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姜妁翹唇, 眼中帶點蔑意,擡手甩出幾個玉牌扔在桌上:“他們不往京城去才奇怪。”

裴雲渡将玉牌撿起來看,上面赫然用隸書篆刻了兩個小字“成君”。

良妃姓楊名景初,小字成君。

“這人栽贓的手段可當真拙劣, ”裴雲渡捏着那塊玉牌臉色陰沉。

“若說她聰明吧, 她栽贓良妃, 若說她蠢吧, 她還栽贓良妃, ”容渙一邊說着話, 手下布菜的動作卻不停, 将姜妁面前的瓷碟堆滿。

這舉動過于親昵,讓裴雲渡看得直皺眉。

姜妁卻并不覺得有半分不妥, 習以為常的端碗吃飯。

容渙什麽也沒說,只在姜妁對一樣菜稍稍有意時, 将那道菜送到她面前。

裴雲渡只覺得眼暈,兩人之間濃稠的牽絆感膩得他頭昏眼花, 他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在這裏,他應該和外頭那只傻狗蹲在一起!

強壓着那種被煞到的不适感,裴雲渡咬牙道:“容相話中有話??”

容渙的話說得有些繞,裴雲渡聽不明白也正常。

姜妁将瓷碟裏最後一點清炒茭白夾走。

她放下筷子時,容渙适時停手, 将一旁素律早已備好的淨帕遞給她。

姜妁擦了擦手, 一邊接過容渙端來的漱口茶, 道:“你是建明帝的身邊人,你還能不知道他對鎮國将軍府上下最為忌憚?”

裴雲渡愣了片刻,繼而恍然大悟。

建明帝生平最怕兩人,一是死了的霍硯, 二是老鎮國将軍楊谏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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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硯死得早,而楊谏知此人,骨子裏便刻着忠君愛國,胸腔裏都流淌着為國盡忠的血,這才讓他得了幾年安生日子。

可老鎮國将軍手裏拿着的一半虎符,能掌大楚一半兵力,這是先帝在世時,便交出去的,建明帝一直沒能找到借口将虎符收回。

帝王多疑,哪怕你将心掏出來擺在他面前,他都會疑慮裏頭有沒有藏匿殺他的暗箭。

即便整個鎮國将軍府為了他的萬裏河山,賠上阖府性命,兒郎全數戰死沙場,唯一的姑娘入他的後宮為他生兒育女,建明帝還是擔心,拿着虎符的楊谏知有朝一日會朝他背刺一刀。

裴雲渡跟着建明帝這麽多年,越發覺得此人可悲,孤寂一生,不敢對任何人交托半分信任。

“殿下的意思是,皇上會借此機會,收回老鎮國将軍手中的兵權?”

姜妁不知想起了什麽,面上浮起一陣冷笑:“他早就想這麽做了,一直苦于沒有理由罷了,鎮國将軍府上下,為了大楚抛頭顱灑熱血,楊家男兒的血肉遍布西北大漠,倘若他貿然收回兵權,只會惹人戳他脊梁骨。”

“所以容渙說,這招栽贓陷害,說是蠢,卻也聰明,只要本宮将這枚玉牌呈給建明帝,他必然會借此由頭,向鎮國将軍府發難,鎮國将軍府必定元氣大傷,從而本宮亦與姜延交惡,至于為何說她蠢,也是因為她将矛頭指到良妃。”

“建明帝雖然早就想剝了老将軍手裏的兵權,可他并不想與鎮國将軍府交惡,因為他還需要鎮國将軍府替他賣命,放眼整個大楚,還有誰能如鎮國将軍府一般?即便是最近嶄露頭角的姜延,身體裏也淌着鎮國将軍府的血。”

姜延不日前已經出發西京,而他抵達西京的第一戰,便是捷報。

裴雲渡面露難色:“依照殿下的意思?這玉牌是不能交出去了?可不就平白吃了一次悶虧?還污了名聲。”

他心心念念記挂的,便是姜妁今日在绛州大開殺戒,一言不合殺了于家上下五十幾口,待日後塵埃落定,有人将此事重提,她必然要背些殘暴的罵名了。

“你怎麽這麽蠢,”姜妁嫌棄的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懷疑霍硯的眼光。

容渙跟着笑起來。

裴雲渡只覺得他在幸災樂禍,卻到底好奇姜妁的破局之法,耐着性子道:“屬下驽鈍,還請殿下解惑。”

姜妁不想理他,轉過身去拿果盤裏的橘子,捏着看來看去,嫌橘皮上的汁水污她的手,轉而便扔給容渙。

容渙接過橘子,擡頭便見姜妁理所當然的揚了揚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容渙啞然失笑,一邊剝橘子一邊對裴雲渡道:“殿下才說過,帝王多疑,這面玉牌到建明帝桌上,他是會欣喜若狂,因為一個頂好的機會擺在他面前,可同樣的,他也會懷疑,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

“而且,如今我與殿下都不在京城,他需要有人震懾傅長生。”

姜妁耳朵聽着話,眼睛卻看着容渙,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拳頭大小的橘子靈巧的翻轉,看上去輕柔至極的動作讓她有點恍惚。

他剝衣服的時候……

姜妁當即打斷自己滿腦子污穢的浮想聯翩,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接過容渙遞過來的橘肉,一邊說:“畢竟本宮和良妃無冤無仇,她為何要派人刺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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