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度氣呢吧
跌落他懷裏的時候, 還受到了驚吓。
幸好他真的沒在難為她, 拿了薄被給她周身都卷上了, 老老實實放了身邊,與她躺了一起, 他連日熬着, 一手撫着她臉, 很快睡着。四周都那麽地安靜,害她心跳得厲害, 他呼吸淺淺, 臉邊的手也掉落在旁, 她松了口氣之餘, 竟也隐隐地失落。
明明白天已經睡了一大覺了,徐椀以為她睡不着, 可能是夜裏太安靜了, 也可能是他的氣息就在身邊,到底還是進入了夢鄉裏去。
再次醒來, 已經亮天了。
一睜開眼睛,還是他。
四目相對,他眼底說不清的黯然,也是一直沒動。她趕緊往一邊滾了滾, 将身上的被子滾落了下去, 一骨碌爬起來,顧青城已經掀被下床了。
他起身穿衣,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 洪福在外面叫了一聲将軍,這就要進來了,驚得徐椀連忙蒙住了頭臉,想了想又不對,整個人都鑽進了被。
很快,房門被人推開,洪福端着水盆走了進來。
顧青城洗手洗臉,穿上常服。
徐椀躲在被底,一動也不敢動,悶得發熱,也聽不見什麽動靜,正想悄悄探出頭看看,男人的聲音這就傳了過來:“出來吧,她走了。”
她連忙從被底露出頭臉,四下看看,果然沒有別人了,可是松了口氣:“這算什麽,偷偷摸摸的,好像我怎麽着了……”
說着,一把掀開被,氣呼呼坐了床邊。
她身上穿着的還是東宮服飾,昨天晚上合衣而眠,渾身不大舒坦,顧青城緩步走過來,已然穿戴整齊:“帶你出去游湖,你準備下。”
游湖?
游什麽湖?
還沒等徐椀反應過來,洪福已經再次推門而入,她不知哪裏拿來的新衣,素雅得很,已經來不及躲起來了,目光一對上,窘得人想鑽進地縫裏去。
洪福恭恭敬敬地側立一旁:“小姐,先換了衣衫吧。”
徐椀看向顧青城:“我不想換,我想回家。”
他已經往外走了:“在前面等你,快些過來。”
說着直接走了外面去,徐椀見他果然走了,也松了口氣,依着他的意思換上了衣裙,這個時候了,突然說要游湖,她憂心忡忡,也依着他的話換上了新衣。
天色還早,出了屋裏,徐椀站定。
在石階上甚至能聽見隔壁院子裏的劈柴聲,一下又一下的,她回頭看了眼洪福:“平日也能聽見嗎?隔壁有什麽動靜都聽得見?”
洪福自然答是,隔壁的院子本來就是将軍府劃出去的,隔着道高牆可隔不住什麽。
見她不語了,洪福又是上前:“小姐,怎麽了?”
徐椀搖頭,叫她快走。
到了前院,走上前堂門前石階,二人還沒上前,就聽見女子的嬌笑聲,聽着像個少女,軟軟的,帶着天生的嗲。
這聲音實在太特殊了,所以她一下想了起來。
之前就在後院聽見過,當時她過來找貓兒,就在顧青城的屋裏聽見過,腳步一頓,身邊的洪福扶了她一把。
她因為聽過這個聲音問過顧青城,雖然他沒什麽印象,但是她記得。
看起來,是她多心了。
他房裏,沒有過什麽小姑娘。
緩步上前,堂前的确坐着兩個人,顧青城一身素衣,擡眸見是她,讓她過去。
桌邊還坐着另外一人,看樣子得有三十來歲的了一個婦人,她發髻高绾,雙眼瞪得老圓,吊梢的眉,一臉刻薄模樣妝容有些誇張。仔細一看臉上撲得特別的白,紅唇一張一合發出的聲音又細又輕。
看見徐椀過去了,這女人的目光更是在她身上停留住了:“是這姑娘嗎?我記得了,将軍讓我做法事,那我便給長公主帶個話。”
顧青城輕輕颔首,也站了起來:“別胡亂跟我母親說些什麽,讓她安心。”
女人雙眸圓瞪,光只瞥着徐椀:“放心,知道着呢!”
她身後站着的小丫鬟也看着徐椀,冷不防被這麽兩個人盯着,還真有點後背發涼,幸好顧青城也站了起來。
他沒讓她走到跟前,走到她身邊,這就拉過了她的手,往出走。
洪福等人跟了她們後面,出了将軍府,馬車早已備好了,徐椀才要問他去哪,冷不防擡眼看見自家大門開了,吓得她趕緊先上了車了。
掀開車簾一看,她親爹趙瀾之送了大夫才出來。
聲音也是洪亮的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有勞有勞,我讓你送您回去……”
偷偷看着他,徐椀兩指挑着車簾,心虛得很,還待要看,顧青城在身後一把落了車簾,馬車這就慢慢駛離了。
徐椀左右看看,這才反應過來,洪福沒有上車:“我們幹什麽去?”
顧青城光只是看着她:“帶你去見一個人。”
她有心再問,可他卻怎麽也不說了,馬車一直颠簸着,上了京中大街,這就到了城門前,高等随行在車前,自然無人敢阻。
出了城,道路更是颠簸。
徐椀挑開車簾往外面看,已經到了郊外。
青山綠水,入眼的都是都是盎然的綠意,她很久沒有出來走動過,好奇地張望,馬車走了很遠,看見了湖面水榭了,才遠遠得站下了。
顧青城先一步下車,徐椀緊随其後。
水榭旁,游船也已經備好了,他走在前面,腳步緩緩:“過來。”
藍天白雲,徐椀跟在他的身後:“真的要游湖?我不大想去呢。”
這麽多年了,她對于水面還有克制不住的緊張,無法掌控的事情令人生懼,這是本能,從水榭走過去上了船,船身一晃吓得她立即驚呼一聲。
顧青城一擡臂,這就扶住了她。
徐椀幾乎是下意識就抱住了他一邊胳膊:“別動,快進去,我頭暈!”
他回頭瞥着她,終究是嘆了口氣:“放心,穩得很。”
說着抽出胳膊,攬住了她的腰身,直接帶着她進了裏面去,這條船一看就是之前準備的,裏面酒菜都在了桌上。
二人坐下,徐椀拍着胸口,可算松了口氣:“吓死我了,幹什麽非游湖,現在是游湖的時候嗎?我要是再掉水裏去,你真是害死我了!”
船夫們劃行起來,船身微動,他親自給她倒酒:“吃盞酒壓壓驚。”
酒香四溢,都到了外面來了,徐椀也是放松,這就将酒盞拿了起來:“好吧,既然來了,那就陪你坐一會兒,不過今天是什麽日子,怎地瞧你不大一樣。”
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察覺到了。
他不管不顧留了她在府裏,也不管宮裏的事,帶她游什麽湖,心中有事。
酒是好酒,還有點烈,她才喝到口中,細細地嘗了下,再喝,一擡眸就對上了男人的眼,顧青城沒有拿酒,只是看着她,淡淡地:“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呃……
一口酒立即嗆到了嗓子眼裏,徐椀放下酒盞猛地咳嗽兩聲,帕子就遞到了她的面前。
顧青城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秀美,倘若不看掌心的繭,倒更像是手不能提的模樣。
拿過帕子擦了唇,徐椀詫異地看着他:“長公主的忌日?”
他嗯了聲:“我娘化了之後,讓人把她的骨灰都揚在了水裏,她說順着水能回京中,到時候想念她的人就能看見她。”
矮桌上,的确擺了三雙碗筷。
四目相對,徐椀不由出許多憐惜來:“比起你來,我幸運許多,我爹娘都在,好過你一個人。”
顧青城看着船外的湖面,入眼的青山高聳入雲,不曾近前。
手裏的酒一仰而盡,他看着她:“我也不是一個人。”
她聽懂了,別開了眼,沒有言語。
再倒酒,酒盞在桌面上輕輕一搭,悶悶的一聲,引得她回過頭來。
他嘆了口氣,看着她:“阿蠻,你總是這樣,別人待你好一點,你都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人看,昨個顯兒說是他母妃的忌日你信,今日我說是我母親的忌日你也信,信了之後狠話都不舍得說一句了,這麽輕易相信別人,總這樣心軟,可如何是好?”
徐椀看着他,抿唇。
他冷着眉眼給她酒倒滿:“以後不要這樣,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她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跪坐好了:“別人我可以不相信,但是我相信你,你要是想讓我陪你你就直說,好過綁着我架着我騙我哄我千萬。”
因為心疼,因為太心疼他了,所以眼底竟是含了淚的。
那淚珠把她雙眼潤黑又亮,顧青城別開了眼:“你信我什麽?”
回答他的,是她的傾身。
少女伸出雙臂,這就摟住了他的脖頸,不過也就這麽一抱,她随即放開了他,又坐回了對面去:“信你是信你,懂你是懂你,生你的氣還是生你的氣,不要原諒你,今個我陪你,管是不是長公主的日子,一起吃酒也是好的。”
心底知道,分明是他母親的忌日,他說了又遮掩,不想露出脆弱而已。
看着他,試圖安慰他,又不知從何而起,光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顧青城慢慢站了起來,走了她的面前,他眼底也帶了淺淺笑意:“阿蠻,你怎麽能這般暖人可愛?”
說着竟是一彎腰,在她的尖叫聲中直接給她抱了起來。
徐椀驚叫一聲,才扶住他了,發現他往外面走去了,吓得更是叫了起來:“幹什麽,你要幹什麽?我們現在在湖中間呢啊啊啊啊……”
天旋地轉,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從窗上縱身一躍,抱着她跳進了湖中。
徐椀下意識閉氣,湖水漫過她的周身,腰間的手卻不曾放開過她,緊接着,柔軟的雙唇尋了過來,顧青城的臉也貼上了她的。
就在水裏,那雙眸子一直看着她,萬般情義再克制不住,含住她唇瓣,給她度起氣來。二人浮出水面,徐椀吓得緊緊攀附着他,睜開眼睛,他卻仍舊糾纏着她……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