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知道,我進入開竅境了?
“彘的力量很強, 爪子很尖很鋒利,抓到碰到就會受傷。它身形龐大,但并不笨重, 反而很靈火,在空中扭腰剪撲,都能做到。特別要留意的,是它的尾巴,它的尾巴不常出動, 但它尾巴和蠍子尾巴一樣, 會在關鍵時刻偷襲,力圖一擊必中。”
“所以, 和它戰鬥時,要留一分心神錄到它尾巴上。”
“它的強悍明顯, 但它的弱點也很明顯,肋下三寸,它的心髒,刺穿心髒它便不能活,同樣的, 刺它的雙眼,從它雙眼插入往上, 刺穿它的腦子,它一樣會死。”
喻孟辰見縫插針地給游恬恬現場教學, 視線落到那當頭兩只彘上。
這兩只彘, 一雄一雌,築基境, 若是打起來, 他沒法顧及到游恬恬。
他眉頭凝起, 剛剛激奮的心思再次褪-去。
不行,不能靠游恬恬太近。
兩人死劫疊加,有他的死劫,也有游恬恬的,他要應付自己死劫,便沒法抽出更多心神看顧游恬恬。
他眸光黯然,望着那雙彘,卻充滿殺氣。
他在遷怒。
他明知不是這兩只彘的原因,但這兩只彘的出現,将他從游恬恬親近他的美夢中打碎。
察覺到這股殺氣,當前兩只彘躁動,極富有攻擊性,金色的眸子冰冷無情,落到喻孟辰身上,好似在打量獵物,琢磨着從哪吃起。
“我對付那兩只築基境彘,其他五只開竅境的彘,你先游走,待我收拾完領頭的,再來對付它們。”至于剩下開脈境的,他沒有提。
一來太小,二來太弱。
“好。”喻孟辰難以放下心,游恬恬浴血坐在獂之間的畫面對他沖擊太深,他下意識地認定,游恬恬又會不惜自身。
但他不能回頭,他一回頭,那兩只彘就會趁機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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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暗示,“想想你爸爸。”
被再讓自己受傷。
游恬恬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放心,我有分寸。”
喻孟辰暗道,他就是不放心她的分寸。
他想聽到,她不拼命的保證。
但沒時間了。
那彘察覺到他和游恬恬說話有瞬間分神,抓着這機會,兩彘飛撲,似虹橋般在空中拉長身子,前爪尖尖,腥氣迫人。
喻孟辰一抹腰,手上出現一根銀白色的流星錘,錘頭是實心的,亦是銀色,上有無數尖刺,猶如蒺藜。
他虎行鶴步,瞬間沖到兩彘之間,馬步下蹲,腰部下沉,力氣從腰腹至手,兩頭錘子似流星般急奔而出,分別擊向兩彘的鼻子。
兩彘頭一甩,身形極其詭異的停滞,無視慣性的威力,硬生生地停在流星錘前,它倆扭腰,折身,同時撲向喻孟辰,一個爪剪脖,一個張嘴咬腿,上下齊出,鎖住喻孟辰外逃方位。
喻孟辰雙手一收一舒,流星錘再次擊向兩彘額心,兩彘不得不中斷攻擊,後躍避過。
這邊喻孟辰被兩彘夾擊,那邊開竅境和開脈境的彘朝游恬恬沖了過來,游恬恬刻意慢半拍才躲,默念“一”,身形一閃,貼着彘擦身而過,而後邊,又有兩只彘同時撲來,游恬恬腳踏坎步,似水般繞行而走,她的身後,一彘無聲無息出現,尖銳霜白的爪尖和牙齒,帶着森森寒意。
聽到後邊腥風,游恬恬默數拍子,而左邊亦有一彘張開大嘴,手臂長的犬牙似長劍般利刃懾人。
游恬恬如走鋼絲般,在兩彘牙尖幾乎觸碰到皮膚之即,一個震步抽身而走,在地上翻滾一圈,落到右邊某只開竅境彘身之下。
她肌肉被殺意刺激得生疼,渾身肌肉血脈都在沸騰顫抖,游走生死,腎上腺激素不斷飙升飙升,刺激得她頭皮發麻,熱血沸騰。
“二,或者三。”
她翻滾之時,雙耳動了動,手下匕首倏地基礎,插入彘肋下三寸,不過她剛穿破彘皮,那彘便騰飛躍起,往旁倒飛出去,卻是有天然出手之際,那彘有所察覺,四肢用力,彈跳躲避。
游恬恬欲躍起補一刀,一道腥風夾雜着腥臊之氣吹動她的發絲,鼻尖臉上,盡是難聞的野獸氣息。
游恬恬歇了補刀心思,待爪尖靠近,她才後腰下橋,跟彘一道飛撲出去,彘落地時,她跟着幾個後腰翻動,貼在彘身附近。
在彘落地之際,她一把抓住彘的脖間毛,跳起往下一按,那頭開竅境的彘被她摁在地上,那彘搖頭擺尾,力圖掀翻游恬恬,游恬恬腳踏艮步,雙腳好似生根,牢牢站在地上,她匕首高高舉起,往下一刺。她默念,“3+1。”
旁邊有彘察覺到游恬恬身上蓬勃的殺意,張開大嘴,獠牙似雙刀插向游恬恬後背,試圖救下自己兄弟姐妹。
游恬恬仿若毫無所覺,手臂沒有絲毫遲疑地往下,匕首刺入彘額心之時,手臂一個用力,一個跟鬥跳到身下的彘另外一邊,“4+1。”
後邊彘的雙牙,徑直穿過游恬恬殘影,插入地上的那只彘的身子,一時間,血流似湧,噴泉如柱。
那彘“汪汪”慘叫,抽搐兩下,金色的眸子徹底暗淡,失去光芒。
游恬恬拔-出匕首,趁偷襲的彘被下邊那彘的肋骨卡住牙,左手如挂鞭,直刺那彘左眼。
那彘下意思躲避,卻不防恰好對準匕尖,匕首似穿過豆腐,齊根沒入彘左眼,卻是游恬恬聽出彘的躲避聲響,本能地在刺出匕首後,小幅度調整位置。
“汪汪——”
那彘被刺穿左眼,又斜往上戳向腦髓,凄厲慘叫着,口吐白沫。
游恬恬正欲收回匕首,她的身後,又是一道腥風撲來,她維持着用力姿勢,匕首又卡在那彘左眼,一時間竟慢了半拍松手躲避。
而在戰鬥中,半拍是十分驚險的,往往是生死之間,或者勝負逆轉,就這半拍功夫,那彘爪尖以貼向游恬恬頭皮,若被拍實,游恬恬的腦袋瓜子,就會像西瓜一樣,被爪尖切開,被拍碎,眼珠子腦花一起流出來。
游恬恬只勉強偏頭偏身,避開關鍵一擊,彘爪爪尖刺入游恬恬肩膀,并将她的身子按矮半寸。
這次,彘抓碎的肩膀是左肩,一左一右,十分對稱。
“5+1。”
游恬恬暗數一聲,扭腰折身,直拳一擊,艮掌擊向那彘額心。
那彘瞳孔俱震,透骨腦髓被勁力震碎,軟綿綿倒下。
它的爪尖還在游恬恬肩膀內,它往下倒時,帶動着游恬恬一并下倒,此時,另外兩只開竅境的彘一左一右,同時擊向游恬恬。
而游恬恬,左手軟綿綿垂着,匕首因左手無力,掉落在地,她的肩上,彘爪深入肩骨,若是動彈,只會被爪尖割碎肩頭筋脈,若是她先伸右手将彘推開,便再沒時間躲開那兩只犬齒尖牙攻擊。
今晚遭遇的異獸攻擊,是游恬恬遇見的絕無僅有的危機,連之前四獂攻擊,都沒這般驚險。
她想也沒想,右手擎起倒下的彘,将其左爪從她肩頭拔-出之時,同時蓋在自己身上。
兩彘攻擊同時落到那死去的彘身上,那彘屍身連同游恬恬同時倒飛出去。
“轟——”
那彘重重倒在地上,震起地面響上兩響,屍身揚灰,草木殘根飛濺,游恬恬倒在那屍身不遠處,被揚起的灰塵嗆得嗓內發癢。
“汪——”
一道悲嗆之音在這山野之中響起,讓聞者聽着,禁不住有些情緒低落,這是異獸悲音,但情感與音樂,是相通的,所以人類很輕易地能聽出其中蘊含的感情。
然場上無論是游恬恬,還是喻孟辰,都沒生出警惕之外的其他心思。
游恬恬很想扭頭往那邊瞧,但她的對手就在對面,金色眸子殺意連閃,森森犬牙,如破開空氣的長劍,寒光懾懾。
不過它倆往前邁了兩步,聽到那聲“汪汪”悲叫,腳步一頓,折身往外逃跑。
游恬恬警惕地望着他們跑遠,這才扭頭往發聲處瞧去,卻見喻孟辰腳下,一只兩米高的成年彘倒在地上,它的額間被流星錘戳穿三個小孔,此時鮮血腦髓流出,将它額前毛發固結成一縷縷。
它張大着雙眼,金色眸子裏盛滿驚駭與不敢置信,至死不肯瞑目。
另一只成年彘,此時只能瞧見丁點背影,再一晃,消失于山林之中。
喻孟辰站在成年彘的屍體旁邊,雙手拴着流星錘,目送成年彘逃跑方向,沒有追。
确定成年彘不再回來,他将束向腰間。
流星錘的鏈很細,項鏈似的,細細一根,它兩頭辍着的錘也很小,只鴿子蛋大,刺細而長,很堅硬,還帶着刃。
像是薄薄的小小的長劍。
望着那細而薄的刃,讓人禁不住擔憂,這小玩意兒靠腰收着,不會将腰戳穿嗎?
游恬恬此時便有這麽個問題。
之前,她都沒發現,喻孟辰的武器居然是流星錘,實在是這流星錘太小巧,且不起眼了,錘子藏着,銀鏈小巧,就算發現了,也只當那是腰間裝飾,畢竟那銀鏈很漂亮。
很有迷惑性。
他收好流星錘,忙折身落到游恬恬身上,他想上前扶起游恬恬,又擔心碰到游恬恬的肩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急得滿頭是汗。
游恬恬伸出右手。
喻孟辰忙上前扶住,手下用個巧勁,将游恬恬從地上拉起。
游恬恬只覺得自己像是被風托起,輕飄飄的雙目站直,左肩和右肩傷口,在這般大動作下,沒有牽扯到分毫。
她瞥向喻孟辰,心道,他對力量的掌控力,也和細微。
喻孟辰沒留意到游恬恬的觀察,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游恬恬往篝火邊的石凳方向走。
游恬恬抽回右手,道了聲謝,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她有些不自在,喻孟辰這麽個态度,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什麽易碎的珍寶,又好似傷重難行的病患,要珍視對待。
但事實上,她只是傷了胳膊,還比不上之前的傷。
喻孟辰跟着走過去,握住被燒開的竹筒,內勁慢吐,寒霜掌出,竹筒內的開水将至常溫。喻孟辰半蹲到游恬恬身邊,道:“我替你處理傷口。”
游恬恬沒有拒絕,“好,多謝。”
喻孟辰小心翼翼地剪開游恬恬肩部衣服,露出下邊傷口淋漓血肉翻飛的肩頭,眼底露出心疼的目光,他将那減下來的布丢到另一竹筒中煮沸消毒,之後蘸着涼開水一點點擦去血漬,以及血肉上的灰塵。
怕游恬恬疼痛,他掌下寒霜出,在肩頭外層覆蓋層細小的寒霜,冰敷止疼。
游恬恬沒留意到喻孟辰這些細心,她默念“7+1,擡頭望向面板。”
劫氣:23點。
之前7點,加上剛才的16點,正好23點。
而她,只經歷的八次死劫。
她望向喻孟辰,猶如瞧什麽大寶貝。
還真是,一個死劫,雙倍劫氣,和喻孟辰待着,不比自己一個人賺劫氣更輕松?
再加把勁,煉體之法就夠了。
喻孟辰替游恬恬清洗完傷口,又摸出綠乎乎的藥膏抹在傷口上,這藥膏比小薊藥汁有效多了,幾乎是立竿見影,傷口冰涼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合。
游恬恬吃驚,“這?”
這傷藥,效果未免太好。
喻孟辰毫不顧惜藥膏,像是藥膏不要錢似的,在游恬恬傷口上糊了厚厚一層,糊完左肩,又糊右肩,糊完右肩又卷起游恬恬的褲腿,糊膝蓋。
那麽大一盒藥膏,竟在這短短時間內見了底。
游恬恬呼吸微窒。
藥膏打開時,可以瞧見藥膏只用了淺淺一層,而藥膏盒子并不新,足見喻孟辰用起來有多克制,結果,喻孟辰自己舍不得用的,全給她用了。
這讓她如何好意思?
就像是她去別人家做客,別人家裏那唯一一只老母雞養了三年了,一直留着下蛋舍不得殺,結果她來了,就将老母雞殺了宴待她。
凡是有點良心的,都過意不去。
這如何使得?
游恬恬咬牙,“這是什麽藥膏?我賠你。”
喻孟辰輕描淡寫,“就是尋常傷藥,不是什麽珍貴東西。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傷。”
這藥膏,是昨晚喻孟辰緊急聯系附近相識的人拿的,他是輔助教練,緊急藥物都在國方臉身上,他過來看顧游恬恬,除了武器和手環,什麽都沒拿。
山海境內也有信號,是山海境內網,不與外界通,常駐山海境的武者會發一個聯絡手環,這個手環和游恬恬佩戴的不一樣,游恬恬佩戴的只有檢測身體素質,和發送求助信號這一功勞,而喻孟辰的手環,和電話手表差不多。
當然,是對方送過來的,喻孟辰不放心離開這附近。
對這藥膏,游恬恬不知後邊還有這麽一番曲折故事,她沒想太多,更沒有之前她受傷不拿藥膏,怎麽此時拿出來了之類的念頭,她的注意力,都被這藥膏吸引了過去。
她心道,信你個鬼。
要真是尋常傷藥,怎麽可能只用了淺淺一層,而且藥效還那麽好?
但游恬恬沒多說什麽,只暗暗将這藥盒包裝記下。
替游恬恬上完藥,喻孟辰悶聲道:“你繼續歷練,不到關鍵時刻,我不會再出手。”
說着,就要退去。
游恬恬眼疾手快抓住他。
笑死,天然的經驗加速器,她怎麽舍得放棄?
但抓住了喻孟辰,她又不知道說什麽。
喻孟辰藏在暗處,才是正确的,他是教練,不是她隊友,更不是她保镖。
喻孟辰盯着游恬恬的手指,游恬恬的手有點短小,肉肉的,像個小孩子的手,手指和手掌連接處,還有嬰兒窩,但很白皙,可愛。
這雙手軟,肉,仿若無力,但喻孟辰知道,這都是假象,這雙手,極富有力量。
他嘴巴有點幹渴,又被游恬恬可愛到。
她怎麽能長得這麽可愛,容貌可愛,手也可愛,肩頭圓潤可愛,渾身上下都可愛。
他覺得自己迷失在這份可愛裏,渾身使不出半點力道。
他掙不脫這雙可愛的手,雙-腿像是長在地上,再也邁不開。
他勉強找回自己的神智,問:“怎麽了?”
他望向篝火,道:“是不是之前沒吃飽?這些彘,我替你處理。”
游恬恬應了一句,忽然想起一個主意,“附近只有你一個教練,對麽?”
喻孟辰點頭。
游恬恬當下滿意。
她猜也是。
她道:“你若是不想違背教練規則,可以離我一米,不插手。”
先做個試驗,看看喻孟辰輻射範圍多廣。
喻孟辰搖頭,試圖勸她,“你也看到了,咱倆死劫疊加,有多恐怖,你一次性應對五只開竅境異獸。”
游恬恬雙目望天,一臉神游,“啊,我聽不見。”
喻孟辰:“……”
他有些明白,眼前這個姑娘,估計是将死劫當做磨砺了。
越是危機,越能磨砺自身。
怎麽辦,這姑娘這麽瘋,他更喜歡了怎麽辦?
她真的好可愛,努力變強的樣子,又讓他想起她以一敵四,連殺三獂的畫面。
有種暴力美學在。
要不是确定游恬恬沒有自虐傾向,他都要懷疑這姑娘,是不是想借受傷,來滿足自己癖好了。
他逼迫自己移開視線,一雙眼盯着地面,道:“你想以死劫當做磨砺,也得在你傷好之後。”
他怕自己繼續看她,會心軟,會不受控地答應。
游恬恬繼續相勸,“其實,也沒多危險。”
喻孟辰打斷她的話,“這個沒得商量。”
似是意識到自己語調不好,擔憂游恬恬誤會他不喜她,忙放軟聲音,道:“你全盛時與異獸比試,對提升自己更有幫助。”
聽出喻孟辰話裏堅決,游恬恬遺憾地松開手。
喻孟辰忙拎起地上幾只彘,拎得溪邊去處理,他離游恬恬遠遠的,至少百來米。
将彘肉切割成塊後,也沒走過來,喻孟辰直接在溪水上游另起篝火,一部分彘肉做成烤肉,一部分彘肉做成肉幹。
烤肉烤好後,他将穿過烤肉的木棍一扔,那烤肉木棍齊刷刷地插在游恬恬身前,豎成一排,不偏不倚。
游恬恬望向喻孟辰,喻孟辰不好意思地低頭,繼續烤肉。
游恬恬收回視線,抓起木棍吃烤肉。
她在山海境一直吃肉湯,早已吃膩,此時吃得烤肉,一時驚為天人,将喻孟辰送過來的烤肉,全吃完了。
吃完後,用薄荷葉漱漱口。
天色漸晚,夜風寒涼,游恬恬将篝火添得旺旺的,之後盤腿,以進階版的呼吸之法攝入草木生氣,加上藥膏藥效,游恬恬感覺自己肩頭膝蓋有些癢。
應該是在長肉。
游恬恬強忍住沒有去摳去抓,以大毅力逼迫自己入睡。
或許是知道喻孟辰在附近,游恬恬很是放心,抓緊一切時間逼自己休息。
夜晚異獸嚎叫不休,但這并沒影響到游恬恬的睡眠,她睡在篝火之側,暖洋洋的,不受夜晚寒露影響。
她早上起來時,發現喻孟辰篝火上架着的肉幹又多上一倍,他自然不可能離開營地去打獵,這多出的獵物,只有一個可能,是昨晚異獸來襲,他守夜時順便打殺的。
再看她篝火前邊,多了一排竹筒,打開一看,裏邊整整齊齊的肉湯,溫熱,但噴香,顯然肉湯已熟,此時煨在篝火邊,是為保溫。
游恬恬喊道:“多謝教練。”
見喻孟辰連這些事都代做,顯然是打定主意要讓她養傷,游恬恬也歇了去挑釁異獸的心思。
世上沒誰會理所當然對你好,所以,遇見喻孟辰的好意,游恬恬不想辜負。
她先以呼吸之法調息,之後憐惜坤步。
喻孟辰見游恬恬像只猴子似的安靜不了,禁不住皺眉,太不将自己身體當回事了。
幸好那藥膏藥效好,游恬恬怎麽造作,都不會再迸裂傷口。
他将那藥膏記在常備藥清單上,默默起身去附近搜索異植。
他也沒走遠,游恬恬那邊有什麽動靜,他能第一時間發現并做出救援。游恬恬目送喻孟辰離開,又慢悠悠練了幾次坤步,确定喻孟辰背影被樹林掩藏,雙手伸出,坤掌出。
游恬恬擡起左手時,本以為會沒有力氣擡不起,肩頭痛得像是被慢刀子一點點切割,但除了有細微刺痛,并無更多不适。
她偏頭看向綠乎乎像是刷了一層漿糊的肩頭,若有所思,這藥效,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好耶。
若在野外能備用這麽一盒藥,受再多的皮-肉傷也不用擔心了。
她在擡頭望向喻孟辰離開方向,确定連半片衣角都看不到,坤掌連出,拍向自身。
一股溫和滋潤的氣勁從她掌心而出,透過肌膚進入體內,彙入十二主脈,随經脈循環而行。氣勁所過之處,肉-身強健,細胞煥發生機,肩頭膝蓋傷勢愈合速度,又加快幾分。
這坤掌和坤步一樣,具有療效和強健肉-身之用。
游恬恬支棱起來,這可是半點沒浪費啊。
坤掌輸出氣勁,坤掌收回氣勁,一進一出,氣勁完全沒有便宜外邊,只是由內勁轉化為治療。
不過,不能常用。
剛才那一掌,繞體內循環一圈,內勁直接消失二分之一,還是坤步好,從大地上汲取力量,不耗多少內勁,不過,威力小,坤步要連練百來次,才頂得上坤掌一次。
各有各的優缺點。
游恬恬将兩者比了一下,覺得坤掌只可應急,或者平常修煉時用,不然一下子抽空那麽內勁,危險時她就是褪了毛的雞,只等着死了。
她收掌,偏頭望向肩頭,肩頭傷口被藥膏糊住,看不出下邊長合得怎樣,不過她雙手活動自如,應該恢複得不錯。
她正欲扒開藥膏看一眼,餘光瞥見樹林裏喻孟辰的身影,歇了這個心思。
這藥膏應該很貴,要是浪費了,豈不是不識好歹?
她乖巧坐了下來,偏頭去看面板欄。
面板欄很簡陋,數據也沒變化,她晃眼掃過,就将信息看完,無聊之下,她打開開竅期藥包,慢慢細看。
之前她只粗看一眼,見上邊大多是常見藥,以為和開脈境藥包差不多,結果這次看得仔細,才發現不同于開脈境是藥浴,開竅境是口服。
開竅境的藥,更多還是壯內髒,‘眼通肝,鼻通肺,口通脾,耳通腎,舌通心’,開竅境開的,便是眼鼻口耳舌七竅,所以,壯五髒,可助開竅。
除了壯五髒,游恬恬還看到壯六腑,以及壯筋骨皮的,不過沒寫出詳細方子,只在末尾提了一提。
游恬恬估計,這些藥包,都得買。
她看看自己的劫氣,再次感覺到,賺劫氣,任重道遠。
她望向喻孟辰,雙目微微發亮。
喻孟辰可讓她事半功倍。
喻孟辰腳步微頓,下意識望向自己。
掃視之後,見自己衣服沒亂,沒鮮血,應該衣冠楚楚,衣冠整齊,沒有鬧笑話後,松了口氣。
既然他沒問題,那游恬恬怎麽用那種目光看着他?
像是,像是看情-人般專注,熾熱。
他心微微熱,莫不是游恬恬對他也有好感?
他腳步輕快地走向游恬恬,走到一半,記起不能靠游恬恬太近,他停住腳步。
風一吹,他熱蒙蒙的腦袋冷靜下來,折身往自己營地走,“你是不是餓了?等等,我這就給你做午飯。”
“不用。”游恬恬拒絕了,“我這還有得吃。”
早上的肉湯沒喝完,一直火邊煨着。
喻孟辰點點頭,先去溪水邊将白(艹咎)枝、嬰舌葵等異植清洗幹淨,用大葉子包着,手腕一使勁,大葉子落到游恬恬身前。
“白(艹咎)你吃過的,跟吃甘蔗一樣,嚼汁吐渣,嬰舌葵直接吃,葉子和果子都可以吃。”
白(艹咎)食之不勞,嬰舌葵食之不惑。
游恬恬沒有拒絕。
她啃着甘蔗,望着嬰舌葵,認出來了。
《山海經·西山經》,符禺之山,有草多條,其狀如葵,而赤華黃實,如嬰兒舌。
她摘下一顆果實放在眼前端詳,忽然有些明白,唐僧為何不吃人參果了,太像,下不來嘴。
眼前這顆果子,還只是像舌頭不像人呢,她就覺得吃這果子,像吃生肉,心底膈應。
她閉眼,将這果子往嘴裏一塞,肉厚實多汁,口感有點像木瓜,脆爽,不過味道清淡,又有點像蓮霧果。
吃完果子,感覺頭腦為之一輕,像是有什麽東西清理了腦袋,将疲憊、困意等負面Buff都給掃幹淨,腦子前所未有的輕松,往日她記不住的數學公式,此時回憶起來,歷歷在目。
太神奇了。
要是她讀書時有這果子,她豈不是能考上985或者211?
趁此良機,她又回憶伏羲八卦掌,感覺又有不少新的感悟,而往日那些不甚清晰卡住的感悟,此時像是有一根管子将阻礙沖開,往日疑惑豁然開朗。
她起身,開始從頭練氣,坎掌出坎步走,震步收,巽掌出時,她像是卡頓的機器,反複重出巽掌巽步游走。
一開始渾身別扭,之後一點點調整,風在她掌下,随她掌行而行,明明風是無形無質的,可是無論何人在此時瞧過去,都會有一種明悟。
原來那是風。
原來她在操縱風。
巽風之後,是離火,這又是游恬恬沒有感覺到的,她再次卡頓,反複重複這一招。
但毫無頭緒,而這時,嬰舌葵果藥效過去,那種清明感沒了,游恬恬停了下來。
她再次吃一顆嬰舌葵果,不過這次,沒那麽立竿見影,只微微頭腦清明,像是身體有了抗藥性。
游恬恬微微失落,不過覺得這才是正常的,山海境的異植雖然逆天,但也沒逆天到那個份上,不然山海境還不得被人類薅禿?
馬克思說,當有百分之三百的利益時,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絞死的危險。
若山海境異植真那般逆天,人類早悍不畏死地湧入山海境,或者武者某些大家族将山海經當做自家後花園,不允許旁人染指或者分潤。
現在沒有,自是因為山海境利益還沒大到,讓那些武者家族昏了頭的地步。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白(艹咎)和嬰舌葵,嬰舌葵葉味道是甜的,很嫩,沒渣滓,嚼碎吞了,跟吃水果一樣。
喻孟辰你能尋到這兩樣,也是有心了。
她偏頭望向喻孟辰,喻孟辰正在專注地盯着她,察覺到她忽然偏頭,下意識避開視線。
游恬恬瞥見這一幕,心下微有異樣,總覺得他這反應有些眼熟。
但她想不起哪兒眼熟。
不過很快,她就顧不得那麽多了,喻孟辰擡頭,對游恬恬道:“你前邊那一招,是意招嗎?”
游恬恬好奇地問:“什麽是意招?”
喻孟辰知道游恬恬有精妙武學但沒有師承,耐心解釋,“意招就是,以勁蘊意,以意凝形,比如我這寒冰掌。”
他伸出右掌攤開,白瓷般掌心忽而生出一層薄薄的細霜,細霜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輝,有種瑰麗的美感。
“噢噢噢。”游恬恬連連點頭,明白了。
伏羲八卦掌,一開始就是意招,難怪她說,怎麽比她家傳八卦掌要難上幾百倍,精妙程度,更是千萬不止。
原來一開始,它的起點就不同。
喻孟辰收回手,繼續道;“開脈開竅境武者,還停留在招上,誇人也是誇他們,拳腳精妙,到了築基,才會開始感悟招意。”
“你剛才那些意招,太過明顯的,收斂着用。”
游恬恬眨眨眼,道:“我在朱雀杯上,用過了,大家都敲過了。”
喻孟辰安撫她道:“沒事,你之前用的,意境表現得不算太明顯,有很多精妙功夫,也能達成那般效果。”
“只有你剛剛練習的那招,操縱風的,是很明顯的意招,不容認錯。”
巽掌,風幾乎凝成實質。
游恬恬露出個笑,“多謝啦。”
她一笑,杏眼彎彎,眼底蘊着笑意,嘴角自然翹起,放松,燦爛,很有渲染力。喻孟辰視線落到她臉上的笑上,雙目微直,片刻意識到自己失禮,忙低下頭,臉又紅了。
“不用謝。”喻孟辰給篝火添柴,以此來遮掩自己的羞囧。
游恬恬是真感謝喻孟辰,他提點了她很多,此時見喻孟辰低頭不欲多交流的态度,她識趣地不再打擾。
但游恬恬是閑不住的性子,加上手臂和膝蓋在藥膏作用下,沒那麽疼了,她起身,去外邊尋藥草。
開竅境藥方上的藥,也是常見藥,游恬恬先織了個竹簍,之後被這竹簍在附近找草藥。
喻孟辰問:“你要找什麽?”
“黃芪、附子、肉桂、淫羊藿……”
游恬恬将藥方上的藥一一報了出來。
喻孟辰聽出這是藥方,略有些無奈:“你以後,別這麽輕信人。”
今日是他,對她沒多少惡意,若遇上個貪婪的呢?
游恬恬輕笑,“是因為你呀。”
雖然短短時間接觸,解除了誤會之後,游恬恬對他的好感一路走高,她對又好感的人,一向是坦然而信任的,留着在平和社會長大的天真與純善。
喻孟辰聽見這話,心怦怦跳,明知道游恬恬不是那個意思,但依舊為這句話而意亂情迷。
他暗吐一口氣,故作淡定地開口:“随我來吧,我知道哪兒有這些藥材。”
在喻孟辰的幫助下,游恬恬只花了一天時間,就将藥材找齊,期間,兩人之間的距離永遠相隔百米以上,喻孟辰對這點特別注意,他實在不想游恬恬,再傷上加傷。
此時是游恬恬入山海境的第七天,再過七天,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得出山海境。
她望了下面板,劫氣依舊23點,沒有死劫加身。
她得在接下來六天,賺足足夠的劫氣點。
游恬恬收回視線,處理手中藥材,之後,先用竹筒煎一壺藥水喝。
中藥很苦,味道很怪,加上這藥汁濃郁,喝到嘴裏有反胃感,不過藥效和難吃程度成正比,這藥一入肚,她便感覺五髒熱燙燙的,有股熱意從五髒順着經脈往上,雙眼、鼻子、口、舌、耳都有些熱,像是在做艾灸,熱,舒服,通暢。
特別是開了的耳竅,更覺得耳聰幾分。
而雙眼,也熱熱的,有點想開又不開的樣子。
喻孟辰見游恬恬摸雙眼,提醒道:“眼竅再蘊養蘊養。”
游恬恬扭頭望着他,忽然道:“你知道,我進入開竅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