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蛋糕

“所以總結來說,就是一個救風塵的故事。”陳量吃完了最後一顆葡萄,揚手一揮,葡萄梗精準地蹦進了垃圾桶。

下一刻他就被沈澍一筆蓋砸到了腦門上,“不會說話就閉嘴。”

“嘶,”陳量捂着額頭從桌面上蹦下,“開個玩笑,這人火氣怎麽那麽大?”

“就你那白月光金貴,說都說不得。”

沈澍沒開口,瞪了他一眼,很明顯地表示就是這樣。

陳量見不得他神氣,靠在桌邊,不懷好意道,“沈少爺,你不覺得這故事走向不大對嘛?”

“嗯?”沈澍發出一個帶着疑問的鼻音。

“你看啊,咱們正經來講,這種青梅竹馬,姻緣天定的,都是英雄救美的套路。”

“小姑娘正被一群惡人欺負,下一刻正義的英雄從天而降,毅然出手,救人于危難。”

“接下來就該小姑娘一見傾心,魂牽夢繞了對吧?”

“你們這明顯反過來了啊,”陳量伸出手指,沖着沈澍點了點,頗有些痛心疾首道,“你怎麽能叫人家小姑娘給救了呢?”

“這換成你在這兒一見傾心,魂牽夢繞了,人家小姑娘就算對你有點印象,那也是個濕漉漉的泥猴子,能喜歡上才有鬼了呢!”

沈澍先前從未想到過這點,聽見陳量這樣說,一時竟有些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帶着猶疑道,“真是這樣嗎?”

“當然啊!”陳量猛地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道,“你不信就試探着問問你那白月光,說不定人家現在根本就不記得有這回事兒了。”

已經試探過并且失敗了的沈澍:“……”

所以姜裴不記得自己,竟然是因為這個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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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一下似乎也并不是很匪夷所思。

姜裴生得好看,說話聲音又好聽,當初面對着素不相識的自己,都能将人撿回房間去,也不嫌髒,上藥喂飯,忙裏忙外,還哄着玩兒了半天。

那在自己之後呢,他還這樣撿過幾個人?

他也會摸對方的眼睛嗎?會給他上藥,教他畫星星嗎?

再被他撿到的人,是不是也會叫他哥哥?

想象着姜裴會對着別人笑,将手指放在別人的手心裏,沈澍就仿佛吞進了一棵夏日的橘子樹,挂着滿枝的青澀果實,酸澀難咽,噎得他胸口發疼。

怎麽能給別人呢?他很難過地想。

明明都是我的。

都給了我了。

陳量觑着他半天都沒開口,一時有些忐忑,心知自己說錯了話,小心翼翼探過頭去看他的臉色,“喂,沈少爺?”

“不至于吧。”

對方将椅子很迅速地轉了個面,背對着不理他了。

壞了。陳量擡手扶額,自己好像真戳中沈澍的心窩子了。

眼看着對方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他只得開始絞盡腦汁地往裏找補。

“其實吧,我說的也不一定對。”

“這人和人都是不一樣的,也不能統一類比對吧。”

“興許你那位白月光就口味不同呢?”

“你看,她當初那麽好心腸地出手救了你,說不定就是因為她喜歡這種小可憐兒類型的呢?”

“有人就是這樣,”陳量越說越有底氣,“你越是表現得強大,她反而不怎麽在意。就要無依無靠,風雨飄搖的,她看見了,才開始心軟,忍不住地對你好。”

“所以,說不定你歪打正着,剛好撞上了呢?”

弱小一點嗎?

沈澍抿了抿唇。回想一下,自己胃疼那天晚上,姜裴确實比平常都要溫柔很多。

允許自己上床,還肯伸出手替自己暖一暖。

所以,以後是都要裝得柔弱一點嗎?

沈澍決定今晚就開始試一試。

打定了主意,他再看着陳量才算又順眼些,用手撥了下桌沿,又将椅子轉了回來。

陳量瞧着這人面色緩和了許多,才終于松了口氣,又忙補充道,“而且你看啊,你那白月光為了你,婚都不結了,這不正說明是真愛嘛?”

“充分證明,什麽都擋不住你倆之間的緣分。”

“你倆要是不結婚,天理難容!”最後一句陳量說得斬釘截鐵,連音量都高出了好幾個度。

沈澍好像被他這句話打動了,微微仰起下巴來,眼睛裏罕見地帶上一點笑意,“結婚的時候,會邀請你。”

陳量:“……謝謝。”自己是不是吹的太過了?瞧把孩子忽悠的,都直接奔着結婚去了。

這話他只在心裏想想,實在沒膽子再說出來潑沈澍冷水了。

不過方才聽沈澍提起,他倒想起另一件事來,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聽下面的人說,沈洄最近似乎又在搞小動作。”

“好像是對海城那筆單子動了點心思,剛剛帶了人往海城去,估摸着正鉚足了勁想從咱們手裏撬走呢。”

“不自量力,”沈澍略擡了擡眼皮,冷冷地開口,“多半又是姓宋的那一家在背後撺掇的,憑他自己,沒這個膽量和腦子。”

陳量‘啧’了一聲,忍不住抱怨道,“你這個哥哥和後媽,可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見天地只會給你找事兒,一刻都不帶消停的。”

“沈自清還在療養院裏躺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斷氣了,沈氏這邊他們還半點都插不進去,當然着急。”

“還有,”沈澍屈起手指,很輕地在桌面敲了敲,微微皺起眉來,“別那麽稱呼他,聽着惡心。”

他只叫過一個人哥哥,沈洄又是哪門子的哥哥。

“是是是,“同在沅城,陳量對沈家那攤子爛事也有所耳聞,這時瞧見沈澍的态度也沒什麽稀奇,“那你看,要不要派人過去盯着,免得他們從中作梗,壞了事。”

“用不着,”沈澍擺了擺手,“宋家那群人胃口大,瞧着單子眼紅,只顧往裏吞,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下去。”

“左右那筆單子沒什麽要緊的,權當看個笑話,由着他們折騰去,最後收不了場,看他們怎麽和股東交代。”

“聽你這麽說,我都有點同情沈洄了,”話這樣說,陳量語氣裏可半分同情的意味都沒有,反而帶了些幸災樂禍道,“不知道抱了多大的指望想藉這一回扳倒你,結果倒是自己往你挖的坑裏跳。”

“你也不說留幾分情,好歹他也算你和白月光的半個紅娘不是?”

“沒他當年那頓揍,說不定你就和白月光擦肩而過了呢,那多可惜。”

“嗯,你說的是。”沈澍沉吟片刻,贊同地點了點頭。

“啊?”陳量原本就是信口開河,這時聽他應下,人都有些傻了,愣愣地盯着他。

“那便找個機會,把那頓揍還回去吧,”沈澍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挑起眉看他,“不夠的話,再加幾頓也行。”

陳量:“……”

“我現在真覺得,”他艱難地吞咽了下,“惹到你的人挺慘的。”

“要不你試試?”沈澍擡眼瞟他。

“不了不了,”陳量連連擺手,“倒也不必在這時候想起來我。”

“這福氣你還是留給沈洄一個人吧。”

“不過你真打算揍他那天,在一旁幫你套個麻袋,遞個棒球棍什麽的我還是很樂意的,”陳量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從鼻孔中哼出一聲,“我看他那副樣子不爽很久了。”

“整天仰着個臉,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恨不得在公司裏橫着走路。”

“這輩子沒托生成螃蟹真是虧了他那兩條腿。”

“好了,”沈澍将剛簽好字的企劃書丢進他懷裏,“忘不了你的。”

“回你自己辦公室去,我該下班了。”

“不是吧少爺?”陳量瞪大了眼,一臉的不可置信,“這才下午四點!”

“你趕着去約會也用不着這麽早吧?”

“怎麽你還要回家去描眉上妝嗎?”

沈澍用葡萄丢他,“你還是別開口說話的好。”

“別呀少爺,”陳量嬉皮笑臉地避開去,“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沈澍站起身,随手拎起了椅背上的外套,用一種十分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去蛋糕店排隊。”

“晚了藍莓芝士就賣空了。”

“多大人了,還喜歡吃這些甜不拉幾的玩意兒,”陳量一副很看不上的樣子,“像個小姑娘。”

沈澍擡手将他推去辦公室外,門合上的瞬間,話跟着擠了出來,尾音向上翹着,帶一點很得意的聲調。

“白月光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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