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差
“你有沒有發現,禮堂好像和我們昨天看到的不一樣了?”
剛剛繞過一個巡邏的傭人走到禮堂附近,只是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遙遙望去,夏千闌就察覺到與先前的不同。之前的禮堂雖然破舊但外表與正常模樣無異,現在看着卻像是改變了形狀的巨獸。
黑洞洞的大門是閉上的嘴,周圍在風中瑟瑟的草木便是它最好的遮掩物,靜谧中甚至依稀還可以聽見仿佛是有呼吸在遠處隐約起伏。那藏匿起來的尖牙利爪讓夏千闌有種危機預感,如果強行靠近,可能後果會不堪設想。
在距離那邊還有一段的時候,夏千闌及時停住了腳步并拉住了旁邊的樂玉珊。
空氣中腥濃的濕氣越來越重,與昨天晚上那只巨獸來到時如出一轍。哪怕是反應并沒有那麽迅速的樂玉珊都隐隐察覺到了不對勁,回想到當時那只怪物的可怕後臉色都是一白。
夏千闌在B級副本中受到很大的限制,當時情況下中了毒素沒法解除,只能通過破壞NPC囑咐規則的方式跳窗而走,再投機取巧讓樂玉珊幫忙喂藥。既然在游戲中不守規則會被懲罰,在危機叢生的副本中沒道理輕易就會被放過,夏千闌隐約能感覺到那阿裏斯正在醞釀什麽招數,現在隐忍不發,沉默越久,帶來的狂風驟雨般的反噬就會越大。
到目前為止,副本給出的線索都是零零碎碎的,那只碩大的怪物也只是出來了一下,甚至連尋常會給出的時間限制和通關方式或提示都沒有,讓人如墜五裏雲霧。夏千闌剛準備丢出個探測道具去試探虛實,不遠處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卻突入傳入耳膜來。
皮靴踏着落葉摩擦出的“沙沙”聲響輕易被她的聽力捕捉,夏千闌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從背後半摟住樂玉珊當即将其捂住嘴按下。好在懷中的女人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以後沒再驚慌失措,只是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一股熟悉的臭味混雜在濕氣裏,随着腳步聲的逼近也越來越濃。
夏千闌悄悄将掩映在前方的蔥茏草木撥開一條縫隙,原來是兩名侍女在合力拎着一只木桶向禮堂的方向去。定睛一看,兩個侍女的純白手套上都沾了些新鮮的血污,兩人卻似乎習慣了般毫不在意。
“累死了,停下來歇歇吧。”木桶看着分量不輕,其中瘦小些的女仆一路走來已經氣喘籲籲,嬌聲抱怨了句。見同伴微微喘着氣也點頭同意,忍不住咬耳朵抱怨道,“那小家夥真的很能吃,上次給它喂食的量都遠遠不夠……不過日子算來也快了,等到帕斯成熟的時候,它們應該就可以跟着帕斯出去了吧。”
“可是聽說笛聲已經有些控制不住帕斯了,不知道阿裏斯先生究竟怎麽想的,居然把這麽大一個就放心留在別院裏。算了,時間也快到了,我們趕緊去,免得……”
女仆們停下來只是聊了兩句就立馬準備繼續自己的工作,直至目送兩人走遠,夏千闌才松開了一直緊緊捂着樂玉珊嘴的手。
獵獵風聲在耳畔呼嘯,吹得灌木叢發出“沙沙”聲響,一場雨眼見着又要來臨。自從進了這個山莊以後,夏千闌就發現這邊的天氣似乎是經常下雨,傾盆雨水能遮蓋住那股一直存在的怪味,卻也遮蔽了人們的視線,斷絕了找線索的時間。
雨天濕滑不便出門,在房間裏一待就會到天黑,直接一整天就會浪費過去。現在大多數人應該是會趁機在外面游蕩,夏千闌心念一動,卻立馬拽着樂玉珊往住處跑去。
以最快的速度兜轉一圈确定沒人以後,夏千闌摸到了荒漠的房間,戴上從商城裏兌換的無痕手套腳套,直接撬鎖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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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漠死在她眼前的時候,其實夏千闌的本能反應是懷疑這個狡詐的老狐貍是不是使了什麽計策,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讓她多加思考,一番混戰過後在暫時就把那件事抛之腦後了。
荒漠的死亡很是蹊跷,就像是打破了現在局面的一根稻草,原本對他還有所防備的金老板在無極“拼死相救” 之下徹底破除戒心,并且連帶上朱秘書、那三個學生都躍躍欲試想要加入目前看似已經孤身一人的無極陣營。相比起兩個結伴同行的老玩家,顯然是單獨一人更值得相信。
可無極如果想要殺死這些新人的話,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再演這一場戲,光是他和荒漠稍微用道具使點手段,就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無極究竟是想做什麽?
荒漠原本是跟金老板住在一起的,房間內還有生活過的痕跡,夏千闌摸索一圈沒什麽收獲,眼見着外面沉甸甸的烏雲漸漸下壓,一場風雨即将再次來臨,正咬牙不甘心地欲要退出房間時,卻注意到了浴室門口的錯亂痕跡。
水漬留下的腳印蓋在地板上雜亂無章,但那前前後後卻明顯只有一個人,從身高體型來推測應該是金老板的。荒漠個子很矮,甚至還沒她們幾個女人高,他的腳印自然就會比大多男人要小一些。然而這裏卻只有幾個大腳走動的痕跡,荒漠在這裏住了一個晚上不起夜倒是有可能,難道早上不洗漱就直接出去?
“闌姐,”門外放風的樂玉珊忽而低呼一聲打斷了她的思考,“那個N…NPC從樓下正在上來怎麽辦?”
NPC侍女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再朝外走肯定是迎頭撞上,夏千闌示意她趕緊進門,在樂玉珊進來的剎那就悄無聲息地将門直接帶上了。清除腳印的道具她倒是有不少,随手丢給樂玉珊一個,話也不多說就直接往窗邊走去,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下果斷推窗翻身,拴在窗臺上的虎爪鈎抓力很強,窈窕身影只是匆匆一晃便消失在眼前。
從外拉開窗後,一股腐爛刺鼻的味道直沖鼻腔而來。夏千闌這次卻毫不在意地直奔衛生間,裏面的屍體果真已經不翼而飛,她記得在三個人一起煮東西的時候襲擊自己的就是這個玩意。
幹涸的血液已經凝固成很深的紫,滲入浴室的地板縫隙,四處噴濺到牆壁上的血柱無不昭示着當時死者生前掙紮的慘烈。與血塊一同凝固的還有零星碎肉,夏千闌只是掃了眼就了無興致地挪開了視線,但将目光投射到門口時卻微微一愣。
——由于屋內浴室濕氣重,落了灰塵的房間地板上一般都會沾上腳印,而這個房間的浴室門口光潔如新,仿佛從來都沒有使用的痕跡。說是被清理幹淨卻又不盡然,門口的腳印不在,血跡卻完整如初,甚至門上、牆上、門縫和門底也都是血液噴射的污痕穢跡,忽而消失的腳印像是沒人來過,又像是被特地擦去。
等等,如果那人的死因不是自殺呢?
從頭到尾,無論有意無意,大多數人的思緒還是會跟着帶隊的無極走,哪怕她當時也留下簡單觀察了那人的死相,卻也沒有詳細檢查的機會就過去了。之後便是遇到一系列變化,接踵而至的危機讓那點細節沒人再想起,今天要不是她看到腳印忽然起了靈感,恐怕事件就會被徹底埋沒,直到副本現出藏匿在小打小鬧下的真正獠牙來。
牆上的鮮血噴射得四處都是,甚至在天花板的邊緣還依稀可見,但最濃的一處還是在地板上的某塊,甚至地縫都□□涸的血漬填滿。夏千闌就地往下一摸,竟是在縫隙裏摸到一點極其細小的已經被血污泡滿的紙屑,由于太碎已經并不能看清上面有沒有寫字,更是無法複原。
可隐隐約約的真相已經破土,只等着再來一些靈感就能徹底出現。
在這裏耽擱的時間有點久,夏千闌瞥了眼已經快要下雨的天,熟練地邁向窗口丢出虎爪鈎向上輕松一躍,可一眼掃去,卻沒再看到樂玉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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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前。
跟着無極找東西找了一下午沒停歇的金老板未免有些內急,在樓底匆匆跟人告別以後獨自來了房間裏方便,卻在一開門時看到一個人影,吓得趔趄兩步險些喊出聲來。然而目光定格在樂玉珊那張熟悉的臉上時,原本的驚慌漸漸轉做了平靜。
縱然尿意洶湧,也并不阻擋他欣賞眼前人的略略驚慌,美人含懼的模樣總是讓人分外舒心。看到肖想已久的樂玉珊,金志彪甚至都覺得一下午的疲于奔波并不算得上什麽了,某處出現了不該有的反常。看着女人驚慌失措地漸漸後退,金志彪砰的一聲關上門就向她撲去,一把扯住樂玉珊的袖子就往床邊拖曳。
與他想象中完全一樣的是這女人的力氣并不像夏千闌那麽詭異,樂玉珊想尖叫,卻被金志彪從口袋裏抽出用來防身的小刀抵在了雪白的脖頸上,只能從嗓子裏溢出些許嗚咽。
金志彪一邊單手解褲帶一邊用小刀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閃爍着寒芒的利刃距離樂玉珊那張漂亮的臉僅僅咫尺之遙。他見過好幾個裝貞潔烈女的女人,最終的結局要麽是臣服在他的褲下要麽還是死路一條。樂玉珊的手在抖,惹得金志彪更是興致大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熱了,頭頂濕漉漉黏糊糊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
并且還在持續增加。
“滴、答。”
先是一滴、兩滴,沒有頭發而過于敏感的光禿禿頭皮讓金志彪很快發現了是什麽東西在往下滴水,迫使他只能暫且放開樂玉珊向上望去。然而在視線上移,瞳孔因恐懼而驟然收縮的瞬間,上下兩股劇痛忽而襲來,激得他兩眼一黑,神經險些崩裂!
染了血的小刀哐當掉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很快又被男人痛苦激烈的哼哼聲所蓋過。樂玉珊面無表情地從他的口中抽回手,完全黑下來的天色間閃過一道閃電将黑夜映得亮如白晝,那點轉瞬即逝的光線卻照清楚了床前女人的手中之物。
是斷掉一截鮮血淋漓的舌頭。
噴濺到臉上的鮮血襯得女人的如花笑靥愈發明豔,而此時此刻的樂玉珊在金志彪的眼中卻形如厲鬼。在将那塊小東西丢到地上的一坨軟肉上後,女人卻如離弦之箭般猛地推開門沖出房間,甚至整條走廊都能回蕩着她的哀哀哭聲:
“闌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