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時瀾搭着方向盤,偏頭看着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的人:“白芍走了?”
“嗯。” 祁問殊淡淡應了聲,懶懶散散地靠着座椅看了人一眼,這一看便有些愣住。時瀾少見地穿了一身純白西裝,此時随意地敞着,露出內搭銀灰色的襯衫。
柔軟微彎的黑發也像是被精心打理過,服服帖帖地壓在耳側,看過來時,長睫微垂,唇邊似乎總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才注意到,時瀾右耳帶着一枚小巧剔透的紫寶石耳釘,以前沒見過,應該是這回特意帶上。
即便已經對着這張臉看過很久,他還是有一瞬間移不開眼。
“穿這麽正式?”祁問殊收回視線敷衍地問了一句。
拜時瀾每天回來閑得和他聊每日的行程所賜,這段時間去的好幾個酒宴他全知道,家宴和應酬皆有,但很少見時瀾這樣重視。
他仍是毫無所謂地穿着一身米色的休閑夾克,反正什麽正裝配他這頭鮮豔的紫毛都顯得不倫不類,而且反正他也沒打算進去。
想了片刻後又開口:“要不換我來開?”
他還記得回崗之後得端正一下工作态度的事。
這些時日在時瀾家呆得比想象中要自在融洽,時瀾除了雷打不動的定時給他換藥和準備晚餐——要麽親自動手要麽讓阿姨過來。其餘時間很少出現,和他獨自在家的狀态也沒什麽區別。
且在他堅持不懈的要求下,總算第五天就把肩上那礙事的玩意卸了,順帶将右手繃帶也成功摘了。否則按時瀾的要求,他還不知道要種多久蘑菇。
鬼知道他這幾天怎麽熬過來的,再沒人管束,他也只能在這別墅區內閑逛,哪兒都去不了。因傷所致被允許碰的娛樂活動少得可憐,基本除了看看電影就是睡覺。
從小到大,他什麽時候因為這麽點小傷被逼着休養這麽長時間過,時瀾當真是他見過最聽醫囑的人。
“正式嗎?還行吧。” 時瀾理了理袖口,随口應了聲,回眸看着人像是還有些不放心,“以後有你開的,給我看看手恢複得怎麽樣?”
祁問殊不假思索将手伸了過去,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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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不是時瀾,他都想直接跟人動一次手來證明他恢複得相當可以。
時瀾從善如流地捏住人指尖掃視一眼,原本深刻的刀痕此時已經只能看出一道深粉色的痕跡,狀态的确不錯。
他将目光移去人側臉,無聲地揚了揚唇,這幾天雖說進展極慢,但也不是毫無收獲。對于他的接觸,祁問殊現在看起來絲毫沒什麽警惕心。
比起一開始本能地防備,要好太多了。
“這程度夠了嗎?” 祁問殊就着這姿勢回頭,仍是毫無波瀾地說,“還不确定你找豫呈的保安來跟我打一架都行。”
“這就不必了。”時瀾松開手,又輕輕笑了笑,“我相信白醫生的判斷。”
車輛很快啓動,祁問殊窩回座椅上,再次跟人确認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去秦家對吧?”
“嗯。”
兩人到達時,門口已經陸陸續續站了好些人攀談,時瀾将車停在早預留好的車位,很快看到最角落站着的裴慕和路珩,身邊還站了兩名女生,其中一個,正是他不久前才見過的人。
“白芍原來也來?” 難怪下午那會兒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早說一聲他感覺他自己上手拆也行,反正時瀾不在。
“嗯,她跟裴慕認識挺久了,裴慕沒跟你說?估計是忘了。路珩邊上那位綠色頭發的女生是白芍的閨蜜,仁安醫院最大股東李家的小女兒,李青雅。”
反正人都成功帶回家了,時瀾完全不在意将裴慕和白芍的關系暴露出來。
“嗯。” 祁問殊也似乎壓根沒往那方向想,只當中間隔了個裴慕并不太熟。手插口袋把玩着橡膠小面包,安靜地跟在時瀾身後走了過去。
“你好,你就是祁問殊嗎?”
祁問殊看着伸來眼前的手,微愣了一會兒,這女生不先理會時瀾來問他幹什麽?
“嗯。” 他淡淡應了聲,擡手短暫地回握了一下。
李青雅穿着的這身應該是叫蓬蓬裙?祁問殊不太确定地想道,妝容有些像他小時候見過那些同齡女孩拿着的玩具娃娃。
“問殊?這麽叫你可以嗎?我好喜歡你頭發的顏色,能告訴我在哪兒染的嗎?”
“...随意,” 祁問殊頓了頓,又答了一句,“忘了。” 最初心血來潮去染的那家店現在估摸着都已經拆了,後來基本就是自己在家無聊上上色。他看了眼女生那頭比之他不遑多讓的天青色披肩長發...驀地有些沉默。
一點也不奇怪她會好奇這個。
“好吧...” 李青雅語氣頓時有些失落,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漂亮的淺紫色。
白芍穿着件修身的黑色禮裙,一反常态地掩唇笑了一聲。虧她還打了一肚子腹稿,就等着應對人二次懷疑,沒成想看都沒多看她一眼,
明明都已經到質疑她醫術這一步了,但凡開了一丁點竅,也不至于現在一點都沒聯想過去。白芍對着時瀾揚起個意味深長的笑,這可有得追。
時瀾很快回以她一個淺笑,不着急,來日方長。
而且聽說人前任還是今天的主角...哦豁,有意思。白芍拍了拍今天一路神色都莫名有些冷凝的裴慕肩膀:“現在進去?”
“走吧,還有什麽事進去再說。” 路珩還是忍不住多看了眼又低着頭神色散漫的祁問殊,他這段時間忙到吐,好不容易抽出點時間和裴慕時瀾聚了一次,乍聞這消息差點以為他出幻聽。
算了,兄弟心甘情願的選擇,他尊重就完事,但不妨礙他始終想不明白。
祁問殊感受着路珩頻頻傳來的目光,微蹙着眉擡眸,對方一觸及他的視線卻又飛速看向了別處。
“......” 他怎麽覺得時瀾身邊這兩朋友有時候都古古怪怪的,屬實猜不透。
“走啦走啦,我們先進去,人好像越來越多了。” 李青雅率先挽着路珩離開,裴慕兩人也跟了過去。
祁問殊剛準備擡腿回車上,就見時瀾靜靜地盯着他。
他腳步頓住,看了眼遠處幾乎都是兩兩同行的人,或一男一女,或兩名同性夥伴皆有,視線又轉回停在原地的時瀾身上,和他們空蕩蕩的四周。
這意思不言而喻。
“你要扔下我一個人嗎?”
祁問殊:“......”
對方明明沒什麽動作,始終筆挺端正地站着。不過是略壓了幾分聲線,垂下眼睑輕飄飄地開口。但他就是覺得,這神态的時瀾看着可憐兮兮的,誰拒絕誰有罪。
草了,他實在忍不下心當罪人。
祁問殊木着臉擡眸:“你确定我穿成這樣陪你進去合适?”
其實要是提前說一聲,他把頭發染回正常色也不是不行。他倒無所謂別人怎麽看他,但時瀾受的關注度本就不低,如果是跟在時瀾身邊的話...他确實會開始有一點在意自己的形象...
時瀾篤定點頭:“合适。”
行呗,跟着就跟着,時瀾都不介意他莫名其妙想那麽多幹什麽,祁問殊趕走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率先走了出去:“那走吧。”
時瀾看着背影,微不可察的揚唇笑了笑,亦很快跟了上去。
裝可憐有效,下次再試試其他的。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主道,果不其然瞬間吸引了周圍幾乎所有的目光,大部分沖着時瀾,小部分沖着他。
“時少,幸會幸會。”
離他們最近的一對夫婦很快迎了過來打了個招呼,餘光飛速掃過站在一旁的祁問殊,在那頭紫發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沒什麽印象,是時瀾的圈外朋友?看起來像跟李家小姐一路子的人。
在外人面前,時瀾又恢複成了那副優雅從容的模樣,冷冷淡淡沖着人點頭回應:“幸會。”
祁問殊總覺得剛才那一瞬間的神态是他眼花,
“時少您好。” 另一邊又有人遞了張名片過來。
“有什麽事進去再談。”
時瀾看也沒看,順手接過名片,徑直帶着祁問殊從人群中穿了過去。
倒是沒再有人沒眼色地攔着他們。
祁問殊始終沒精打采地跟在人身後一步之內,秦嫣好像就是這次晚宴的主辦方的人吧,魏岑的新婚妻子?
也不知道這兩人看到他出現是什麽反應,直接将他趕出去嗎?祁問殊邊走邊神思發散腦補了一下畫面,沒什麽所謂地踢走了一塊路邊的小石頭。
說起來,時瀾他們應該知道這茬,這次叫他過來...又打的看戲的主意?
時瀾驀然放緩了腳步,讓兩人的距離靠近接近平行,側目疑惑道:“怎麽,心情不太好?擔心魏岑?”
祁問殊:......?
他從始至終就沒什麽表情,時瀾到底依據什麽在判斷他的情緒?
而且,祁問殊同樣沒懂這問題在問什麽,一個确定關系後幾乎沒兩次交集還在背後編排他的前男友...遂不解回問:“我擔心他幹什麽?”
非要說的話,他在擔心自己等會會怎麽被趕出去?畢竟生日宴上那故事編得他自己都快信了。
時瀾輕笑:“我還以為...” 還對這人懷有一絲舊情,這樣的話,等會看着人在衆人面前翻車恐怕會有些不太好受。
他的話沒能說完,另一道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時瀾轉頭看去,一名白淨的青年幾步小跑了過來,目光轉了一圈停在他身邊的人身上,語氣還有幾分震驚,
“哥?你怎麽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