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那女孩兒帶來見本宮……
容渙溺在姜妁惑人的眼眸中, 只覺得暖香襲人,被她碰觸過的地方起了一陣酥酥麻麻的癢,直鑽他的心頭。
他抽走她绾發的玉簪,青絲如瀑般洩下, 又伸手握住她的細腕, 另一只手攬着她的腰, 旋身将她放倒在絨毯上。
姜妁怕熱又畏寒, 馬車裏除了那張軟榻, 就連地上也鋪着一層厚厚的絨毯, 這時倒是方便了容渙。
容渙居高臨下的望着姜妁, 她墨色的發絲鋪散在雪白的兔絨毯上,罩在外面的紗衣因動作滑落出半截瓷白的肩, 肩窩處那一點嫣紅的小痣越發糜豔,惹得他直發癡。
在容渙還在兩眼發直時, 姜妁突然伸手攥住他的衣襟,扯着他向自己靠近, 近得兩人的呼吸交融,鼻尖相觸。
姜妁在他下巴尖輕蹭,綿軟的唇順着他冷峻的下颌線落下點點零星的吻。
容渙只覺得周身的熱意直往頭上沖,撐在兩側的手克制不住的緊握成拳,指節發白, 連帶着手掌下的短絨也被揪起一層。
卻仍舊咬緊牙關, 強自忍耐着任由姜妁施為。
誰知, 姜妁竟在他耳垂處不輕不重的啃了一下,略帶沙啞欲意的嗓音緊跟着響起:“本宮不喜歡受制。”
容渙徹底失控,坐直身将姜妁也帶起來,讓她跨坐在自己身前, 癡癡地仰視她,在她的眼睛裏找見自己的影子。
她生得一張濃豔的嬌顏,平日裏一舉一動都麗色迫人,這會兒她噙着笑,眼尾泛着紅,活像是勾着書生忘卻聖人訓的魅狐。
姜妁捧着容渙的臉,以溫柔垂憐。
容渙的手穿進姜妁的發絲中,環着她腰身的手幾乎在發顫,四周的暖香越發濃郁。
坐在外頭的素律與楊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靜默時,除了聽見噠噠馬蹄聲,似又有什麽輕淺的氣聲,支着耳朵聽了半響也聽不分明。
良久,雲收雨歇。
姜妁整個人陷在厚實的鶴氅裏,容渙自後環着她的腰,兩人都只露了個腦袋,四散的青絲交融,和一旁層層疊疊的衣衫一般,早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Advertisement
勻着氣,姜妁閉眼假寐,身後是容渙平緩的心跳聲,沉穩有力,催人入眠。
“李承松應該被傅長生帶走了,”容渙嗅着她的發香,指尖繞着柔順的發絲纏上又解開,樂此不疲。
姜妁鴉羽一般的眼睫顫了顫:“他心思歪了,傅長生會盯上他也不奇怪。”
“不擔心傅長生利用他做些什麽?”容渙反問。
姜妁眼睛都費勁睜開,拖長了調子懶聲道:“本宮待他仁至義盡,他若非要忘恩負義,也就不能怪本宮不念舊情了,況且,本宮從未信任過他,傅長生若是想靠他扳倒本宮,簡直是異想天開。”
頓了頓,又耐不住勾唇露出一抹笑來:“更何況,本宮從來都不是被動挨打的人,很快傅長生自己都要自顧不暇,怕是分不出心神惦記本宮了。”
見姜妁沒有細說的意思,容渙也沒有追問,沒過多久他便收到了底下人傳過來的消息。
傅長生一派的戶部侍郎之子沖撞了在佛寺清修的大公主姜璃,被錦衣衛當庭拿下,而後牽扯出戶部侍郎私自提高賦稅,中飽私囊一事。
消息傳來時容渙正和姜妁下棋。
姜妁撚着白子冥思苦想,細長的柳眉緊成一團,容渙倒是悠哉悠哉,跷着腿正大光明的盯着她看:“殿下這回恐怕還差些火候,傅長生頂多落個包庇罪,他甚至可以用失察罪,将其撇得一幹二淨。”
他手裏拿着楊昭遞進來的信紙,毫不避諱的當着姜妁的面攤開來看。
姜妁聽着他說話,突然眼前一亮,将白子穩穩落在一處,彎眼笑起來:“你輸了!”
容渙這才低頭去看一眼,果然一子成定局,他已經滿盤皆輸。
勾唇露出一抹淡笑,容渙将手裏的棋子扔回棋罐裏,拿起一旁的茶壺替姜妁添茶,一邊道:“殿下棋藝越發精進了。”
聽他這麽說,姜妁平白覺得興致缺缺,其實她自己再清楚不過,若真計較起來,圍棋她從未贏過容渙一回。
将棋子胡亂一扔,端起茶碗飲茶潤口,一邊随意道:“這才哪到哪兒,傅長生積惡累累,一回不成便來第二回 ,雖不能至他于死地,但能讓他自顧不暇。”
容渙滿是興味的望着姜妁,她總是能讓他刮目相看。
他也知道傅長生背後的動作多,卻苦于拿不到實質證據,一旦輕舉妄動,非但不能一擊必中,甚至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是以,便不得不投鼠忌器。
容渙很好奇,姜妁到底為何能如此勝券在握。
姜妁擡手撩起窗門前的青帳,往外看。
這已經是她離開京城的第五天,從第三天起,便漸漸人跡罕至,黃土枯地一望無際,孤零零的立着幾棵枯黃的樹,就連樹皮都被扒得一幹二淨。
越往南走,稀稀拉拉的流民便多了起來,随之而來的,便是随處可見的腐爛屍骸,散發着陣陣惡臭,蛆蠅成群飛舞。
“離绛州還有多遠?”姜妁怔怔的看着車外。
那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孩童,遠遠的蹲在草棚邊,腳邊有個土坑,手裏捧着個破碗,碗裏盛着黑乎乎的一團,另一只手還抓着一把,正仰起頭,眨巴着空洞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飛馳而過的青蓬馬車。
容渙順着窗口看了一眼,恰好路牌便在正前方,仔細辨了辨上面的字,道:“這會兒已近城郊,還有大概小半日的功夫便能進城。”
“搭粥篷,”姜妁突兀的開口。
“好,”容渙淡然應承道。
離了那一座小鎮,拐上官道,遍地殘肢的慘景蕩然無存,官道兩側的樹木不說郁郁蔥蔥,到底也還有個樹樣,除了有些荒蕪,就仿佛一派歲月靜好。
姜妁的情緒有些低落,一直默不作聲,容渙安安靜靜的陪着她,手裏正拿着顆給她剝好的橘子,仔細的撕去橘絡,放在一旁的小瓷碟裏。
車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緊接着馬車也緩緩停下。
容渙敲了敲車壁,問道:“楊昭,外頭怎麽回事?”
楊昭站在轅座上,伸着脖子往前張望,一邊回答容渙:“是前面停了下來,看樣子好像出了什麽事,待屬下過去瞧瞧。”
容渙将茶碗一個個收撿起來,将挂在車門旁的火狐裘給姜妁披上,一邊慢條斯理的說:“一會兒殿下要當心些,倘若人數過多,臣也會有顧應不過來的時候,請不要離開臣的身邊。”
他話音剛落,外頭便響起楊昭的喊聲。
“殿下,相爺,前頭有個七八歲的女娃娃突然闖出來,擋在路中央,險些被馬踩死,這會兒正說什麽也不肯走。”
“本宮這還未入第一座城,這些人便如此沉不住氣,”姜妁眉眼冷淡,伸手攏緊狐裘,一邊抓了個容渙剝好的橘子塞進口裏。
容渙擡手撩起窗門的青帳,環視而過靜得詭異的四周,面上還在笑,眼中的溫潤卻化作淩厲,鋒利如刀。
“将那女孩兒帶來見本宮,”姜妁站起身,一邊道。
外頭的楊昭下意識應了一聲,緊接着便是一愣,呆滞的看向素律,像是再疑惑自己怎麽如此聽話。
素律掩唇笑了一下,婉轉的解釋道:“殿下也不是要麻煩你。”
楊昭還沒回過勁來,便見一個身着銀色甲胄的冷面女郎,像拎小雞崽似的單手拎着個女娃娃,大步流星的走過來,将人扔在馬車前,道:“殿下,人已帶到。”
那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安的縮了縮露在外面的赤腳,驚惶,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圍衣着華貴的人,很是局促。
話音剛落,便見容渙挑開幽簾,率先下來,緊接着穿着一襲火狐裘的姜妁探頭出來,他長臂一伸,摟着她膝彎将人抱下來。
姜妁踩在幹涸結塊的黃土地上,只覺得腳底被膈得發疼。
她雖幼年吃了些苦,卻到底是個公主,後來又被建明帝嬌嬌的養了十年,早養出來一身細皮嫩肉,手重些都能落個紅印子。
眼前這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小姑娘,卻只穿着一件堪堪蔽體的外袍,袖子已經被扯得稀爛,露出兩截骨瘦如柴的手臂,手臂上也泛着大大小小的青紫,褲子倒是長長的拖在地上,只露出髒兮兮的腳背。
“擡起頭來,”姜妁驀的出聲道。
小姑娘渾身一驚,怯怯的擡頭與姜妁對視了一眼,而後又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迅速垂下頭。
姜妁看在眼裏,這姑娘雖然周身髒污,那雙眼睛卻幹淨透徹,明亮又好看。
“你為何要攔我的馬車。”
聽姜妁這般問,小姑娘下意識縮了縮腦袋,緊接着嚎啕大哭,口齒不清的道:“你快走吧,快走吧,有人,有人殺你……”
她剛剛說完,一支利箭憑空從遠處射來,箭尖直指姜妁。
容渙劈手便是一刀,将飛箭在半空中截下。
緊接着便有數不清的黑衣刺客從草叢樹梢躍下,個個手持長刀,眼神兇狠。
姜十五拔出腰間的佩刀,冷聲喊道:“護駕!”
随着這一聲令下,前後的公主衛團團圍過來,将姜妁牢牢護在其中。
刀劍碰撞聲接踵而至。
鮮血橫飛,刀光劍影中,姜妁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彎腰給那小姑娘系上。
“不怕,你們有糧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