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外頭傳來些悉索動靜,男人睜眼看了看身邊躺着的人,輕手輕腳掀被起來。
門“吱呀——”開了,子湘已經在門口候着,看見來人忙上前詢問:“主子要起了嗎?叫伺候着……”
“哎——”來人低聲道,揮擋了一下,“去外間洗漱,小點聲。”
天才蒙蒙亮,因着要進宮,咱們的王爺已然準備着了。
子湘招手,外間伺候的人便一溜進來。東西一一放下,穿衣洗漱十來人,卻愣是沒發出一點動靜。
梁骁行伸手站在堂間,閉着眼醒盹,腰間香囊玉佩一一挂上,他睜眼看着裏間合上的門,吩咐下去:“去備些他愛的吃食,一會兒醒了就送進去,天冷,就別折騰來折騰去了,在裏頭用了吧。”
子湘弓腰應着:“哎,下頭早備好了,念着小主子晨間胃口不好,都是撿應季的、清淡的來,想來是愛吃的。”
梁骁行看一眼他,稍微露出點笑意:“你倒是上心。”轉而,又似有些不滿,挑刺,“就是你們慣得他如今越發嬌氣。”
子湘向來會察言觀色,這會兒只是配合他家王爺低頭笑笑,随口賠罪。
這王爺哪是在嫌他?話裏話外都分明藏着對裏頭那人的嬌寵縱容。
梁骁行擡步往外走,大氅下暗色金邊的綢緞料子帶起風,引上頭的竹葉都梢頭陣陣。金冠束發,劍眉星目,擱哪兒都是出挑的相貌,叫人過目不忘。
這會兒不知是因晨起還是想起了其他的什麽,他輕皺着眉,看着頗有些生冷,伺候的人緊着皮,更不敢懈怠。連子湘也老實候着,不敢再出言。
咱們皇帝膝下雖有十九子,但太子早夭,其餘皇子中細數起來也實在沒幾個能坐上這位子的了。
先帝在時便有立賢不立長的傳統,長非為中宮皇後所出不算,諸皇子中賢能者又少之又少。
但論起聲名在外,咱們六王爺可算得上出挑的。
原因無他,三歲上書房便尤其聰穎。十歲精通騎射,十六歲能上戰場,在諸皇子中,最得皇帝心。更要緊的是,六王爺的母妃是曾經皇帝最寵愛的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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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殁後,皇帝傷心思念,更對這六兒子上心。
只是六王爺似乎志不在此,近幾年在外的做派更是桀骜不馴,為人做派也愈發刁鑽,難親近得很,叫人頭疼。
是皇帝心頭愛,也是皇帝最難管教的皇子。
就連民間也有傳聞,說這六王爺不好相與,陰晴無定,不知什麽時候就觸了他的眉頭。
其實事實确是如此,所以縱使是子湘這樣的老人,平日裏也規矩恭謹。
都吩咐好了,梁骁行才出門,一去便是好半天,左等右等不見人,過了晌午才回來。
出宮時天上下起了雪粒子,等馬車停停走走到王府門口時,雪粒子已然成了大片鵝毛。
短短一會兒功夫,門口的兩座石獅子頭頂都鋪了一層薄薄的白。
剛進門拐過屏風就看見床幔間探出一只白生生的腳,他來不及解下衣裳,上前一只手就握住了那只腳踝。
剛從外頭來,手冷,他也不顧,這麽抓着不肯放。
裏面的人沒動作了,過了會兒,那只腳往裏縮了縮,沒脫手,那人妥協,一道聲音隔着層層疊疊的帳子傳來,“王爺……”語氣裏頗有些懇求的意味。
梁骁行輕笑了一下,掀開帳子,對上一雙不甚精神的眼睛。
剛起床,都還亂着,裏衣也沒系好,鎖骨處露着點點紅痕。
“整日裏就只會賴在床上了,懶貓兒。”他還握着那只腳不放,手掌慢慢伸進對方松垮的褲腿,小腿肚被揉了一把。
床上困頓那個辯駁道:“那便來使喚好了,我本就是奴才,哪兒輪得到王爺操心?”
這樣的話說着,身子卻不動彈,眼皮耷拉着,兩腿一縮竟是破罐破摔又要倒下。
梁骁行一把攀住他肩膀,拿手掐對方下巴,似笑非笑:“牙尖嘴利,奴才要是都照着你這樣的,本王不掌了他們的嘴?“
說着話就湊過去在對方溫熱的頸肩香了一口,才又不急不緩道:“晚上老十二府上擺宴,你随本王去吧。”
話音剛落,只見剛才還要睡回籠覺的人一下亮了眼睛,瞥了梁骁行一眼,猶豫半晌還是嗫嚅道:“奴才上不了臺面,王爺還是換個人跟着吧。”
“……嗯。”梁骁行哼笑一聲,松開了揉着他小腿的手,站起來說,“上不了臺面?上不了臺面不也是走哪兒都帶着你?這兩年去的地方還少嗎?”
“……是王爺一意孤行。”那人仍舊低着頭,手指卻扣着錦緞被面。
“是去了怕自己忍不住吧?”梁骁行話裏話外都是挖苦,莫名還帶點酸,“怎麽,你要是想在哪兒,只求了本王便是,還能強留下你不成?”
好像當初那個強行把人帶走的人不是他一般。
坐着的不說話了,不知是被戳了痛處還是懶得再就這個話題拉扯。
梁骁行負手而立,冷道:“既說自己是奴才,伺候人的本事沒忘吧?替本王更衣。”
說完也不動,真直直站床前等着,面上淡淡的。
沈沅光腳下地,垂着眼給他脫下外頭的大氅,又去架子上拿衣裳,動作既乖順,嘴上還是要應對兩句:“王爺吩咐便是。”
不服輸的勁頭在哪兒都倔得不得了。
梁骁行氣短,一下伸手摟住他的腰臀。仗着高出一個頭,幾乎把沈沅提離地面。
那人下意識兩手按着他胸前,瞪着眼,兩只光腳縮了縮指頭,發現掙紮不下來,幹脆放棄了。
就這麽提着抱着,把人重新按回了床榻上。
梁骁行整整穿到一半的衣裳,冷言冷語:“怎敢使喚?哪天磕了碰了你不得訛上我?”
這便是氣話了,沈沅低頭不語,眼角餘光瞥到男人徑自坐到窗邊吃茶去了。
他挪挪腳掌,扯過一件短絨外衫披上,踢踏着鞋起來,去屋裏一直暖着的小銅爐上提了茶水。
梁骁行不知是氣的還是渴的,連灌下去兩大杯冷茶水,這會兒倒是靜下來了,看着那人在房裏走來走去,他皺眉不滿,剛又想找補兩句,那人過來了。
沈沅沒好氣地将熱茶杯推到他面前,眼不看他,“大冷天剛從外頭回來,這麽喝下去也不怕傷了胃腸。”
這樣的小吵小鬧時常發生,這兩年下來,縱使是梁骁行這樣的急火脾氣也被磨成了溫泉水。
嗆上兩句,每每事後沈沅一作出些這樣的情态便又哄得梁骁行高興了,但高興卻不明說,他哼一聲,将人摟過來抱住,脫了對方的鞋,用手去握住那雙腳掌。
沈沅躺在他懷裏推他:“大白天……”
梁骁行不滿:“別動!”
安靜了,鬧過一陣就能安靜了。
沈沅有些冷,裹了裹短襖往對方懷裏鑽,梁骁行伸手扯了一旁疊着的薄被給他裹着,又拿了熱茶杯喂他喝了兩口,說:“腳這樣涼,讓人多添兩盆碳火來。”
“不用,熱烘烘的熏得人難受。”
沈沅拒絕,又想把腳縮回,不料對方強勢得很,握住了不讓他動。
“放開……”
“害什麽臊?”梁骁行低頭看他,壓低了嗓音:“昨晚親這兒的時候不見你那麽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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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哦!是古耽!
沈沅:昨晚親這兒的時候你也不是這麽說的!
(因為有讀者說他倆之間看着那啥,我澄清一下,沈沅和小十二之間屁事都沒有,衆所周知(bushi),我的cp從來1v1,沒有第三者的誤會,沒有白月光朱砂痣,沒有。每一對都只有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