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珍惜自己

日頭偏西了,晚霞如火。

說做就做,跟霍征定了店面,以及第一批香料和布料,徐椀還親自給了他制香的方子,拿布料試了幾次,香味不一,第一件成衣就這麽有了雛形,霍征為此特意請了繡娘過來,他置辦了房宅之後存銀不多,也需要精打細算,正是犯愁,趙瀾之派人送來兩箱子金銀珠寶,也算解決了燃眉之急。

可給他吓了一跳,想要登門,被徐椀攔住了。

想來是她娘的手筆,讓他安心來用。

先熏了香,晾曬起來等收。

時候不早了,徐椀特意剪下來一塊,用手帕包上了,放了錦袋裏。

霍征讓人送了她,直奔了徐家舊宅,忙了一天,本來也是累了,這會走路都還帶風,裙擺随着她的動作飄起來,美得很。

到了後院,她娘果然還在。

徐家上下都在,她娘給買的幹果和東西都分發了下去,她回來時候正趕上家宴,草草吃了一口,天這就黑了。

徐妧及笄之後,還是第一次相見。

撤了飯菜,王夫人也讓人給徐回倒了茶,徐椀拉了徐妧一起才要去她屋裏,院子裏又有哭聲。女人哭得悲切,正是擾了幾人的興,王夫人低頭一聽,立即分辨出來,是誰在哭,連忙讓瓶兒去看。

随後,瓶兒匆匆而回。

原來是出門在外的徐瑾瑜回來了,他不知哪裏喝了酒,到了趙姨娘那抱了會兒子,正要就住那屋裏了,陳姨娘讓丫鬟去叫他,說是自己病了。

徐瑾瑜聽說她病着了,也就過去她屋裏了。

結果一去了,陳姨娘就是一個勁的哭,說自己命苦,給他做妾,為了他女兒都送了宮裏去了,眼前沒個省心的,活着沒意思,不如死了。

徐瑾瑜本來在外面就是受了氣的,逗弄逗弄兒子本來忘了差不多了,聽她滿口抱怨,哭哭咧咧的煩心勁又上來了,轉身就走。

陳姨娘更是哭得厲害,就拽着他不讓,他一時氣急就推了她一把。

得了,陳姨娘連哭帶嚎,就到院子裏撒潑來了。

王夫人一聽這個,忙下意識去看徐回,直嘆着氣:“你這個兄長啊,真是對不起你,阿回,難得你回來一趟,還讓你跟着糟心。”

徐回小腹隆起老高,坐時間長了也是難受,這就站起來了:“我糟心也就這一天,我走了你日日都在,趙姨娘也就罷了,陳姨娘越發不像話了,就你心軟,這叫什麽日子。”

王夫人生怕她動怒,連忙來扶她:“你別管,小心動着胎氣,孩子要緊,就當沒聽見,徐婼給送了宮裏去,陳姨娘也是心裏難受,都怪你兄長不争氣。”

徐回走了窗口去,往外看了兩眼:“她們自己願意送,怨着誰了?當初她進門時候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麽要同意,要不是你不大管,怎麽會有她們兩個。”

徐瑾瑜年輕的時候樣貌也算好的了,王夫人笑笑,也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叫了瓶兒過來關窗戶:“天涼了,別開着窗了,關上吧。”

說着扶了徐回,讓她好好又坐下:“我怕傷了他臉面,這麽多年也這麽過去了,其實也是夠了,只盼我阿妧別像我這樣。”

徐椀和徐妧面面相觑,互相拉了下手,默契讓她們都讀懂了彼此的意思。

徐回人雖然是坐下了,但臉色還很不好:“你倒是給你閨女做個樣!也叫她知道知道!”

王夫人被她這麽一說,立即站了起來:“是我糊塗了。”

說着叫了瓶兒這就出去了,院子裏的哭聲立即小了許多,徐瑾瑜罵罵咧咧的,當然了他是文人,罵人也是之乎者也,滿口的酸文片語。

王夫人的聲音不高聽不真切,倒是陳姨娘的哭聲更大了。

徐回嘆了口氣:“真是一天也不讓人消停,你們兩個看見沒有,不管以後嫁給誰了,成親以後要緊地是要做好兩件事,一件是倆人得有情省得他生外心,一件是得說一不二,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徐椀看向表姐:“你快嫁人了,記着點。”

徐妧靠了她身邊來,也嘆着氣:“看我爹這樣,我真是一丁點也不想嫁人了,可在這家裏看着我娘這樣,不如早點嫁了讓她省點心,要是夫婿不錯,也能讓她擡起臉來。”

正說着話,房門一下被人推開了。

徐瑾瑜揉着額頭走進來時候,還惱着,一擡眼看見自己妹子在,吓得立即精神了,哆哆嗦嗦走了她面前來,雙手攏在了袖子裏。

徐椀和表姐面面相觑,果然大舅舅換上了笑臉,讪讪地:“妹子什麽回來的,怎麽沒讓人去叫我,我這外面吃了酒回來就想睡一覺,她們也不讓我省心,這心那!”

說完這句話,眼睛直盯着徐回,想來覺得自己和她距離太近不妥當又往後退了一步。

徐回冷笑一聲:“誰知道你哪去了,上哪找你去?家裏就這麽兩個人,天天哭鬧什麽,沒的都哭喪氣了,誰也好不了,你但凡能硬氣點,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樣,徐家也不能這樣,我也不能這樣!”

徐瑾瑜幹只是賠笑着:“妹妹別惱,我也有奔好的心,好容易回來一回,別氣着,別氣着,孩子看着呢!”

徐回也是見慣了他這樣的腔調,回頭瞥向徐妧姐倆:“看見沒有,找夫君時候看準了,嫁對了,一輩子享福,嫁錯了,就得換。”

徐瑾瑜有點急了:“當着孩子的面,妹妹這是幹什麽!”

徐回嗤笑一聲,分毫不讓:“你女兒日日住在後院,你倒是想過一回?當着孩子的面,成日讓她看着你這當爹的這樣,也想讓她以後就這麽過,找個你這樣的随便嫁了?我真想扒開你腦袋看看裏面都裝了什麽東西,保着徐家平安就得了,還惦念什麽,醒醒吧!”

徐瑾瑜低着頭,垂手在身側,不敢還口了。

徐回也是懶得說他,只等片刻,王夫人回來了,叫了徐椀,這就要走。院子裏已經安靜下來了,陳姨娘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不敢言語半分了。

見她們娘倆要走了,徐妧自然是戀戀不舍,兩個人還沒好好說上話,出來相送,也牽着她的手,拉了又拉。

徐椀貼了她的耳邊,低聲細語:“別怕,我打聽了,高家那人,錯不了。”

徐妧耳根頓紅,更是推了她:“胡說什麽,哪個要問他。”

徐椀笑,攙扶着娘親上車。

馬車行得緩慢,天才黑,徐回揉着額頭,也是頭疼。

車內挂着一盞小燈,徐椀見她這般模樣,心疼了:“娘,大舅舅舅那個樣子,也不是一年兩年,見一回氣一回,何苦回回數落他一通,自己也是生氣。”

徐回嘆了口氣:“阿蠻,娘是真心希望你将來成親了,沒有後宅這些破爛事,沒有利害的婆婆,沒有難合的大姑小姑,沒有小妾通房,哪裏有女人,哪裏就不能平靜。可說到底這些麻煩是哪裏來的,還是男人惹出來的,所以,你沒有強到沒人敢惹的娘家,沒有笑裏藏刀的能耐,拿捏不住誰的話,那真個不行。”

徐椀從小和氣慣了,哪裏會争鬥那些,也是咬唇:“娘,我不會那些,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可不會。”

徐回伸胳膊将她攬在肩頭:“這世上,還有一種人,從來不會做這些,也能輕易得到青睐,情之一字,誰能懂得,就好比你爹,他為着我,失去了太多的東西,但是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饴,誰又能說他傻,他不傻,他若不是真心,不是做到這個份上,也萬萬不會有你,也不會有現在。所以,你不用回頭看誰,你就走你自己的,誰跟得上來,誰真心待你,誰求之不得,日後必當萬分珍惜你。”

徐椀眼眶頓濕,前世哪裏有人給她選擇的機會。

她不過是性子太随性了,随遇而安了而已,有了爹娘,有了主心骨,心中真是五味雜陳,蹭在娘親的肩窩上,使勁睜着眼睛,才沒有讓眼淚掉落下來。

不是想哭,她想笑來着,抱着徐回的胳膊,徐椀這就笑了:“娘,有你真好。”

徐回一手撫在腹上,也是笑:“其實,娘比你更歡喜,以前萬事得忍着,因不知生死,不敢相認,也不敢同你說。現在就在身邊,又有了珍珠,其實娘最歡喜的了,當年也置辦了不少田宅,光靠着這些地租,也足夠生活。”

兩個人依偎在了一起,也覺片刻溫馨,是那樣的甜蜜。

徐椀沒有問她,那些金銀珠寶的事情,正靠着,她娘忽然诶呦一聲,吓得她趕緊坐直了,問怎麽了,是怎麽了。

徐回笑,抓着她的手按在了肚子上。

肚子裏的那個小家夥翻身打滾的動着,動靜大得隔着衣衫也摸得到,徐椀啊的一聲,手都抖了起來:“诶呀……啊……她在動!”

還動得很厲害,徐回當然感覺得到:“現在對于娘來說只有兩件事重要了,一個是你,一個是她,只等她平安降生,此生圓滿。”

徐椀也覺歡喜,和她一起輕撫着:“娘,會圓滿的,我守着爹娘和妹妹,一定一定好好守着你們。”

車到徐家門前,來來回回不知踱了多少回的趙瀾之,看見車停,連忙迎了上來。徐椀和花桂扶着徐回下車,她身體雖然不大方便,但是腳下仍然利落,見他伸手,也虛搭了一把。

下車,趙瀾之一手提燈,一手扶着徐回往裏走:“阿回,宮裏有變了。”

他聲音太低,旁人幾乎聽不大見。

徐椀就跟在後面,聽見有變,擡起了頭。

進了前堂,趙瀾之拿了書信給徐回看,一個白日,接連接到了三封書信,其中兩封內容差不多,皇帝咳血病重,不日宮中定變,還有一封字跡潦草,卻是一首詩。

是一首情詩。

徐回見了,讓人拿了火盆都燒了。

趙瀾之見她臉色,有些不快:“誰送的,你可知道?”

徐回看了眼徐椀,也不理他:“我明早你還是先回東宮,這個時候還是守着李顯比較好。”

徐椀連忙稱是。

火苗燃盡,徐回讓趙瀾之扶着自己,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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