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唐聞秋好久都沒有聲音。
我知道他聽到了,不說話是因為他心裏很清楚,他不讓我接觸顧少的真正原因是什麽。他盡管不愛我,卻早已經習慣我過去十幾年裏對他的愛慕和言聽計從。
這就好比養一只貓一條狗,你不見得多愛它,卻總是輕易習慣它每日在你回家時,搖着尾巴或是低着頭蹭你褲腿,你欣然于它對你毫無保留的親昵,以及享受在這種明顯不對等的感情所帶個你的優越感。
唐聞秋現在但凡有一丁點不适,大概就是源自這種類似失去貓狗而造成的失落.
我又笑着問一次:“大少這次的理由又是什麽?”
漫長的沉默,其實早已經說明一切。我笑了笑,準備就此打住,該做什麽做什麽。
唐聞秋卻終于開口,低壓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急躁和厭惡:“我不喜歡。這樣的理由寧少滿意嗎?”
頓了頓 ,像是說服自己一樣,他又加重語氣道:“我不喜歡這個人。你離他遠點!”
這是我早猜到的答案,也是我希望聽到的答案。其實對我而言更是自欺欺人的答案。我很清楚,唐聞秋就算不喜歡顧傾書,也絲毫不能說明他對我的感情。
我看着他,捕捉到他的視線,但他很快就瞥開了,接着從沙發上起身,只是動作到一半又突然僵在那裏。低血壓似乎并沒有如他的脾氣那樣聽從他的調遣。他的手扶在沙發扶手上,這讓他看起來徒增幾分虛弱,可我只是冷眼旁觀.
唐聞秋終于從茶幾後走出來。他如往常一樣在意自己的儀表,衣服筆挺卻還是習慣性地需要整理一番。他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也許此時正心滿意足,所以他挺着背,邁開兩條長腿走向門口.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出聲笑道:“大少自信當然好,可你喜不喜歡跟我有什麽關系?”
唐聞秋驀然站住,僅着黑色襯衣的背影看起來瘦削又森冷。良久之後,他慢慢轉過身來,臉上因為酒氣熏出的紅暈,到此時早已經褪去,,冷漠卻加劇了他的蒼白。
他望着我,似乎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從前或許也會對唐聞秋的話置若罔聞,可情感上,我卻從未真正忤逆擯棄過他。這一點我很清楚,他也深信不疑。所以眼下他愣住了,好久才吞咽艱難似的滑動喉結,慢慢擠出一點聲音來。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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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喜不喜歡,跟我有什麽關系。”
話既然已經說出口,我也不再試圖遮掩,就是自己心裏那點不安,也被我冷漠地忽略掉。我望着他,此時連冷笑都覺得多餘。
“唐聞秋,你現在是以什麽立場要求我?我喜歡什麽人,想要跟誰在一起,你又憑什麽指手畫腳?”
“你問我憑什麽?”
“對!你憑什麽呢?以前我喜歡你愛慕你,我們之間尚且存在妥協。可現在我們之間還有什麽?我不愛你,起碼到這一刻我已經不愛你,你以為……”
“那這張照片呢?”他的視線從我身側看過去,短暫停留後又看回來,冷淡的眉眼間突然多了一絲笑意,像是得意,卻更多的是嘲諷,“不愛我,卻連偷拍的照片都舍不得扔掉?”
我臉皮發燙。
他說的沒錯,這張該死的照片早該被我毀屍滅跡,可它卻頑強的猶如犄角旮旯的小強,醜陋、陰暗,卻偏偏記錄并且提醒我曾為他做過的無數蠢事,我無可抵賴。
但我尚有機會讓它從我眼前消失。
我漫不經心地伸手取過相框。普通的樹脂材料,燙金的花紋,多年前的品質留到今天再看,只覺格外廉價,就像我對唐聞秋的感情 。
我卸掉相框玻璃,,手指從泛黃的照片頭像上不着痕跡的撫過,仿佛能就此拂去我曾經對這張臉所有過的執念。将照片撚在兩指之間揚了揚,一面漫不經心地撕成兩半,接着對半成四片無數片,一面擡眼對唐聞秋笑。
“大少覺得這樣如何?”
唐聞秋臉色奇差,那樣子像是受到莫大侮辱。但其實也不過是他自信小小地受挫。他哪裏會真的在意一張照片,如果連我這個活生生的人,他都可以不在意。
反而是我,一張照片珍藏這麽多年,是因為不論現實如何 ,我和唐聞秋尚且能在一張紙上團圓。現在照片成了碎末,我和他也終于徹底成了不相幹的人。
我犯得蠢自己承擔,遺憾卻并非沒有。
我把手湊到嘴邊,輕輕一口氣,所有的碎片随風揚起,又飄飄灑灑落到地上,歸于沉靜。
我望向唐聞秋,他的視線從開始就一直低垂,此時落在腳邊,不知道是否看的是照片還是別的,或者他只是不肯看我。
客廳裏很靜,靜得我幾乎聽得到太陽穴裏突突跳痛的聲音。我打算回房間睡一覺,因為一覺醒來,明天又将是新的忙碌的一天。至于眼前的狼藉,我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便幹脆視而不見。
我沒有跟唐聞秋打招呼,徑自離開客廳進了卧室,可是剛被我随手掩上的房門,卻突然被大力推開,幾乎擦着我的背撞到牆上,哐當巨響後又再次彈回來。
我伸腳擋了一下,門停了。我沒有轉身。
唐聞秋居然會跟過來,這讓我意外。更意外的是,他命令我看着他。可我不想看,因為他臉上每一個表情-如果有的話,現在對我來說都将變成考驗。我将需要用比裝聾作啞更大的努力,才能控制住想要把他撞到牆上狠狠報複的沖動。
“寧遠,你看着我!“他再次開口,聲音嘶啞低沉,帶着不容置喙的氣勢,”轉過來看着我!”
我閉了閉眼,到底回過頭,卻往右退兩步背靠到牆壁上,望着唐聞秋冷淡道:“然後呢?大少喜歡這種游戲?欲拒還迎或是別的?”
唐聞秋猛地跨過來,一手扣着我左手手腕将它禁锢在身側,一手卻捏着我的下巴,将我逼得後腦勺都撞到牆壁。并不痛,痛得是我的嘴巴,他比我還狠,出手也從來比我利索,當我還在腦子裏掙紮是否出手時,他已經手嘴并用地出擊。
只是我看不懂他這麽做的用意。如果我倆位置對調就很好解釋,我要的只是報複,可唐聞秋呢?他報複我什麽?那張照片?亦或是顧傾書,甚至蘇錦溪?
蘇錦溪三個字猶如閃電,劃破我的腦際。
我想起林凱電話裏說的那番話,蘇錦溪病入膏肓,已經撐不了多久,這麽說來唐聞秋突然找我,而且這樣主動……
我沒能再往下想,因為頓悟後的震驚,還有突如其來的憤怒,讓我絲毫也品不出唐聞秋混合着煙酒味的親吻,是否還有那麽一丁點甜蜜。相反,我卻隐隐聞到了血腥味,那是我撞到了唐聞秋的牙齒。
“寧遠,我沒有跟你玩。”
唐聞秋皺着眉頭,含糊不清地辯解。他的手還攀在我的手臂上,大夏天依然冰涼駭人,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是,他的确不是在跟我玩。他是認真的。認真地用他的身體換取某些他想要的結果。就像五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下午,他做過的一樣。
那時的畫面跟眼前的場景如此不同,卻又如此相似,我腦袋一片混亂,分不清彼時此時,只憑着心底正源源湧上的恨意,突然将唐聞秋掉了個個。
我把他面朝牆地壓在那裏,逼着他扭着脖子跟我親、吻,我蠻狠地扯下他的褲子,來不及做任何潤、滑,就撞了進去。
“……寧遠……”
他的聲音破碎不堪,比破碎還不堪的是污,穢,一如他在我心裏珍藏多年的樣子,如今徹底被我踩踏腳底。
我瘋狂地絞着他的舌頭,堵住他想要說話的任何可能,身下也一刻不停的抽、插。未做準備的甬、道從一開始的滞澀,到現在因為流血的緣故而變得柔軟很多。我貪婪地将自己更深地埋、進去抽、出來,然後又以他無法适應的速度和頻率重複相同的動作。
我們從牆邊轉戰到了床上。
事實上,是我将他粗暴的丢進去。作為他未做任何反抗的“回報”,我放開了他的唇舌,只全力在他身上發洩我心裏的痛楚。
唐聞秋的身體已經适應我的節奏,甚至會以極其含蓄的幅度跟着我一起搖擺,只是他把頭埋起來的姿勢,在我看來不過是他無法面對自己才有的反應。
我仍在飛快地動作着,唐聞秋終于找回他的聲音,從臂彎裏嗚咽着提醒我:“……套、子……”
“沒有套、子!”
我居高臨下地望着他腦後汗濕的頭發下,露出來的白皙瘦削的脖頸,此時經過漫長的努力,性、愛熏染出暧昧的粉紅。我一邊抽、動下、身,一邊朝他頸後貼下去,吻一吻他那裏的皮膚,又一路游移至他左邊的耳垂,一口将它含進嘴裏。
那裏是他的敏感所在。我只要稍稍用力,或是用我的舌尖輕輕逗、弄,他的身體便會瞬間繃緊,就連那個地方也會不受控制地劇烈收、縮,幾乎讓我把、持不住。
“……寧遠……醜……”
他的聲音連不成句,就會被我再次撞得支離破碎。我伏在他身上,咬着他的耳垂,在他耳邊輕笑:“……醜嗎……我倒覺得性感至極……”
“……閉嘴……”他喘息着,一不留神呻、吟便會從緊咬的唇縫間漏出來,“……下次我可要……”
“下次?”我忍不住冷笑,“唐聞秋,你覺得還有下次嗎?”
“……什麽意思……”
我咬着他的耳朵,笑得像個惡魔:“你以為蘇錦溪還能挽救幾次?你今天突然送上來給我操不就是為了救他?如果我不是知道他正在死亡線上掙紮,正在等着你去救他,幾乎就相信你真的只是來看我……在唐大少面前,我他媽還是太單純……”
唐聞秋突然繃緊身體,頭也試圖往後看,卻被我扯了床單罩下去。我不想看他的臉,不想從他的眼神裏,讀出我已經知道的真相。
他的聲音從被單下嗡嗡地虛弱地傳來:“……你以為我是為了……寧遠……你他媽腦子……”
身下已經撞得麻木,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卻又再次加劇了我的興、奮,我恨他這副急于撇清的口氣,可是要堵住他的嘴,我只能更加賣力地沖、撞。
我機械地運動着,汗水從臉上掉下去,迅速滲進他破布一樣的襯衣裏。我閉上眼睛,用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苦笑。“……哪怕有一次主動是為了我……可惜我騙不了自己……唐聞秋……你的血讓我覺得惡心……”
伴随着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下去那一口,身下終于洩得一塌糊塗,我眼底的洪水也是,瞬間決堤,一瀉千裏。
唐聞秋再也沒有聲音,就是我咬他,他也依然像鴕鳥那樣埋着頭,直到我從他身上翻下來,躺在他身側,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擡起身。
我斜眼睨了他一眼,被他汗濕卻并無血色的臉小小吓了一跳。他垂着眼的樣子像死人。畢竟在我心裏,我曾經深愛的那個唐大少的确已經死了。
我收回視線,望着房間裏黑暗的虛空,兀自動了動嘴角。我不知道這個笑有多難看,可我的臉卻真切地隐隐作痛。
“唐聞秋,還記得五年前你被我幹到死,最後送了我一句話嗎,你說祝我好運。我今天把它還給你吧,祝你和蘇錦溪都好運。”
也祝你們能白首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