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沐軒原以為可以帶任柯走了,可是才走到刀疤臉旁邊,尹悅就堵在了他們面前,一臉笑意的看着他身後的人,複而再看他,眼神意味深長。
“你真的要帶走他?”
尹悅問了個廢話。
“你要反悔?”沐軒眉頭緊皺,擡手再擋了擋任柯。
“悔不悔不打緊,我就是想提醒你,你中的這個蠍毒可不是能動就解的,它會時不時的侵蝕你的五髒六腑,直到将你體內的血肉啃食幹淨為止,且不說死不死,就說這過程你剛才也試了,一天來上這麽幾回,身體怕是受不住吧?”
她說着又伸手而來,沐軒側身讓開,她自讨沒趣的搖了搖手,“即便這樣你也要帶走他?”
這話的意思就是要拿他命換任柯了,沐軒就知道這個臭妖婆不會是講信用的人。
[我來了,哇!發生了什麽,男主良知居然漲了2個,目前是32%。]
系統一咋呼,沐軒一點也不猶豫了,直接上手拉住任柯的手腕,堅定不移的說,“對!他現在是我的人。”
[……容我先查查前一秒發生了啥。]
他能感覺到任柯明顯的一怔,沐軒心裏長出了口氣,恨不得讓毒再犯一次。
尹悅掩嘴一笑,發出了清脆的笑聲,眼底滿是戲谑,擡腳圍着兩人轉悠,“難怪你從不碰女人,如今看來是另有所好。”
她剛說完,任柯就掙脫了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到刀疤臉旁邊。
[嗯?良知28%,咋突然降了。]667不解。
沐軒看了一眼任柯,他眉頭隐約皺了起來。
尹悅重新停在了沐軒面前,冷冷一笑,“也對,這東西要是沒這副皮囊怕是近不了那老東西的身,如今老東西死了,也算是物盡其用。”
沐軒微微皺眉,聽不太明白。
任柯握緊了拳頭,正欲上前,就聽到一個細小的聲音問他,“小子,你把老狗怎麽了?”
剛才的那一掌将他渾身經脈都舒展了,他此刻對任何動靜都極其敏感,這個聲音一出他立即就抓到了方向,正是氣息奄奄的刀疤臉發出的。
他微微蹲下身,刀疤臉微微扭頭看他,明明氣若游絲,依舊讓人為之而顫,任柯能感覺到他在用僅存的力氣死撐。
“那老東西怎麽死的?”
聲若蚊蠅,任柯還是聽到了。
從他殺了老山主逃亡以來,沒有人關心過老山主怎麽死的,關于那件事他們甚至連問都不會問一句,就好像死的是個遠在天邊的陌生人一般,只有這個将死之人問了他。
“抽筋剝皮。”
任柯告訴他不是因為他問了,是因為他剛才救了自己。
“好的很。”刀疤臉說完嘴角咧開,便沒了氣。
尹悅側身看過去,正巧見任柯把刀疤臉身上的刀劍抽出來,眉眼彎了彎,歪歪扭扭的走過去,捏起任柯的下巴,一臉惋惜的說,“你若喜歡我自然是舍得給你的,只不過我還沒玩夠,你等我玩夠了再要不好嗎?”
任柯躲開她的手,離她遠了些,只不過一個動作,他就被守着的人用兵器指着了。
尹悅摩擦了指腹,一臉不悅。
沐軒見狀是帶不走人了,卻還是不死心的問,“我非要帶他走呢?”
尹悅白眼一翻,攤開兩手,“那就帶咯,你想死便死,反正我和你的婚事也只是走個過場。”
真是個神經病。
沐軒去拉任柯,抱着有主角護體的想法往前走,這次沒被甩開。
“五三!”尹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任柯一頓,沐軒也跟着他停了,回頭看尹悅正絞着頭發,笑的陰森森,“他不想活,你也不想活嗎?你身上的毒不想解嗎?”
沒想到這個瘋婆子也給他下毒了,沐軒真想把她腦袋砸開看看裏面是不是惡臭發爛,太TM惡心了。
聽完任柯毫不猶豫的說,“走。”
沐軒一時沒反應過來,反被他拉着走了。
兩人前腳踏出院子,後面就有人跟了上去,尹悅眼神驟然變得陰冷,氣的揮起鞭子就亂抽一通,無辜受牽連了許多人。
久不見人來的十七被派來看看,剛進院子鞭子就橫沖直撞而來,他硬生生受住了那一鞭,不吭一聲。
尹悅見是他便收了鞭子,轉去抽其他人。
十七知道她是生氣了,便問,“小姐氣什麽?”
尹悅看地上被打的人仰馬翻的人,逐漸停下來手,紅唇一扯,扯出一個要吃人的陰森笑意,“你說将我氣成這樣的人該怎麽處置?”
“萬箭穿心如何?”十七對她說話十分溫柔,慢慢靠近她,将她的手托起,輕輕地給她揉手。
尹悅冷哼,“呵。”
十七繼續提議,“抽筋拔骨?”
尹悅擡眼,“我爹要是知道,我如何解釋?”
“聽李門主說,他養的東西最近有點吵,怕短了吃食,要不幫他喂喂?”
聞言,尹悅僵白的臉色緩和了些,将手抽了出來,逐漸展開了笑顏,往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處看去。
也沒有什麽比那個地方更讓人崩潰了吧。
那邊兩個将死之人才走沒多遠就停住了腳步,沐軒險些撞上他,低聲問:“怎麽了?”
“有人。”任柯放開他,警惕的看着四周。
月光如水,滿地霜華,樹影婆娑,風吹草動,大地明暗交錯,明處四下無人,暗處殺氣彌漫,片刻黑壓壓的人形出現在明處,依舊是黑的,只有握劍的手和面具不是黑色,黑影将他們團團圍住,月光下他們手中的刀劍更加亮堂,微微一動,明晃晃的讓人心慌。
沐軒咽了咽口水,他就知道尹悅不是好說話的人。
任柯握緊了拳頭,準備好了殊死一搏。
“都退下。”
一聲呵斥憑空響起,沐軒尋聲而望,黑暗之中隐約能看見一抹不一樣的顏色,那顏色靠近直到暴露在月光下,才看清那顏色是藍灰色,在月光下和黑壓壓的對比中顯得明亮而刺眼。
來人消瘦的面容緊繃着,眼神都不屑給任何人,垂眸看着自己的衣擺,神色恹恹,“尹峰說了,祁山今日不開殺戒,你們是誰的人?”
他聲音很輕,語氣滿是不耐煩,總讓人感覺他下一秒就要将人腦袋扭下來一樣,他也的确有這樣的實力,于是在他擡眼看去,那些黑影就迅速的散開了,無影無蹤,仿佛從不曾來過。
沐軒看着李志遠,摸不準他是在幫他們還是有其他想法,還是處于防備階段,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李志遠轉身瞥了他們一眼就立即移開了目光,眉頭一皺,仿佛是見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一秒都不肯施舍。
他眉頭越蹙,面上厭惡越加明顯,他忽然将衣服脫下甩了過去,沐軒條件反射的接住,緊接着還有一把劍,差點砸他腦袋上。
扔完他甩了甩頭發,厭惡的表情稍稍減了一點,好像剛才扔了令人作嘔的東西一樣,理了理本就不亂的衣服。
“……”
祁山人均神經病。
理完他就走了,從始至終沒看他們一眼,也沒說一句話。
沐軒長出了口氣,忍住了一肚子髒話,看一臉茫然的任柯,他身上的衣服被刀劍劃破了許多地方,渾身是血,他就拿李志遠的衣服給他穿上,“先離開這。”
任柯扭過頭看他,茫然的眼神更加茫然,像個傻子一樣的跟着他走。
沐軒認真思索了他們倆的情況,突然的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着任柯。
他太沖動了,那院子裏濃重的血腥味将他腦袋給沖昏了,他得罪尹悅做什麽,帶走任柯做什麽!
任柯殺的是前任山主,挑釁的是整個祁山,是祁山最不能容忍的存在,他身份不過是一個師爺的徒弟,保不住他,祁山上下敢保他的只有新山主的女兒尹悅一個。
而他剛才得罪了尹悅,又将任柯推入了深淵。
面對任柯茫然不解的眼神,他低聲道,“對不起。”
任柯眼睛睜大了些,沉默不語。
“我保不住你,祁山只有尹悅敢留你,可是剛才我……得罪她了。”
他話音剛落,任柯突然的朝他撲來,将他整個人撲倒在地,緊接着一排箭插在他剛才站的地方。
沐軒那一瞬間覺得從地獄走了一遭,然後被人拉回了人間。
任柯立即将他拉起來,低聲道,“跑。”然後就拉着他一陣狂奔,一路箭雨相随,好幾次都差點成了刺猬。
耳朵被箭雨發射的“咻咻”聲灌滿,沐軒腳下不敢停頓半刻,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适才毒發的無力感消失殆盡,此刻腦子裏只有跟上任柯一個想法。
沐軒突然的見任柯轉身朝自己直奔而來,立即停住腳,只是慣性太大,整個人往前撲去,正好被接住,然後眼前天旋地轉起來。
他跌跌撞撞往旁邊倒去,看見任柯用衣袖一圈一圈的掃動,将那些如雨一般的密箭攪于衣內,等這一波箭雨暫停之際,他将其全部重新抛灑出去,只聽到蔓延起伏的哼聲四起,沐軒還沒反應過來,任柯就道,“走。”
他連忙跟上,又是一陣不要命的逃亡,這次身後沒有緊随的箭雨,但是看前面人的腳步他也不敢慢下半分。
“等一下!”
沐軒猛地停下來,看着眼前黑黝黝的洞口,可不就是上次任柯帶他來的那個嘛,胃裏開始翻騰,面對冷漠的人,他微微後退半步。
雖然眼前柯非彼柯,可這裏給他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于是退後的動作就更加明顯了,顫抖着問:“來這幹嘛?”
他帶着面具看不清神色,但見那顫抖的雙手和雙腿,任柯猜他或許經受過什麽,只是他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來不及多問也無路可走,于是拉住他的手腕硬拖着他往裏走。
“閉眼。”
沐軒力氣沒他大被迫拖入了黑洞,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濃重惡臭的味道撲面而來,他胃裏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幹嘔,味道逐漸變态,黑暗逐漸褪去,他連忙閉上眼睛,不想再見那些讓他崩潰的東西。
他走路搖搖晃晃,幹嘔聲不間斷,任柯幾欲想要将他扔掉,最終還是忍住了,略過高懸的人皮和酒壇,一直到一面牆前,摸索了一會一道暗門開啓。
沐軒聽到一個沉重的“咔嚓”聲,很想睜開眼睛看看,但是味道肆無忌憚的侵蝕他的味覺和思維,讓他不敢睜眼,直到任柯将他帶入了一個窄小的空間,他胳膊輕輕一擡就能碰到壁,濃臭的味道逐漸淡去,胃裏也不再激烈的翻騰,他試探性的睜開眼睛。
周遭黑的吓人,任柯就如一滴清水誤入一池濃墨裏,不見身影。
未知是産生一切恐懼的源頭。
他頭皮發麻,不自覺間反握住旁邊人的手。
幸好眼前黑暗只是暫時,往前走,總會有光。