄧麗君的歌曲，就跟丢了魂似的，至今方偉還保存着，大部分鄧麗君的磁帶，就像寶貝一樣守護着。

雖然幾十年過去了，方偉還保留着年輕時候的習慣，如有空閑時間，拿出保存完好的磁帶，聽幾首鄧麗君美妙的歌曲，或許是對那個年代的懷念吧。

方偉在街上逛了一下午，到處都是南腔北調的外地口音，很少見到當地人。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們，來去匆匆，忙忙碌碌，給這個城市注滿了活力，南嶺像初升的太陽，朝氣蓬勃，光芒四射。

改革開放的洪流，從沿海地區擴散到全國，南嶺敢為人先，勇于拼搏的精神，預示着一個新時代的開啓。

嶺南像一座被挖掘的富有金礦，吸引着全國各地有志青年，來到這裏創業。就像當年美*國金山淘金熱一樣，吸引着全世界敢于冒險的人，舍家撇業、不辭勞苦、萬裏奔波趕去。

半個多月來，方偉幾乎走遍嶺南市，所見所聞，到處是忙碌的人們。他深刻地感悟到，嶺南是自己的夢想之地，應該順應時代潮流，參與其中，也不枉此生。

方偉暗自慶幸，頗有些得意，感到自己來得是時候，也來對了，正好趕上時代洪流的潮頭。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一片熱鬧的景象。方偉路過一個夜市，裏面擺滿了各種小吃攤兒，全國各地特色美食，酸、辣、甜、香，色澤誘人，香氣飄滿了街道，也鑽到方偉的鼻子裏。

攤主的叫賣聲，普通話夾雜着方言，此起彼伏，吸引着閑逛的靓男靓女，這哪裏像夜市，倒像是藝術家的表演場地。

天氣已經轉熱，小攤上好多食客，有人脫掉上衣，圍坐在小桌旁，甩開膀子，猜拳行令，大吃大喝，高聲喧嘩，盡情地放縱自我，好一派令人陶醉的熱鬧景象。

夜市的熱鬧，飯菜的香味兒，吸引着方偉，此時，他感到又餓又累，想坐下來吃點兒東西，找了好幾個攤位，都是人滿為患，連個空座兒都沒有，他只能掃興的離去。

第二天早晨，下起了雨，一直下到中午，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方偉外出找工作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方偉回到房間，無聊地躺在床上，翻看幾天來買的報紙，正在他快要失去興趣時，響起了敲門聲，開門一看，是住在隔壁房間的老鄉大鵬，方偉笑着說道；“老鄉，進來坐坐。”

“不進去了。”大鵬看了看表，接着說道；“十二點多，快一點了，難道你不餓嗎？”

“等一下，我拿把雨傘，咱們一起去吃飯。”方偉說道。

轉身拿起雨傘，然後走出房間，兩個人離開旅館，不遠處是方偉經常去的餐館，他和大鵬是同鄉，口味兒自然差不多，都喜歡吃北方菜。

中午一點過了，用餐高峰已過，飯館吃飯的人不多，随便找了個空桌子，兩個人坐下來，方偉習慣性地把上衣，挂在座椅靠背上，大鵬點了四個菜，要了兩瓶啤酒，服務員很快把酒菜，端上了桌子，兩個人邊吃邊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