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金廠, 第一研究所。
秦正業覺得今天的章渝州很反常,從中午出去一趟又回來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燦爛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他還特別好說話。
平日誰要是拿一些基礎問題去請教他,那一臉無語的表情別提多氣人了,要說他情商低呢秦正業也認了。
偏他不是,他就是故意的。
大概是他認為的,只需要細心認真多看資料就能避免的錯誤,有些人一次兩次都在犯,還要拿到他面前請教,他就覺得人家态度不端正,還顯得蠢,因此态度往往差勁得很。
秦正業說過他幾回,每次章渝州都是老實認錯,打死不改,對他這種脾氣,秦正業也很無奈。
不過章渝州也有一個很大的優點。
就是工作能力确實出衆,但凡交到他手裏的任務他都能在最快時間內完成,幾乎沒有出過錯。
他傲,也有本錢傲!
所以,就算态度差些,研究院裏的人還是很服氣他的。
有這個前提在,他今天判若兩人的表現就很醒目了,讓人很難不注意到。
秦正業:“渝州。”
“老師,什麽事?”
章渝州臉上笑容略收了收。
秦正業沒八卦學生私事的癖好,喊章渝州只是突然想起今早出門前妻子交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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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家裏吃飯,你師母挂念你得很,念叨好久沒見到你了。”
章渝州失笑,這也忒誇張,哪有許久沒看到,幾天前他還去了老師家裏一趟,師母還同他聊了幾句。
不過他一向敬重秦正業,便沒有拒絕爽快應下了:“知道了,老師。”
正說着話,宋止戈推門進來,他左手端着兩個大白饅頭,見章渝州和秦正業面對面站着說話,好奇道:“老師,你跟渝州說什麽悄悄話啊,我也來聽聽。”
他笑嘻嘻湊過去,右手搭在章渝州肩膀處:“王軍說你今天比較忙,沒來得及去食堂,吶,我特地幫你留的饅頭,湊合吃吧。”
“謝了。”
章渝州接過饅頭,眼神淡淡瞥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眉梢忍耐地挑了兩下。
他沒出聲叫宋止戈挪開。
而是借着吃東西,自然而然走到自個兒位置坐下:“最後一批設備到了,但目前有個問題,其中一部分是拆開運過來的,咱們必須得自己組裝。而我們手裏的圖紙不齊全,關鍵部分被尼古拉斯基他們帶回蘇聯了。”
051廠建立于五十年代。
起初整個光學行業的設備陳舊,工藝落後。在第一個五年計劃後,加工工藝主要采用蘇聯的工藝,設備也是由蘇聯方幫忙引進,大部分甚至是按照蘇聯圖紙制造的專用設備。
六零年,蘇聯政府突然單方面決定撤回蘇聯專家,這些專家撤離回國時帶走了全部設計圖紙、計劃和有關資料,并停止供應華國建設急需的重要設備,大量減少成套設備及各種設備中關鍵部件的供應。
各類廠子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打擊。
051的發展也受到遏制,關鍵時候是秦正業帶領的團隊頂了上來。
正當廠子邁入正軌之際,國際局勢風雲變幻,051又被迫搬遷。
出事前,誰也沒料到負責運送設備的人是門外漢。
他還自作聰明,為了方便運送竟把許多設備給拆卸了,如今缺少圖紙,設備無法在最短時間內組裝,一些項目根本開展不下去。
秦正業神色肅穆,眼底隐隐有怒火。
說到設備他也确實沒法不動怒,然而生氣也于事無補。
幹出這樁蠢事的人大有來頭,對方僅僅背了個不大不小的處分,寫一封檢讨就算承擔過責任了,如今還好好呆在保衛科混日子。
廠子大,派系多,各方博弈下研究所沒轍,只能輕輕放下了。
秦正業深呼吸,盡量克制住火氣。
說:“設備的事我已經聯系林城方面了,在機械專家到來前咱們盡量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組裝好,還得開動腦筋看能不能搞個替代産品出來,用別人制造的東西在技術上被卡脖子,難受啊!”
搞科研的人經歷過這兩年的憋屈,誰不是憋着一股勁。
可新技術,新設備又豈是那麽容易就研發出來的,一談到這個話題,師生三人心情難免沉重。
前路茫茫,真是不知道夢想中的未來能不能實現。
眼瞅着氣氛越來越壓抑,宋止戈率先受不了。
他啊啊大叫兩聲,耍寶似的努力活躍氣氛,鼓舞秦正業二人:“老師說得對,咱科研人科研魂,有基礎就站在基礎上繼續攀登,沒有基礎大不了想辦法打基礎,一年不行就兩年嘛,只要有毅力,遲早超過蘇聯老美。”
秦正業目露欣慰。
“對,就得有幹倒敵人的沖勁,一切阻攔國家發展的都是需要打倒的障礙,止戈,渝州,你們得做好長期留在這裏攻堅的思想準備。”
這個不需秦正業說,二人心裏其實都有數。
這麽多廠子遷址,不可能頭年搬走,三五年就搬回去。
即便政治敏感度再低的人,也能意識到這其實就是變相的好幾個五年計劃,而願意跟着廠子一起走的人,早做好了長期鬥争的思想準備。
秦正業又交代了兩人接下來的任務,宋止戈忽然想起話題扯太遠了,他問的問題還沒得到答案呢。
便再問了一遍。
秦正業反應了下,指着他半開玩笑道:“哪有悄悄話開小竈,是你師母叫渝州過去吃飯。”
宋止戈更吃味了:“老師,師母偏心啊,喊渝州不喊我。”
秦正業哈哈大笑,道:“那你也一塊。”
吃頓飯的事,一個人吃是吃,兩個人吃也是吃,到家後再多做兩道小菜就是了。
秦正業不知妻子的安排,以為就是吃頓飯,也順帶叫上了宋止戈。結果師生三人進屋才發現不對勁。
家裏來客人了。
正好,是一名年輕女同志和她的長輩。
二人一看他進門,眼睛直直往他身後瞅,秦正業腦海裏浮現出妻子千交代萬交代要把渝州叫來吃飯的表情,哪能不明白?
他看向妻子,眼神無聲詢問:這兩人是?
黃婉音背對着客人,趁着對方看不見狠狠刮了丈夫一眼,才笑着介紹道:“渝州止戈,快進來。這是住在隔壁的楊阿姨,這是楊阿姨的女兒嚴巧慧。”
“老楊,巧慧,這兩位是老秦的得意門生,宋止戈和章渝州。”
“哦,這就是你說的小章啊,很年輕有為呀,多大啦,家裏幾口人?”
楊岳笑眯眯的打量,越看章渝州越滿意。
再看身旁女兒也羞得耳根子發紅,便知這是瞧中了,态度上就更加熱情。
“聽老黃講,你老家是京市的呀?那巧咧,我們家巧慧一直都想看看首都是什麽樣,你倆年紀相仿肯定聊得來,小章,要不你給我們講講首都呗。”
嚴巧慧紅着臉,嬌羞地看了章渝州一眼:“章同志,我聽說京市好玩的地方很多,你能說說看嗎?”
宋止戈那麽大一個人杵那兒,嚴巧慧母女就是能做到視若無睹,眼裏只有落在最後面的章渝州,恁是瞎子也懂這是啥意思了。
宋止戈倒沒覺得自己被冷落,他也不讓開,就故意杵在原地,等着看章渝州的好戲。
心裏暗戳戳地,巴不得章渝州和這個叫嚴巧慧的同志看對眼,免得他再惦記那二婚的誰。
章渝州神色淡然,既沒看嚴巧慧,也沒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微笑着和秦正業說:“老師,既然家中有客,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正巧過幾日要去看我對象,也要收拾些東西。”
此話一出,現場直接尬住了。
熱絡的氣氛剎那間結冰了,凝滞得讓人窒息。
嚴巧慧俏臉一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牙齒咬得下唇破皮都沒察覺到,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萌動的春心不到兩分鐘就碎得稀巴爛。
“章同志,你有對象了?”
這次章渝州正眼看她了,點頭回道:“嗯,認識很久了。”
嚴巧慧嘴唇緊抿,低頭不語。
楊岳見閨女丢了面兒,上一秒還親親熱熱問東問西的她當即黑了臉。
有對象了還跑來和她閨女相親,故意埋汰人呢?
“小章,你有對象你還答應相看,騎驢找馬好玩?我大閨女這樣好的你瞅不上,你是不是瞎啊?”
章渝州冷着臉,沒搭理,只道:“老師,我先走了!”
秦正業這會兒已經猜出事情真相了,老臉一紅,十分愧疚。也覺得讓章渝州先走一步最好:“你先回去吧。”
章渝州一離開,宋止戈也沒有留下的必要,急咧咧打完招呼溜之大吉。
妻子在廚房忙活,沒察覺到客廳裏發生的事,秦正業只能幫着收拾爛攤子。
說來說去這事責任确實在婉音身上,她呀,沒問過渝州意見就把叫人上門,可能還說了一些話,讓人家誤會了。
“誤會,都是誤會,渝州不知道老黃安排了相看,老黃也不清楚渝州有對象的事。不過這事确實是老黃做得不妥,沒弄清楚狀況就把你們約了過來,我替她給你道個歉,楊同志你見諒。”
黃婉音正好端着小雞炖蘑菇出來,一看,楊岳雙手叉腰,正指着她家老秦的鼻子罵。
她愣了愣,趕緊跑過去拉架:“老楊怎麽了,發生啥事了,你怎麽和我們家老秦撕巴起來了啊?”
“對了,老秦,渝州他們倆人呢?”
“……”
章渝州猜到自己的離開有可能導致老師家爆發家庭戰争。
事情發展也正如他所料。
秦正業确實對黃婉音自作主張表達了不滿,黃婉音則怨怪章渝州讓她下不來臺,覺得他不夠尊重自己這個師母,又嫌秦正業只會埋頭搞實驗,體會不了她替嚴巧慧保媒的良苦用心。
兩口子誰也說服不了誰。
對于章渝州的婚事,黃婉音始終不死心,第二天特地到章渝州所住的九棟堵他。
九棟距離她家不遠,間隔不過兩百米。
因為一研究所的特殊性和保密屬性,他們分配到的住處都在家屬2區。
家屬2區住的全是廠裏的領導和研究院的工程師們。領導有住獨門獨院的也有住樓房的,住房需求在廠子建設之初就落實好了。
已婚工程師大都分在八棟的小兩室或小三室,而章渝州這樣的單身漢基本分配在九棟的單身宿舍。
黃婉音剛靠近九棟,就被撲鼻而來的辣椒味嗆得連打三個噴嚏。
“誰炒菜放這麽多辣椒啊,味兒忒霸道了!”
除了辣味,還有濃郁的香味,不斷往她鼻腔裏灌。辛辣幹香油潤潤的,一聞就知道做菜的人很舍得放油。
越往樓上走,味道越濃。
嗆得黃婉音咳嗽噴嚏不斷,難受得她想捂住鼻子,可捂住後沒了那股香味吊着,又覺得少了點什麽,渾身難受,還想再聞聞。
她走到三樓才發現,這上瘾一樣的辛辣鮮香味兒居然是從章渝州屋裏散發出來的。
黃婉音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
這渝州,啥時候學會燒菜了?他就是一常居食堂的主啊。
但是,這味兒真香,她真想吃啊!
勾得她腦子快轉不動了。
章渝州家門大大敞着,黃婉音徑自走進屋:“渝州,咳……咳咳,你在燒菜?”
章渝州:“師母,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屋裏嗆得厲害,他只想趕快把肉醬弄好封瓶,對待客人只能速戰速決了。
黃婉音熏得難受,也想趕緊把正事辦了,直截了當就問:“渝州,昨天你說有對象,是真的嗎?”
“真的。”
黃婉音仍舊不信,誓要弄明白對方是誰:“是咱們廠裏的女工?”
章渝州手裏鍋鏟飛速攪動,說起翠翠他眸色溫柔,語氣似帶着笑:“不是,我對象是龍灣公社的本地人,師母,您要沒別的事就先離開吧,我看您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龍灣公社,本地人?那不就是說,他跟村姑處對象了?
黃婉音這下不信也得信了。
心裏是說不出的失望。
她想說的話太多,反而不知道從哪裏下嘴。
再看章渝州認真細致将肉醬裝進玻璃罐,絲毫沒有停下來和她聊一聊的意思,黃婉音不是那種一點眼色都不會看的人,便曉得章渝州不想和她談他對象的事。
來之前打好的腹稿徹底沒了用武之地,總不能舔着臉繼續說娶嚴巧慧的好處。
那就顯得太不合時宜了。
只能作罷。
章渝州也不在意黃婉音的小心思,他全副心神都在肉醬上。
這次做的肉醬不少,足足裝了兩大罐還有剩,就等着放假時帶給翠翠,剩下的大半碗他分給了九棟的鄰居們。
他的肉醬舍得放油,又加了許多辣椒蒜末,不僅聞着想,吃着也帶勁,用來蘸饅頭或是煮面片湯最是美味。
凡是吃過的人都豎大拇指,再也不抱怨香味霸道引起大家不适了。
如今巴不得他多做幾回,這樣就能繼續蹭吃的。
章渝州忙着給翠翠備見面禮,殊不知翠翠對這次見面也很看重。
天天帶着小初七往山裏跑,有初七這個堪稱bug的吉祥物,翠翠收獲頗豐,短短幾天,備好了足夠吃上兩個月的食物。
除了吃的,還采到兩支年份至少五十年的野山參。
“媽媽,這裏,這個花花好看,我要。”
初七小短腿跪在地上,小屁股撅得高高的,使勁扒拉着什麽。
翠翠聞聲,走近瞧,被小胖爪子揪着的是一株外形呈螺旋狀,頂端開着熒光紫花朵的植物,長得過分妖豔。
翠翠不認得這是什麽東西,也不确定是否有毒,趕緊把小胖妞揪回來:“……什麽都要,小心被毒成醜八怪。”
“媽媽壞,初七是美人胚子,才不是醜八怪!”
小孩兒吃了幾個月E級營養液,腦域開發得比同齡人早,開發程度也更高。
才一歲多,正是學舌厲害的階段。
蔡婆子攏共誇了她兩回美人胚子,誇她不像隔壁四毛邋遢又磕碜,她就把這話給記住了。
不僅記住了,還會靈活運用同她犟嘴!
“美人胚子不是美人,胚子以後還是可能長成醜八怪的!”
翠翠帶孩子的辦法非常粗暴,小孩兒不聽話她就武力鎮壓,強行把她拎到一旁:“虞初七,站那,不許動!”
小胖妞被訓過太多次,早就皮了,不讓她靠近,她就踮起小短腿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瞅。
邊瞅還邊抄着大碴子味兒的小奶音指揮:“媽媽,花花可以種家裏。”
“花花好香的,好好吃。”
吃吃吃,你吃過嗎就好吃了。
翠翠被她煩死。
丁點大的人又倔又話痨,你要是兇她吧,她就睜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瞅你,使勁瞅,瞅到你心軟。果然,不管是垃圾星的幼崽,還是水藍星的幼崽,都是一樣的難搞。
“別吵吵,把小簍子抱過來。”
“好喲~~媽媽我來咯,是你讓我動的,你不能打我喲~~~”
小胖妞聲音糯糯的,甜度超标,但每一句的尾音都往上翹,那蕩漾的波浪號存在感倍兒強。
翠翠總覺得小破孩子說話自帶冷嘲熱諷效應,也不知像了誰。
小初七抱着和她差不多的簍子,小短腿走得飛快,将簍子放下她挪着挪着又蹭到了翠翠身邊。
兩只小胖手托着下巴,半個身體的重量靠在翠翠身上,黏糊糊的撒嬌:“媽媽,你香香噠。”
“寶寶,你的嘴巴能歇一會兒嗎?”
“嘴巴說她不想歇歇~~~”
翠翠:“……”
算了,挖她的花吧。
沒準是什麽了不得的寶貝呢,這幾個月被老天爺砸了太多餡餅,翠翠對閨女尋寶鼠一樣的直覺已經麻木了。
或許,擁有這麽多寶貝就是她的命吧!
翠翠四十五度望天,獨自品味這份“痛苦”!
****
龍灣三隊和六隊相鄰,章渝州坐廠裏食堂的采購車直接到鎮上。
他給初七買麥乳精,又給翠翠買了一條緋紅色的絲巾,想了想,又到國營飯店打包了兩個肉菜。
因為是生面孔,進村後就被攔住盤問了。
“小夥子,你找誰呀?你不是附近大隊的人吧,我沒見過你啊。”
“嬸子你好,我是來找虞翠翠的,你能幫我指下路嗎?”
“找翠翠呀?”
馬會蘭別有深意的打量了章渝州一番,沒給他指路,轉身扭着胯往魏家跑了,邊跑邊高聲喊:“蔡玉蓮,蔡玉蓮,有個不認識的小夥子來找翠翠,你趕緊帶人家去啊。”
讓她得意,讓她屁颠屁颠跑自己面前炫耀前兒媳多孝順!
哈,這下好了,虞翠翠找好下家啦,到時候要孝順也是孝順後頭男人的爹娘,哪會管她和魏老頭。
馬會蘭心裏暗爽,只要能給蔡玉蓮添堵,她絕對不放過。
她就一路跑,一路喊,嗓門又大又尖銳,似乎生怕其他人聽不見。不一會兒,章渝州身邊就圍了一圈人。
蔡婆子就瞅見一群碎嘴老婆子中間圍着個瘦高個兒,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看着很年輕。
他穿了身嶄新的白襯衣,下面是深藍色長褲,腳上居然是皮鞋,一瞅就跟她們鄉下人不一樣,看着就像是城裏人,還屬于家境好修養好那一類。
可不是修養好嗎?
被一群七嘴八舌的老娘們圍着,還始終保持着溫和禮貌。
能回答的盡量回答,涉及虞翠翠不方便回答的便笑笑跳過,他不像別的城裏人那樣腳踩了鄉下的泥,看着鄉親們卻傲慢不屑,恨不得在身上立塊牌子,就寫“我跟鄉下人不一樣”幾個大字。
不得不說,小夥子這點着實拉好感。
馬會蘭看蔡婆子沒上前扒拉那男同志鬧笑話,反倒站牆角遠遠打量,不像氣虞翠翠尋摸對象的樣子,自然不樂意了。
她眼珠轉了兩圈,突然喊道:“蔡玉蓮,你未來女婿登門咧,高興得走不動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